——2023年的北海道冬季之旅引东京今年的冬天似是来的分外晚,过了元旦才略略有些寒意,裹着厚厚的毛衣思忖着要去哪里过冬取暖时,收到B君的消息:去北海道过冬吗?只是简单的北海道三个字就叫我不由得哆嗦了一瞬,却也同时再一次因为这三个字心动了,是啊,冬天的雪国,无可救药的浪漫与寒冷。想来似乎对于北海道的记忆多是在冬天,其实天寒地冻的也都只是表现,北海道留给我的更多是飘雪夜晚温泉里袅袅氤氲着的热气,熙攘市集小摊位上鲜美肥嫩的海鲜啤酒,还有在雪地骑马冰河泛舟时的兴奋,以及茫茫雪原上美得不可思议的夕阳霞色,于是我速回:走起。在零零碎碎地一通规划路线,找酒店,确定景点,交通等等之后,终于一行始发地各不相同的4人全须全尾地站在了新千岁机场集合,顺利的提车装上所有行李,于是——出发,去我们的北海道。小樽:没有情书,还有美食飨宴1月下旬的东京,气温大约在5度,还在飞机上咕哝怎么一点都没有北海道气氛的我一出机场大楼就被北国大地的狂风狠狠问候了。从机场到小樽的传统交通方式是搭乘机场快线在札幌站换乘至小樽,而我们这次则全程自驾,2小时40分钟的高速后,一行饥肠辘辘的旅客终于抵达小樽市中心。虽然小樽是有不少景点,但此时的我们在五脏庙的连连抗议声中毫不犹豫的选择直奔传说中的美味集市——三角市场。朝市,算是日本海鲜美食中不可缺少的一席,像比较知名的东京筑地市场,大阪黑门市场,其实都属于这种类型,而北海道的朝市则更加亲民,摊位之间更紧凑,售卖的食品也更讨人喜欢,一路穿行在不过1人半宽的过道之间,还要小心的避开时不时往来送菜的店员小哥,张牙舞爪的大螃蟹举着大钳子在水盆里横行示威,早已被剖身装盒的海鱼躺在他们最后的冰原绒毯上瞪着一双眼似是心有不甘,扇贝海胆味增汤的香气在这小小的仓库建筑物里萦绕成了丝丝缕缕,争先恐后地往人鼻子里钻,还没找到座位就已然被香气喂饱了七八成,不但没安抚好叽叽咕咕的五脏庙,反而愈加放大了胃口,贪心起来。店铺太多容易让人选择困难,好在N君刷刷地查到了当地人推荐,于是也不再多做挣扎,直冲泷波食堂。不愧是网络推荐名店,早已过了饭点的店门口依旧排着长队,曲曲折折围着店绕了一圈仍不停有新客人加入队列,所幸留下电话姓名也不用干坐着等,于是我们趁着等位时间遂在市场内兜兜转转。不得不说,北海道的朝市真的是价廉物美的天堂,帝王蟹三文鱼牡丹虾鲜贝大约是每个摊位的标配,吆喝声接客声在细窄的过道间飞梭交错,直到走很远才渐渐隐入店门口挂着的鱼身煨着的酒里,还留一丝热烈的余韵,叫人忍不住再回头一眼。队伍虽长,倒也等不太久,毕竟还海鲜吃的都是一个新鲜,烹饪手法无非是刺身或蒸煮,四人各叫了不同品种的海鲜盖浇饭,一碟芥末酱油一碗螃蟹汤就凑齐一桌子,热热闹闹的颜色光看着就直勾人口涎,更别说当那一口鲜嫩的鱼肉滑入,再一口鱼子在口腔中爆浆,这种来自海洋最本源的鲜甜口感让来自沿海地区的味蕾得到了充分满足。炫完一整晚海鲜饭,我们还意犹未尽地加点了一份蒸牡蛎,带着微微海水咸的汤汁浸润肥美的蚝肉,和着柠檬一口下肚,清爽鲜甜,实在叫人回味。汤足饭饱之后,走出市场已过4点,冬日的不如意之一就是白昼太短,才过四时,远处天边却已微微泛起霞色,粉紫衬着粉蓝,在白雪皑皑之间煞是好看。一路巡着运河桥边疾走,黄昏的河道倒影着天光云影,复古的砖瓦建筑挂着雪顶冰棱子,远处悠悠飘来一叶舟,就好像是童话里的某一角落,有种不真实的美。三角市场:日本北海道小樽市花園町11-3札幌:安藤忠雄和他的奇妙建筑每次来北海道,大概率绕不过札幌,但这次我却想在札幌看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早在2016年就听说建筑大师安藤忠雄在北海道建了一座陵园,还在陵园里埋入了一尊佛像,只露出头部,这样的描述实在太让我好奇,于是便有了这一趟奇幻之行。