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流浪记1 在灯红酒绿之下——马尼拉 多年来,我对菲律宾的印象是复杂的。新闻报道中层出不穷的恶性治安事件,以及从到访过菲律宾的亲友们话语中的菲律宾,这里几乎是小偷扒手,甚至坑蒙拐骗的天堂,尤其是十年前(忘记哪年)香港旅游团劫持杀人事件,更是让我对菲律宾侧目。但是菲律宾又是亚洲唯二的天主教国家(第二个是东帝汶),几乎是全民信主,对天主教的膜拜发挥也近乎到了疯狂的程度,甚至文化回流,某些欧洲教区的主教都成为菲律宾人了。这种对基督的狂热,又让我对这个国家心向往之。对这个又惧又爱的国家,不亲临现场,永远也只是别人的菲律宾,借着这次东南流浪之旅,将第一站选择在马尼拉,也算是我对这个神秘的国度,一次最大限度的尊敬吧。 九月份的马尼拉,天气着实不好,时时光顾的雷雨,让这座城市闷热异常,好在被陈彦泽说动的由奢入俭难,商务舱和雅高金卡Plus完全在线,抵消了长途飞行和接驳无门的困局,索菲特酒店早已在机场翘首待我,此等服务,着实令我欣喜,似乎也让我更加有了赚钱的斗志:一旦将来身败名裂,或者穷困潦倒,如何还能在蜷缩与酸痛中度过八九个小时的飞行,如何还能在矮小和寒酸中度过几个三星酒店的困惑?从机场到索菲特,大概25分钟路程,酒店位于海港商务区,也算是富人和老外集中的地方,司机说这个区域非常安全,一个人在此地走夜路都不会害怕。我看到两旁层层叠起的摩天大厦,以及闪烁迷离的霓虹巨灯,横冲直撞的奔驰宝马,根本无法将贫困和这个地方联系起来。这分明就是一座超级忙碌,且超级富有的城市:这里有全世界最大的商场,如宫殿般富丽堂皇的赌场,以及在海湾的倒影中数不尽的顶级住宅?这难道是菲律宾吗?谁又能参透这灯红酒绿背后的辛酸血泪?谁又能看破这纸醉金迷掩藏的一贫如洗?当然,贫民区的生活,也只能在纪录片里管窥蠡测。其实幸福的国家都是一样的,而不发达国家似乎也是一样的——那就是壁垒森严的阶级对立,以及沟壑分明的贫富差距。灯火辉煌之下,更多的人还在负重前行。既然决定暴走,那么就抛却对于治安问题的忧虑,拿起行囊。今天短短四个小时之内,我步行超越25000步,浪迹于各大景点教堂之间。我是相信我这个人高马大的北方狼族,这些弱不禁风的矮个菲族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响晴薄日,我只要握紧手机钱包,他们还能造反不成。只不过在马尼拉的巷弄街道间穿行,着实要有几分胆色,倒不是因为治安,而是因为横冲直撞的车辆,以及如小旋风般钻来钻去的摩托,这些人似乎完全不看道路,随心所欲,漫无目的,若有半点空隙,必然倏然进入,不给后车任何反应时间。似乎大家也都熟悉了这样的套路,大家都在车阵中开拓,强插着他人,也被他人强插着。再配上像我这样稳准狠冲入车流大军如入无人之境的有为青年,似乎生命如走钢丝般脆弱,却又带着种种刺激。在澳洲生活这么多年,是绝不可能来东南亚驾驶的。菲律宾人生性肤黑矮小,真如森林古猿般身轻体健,我能够在如此川流中毫不逊色,看来每日清晨的慢跑还是值得的。马尼拉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只能用“脏乱差”形容,再加上雨季时昏暗的天空,给人古拙陈旧之感,要不是看到了昨晚海边的那些高楼大厦,真的以为马尼拉就是90年代的三县县城。想当年菲律宾是亚洲第二大发达国家,殖民时代之后,却沦落为如今这步田地,实在是令人唏嘘。我一以贯之的反对政治正确,我们必须正视殖民者给欠发达地区带来的文明成就。南非曾经富可敌国,结果曼德拉掌权以后,黑人治国,沦为盗匪与黑帮的集中营。什么种族与肤色纯属狗屁,真正让人铭记的,是平安与喜乐。菲律宾的殖民时代,要从16世纪开始,西班牙殖民者发现了菲律宾,来自教皇亲自受意的,奥古斯丁修会的修士们远渡重洋,来到菲律宾开始传教拓荒,宿务是菲律宾第一个定居点,而马尼拉的传教士也也丝毫没有迟缓。圣奥古斯丁大教堂就是马尼拉第一所教堂,也是菲律宾文明的真正起点。该教堂多次毁于起义与战乱,又多次被重建,却在二战美日交战之时彻底化为齑粉,菲律宾人岂能容忍自己的文化祖庭被战争破坏,该教堂成为战后重建的第一批重点项目,在美国的帮助下于1956年正式修复完成。花田君走过欧洲多少名堂,而这所教堂规模虽然不大,却独有一种肃穆与凝重。毕竟在教堂前面躺着几千个被战争蹂躏的冤魂,天堂内再没有枪林弹雨,魔鬼只在人间。为了庆祝菲律宾的基督教化500周年(1521—),圣奥古斯丁大教堂,如今也被辟为博物馆,系统展示了菲律宾基督教从无到有的全部心酸历程。大家可曾忘记,麦哲伦就是死在了菲律宾土著手中,当年菲族的凶蛮可见一斑,修士们又是冒着怎样的生命危险,克服了多少艰难险阻,才归化了蛮族的灵魂,让他们放下屠戮的刀剑,捧起智慧的宝书?