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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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达渡
完整贴链接:http://blog.sina.com.cn/s/blog_7005cf070102uwc1.html
决定去东南亚绝非一腔热忱,说是蓄谋已久也不为过。
因为被动的性格和懒于交流,也为了省去一些口舌麻烦,我没有把这一想法跟任何人提及过,包括父母和朋友。
我无法用具体的语言解释为何一定要出去这一趟。我不能跟他们说:我之所以这么热爱旅行,是因为我没法对付好旅行之外的世界,没有在复杂的现实生活中保持身心自由的能力。
我计划内的事情,就尽可能去兑现,不管方式如何,也无所谓别人怎么看待。
一月份,我把护照递交给大使馆申请签证,二月初,辞去了新浪网的工作,接着便出发了。
遗憾的是,这次没能去成印度。出发前对印度的印象仅限于——即使在公交车上也会被轮的国度。后来发现自己多虑了。
在曼谷尝试申请过印度签证,最终因为中国护照新加的地图问题,以失败告终。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去的这五个国家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泰国二月大选政党之争、曼谷街头红衫军游行示威,马来西亚MH370客机失踪、209人穿越外太空,尼泊尔珠峰南坡雪崩致12人遇难……所有这些都触碰着关心我的亲友的神经,他们每隔几天发次信息,以验证我是否还活着。
因为种种原因,中途回国一次,当我在拉萨再次办了签证买了机票,只身飞抵马来西亚时,我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我无法解释清原因,也无意渲染悲伤。
…………………………………以上都是废话,以下还是废话…………………………
【南宁】
一脚踏进这片土地,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湿气,满大街郁郁葱葱的榕树,那绝壁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树根长在枝丫上的树。
被一个不会讲普通话的摩的司机载着找旅舍,下榻的房间极小,被子几乎潮湿得挤得出水。次日搬去条件好点的酒店,收拾妥当后去南宁市区闲逛。
高颧骨的女人,露出大腿,瘦小的男人,蹲在街角警觉的看行人,还有猪蹄和菠萝蜜的叫卖声,我对南宁的印象也大抵如此了。
【越南】
没去越南之前,看了几部越南导演陈英雄的电影,印象中这是个湿漉漉的国家,遍布着浓郁绿色的热带果树,愈发显得青翠欲滴。
初到越南时,满大街的鬼佬和戴斗笠的越南女人,也有穿奥黛的越南妹子和随处可见的背包客们。
越南的旅游行业是东南亚这些国家里最完善的,从北到南有一条固成的新咖啡线路,河内、顺化、岘港、会安、芽庄、大叻、美奈、西贡。
芽庄海滩上遍布着白如脱脂牛奶的俄罗斯人,大叻是法国人创造的梦幻小城,最钟情岘港和美奈,五美金租辆摩托车,沿着绵长的海岸线一路骑行,耳机里听着劲爆的摇滚,那感觉又迷幻又刺激。
杜拉斯笔下的西贡极具风情,坐船观望湄公河,和一群西方人在船上喝酒,夜里在范五老街的酒吧和驴友们天南海北扯淡。
西贡,是我会再去的城市。
【柬埔寨】
如果没有被列为世界奇迹的吴哥窟,这个东南亚的小国也将不会为世人所知吧。
住在暹粒的old market时,无论是在咖啡厅还是酒吧,总会冒出几个柬埔寨小孩站在你面前,可怜兮兮的说one doller,这里的确是所有东西都以doller起价,连乞讨也是。
我基本不会给钱,不能这么惯着他们。
纵然如此,三月十六日,我仍记得这天,一个白人女孩公然被抢,对方是个骑摩托车的柬埔寨男人,警察来后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一番情况,说会调查,其实是等不到结果的,这种事情他们早就司空见惯。
旁边卖法棍的年轻人表现的很淡然,用英语跟我讲:他们都是当地的农民,他们很穷,还要养孩子,只有抢劫,否则就会挨饿。
我用中国话回应:去他妈的。
【泰国】
从柬埔寨入境泰国,过关尤为麻烦,一个离境盖章一个入境盖章前后竟用三个小时。
晚上八点多折腾到曼谷,背着50L背包在考山路来来回回找旅舍,累得像条狗。
最终入住的酒店1700泰铢一晚,当时唯一想的就是找张床睡个天灰地暗,也顾及不了价格多少了。