谓之奇幻倒不是有什么魑魅魍魉的破次元存在,而是这个地方太过“诡异”。从札幌出发驱车大约2个小时大约抵达导航指示的目的地附近,却在茫茫白雪地之间,只有一个雪邱连绵着另一个雪丘,吃吃见不到传说中的景点标志,让我略有些焦躁。在驶过又一片雪原使,后座的B君突然惊呼:“有佛头!”总算是放下心,是这地儿了。兜兜转转在同一个地方又绕了2圈之后,我疑惑地把车停在了名为“真驹内泷野灵园”的大门前——这是方圆百里唯一看起来像是入口的地方。大门敞开,虽说陵园的名字有些瘆人,但看似不像私人领地,于是一边做好了随时调转车头跑路的准备,一边哆嗦着往里行驶。拐过一个弯,眼前凸显一个巨大的红色佛字石碑映衬着背后一排复活节岛的石像人,“什么鬼?!”错愕的一车人继续前行,又见雪地里相对站立怒目而视的风神雷神两大将,气氛愈加诡异,也愈发惹人好奇,从停车场能隐隐看到远处白茫茫中间露出一个点点的小点,那大约就是我们找寻了许久的景点“头大佛”了吧。这座从名字到造型都极具冲击力的建筑——姑且称他为建筑,由日本国宝级建筑设计师安藤忠雄主持设计,通过隐藏视界来激发观者的想象力,整座13.5米高的石雕大佛头部一下皆埋入地下,远远只可见其头部,而在逐渐接近大佛本体的过程中,朝圣者们会不停的想象揣测未见到的地表下大佛身体的模样,微微拱起的山体环抱佛身,成为了大佛天然的保护罩,寒风冽冽中走完长约40余米的隧道终见大佛真容时,大殿内风停雪止,眼前只有端坐莲花台上俯视众生的头大佛和佛头顶上的蔚蔚蓝天,不觉有一种众生好度佛祖渡我的神圣感,也让一路顶着风雪前来的彳亍之行倍显虔诚。大佛殿的一侧设有一家咖啡馆,除了可以休憩喝口咖啡暖暖身外,还有头大佛的相关周边以及安藤忠雄的作品画册贩卖,在收银台右侧有一副安藤忠雄亲笔签名的手稿图,可以了解到大师在严谨建筑风格背后可爱的人格魅力。头大佛:北海道札幌市南区滝野2番地富良野:孤独是一群人的狂欢札幌周边的头两天说实在的其实并没有特别北海道荒野的感觉,毕竟城市总是喧嚣又繁华,而我们的北海道之行是在富良野遥遥不见尽头的田埂路上才刚刚开始。提起富良野,脑海中总是花团锦簇五彩缤纷,七月的薰衣草花田搭配着牧场奶牛在蓝天白云下一派田园牧歌是富良野最为人熟知的美景,尤记得第一次在冬季来到富良野慕名探寻拼布之路时,司机爷爷一脸同情的看着我,指着银装大地两侧告诉我:雪下面就是你要找的花田牧场,下次换个季节再来吧。未料,再次造访,依旧是冬季。曾在地图上看到这里有一个景点名为“孤独的圣诞树”,一行人都实在好奇到底如何孤独,便决定前去一探。可能是早已知晓冬日富良野应有的面貌,再一次驰骋在无垠雪原时,反而有了童话世界的感觉,森林,接连不断地为我们引导着前路,偶有从林间跳跃而出的小动物在某一丛枝杈间抖落一身雪,城镇之间的距离很长,车不多,只有地上留下的车辙印告诉我前方仍有同行者。我笑言:森林如此茂密,何来孤独?可能更多的是孤独的人吧。直到抵达导航定位前5分钟,我们都没有充分理解到这一份所谓的孤独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圣诞树,在错认了第三次树之后,还以为这可能又是一个人为杜撰的假景点时,车驶入一条两道雪墙中间的小路,突然前方车辆渐多,慢慢都开始靠边停车,坐在靠右侧的S君和N君最先发现:在那儿!而我明显看到N君原来满怀期待的神情最终定格在合不上嘴的一个大问号上。不得不说,它确实是一棵“孤独的圣诞树”,但是孤独的是它也不是它。白茫茫的山丘中间,这棵形状好看的圣诞树茕茕孑立,没有被雪压弯,也并不随风摇摆,它桀骜的直立在没有一丝人类活动痕迹的白色世界里;可是他不孤独,雪原的这一侧,不高的雪墙背后,车排成长龙依序停靠,各色皮肤各种语言在这里交织交错,长枪短炮自拍杆三脚架,人们狂喜着与这棵孤独的树合影,却又自觉的无人踏入这片雪地,就好像两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莫名的屏障。