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6月9日,自秘鲁锁国日(3月16日)算起,过去了86天。今天秘鲁的累计确诊病例数超过20万,与宣布锁国时的几百例确诊相比,差得不是一个天与地。值得庆幸的是,当初与我一起被困秘鲁小伙伴中的大部分,今天已经乘坐祖国包机抵达广州机场,此刻他们正在等待测试检查和被安排隔离。之所以选择在今天发这篇秘鲁出逃记,一是对他们表示祝贺,二是对自己被困秘鲁的一个小结,毕竟有强迫症的人,需要一个句号。虽然曾在穷游上做过一次直播,但很多朋友仍然鼓励我把被困经历用文字写出来,作为一个记录。那么,这篇《疫海云天出逃记》,是对我那段经历的一个大致的整体讲述。被困期间,我也有一些每天日记,都收集在《被困秘鲁》专辑里,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在我的biu里查看阅读。好,闲话少说,开始正文。从3月16日被困开始,到4月8日离开为止,滞留秘鲁总共24天,期间发生的事情也很多,我按时间顺序大致分了以下6个篇章。临门一脚,走不出去了3月15日库斯科回利马的夜行大巴上,收到秘鲁总统宣布3月16日起关闭边境的消息,临门一脚,发现自己有可能走不出去了。事发突然,之前没有任何征兆,甚至我在库斯科小药店买口罩时,好心的店主还劝我不要回去,“这里安全,没有疫情”,是她对我说的话,那时候利马有200个病例。面对突发事件,我感觉自己格外冷静。虽然不能理解秘鲁总统为什么突然颁布这个指令,但旅行就是这样,外部环境永远是你无法掌控的,人生也是一样,我能做的,只是在现有条件下尽可能安置好自己。于是,连夜处理被取消的3月16日晚上的机票,再次购买一张17日上午看起来有点靠谱的后续航班,并且在利马机场附近为自己预订了一间家庭旅馆,那里走路去机场只需要10分钟,不存在避免紧急情况下打不到车的问题。然后,安睡,保持体力,毕竟大巴还在阿普里马克省的高原上行走,抗病毒需要好身体。3月16日中午抵达旅馆,放下行李立刻去机场探查情况,始终不相信秘鲁政府会把外国人也关闭在境内。事实是,他们真的这么做了!所有飞行截至当晚11:59,我次日早上的航班也被取消了。回旅馆的路上,我在一家路边小店想买一些可储存的食品。这里真穷,东西少得可怜,售卖是隔着防盗门进行的,说明这里治安堪忧。站在店门口,我忽然发现,维持一个人基本生存所需要的物质并不多,人类其实是有贪念的动物。有生之年,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很茫然,不知自己能做什么。生存是第一位的,评估这家旅馆是否靠谱、周边环境是否安全、我能否平安等到解禁日……对了,还要给使馆打电话,虽然不知要跟他们说什么,“我被困在秘鲁,请你们救我回去”,那只是电影里的故事,现实中,大事件下,个体往往是微不足道的。安顿自己,从身体到心灵“我滞留了,在秘鲁!”这句话不停地盘旋,充斥大脑空间,我感觉自己一片茫然,这是一个事实,我必须接受它,可接受了之后又能怎样呢?首先是住的问题。安顿心灵,必须先安顿好身体。我忽然发现自己面对危机依然能保持理性,这让我感到欣喜,也增添了信心,我开始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之前我在路上订的旅馆,是一家提供餐饮服务的小家庭旅馆,一楼包括餐厅在内是公共区域,二楼三楼是客房,各有四间,四楼是天台,煮饭阿姨和她的女儿住。周边社区居民主要是本地人和委内瑞拉人,治安看起来令人担忧。我们旁边不远是Holiday Inn,住满了老外,周边有各种为外国游客提供服务的设施,重点是有银行ATM,刷信用卡就可以提现,至少可以解决用钱问题,紧急情况下,怀揣现金比较有安全感。过马路对面就是机场,步行即可去乘机,这在秘鲁全国禁足期间尤为重要,假如我有航班的话。权衡各方面因素,我决定留在这里,直到15天后封闭令解除。当然,这个禁令可能随时会延期,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我的旅馆-世界机场酒店可是,心里仍然感觉不安。我想,这大约是因为我独自旅行在一个陌生遥远的国度,突然失去了对未来的把控所产生的不安。语言不通、文化不同、一个人也不认识,这么大事件从来没经历过。秘鲁人,怎么说呢?他们很nice,但似乎是平行世界里的人,这个莫名的总统令,才100个病例就封国,怎么都让人觉得魔幻。我想我必须寻找同类。虽然过去20天在秘鲁的旅行中,没有遇见一个中国人,但我相信一定有跟我一样被滞留的人,我要找到他们,单个的、弱小的个体联合起来,也是一股力量。至少,多一个人便多一个头脑思考,多一份维度和广度,还可以彼此打气。我上网搜索本地活跃的华人社团,找到最活跃的那个,他们有一个秘鲁华人的广告发布平台,我在平台上发出了第一条求助信息。