晚上的曼谷连空气里都溢动着荷尔蒙,拉客的人妖和拉人做马杀鸡的妹子,流光溢彩的酒吧,抱着吉他弹唱的驻唱歌手,还有坐在路边抽烟的欧美背包客,所有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比起国内的一线城市,曼谷更风骚,更躁动,而我就喜欢这份风骚,这股躁动。人们不用穿着皮囊蝇营狗苟,在这个色情业公开且合法的国度,更容易触摸到人的本性和欲望。
特别是巴提雅,这个在战争时期被美国大兵开发寻乐的海滨小城,已经衍生为“坏男孩都去巴提雅”的流言。
当我花2400泰铢只为看场一小时的人妖色情表演时,当我跑去男同酒吧街看一对对gay接吻时,倘若被远在国内的父母知道,估计会大惊失色。所以,有些事情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泰国最喜欢的还是清迈,塔佩门河边的夜市,清迈大学的咖啡,芒果糯米饭和草莓汁,以及关于邓丽君死亡缘由的对话:邓丽君怎么死的?在清迈吃千人火锅撑死的。我还一度信以为真。
【马来西亚】
第一次来马来西亚,只是曼谷飞加德满都时在此转机,那时的机场还是LCCT,第二次再飞马来时,当时的旧机场已经拆迁,搬至高大上的KLIA2。
【尼泊尔】
七八个小时的飞行吐了三次,飞机一着陆,填完入境单、弄完落地签,走出机场时,立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四月的加德满都,下起了玉米粒般的冰雹,伴着厚重的雨帘,噼里啪啦地敲击在地面上。就此,也开始了为期20天的尼泊尔之旅。
加都、巴德岗、博卡拉、蓝毗尼、奇特旺,一路走下来,尼泊尔是我全部行程中最开心的一国。
当我在博卡拉的早晨醒来,拉开窗帘,第一次看到雪山和鱼尾峰,当我在费瓦湖的夕阳中划船看落日,当我深入奇特旺的原始森林里骑象看动物,当我在静谧的小河中坐在独木舟里寻找鳄鱼,我才知道,尼泊尔的美是纯粹的自然之美,能让我想抛开一切蛋疼的事情,甚至想在身上裹片树叶,钓鱼打猎,像个原始人一样生活。
【西藏】
从樟木到拉萨长达十七个小时的翻越,我在高原反应和十几次边防检查的折磨下,一路想死。
但我看到了最辽阔的风景,四千多米的海拔,藏羚羊,牦牛,雪山,和空旷的大地。
说实话,我对西藏感情一般,有甜茶,藏包,转经筒的人,还有很蓝的天和大片云朵。
西藏没有神圣到可以让我去朝拜,也没有平淡到让我想立马离开。
所以即便高反,我也停留了十几天。
西藏风光固然宏大美艳,但西藏更多的是被国内驴友们妖魔化了。
【广州】
刚出火车站,就看到一群蹲在路边卖荔枝的人,还有挑着担子卖其他水果的人。
妹子们很漂亮,腿长,肤白,说话轻柔,男人们也都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不知道是熏陶的,还是装的。
尝试了下早茶和肠粉,去看了沙面、广州塔和珠江等地,淋了几场暴雨,用普通话问路,对方用粤语回答,我特么听得懂嚒。
当时,马来西亚的签证也已拿到手,广州作为中转停留,只待两日,就匆匆赶赴白云机场了。
【马来西亚】
在此之前,我未曾想过国内飞马来西亚需要回程机票,否则无法出境。
可我当时并不确定马来西亚是否是旅途最后一站,因为既想从马来飞斯里兰卡,又想再去趟泰国,可该死的回程机票搅乱我所有计划。
我问是否还有其他办法时,那个猥琐的亚航工作人员不耐烦的说:有,那就是不去。
靠,当时真想问候他大爷。
飞机抵达吉隆坡是夜里三点,办完入境手续,换完林吉特,去卫生间洗澡,之后在KLIA2里蹭wifi,等待天亮。
在吉隆坡第一天就被一个巴基斯坦佬纠缠着,此人28岁,计划去中国发展,想找个中国女孩结婚。
由于住同一间青旅,此人要么形影不离要么滔滔不绝,真是怕了,索性第二天就逃离吉隆坡,去了马六甲。
在槟城的日子里,基本处于无所事事状态,住在国际青旅里,看不同国家的人来来去去,用仅限的英文单词和他们交流,遇到卡壳时,双方就只能靠猜了,但这并不妨碍夜里一起去酒吧,或者干脆买来啤酒在阳台畅饮。
从越南开始,我最多的是被当成日本人,当我表示我是纯种的中国人,对方还要再问一句really时,我就不再辩解了。
你是哪国人其实不重要,也没人在乎,在这异国他乡,我们都是外国人。
在吉隆坡时遇到一个叙利亚人,已在吉隆坡逗留了半年,因为战乱原因回不了国。
此君每天给自己煮面,要么出去打零工,要么干脆在房里睡一天,从不主动与人交流,身型消瘦,脸色苍白,但这些都不影响他那张英俊的面庞。