它的孤独,赠予我们一群人的狂欢盛宴。孤独的圣诞树:日本北海道羅臼町美幌374森之时计:时光絮语的魔法我总是想,如果没有花田,富良野可能会落入平平无奇的无名雪村,幸好有了仓本聪。仓本聪在富良野留下了浪漫三部曲,为凛冽萧索的北国寒冬画上了一道属于爱情的甜蜜,也描绘了一个清新温情的富良野,于是有了森之时计。最初定住宿的时候就小心思的想给这家在我心间记挂多年的咖啡馆多一些逗留时间,于是便选择了森之时计咖啡店所隶属的新富良野王子酒店,距离咖啡馆仅5分钟步行距离。北海道的落日很美也很短暂,隔着雪原看远方的蔚蓝渐渐染上分紫色,镶着着金边的云大块大块地晕染上一层薄红,原本煞白的雪地慢慢有了或粉或紫的少女色,来不及赞美只顾着按下快门,却见最后一丝暖色就匆匆收敛成一条金色轮廓线,为远山勾勒了一遍并不陡峭的边缘,就此隐落,众鸟归林一切归于平静,我们就这样踏着最后一点微光抵达了酒店。灯光绰绰,密林幽幽,一路顺道前行只听得见走过雪地的吱嘎声。路分两条,一条通向森之时计,一条引向森林露台,晚上没有其他安排,就恰好适合先去森之时计咖啡馆喝口热饮暖身,再慢悠悠逛一逛精灵露台的各家小店。沿着灯光小径一直走到尽头,远远的就能望见一栋外形可爱的复古小楼,三角型的屋顶被雪覆盖得严严实实,隐匿在雪地森林深处,夜色印出一片蓝,衬出一屋微黄格外温暖。沿着木质台阶拾级而上,远处看来如同童话小屋一般的建筑到了眼前显出复古精致的真容,吱嘎推开门,随着悦耳的风铃叮咚,电视剧里的场景在面前重现。木质柜台飘出沉郁的咖啡香,吧台座位里零散坐着几位专心磨豆子的客人,诺大的落地玻璃窗挂着长度惊人的冰挂,映照出外面的世界也都带着微温的暖光。安静的咖啡店内,只有壁炉篝火的噼啪声伴着偶尔客人间的低声絮语,室内的角落处处留着多年前那部《温柔时刻》的影子,似乎在某个角落里还能看到寺尾聪和二宫和也的背影,那些上演过的对话和读过的信统统在记忆深处被唤醒,只因为这里是那段父子情难以割裂的羁绊舞台。大约是应了店名“森之时计”的言灵,暮色里的咖啡馆似是有着变更时间节奏的魔力,点上一杯咖啡,一份蛋糕,静静地坐一会儿感受时间慢下来。店内只有简单的几款基本咖啡和三款甜品,名曰:初雪、真雪、化雪,用巧克力和糖粉诠释北海道落雪的三种浪漫形态。如果温柔可以有形态,我想那大概就是这件木屋的样子吧,推门出去的时候,风裹挟着雪轻轻拂来,似是一声道别。漫的星光小路的另一头通向精灵露台,如果说森之时计是仓本聪留给富良野的温柔,那么精灵露台则是他的缱绻浪漫。木栈道连接起了高高低低的雪坡,挂着彩灯的杂货小铺如同一座座童话里的梦幻小屋,它们张灯结彩用最盛大的仪式迎接远方来客,在这茫茫无际的白雪世界里让人不由心生向往。精灵露台似是这雪国大地小生灵们的狂欢乐园,这边是小雪人裹着围巾迎接着来往的好奇游客,那边是某只不小心跑得太快的兔子装上了树,角落里的迷你小屋是不是躲着害怕生人的小精灵,而橱窗里偷偷向外瞧的又是哪一只小木偶人……抛开魔法滤镜,每个小木屋都别具一格,售卖各种当地特色的手作工艺品,木质小玩偶、银质雪花、造型别致的冰箱贴等等,我们在店铺间流连忘返,在温软的问候声里难掩兴奋,挑选着各自钟爱的小礼物,也许,这里真的有魔法——让人爱上富良野的魔法。新富良野王子酒店:日本北海道富良野市南町6丁目7-1钏路:舞舞舞,嘎嘎嘎“去过釧路的人,很难不爱它。”我告诉B君。从富良野前往釧路的一路,城镇间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远,很长时间眼前只有茫茫雪地,偶有乌鸦飞过,才在一片白色世界里划过入一道黑线。