博物馆的主题,“爱love”字一以贯之,这是来自天上的无私的拳拳之爱,也是来自凡间的感恩的眷眷之爱。此等大爱,你可曾懂得?若论教堂之旅,不得不提被中文翻译为“溪仔婆教堂”(Quiapo Church)的黑拿撒勒人大教堂(Black Nazareth ),这也是殖民时代初期兴建起来,被历代教宗都被追认为神迹的大教堂。当年殖民者栉风沐雨,千辛万苦来精英菲律宾,结果大船在海上遭遇大火,其他货物基本荡然无存,只有一座木质的耶稣像,被大火熏黑,却完好无损。幸存的殖民者们感恩戴德,将这尊被熏黑的耶稣像奉若天主的赐福,以耶稣像为主题兴建了这座大教堂。因为耶稣又被称为“拿撒拉的耶稣”,所以黑拿撒勒人教堂以此得名。大多数的菲律宾旅行团都是蜻蜓点水,甚至对此略去不提,因为这座教堂是菲律宾当地人最为钟意的教堂,大家有事无事都会来此弥撒告解,所以教堂内每天都圣事不断,人满为患,完全容不下任何旅行团的打扰。而花田君这个宗教狂徒,却正为见证信仰而来,看到教堂内座无虚席,成千信徒高声颂歌,哈利路亚的呼声响彻大殿,自己的内心也不由为之一振。这就是菲律宾人信心的见证,对天主至死不渝的信念与坚持。富者不因财富的堆积而为非作歹,贫人却因灵魂的自由而安贫乐道,这不就是祭坛上的拿撒勒尊者,最朴素和平凡的馈赠吗?而真正菲律宾的总教区主座堂,位于圣奥古斯丁教堂北端500米处,寻常巷陌,也是殿堂巍峨,这是约翰保罗二世亲自莅临祝圣的地方,在规格和档次上应该是全菲律宾最高的,不过目前这位教皇方济各,因为出身于拉美,所以思想颇为激进,属于天主教中的白左,在广大信徒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远逊前者,前几天的新闻里说,菲律宾总统拒绝教皇访问,也许就存在着和梵蒂冈面和心不和的考虑吧。而菲律宾历史的源头,如今还能在断壁残垣中寻找到当年西班牙的蛛丝马迹的,莫过于圣地亚哥堡了(Fort Santiago),西语中的圣地亚哥,其实就是英文中雅各的意思,因为被称为天主教第三大朝圣地的“圣雅各之墓”就位于西班牙北部,所以西班牙特别喜欢用圣地亚哥这个名字,来命名他力所能及的世界,菲律宾的圣地亚哥堡也是如此。我们依然能够从散落的石块和破败的城墙上,看到当年的雄伟和气魄,依然能够从陈旧的大炮底座中感受当年的腥风血雨。这里是西班牙人修筑的最为坚固的长城,但是这座“长城”却命途多舛,并没有给当地的西班牙驻军丝毫的安全感。建成伊始,就被当地的中国移民付之一炬,推倒重建之后,18世纪又遭遇了英国的全面进攻。当时西班牙站在法国的后面,同英国开打七年战争,此时的西班牙帝国早已日暮途穷,英国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摧毁了圣地亚哥堡,对马尼拉大肆掠夺。而19世纪末美西战争,美国人也是从这座堡垒的尸骨上踏上铁靴,彻底成为菲律宾新的主人。后来二战爆发,日美针对菲律宾展开激战,圣地亚哥堡被彻底夷为平地,成为今天大家看到的样子。一座殖民堡,半部菲国史,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扶着被岁月剥离的千疮百孔的砖墙,看着瓦砾间错乱无章的莠草,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历史的厚重和无奈,也只在弹指一挥间。在澳洲曾经尝试过菲律宾菜,发现该地菜系多以大肉烧烤为主,完全是花田君食谱的反义词,这一次来菲,菲律宾菜也必须浅尝辄止。下午在亚洲最大的商场——SM城市广场漫步,富丽堂皇和不远处的低矮草棚,再次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终于找到一间中规中矩的菲律宾快餐连锁店,在大鱼大肉中寻得两个偏素的菜:一个椰浆奶油炒苦瓜猪脸肉,另一个是鹌鹑肉茄子菜脯蛋,嘿,味道果然比我在澳洲吃的好吃很多,起码是我可以接受的类型。两个菜一碗饭外加一杯饮料,大概澳币16,价格应该是澳洲一半左右,也并没有比北京便宜多少。大家都说菲律宾物价低廉,从超市和美食档口来看,此言差矣。我终于从历史回到了菲律宾的现实,继续在南来北往的车阵中穿行。想到教堂里双膝跪倒的人们,在祭坛边秉烛缓行的神职,我忽然意识到,那些被我们诟病为掠夺和杀戮的殖民时代,在他们眼中却是教化和文明。我们必须旗帜鲜明的反对白左对历史的肢解与误读,殖民时代对于欠发达地区,无疑是正义的革命,以及经济的腾飞。————2022年9月23日晨于马尼拉索菲特酒店1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