之后,我开始写《被困秘鲁》日记,在微博、穷游、马蜂窝和原识公众号等所有我能想到的平台每日更新。很快我们便有了一个被困秘鲁微信群,群里的小伙伴,来自各个平台,后期发展到20多人。同时国内的朋友也积极帮我寻找任何他们能找到的与秘鲁有关联的人,慢慢的,我在秘鲁终于有了素昧平生的“熟人”,他们让我感到安定,不再孤单和绝望。还有,就是寻求回国之路。因为住在机场旁边,每天我都能听到频次不少的飞机起降。虽说货运航班不在禁飞之列,但它们绝不会如此频繁,一定有客运航班。我要去机场探个究竟。进入机场的各个通道全都关闭着,隔着围墙栅栏望进去,里面空荡荡的,不像在运营的样子。机场大门稍远处,有警察设置路障,那边似乎晃动着不少人影。我朝那个方向走去,心里嘀咕着万一被警察拦截要说个什么理由,只要他们不开枪、不抓我就行。事实上,那里是进入机场的另一个通道,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有警卫把守。一些拖着行李箱的旅客,在三四个手持文件的人带领下,真的进去候机了!也就是说,秘鲁关闭海陆空边境的总统禁令之下,还是可以离开秘鲁的,真是魔幻呀!难道还有特别通路?我留心观察有特权放人的人,他们胸前挂着航空公司的工作证,手里的文件是一份Excel名单,原来是他们航司的客人。我找了一下,没有我买票的航空公司,这条路不通。这时,我看到一位高个子女性,欧美人容貌,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一边风一样地急走,一边安抚遇到的人。她没有挂身份牌,我走上去询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跟她离开秘鲁,她问我身份,Chinese, Sorry! 我们只为美国公民提供协助。那么她应该是美国使馆的人了。中国驻秘鲁使领馆比较小,人数不多,但工作量不少。类似我这样被迫滞留秘鲁的中国游客,数量非常少,使馆明确表示没有撤侨计划,所以我报备了个人资料后,就只剩下漫长的等待了。德国人和捷克人的故事从秘鲁封国开始,风云突变,每天都有新情况发生。秘鲁封国之后,南美的各个国家陆续关闭,回国之路一条条被中断。每天打开手机的心情都非常矛盾,害怕收到坏消息,但没有消息不代表就是好消息,不收信息更不代表事情不会发生。于是,处理情绪,也成了每天的第一功课。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陷入过度沮丧。咬着牙,过好当下每一天。这几乎是我内心深处唯一的诉求。我尽量保持自己对不良情绪的觉察,收到不好消息的时候,让自己难过一会儿,流一会儿眼泪和找家人朋友诉说,会让情绪缓解下来。另外就是坚持每天早起做运动,多巴胺的分泌有助提升兴奋度和保持好的体能。下午的时间,我用来整理秘鲁旅行时拍摄的照片,看照片会让我变得心境平和,时间也过得比较快。我想,或许我可以换个角度,把这段日子当成一种特别的旅居生活,以体验不同文化与风土人情作为生活主线,这样日子就会变得丰富和积极起来。与我同一天到达并滞留在旅馆的有一对捷克夫妇和一个德国人。德国人很热情,话多喜欢社交,打破了我对德国人刻板的印象。一天,德国人敲我房门,说与捷克人约好了,我们几个外国人晚上一起喝酒。德国人Michael带了自己喜欢的茴香酒,味道很特别。他热情劝别人喝酒,很会挑事儿,但自己却保持克制,这才是德国人本性,我心里说。他也是一个人来秘鲁,租车自驾,刚出门两天就遇上封锁令,然后他死命往回开,十几个小时不休息,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回到我们旅馆,这里离他还车的车行很近,但车行已经没人上班了。“可以让旅馆老板帮忙还车,不存在异地还车费,可以省一大笔钱。另外,所有的国际航班都会从利马出发,当德国政府的救援包机来时,我会是第一批上飞机的。”这思维逻辑,真德国!捷克男人Thomas带了一瓶威士忌,我们当中最能喝的就是他,但他是个设计师,每天只与电脑打交道,本人不善言辞。酒喝多了,脸上红扑扑的,想要说话时,眼睛会一直望着你,闪烁大男孩的羞涩,然后开始结巴。他的妻子Tereza与他相反,性格外向,很善与人沟通,她是做广告传媒的,对一切事务都有兴趣。她说每次她与Thomas单独出门旅行,都会遇到各种奇葩事件,这次本来好好的游完了秘鲁,正准备回国,就遇上了封闭令,也是临门一脚被关在了秘鲁。他们的故事,让我想起了葛优与舒淇演的《非诚勿扰II》。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事情,这句话应该放之四海而皆准!我开始把用餐从自己房间转移到跟他们一起的饭桌上,同为天涯沦落人,我们四个外国人从此组成一个融洽的小团体。