到了釧路就属于进了道东,钏路湿原作为日本第一大湿原占据了整个釧路平原几乎一半的面积,而最让我念念不忘愿意驱车数百里的则是这里的自然生灵——丹顶鹤。冬季的钏路湿原银装素裹,人迹稀少,丹顶鹤们成群结队地一路从西伯利亚飞至此地过冬,当地的阿伊努族人视为神迹降临,便虔诚地投撒食物供养丹顶鹤,长此以往丹顶鹤便长期栖息于此成为留鸟,而丹顶鹤聚集最多的村庄也由此改名为“鹤居村”。距离釧路愈近,一颗憧憬的心就愈发悸动,为保证不盲目跑空,我事先做好了攻略,选择了3处适合观赏丹顶鹤的景点:鹤见台、音羽桥,以及伊藤丹顶鹤自然保护区。鹤见台和伊藤保护区都在冬季时期都有定时人工喂食,因此这两处的丹顶鹤数量尤其多,每到饭点,成群的丹顶鹤纷纷从四面飞来,白色羽毛裹着黑色镶边,在皑皑白雪间如同出尘的仙子们,他们引颈合歌,翅羽翻飞,舞姿翩翩。偶尔也会因为争食而大打出遇,翅膀扑棱棱的扇动,脖颈微微相撞,好似一曲双人舞。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单腿站立,身姿修长,傲然优雅,行走时好似T台上的名模,降落时如轻功绝顶的大侠轻盈矫健,也难怪有着“鸟中仙”的美誉。这一切美态如果是一出默片,那一定是最美的镜头,然而现场一片“嘎嘎”声此起彼伏,或许是鹤界的对于酒足饭饱生活的品评,也或许是一边觅食一边东拉西扯的家常唠嗑,真的很难想象舞姿如此高贵优雅的鹤居然聒噪的如同五百只鸭子,大约这也是世事无完美吧。在音羽桥与鹤相遇则更需要运气,音羽桥水流潺潺,听闻这里是野生丹顶鹤们的日常栖息地,没有人类圈地饲育,也没有围栏笼舍束缚自由,丹顶鹤们栖息在音羽桥后的密林里,他们晨来饮水,暮时归巢,繁衍生息,他们是自然的馈赠与呈现。我们在桥边等了一会儿,釧路的冬季寒意袭人,空气中飘散着一层淡淡的水气,蜿蜒的河道在地面划下一个巨大的S,消失在远处地平线深处,没有了忙碌“社交”的鹤群,这里显得尤其安静,偶有几只飞过也显得行色匆匆,就像是错过饭点匆忙奔向食堂的留堂生,甚至来不及举起相机就已不见了那一道飞掠而过的身影。闲来无聊,N君突然同我聊起丹顶鹤与鹤顶红是否有什么关联,而科学搜索后我们遗憾的得知这两者之间甚至连隐秘的一米粒联系都未曾有过,于是笑言这或许是丹顶鹤背的最大黑锅。兴许是来的时间不对,我们并没有等到鹤群归巢的盛景,也没有等到悄悄来河边饮水的小生物,但河岸边错综纷杂的动物足迹却向我们证明了这些生命真实存在的痕迹,叫人不由得期待倍增,也只好许下来年再探的心愿。鹤居村:北海道阿寒郡鶴居村鶴居西1丁目1番地古丹温泉:野温泉与白天鹅日本温泉素来闻名,日本人爱泡温泉,日本的温泉文化也早已融入日常,来日本旅游泡温泉也成了很多人的to-do list中的一项。在风景秀丽的景区找一家不错的温泉酒店并非难事,若是能有点名人效应或是历史渊源就更特别一些,而釧路的古丹温泉和这些都不同,它是一个野温泉。位于釧路屈斜路湖附近的古丹温泉是日本最古老的温泉之一,据传自当地土著阿伊努族人发现并使用起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和很多引流温泉水或以温泉泉眼为中心建造酒店的模式不同,古丹温泉不属于任何一个温泉酒店,而是一处野生温泉,有专人管理清洁,但位于室外的温泉池不设遮蔽,且直接与屈斜路湖相接,冬季气温极寒时,温泉水升腾而起的热气受冷迅速凝结成冰,在周围的植被枝杈上形成神奇的挂冰形状,充分诠释什么叫冰火两重天,并且由于温泉的石垣外侧就是屈斜路湖,在冬日的清晨宿在屈斜路湖边的天鹅们便会纷至沓来,聚集在温泉边,泡着温泉看风景或许并算不得非常特别,但泡着温泉看着风景还有白天鹅作伴那可能就是古丹温泉的独一无二了,在第一次略有遗憾的体验后,我对这幅似乎只有在画中在有的“冷酷仙境图”心念挂记,也就毫无保留的推荐给同行的3位温泉爱好者,并预定了泡古丹温泉最佳体验酒店“丸木舟”。