在吉隆坡最后一晚,内心被回国前的不安和焦虑充斥着,叙利亚人安慰说:It's not the end. It's just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我未置可否,但我清楚,这绝壁不是结束。
【深圳】
吉隆坡飞深圳的飞机上,俯视下面的云层、大海、日落,如处女血般的夕阳,这是我活了二十四年见过的最美好的事物。
我在深圳学会了一句广东话:丢雷楼某。我苦练其发音,等待用到的机会,可在深圳五日都是一派和平、欣欣向荣的景象,这句话也就无用武之处,想来可惜。
在深圳最后一天去了大梅沙,那个脏兮兮的海滩上,站立着几个张牙舞爪的雕塑。
到处都是袒胸露腹的人,海水也一般,但我还是在这片海滩上干了一件伟大的事——仔细地、认真地、一丝不苟地用沙子堆砌了一个人体器官,让它正对着涛声海浪,霸气的躺在那儿,看起来好像还很厉害。
就这么坐在这沙雕旁看海,那种感觉,又孤独,又落寞,又美好,又想死,你们一定不懂。
当然,旁人经过时免不了发射出诧异的目光,但,无所谓,他们一定没见过这么深藏艺术感的沙雕。
………………………………………很明显是条分割线………………………………………
阔别四个月,又回到北京,这个城市还是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有自己的特征,也不准备做什么改变了,最挤的地铁,最乱的街道,最贵的房租,这种感觉是:你不喜欢自然无所谓,反正每年都会有一批人涌入北京,并且他们心甘情愿,乐此不疲,谁在乎谁啊。
想当初自己来北京的目的甚是可笑,就是为了发展成一个更屌的人。于是每天很努力赚钱,可我还是很穷。
在新浪网拼命跑采访、写稿件,被人使唤成狗的时候,我就会想,再忍忍,总有一天我会赚一大把钱,就可以获得自由,就可以想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随便你们鼓捣去吧,我TM不跟你们玩啦。
要是冯唐写这段经历,上面的一段文字就会被一句话代替:“当你烦躁迷茫的时候,操。”
请原谅这个深情的流氓,他是我最欣赏的中国作家之一。
北京让我长了很多见识,可我还是没有变屌。
可是怎样才算屌呢,有饭吃有活干嫁出去生儿子当奶奶一条道走下去还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在自己行业里有所成步入社会中上层?
后来便顿悟了,去他妈,就这么活着吧。
其实屌不屌没有意义,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有宏图大志之人,吊儿郎当活了二十四年,也只是随便活活,为稻粮谋。
跟世界和解,怎么着都无所谓。也就是这无所谓的态度,让我无非做不可之事,也无太在乎之人。
现实给了我大剂量的抗生素,让我对很多事情都产生了免疫和抗议,我功力主义,不轻易浪费自己的感情,别人也很难影响到我的情绪。人终究是最爱自己的,就好像人终究会死一样,这是一条阴冷的真理。
尼泊尔回到拉萨后,我最好的朋友刘蔷薇小姐打电话过来,她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说:再去趟马来西亚,待一个月回国后好好上班。
她说:然后呢?
我说:然后玩儿命赚钱,我要在三十岁之前游历十五国。
她说:滚蛋吧你,我给你算过,就算你把整个银河系都转遍了,也还是那个熊样。
哈哈,我觉得她逗我玩儿,她根本不会算命。
但今天某一时刻,当我在键盘上敲击这些文字时,竟然觉得她说的很对。
即便世界看完,江山拍遍,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混混霍霍,一无所有。
有时候我上进一点,更多的时候我退回去。
我也没有办法,自己生来就这德行,且打算就这么着了。
就是这样,一个屌丝青年出国旅行一圈后,又回北京搬砖了。
现在一人住在朝阳区某处公寓里,每天灰头土脸赶地铁,过着10点上班18点下班的重复生活。
新浪也好,百度也罢,无非是找个地方搬砖赚钱而已。
好在搬的这块砖是自己钟情的行业,大浪淘沙,我仍在新闻媒体中摸爬滚打。
人人都认为自己是牛逼闪闪的苦逼,汲汲于生,或者汲汲于死。
24岁,不老也不年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做:
要去印度、巴基斯坦、伊朗、土耳其、希腊、意大利、法国、瑞士、德国、挪威。
如若这些30岁之前走完,还要去俄罗斯、埃及、澳洲、南美洲。
别人怎么活不关我事,我怎么活我一清二楚。
并且会在这条路上,坚定不移,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