这家完全由阿伊努族人建造设计并运营的酒店除了极具民俗特色之外,距离古丹温泉仅5分钟步行距离,大概也就是从侧门出去遛个弯就到了的程度。入夜抵达酒店后,我和B君先去温泉踩了个点,并约定次日早起看天鹅共浴的绝景。清晨,起了个早,却发现B君他们三人都早已安耐不住兴奋,去了温泉池。天气很好,阳光刺破晨雾蔼蔼,透过温泉池边郁郁葱葱的树木枝叶投下一片粼粼波光,温泉水气氤氲,似是与外侧的屈斜路湖融成了一体,不知是不是天鹅们也知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箴言,成群的白鸟在浅滩上嬉戏争食,相互问候,偶尔扇动翅膀给彼此一个轻轻地拥抱,或许我起的还不算太晚,还时不时有迟来的天鹅顺着光从天际飞来,他们同样嘎嘎地与同伴们大声问好,在并不宽敞的浅滩附近找一个落脚的位置,洁白的羽翼扑扇过水面,溅起一阵浪花,晶莹如同钻石。迅速的在温泉池边的更衣小木屋里除去外套鞋袜,在身体还未感知到寒意刺骨前,跳入了温泉水,恰到好处的温度从脚底直接暖到头顶,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贪婪地呼吸,冬日温泉的最佳体验大约不过如此了。适应了水温之后,温泉水气也渐渐不在迷蒙,对岸的红松林似乎都清晰可见,屈斜路湖的中心还依旧结着冰,覆盖着厚厚雪层,更显静谧。天鹅们的早餐时间似乎是有些长,我笑道:它们莫不是不知道在隔岸的另一个国度,自己的同胞可是餐桌上的美味珍馐啊,吃如此久,难怪看着肥美。也不知是不是有天鹅懂人语,竟惊起好几羽哗啦啦的一下就飞走了。原本是订了9点吃早餐,奈何温泉天鹅景色太美,不由得就忘了时间,等我们终于满足离开时已近午时,想来我们一上午在古丹温泉数小时竟然未遇见其他泡汤客,难得的包场了温泉还独揽了整片美景,这番体验着实是无价。古丹温泉:北海道川上郡弟子屈町屈斜路古丹阿寒·摩周湖: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沿着国道241号行驶约1个小时,绕过无数发卡弯,便来到阿寒湖附近的阿寒湖阿伊努村。其实因我前夜行错路已来过一次,夜晚的村落寂寥无人,只借着路灯的微黄照出如魔法世界里的霍格莫德村一般,但夜凉如水心急焦虑下,并未下车细看,于是踩着中午饭的点再次来访。村子紧邻阿寒湖,第一次听说阿寒湖的名字是在渡边淳一的《魂断阿寒湖》,一个略有点青涩的悲情爱恋故事,让我对阿寒这个名字不觉带上了一些灰色阴郁的印象。冬日的正午,阳光并不热烈,略有些灰蓝色,与冰雪很衬,与悲情色彩也很衬。村落处于一个山丘斜坡位置,宽敞却并不热闹,白雪覆盖了大部分的街道,只有我们以及其他三五游客兢兢战战的踱步小心走在雪地,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却看不出是否正在营业,大多只有店主安安静静的在柜台后忙活着自己的事,偶尔见到进店的客人也只是抬抬眼,并不寒暄,更无吆喝。这里好像一个被世界遗忘了的神秘角落,静谧无声。村落中心高耸着猫头鹰模样的牌匾,暗示着这个古老而神秘村落主人的身份——阿伊努族。村上春树在《寻羊历险记》里写“总之阿伊努小伙子没有返回出生的故乡,直接同拓荒民们一起留了下来。不过倘若没有他,拓荒民们能否度过那个冬季都大可怀疑。”足可见阿伊努族人对北海道的重要意义。作为北海道最古老居民,阿伊努族人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宗教和语言,在北海道的很多地名中都留下了阿伊努族语的痕迹。阿伊努村,其实更官方一点来说应该叫做阿伊努文化村,现有落户于此的族人36户,约130人。他们在此生活,售卖民俗特色的手工艺品,开设民族餐厅咖啡馆,举办民俗文化节日,与其说是经营为生,我更有种是自己闯入了他们生活的猎奇与探秘感,也难怪有一家店铺的主人就堂而皇之地在门口贴着生活哲言“与其为苟活着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还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随意生活”。阿伊努族人擅长传统雕刻,刺绣及舞蹈,因此文化村内的杂货店内多有售卖木雕制品,店铺内常见各种手工刺绣装饰,名为“失落之神”和“火神之歌”的现代古典舞更是将传统的阿伊努舞蹈与现代舞形式融合,以舞剧的形式讲述千百年前阿伊努祖先与他们的Kamui神明(巨狼神)共生灾荣的史诗故事,极具可观性。而需要提前预约观摩的绿球藻节则是阿伊努族为保护赖以生存的阿寒湖中的球藻举办的传统送灵仪式,是了解阿伊努文化和民俗舞蹈的绝佳机会,可惜此次我们并没有赶上。漫步在村落中,就好像在捡拾阿伊努族的历史碎片,我们随意找了一间当地尚在营业的餐厅,开门的一瞬间就好像穿越到了某一个阿伊努族人狩猎归来的夜晚,木结构的餐厅内只有昏黄,明明是中午却莫名像到了午夜,老板轻轻放下手写的菜单就不发一言的走开了,只有我带着三份好奇七分欣喜地东张西望,餐点的品种不多,我们能辨识出来的也不多,只知道大多都带鹿肉,这是来自阿伊努神明的馈赠,于是便也就入乡随俗地点上尝鲜。整个店里只有外来的我们尽管压底声音依旧叽叽喳喳略显嘈杂的聊天,老板上完菜就不再理会我们,只是偶尔抬眼看下我们相互拍照的忙碌模样。阿伊努人真的是很有趣,克制疏离又带着一种原始的趣味,他们用建筑、日常、食物轻轻浅浅地讲述着关于自己民族悠远又神秘故事,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饭后前往摩周湖。摩周湖距离阿寒湖不过30分钟车程,通常与阿寒湖一同被打包成一日游览路线。冬日的摩周湖,白雪覆盖了大多数的山脊,万物沉寂,一派清幽。摩周湖的展望台位于地势较高位置,因此视野极好,钴蓝色的湖面一览无余,湖心的小岛清晰可辨。展望台的一侧观湖,另一侧临山,白雪皑皑的山崖侧面,居然活跃着一群不畏寒冬的小鹿群(也可能是狍子),他们不惧人类,只是一边自顾自的刨开厚厚雪层努力寻找干草枯枝,一边抬眼好奇的打量我们,希望我方才吃的午餐里没有他们的同伴。也许被世界遗忘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它被自然保护的很好,宁静而纯粹。阿寒湖阿伊努村:北海道釧路市阿寒町阿寒湖温泉4丁目7-19网走:鄂霍茨克的遗憾一路向北,北海道既已行至此,也不在乎多开2个小时留1天给网走,这也成为我们此行最北端的城市。关于网走的认知,大约只停留在北海道靠东北的一个冬天可以看到流冰的城市,而在我的计划里,确实只是冲着2月份可见几率极高的流冰而来,以至于在N君问我网走日语怎么发音的时候,我竟然一脸茫然:对哦,网走读什么啊?值得庆幸的是,尽管我不知道网走读什么,但我依旧是我们四人中对网走知识储备最多的人,毕竟我还知道他有一个监狱博物馆。位于北海道东北部的网走毗邻鄂霍茨克海,每年冬季俄罗斯的阿穆尔河冻结后,冰层随着洋流一路漂流南下,注入鄂霍茨克海,并大约在1月下旬前后以流冰的形式陆续出现在鄂霍次克海沿岸城市,按历年流冰日历推算,2月应该是观赏流冰最佳季节,这也成了我制订行程时就无比期待的一天。考虑到后续行程和自驾的自由度,我并没有提前预约往返于网走至纹别之间破冰船,想当然的以为只要开车沿着海岸线行驶,总有机会能看到,未料,就是这一出想当然竟成为我们此行中的最大遗憾。南起黑龙江西濒西伯利亚海岸的鄂霍次克海裹挟着强劲的北风,冲破层层高俊陡峭的沿岸地带,最终流入日本海,除了流冰,还因海区寒暖流交汇频繁,营养成分较多,带给沿岸地区丰富的海洋水产资源。从网走到知床间每年冬季会开设期间限定的流冰物语号观光列车,沿鄂霍次克海岸侧畔行驶,方便游客欣赏属于冬日的限定美景,北滨站作为最靠近海侧的车站,铁道的外侧就是一望无际的鄂霍次克海,想来多多少少能直接看到流冰吧,即便不是需要坐破冰船出海的大片流冰,几小块也是好的。或许是因为北风凛冽,网走的雪少了一些浪漫的感觉,却多了几分肃然,海面远处微微似有雾气朦胧的薄纱缥缈,整个城市弥散着一股沉郁的湿气。海岸附近渔港码头一弯接着一弯,走着走着就容易进了死胡同,然后再掉头倒车转出来,于是便索性将车停到了北滨站。在吹了将近40分钟的寒风,又不甘心的在北滨站旁的车站食堂“停车场”——没错,这个食堂叫做停车场,吃了一顿鄂霍次克限定套餐之后,我们是等到了一日仅两班的流冰号列车,却依旧丝毫没有看到一丁点流冰的影子。怕自己是不是等错位置,我终于是不死心地向食堂老板娘询问哪里可以看到毕竟清楚的流冰景象。老板娘满脸歉意的看着我道“哎呀,太遗憾了,今年的流冰可能飘的有点慢,还没到呢!”。还没到???一口怨气无处释放,只能化成一脚油门直接和海岸说再见。北滨站:日本北海道網走市北浜町1-1白鸟由荣:最强越狱王的传奇听起来可能有一些奇怪,但网走监狱博物馆确实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知名旅游景点。关于网走监狱博物馆的历史大概可以追溯到19世纪末期,恶劣的天气和交通不便的地理位置让网走在古早时期便已是叫人闻之色变的罪人流放地。明治时期时建造起了具有监狱雏形的建筑关押犯人,在20世纪初期经历多次扩建和改造工程后,于1972年停止使用。从入口处看着网走监狱的大木牌时,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入了某部律政题材电影,而场景内真实比例假人更是每每都出现在恰到好处的角落,譬如接待室里的礼帽先生,五岔路刑房走廊转角的黑脸狱警,甚至是大澡堂里的花臂大哥。相比很多警察或刑罚博物馆的奇葩刑具展示,网走监狱博物馆在保留了建筑物大部分原貌的基础上,展示了监狱系统的历史和演变过程,囚犯的日常生活,甚至用声光电的高科技体验展示了北海道囚犯对北海道开荒过程中起到的重要作用。而其中引起我兴趣的却是一名叫做“白鸟由荣”的越狱犯——他的名字连续四次出现在监狱逃脱者年鉴上。白鸟由荣的一生堪称传奇。二十多岁是因偷窃时被发现,杀人潜逃,却因同伴在其他案件中被捕而不愿独自逃脱,自首入狱,自此开始了他神乎其技的越狱王传奇。电影小说里常见的铁丝开锁、挖掘隧道、利用假身份等等对白鸟而言都只是拙劣的小技巧,他不但能徒手挣脱手铐脚镣,甚至能想到利用每天味增汤内的盐分慢慢腐蚀手铐脚镣的螺丝,并将关节脱臼以顺利除去枷锁,后再自行将关节复位后逃之夭夭。白鸟以神乎其技的手段在11年间逃狱4次,却又因为路边警员善意的一根烟而自愿认罪主动投案,甚至在最后一次入狱后因表现良好被评为模范犯人而最终获得减刑,提前获释,出狱后甚至还出版了自传,接受了无数的采访,直到72岁因病去世。他的故事过于传奇,在日本社会中引发了广泛关注与讨论,也因此数次被搬上荧幕,成为很多小说家和剧作家的创作灵感,网走监狱博物馆的纪念品商店里也有不少以这位越狱王为噱头的周边商品。网走监狱博物馆:北海道网走市字北浜界 波罗多:阿伊努的传承听闻星野集团的温泉旅馆品牌 “界” 初次入主北海道地区,于是在旅程最后一站选择入住。从网走一路穿行450公里,来到波罗多湖环绕的白老町小镇,明显感觉冰雪消融,气温回暖,在途径水光秀丽的波罗多湖时,甚至有了一丝春光明媚的错觉。白老町本是阿伊努族人聚集地之一,以世界罕有的植物性褐炭温泉白老温泉闻名。自白老山中的火山气口中喷发而出的温泉水含有天然植物有机物,呈现出独特的茶褐色,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并且因泉质呈碱性单纯泉,有助于提高新陈代谢,沐浴后尤其滑润,也被当地人称为“美肌之水”。仅此介绍就让我瞬时对今夜的温泉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想要感受一番神奇的白老温泉的功效。抵达酒店时已近4时,阳光斜斜的透过排排白桦树,在地上拉出一条条长长短短的黑白键。大堂落地玻璃映出波罗多湖一片盈盈水波,湖中一只白鸟兀自独舞,倒影出颀长的身姿刹是好看。界 波罗多就好像是一个大型的阿伊努民族的部落,充分利用了地域资源优势,将酒店建筑融入自然景致中,把民俗文化投射在酒店设计理念里,以阿伊努族的部落为核心概念,酒店大厅就是部落中心,四周环绕着数座以阿伊努族传统建筑为灵感的三角顶小屋,两大浴场分别以“△”和“○”为暗号,在“△汤”内以圆木组成三角结构还原阿伊努族狩猎时搭建的临时小屋Kucha,而在“○汤”内则引入原型开放天井模拟月光撒入洞穴时的唯美意象,将民俗与自然和谐的融合在建筑本身,着实令人一眼惊艳,再看沉迷。或许受到阿伊努文化的影响,三角形在界 波罗多的设计中比比皆是,三角形的窗,三角结构的屋粱,三角帐篷一般的路灯等等随处可见,而阿伊努的传统民族图腾则以更多日常形式出现在墙纸、靠垫,乃至墙壁挂饰的船桨,这些原本古老的纹饰以极其自然的方式走入了现代生活,这或许也是阿伊努文化正在经历的现代之旅吧。在酒店里里外外探索了一圈,天色渐暗,而晚餐前尚有闲暇,便先返回客房。这里的客房也是一个小小的阿伊努人的家屋,每间客房都享有波罗多湖绝美的湖景,房间中心摆着象征阿伊努人家中四角形“围炉”的桌子,就好像是部落里大家在狩猎归来后聚在一起围炉夜话,看来设计师对于旅行的意义亦颇有思考。和其他界品牌的温泉酒店一样,界 波罗多也安排了“当地乐”的手作活动,依旧贯彻了民俗到底的原则,教客人们制作阿伊努特色的花草护身符。据说阿伊努人习惯在身上佩戴一种名为“牛皮消”的植物,用以驱邪护身,在每30分钟既有一场的体验活动中,住客可以选择牛皮消搭配其他数种北海道特产香草植物制作个人专属的辟邪护身符。晚餐位于酒店的另一侧,餐厅的隔断墙被留出了大小不一的无数空洞,自然光透过这些小孔射入用餐区域,小小的隔间里好像拥有了繁星点点的苍穹,如梦似幻。料理是北海道特色的会席料理,从器皿到摆盘都引入了阿伊努的民俗作为灵感,譬如前菜时的小熊摆设,宝乐盛中充当载物的的木舟器皿等,美味自是不必说,这是献给五感共同的飨宴。夜晚的大堂篝火灼灼,属于夜晚的酒吧在此限时开放,炉火照亮了落地窗前的湖面,也温暖了夜色里孤寂未归的人,一杯酒,一捧月。界 波罗多:北海道白老郡白老町若草町1-1018-94归终是要离别。还车的时候看了一眼里程,才惊觉我们在北海道这片冰天雪地里竟已历经1400公里,却依旧不觉尽兴,或许时间的魔法在旅程一开始就早已激发,在这片土地里酝酿滋养,到了终点竟入骨成殇,叫人无法割舍。或许这会是下一个1400公里的开始,目的地未知,时间不详。但这个冬季的雪国之旅确实会永远让人记得,所以,我们离别,不说再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