我们全体秘鲁人的抗疫生活我们居住的社区,因为有很多委内瑞拉移民与偷渡客,成为秘鲁著名的治安不良地带。就在前几天,新闻报道还说警方抓获了两个犯罪团伙。所以每家每户都装着各式防盗门窗,小卖店也是隔着防盗门卖货的。隔着防盗门卖货的士多店我们旁边有一个菜市场,每天早上都很热闹。秘鲁禁足令并不限制居民外出采买生活基本物资,站在旅馆门前,总能看到有人拎着大包小包东西去往各个住宅楼。最初,很少人戴口罩,秘鲁人天性喜欢热闹,门前的小公园也整天有人聚集在几条长椅上聊天。后来总统下令晚上8点开始宵禁,警车按时出动巡逻,三五辆一起,每辆车里都坐着三位以上警员,他们一边鸣着警笛、一边大声播放欢快的音乐,恍惚中,让人感觉这是他们另一种形式的趴踢。旅馆门前的公园有天晚上,我们斜对角的街区传来哄闹,音乐、鼓点、唱歌、鼓掌,好像举办演唱会一样。三辆警车迅速扑过去,那边顿时安静下来。可是警察刚刚离开,那边喧哗又起,好像不热闹就不是秘鲁人似的。秘鲁人这种嬉笑的天性,表现在警察执法上,非常有戏剧性。被警察抓到不遵守禁足令的人,会被送到警局做开合跳运动,直到他们累趴下才放回家。电视新闻上还看到,一个在街上遛狗的人,遇到执勤警察时一溜烟地跑回家,警察也很执着,一直追到家里把人带走,同时被带走的还有那人的狗狗。后来发布了一条总统令,规定出街日期是男人一三五,女人二四六,周日全体不许出门。这条听起来很儿戏的总统令,来自秘鲁人荒唐的出门理由:女人单独去买菜拿不动,需要男人帮忙,于是男人跟着出门。男人女人一起出门时,又没人管孩子,于是就全家一起出门了。这条总统令执行了大约10天就废除了,因为女人们抱怨在女人出街的日子,各家超市和菜市场都人满为患,更容易造成病毒聚集性传播,而男人们不会买菜。男人出街和女人出街秘鲁总统与执法机构,每天上演的这些滑稽剧目,常常让我捧腹不止,南美之魔幻,从秘鲁抗疫可见一斑。Esperanza一家相比之下,我们旅馆阿姨Esperanza一家属于安静的群体。Esperanza和她的三个女儿长得都非常漂亮,并且身材很好,不像普通秘鲁女人那样腰肥臀厚。大女儿嫁给旅馆的老板,他们不住这里,Esperanza为女婿打工,负责旅馆餐饮。二女儿Anna曾赴美国专门进修英语,我们有事儿都找她说。三女儿Janine今年大学毕业刚刚找了一份外地的工作,还没去上班就被疫情关在了家里,有着小女儿的娇气任性,深受妈妈和姐姐宠爱。厨房后面有个露天小院,正好在我房间窗下。我几乎从早到晚都能听到她们母女三人叽叽喳喳的聊天,从不间断。她们讲西语特别快,我只能听到噜噜噜或啦啦啦的尾音一串串,声音轻柔温和,时不时发出一阵爆笑,感觉无比温馨。这也是秘鲁人天性的一部分,他们似乎没什么烦恼。旅馆不提供点餐服务,Esperanza做什么,我们吃什么。但Esperanza烧的秘鲁菜,几乎每天不重样,一成不变的食材,鸡肉洋葱和土豆,被她变出无数花样,从不让人觉得单调。中国有句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这是我学习烧秘鲁菜的大好时机,我也要显摆两个菜,趁机加入厨房阵营。Esperanza的厨房秘鲁菜很少用大火炒,也没有刀工,基本上都是大块烧煮,并且喜欢放很多调料。所以,我必须另辟蹊径,让中华美食大放光彩。既然主要食材是土豆,我准备做两个土豆丝,惊艳她们一下。果然,我切土豆丝的时候,她们惊呆了,因为她们平时烧菜最多也就切个土豆条。当听说我炒土豆丝只需要盐和醋两样调味品时,更加觉得匪夷所思。我的出品醋溜土豆丝和干煸土豆丝大受欢迎,前者来自老爸的手艺,后者是我以前去云南出差时学的。我还没来得及得意一下,两个盘子就被迅速清空,然后大家又抱着Esperanza的土豆鸡肉饭,细嚼慢咽起来。原来我费半天功夫的两个菜,居然成了开胃前菜,实在让人哭笑不得,看来我不能在秘鲁开饭馆,否则一定会赔死。德国人与捷克人很快就搭政府包机回国了,旅馆只剩我一个住客。Esperanza对我更加关照,总说让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闲的时候,我跟Esperanza学西语,她用教咿呀学语小朋友的方式跟我说话,选一些简单的单词,速度放得极慢,遇到我听不懂的单词就反复重复,再加上手势比划等,实在不行我们还有翻译软件。终于有一天,在没有Anna帮助的情况下,我们俩坐着聊了半个多小时,说起我每天晨练的其中一个动作有助于防治腰椎间盘突出,她说她也有这个问题,于是我在YouTube上找了一个西语的动作教程给她,还把自己用小地毡和浴巾自制简单地垫的方法教给她,待将来可以购置瑜伽垫时再更换。我每天晨练的小场地,旁边木笼里养着豚鼠Anna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是家里唯一懂英文的人,所以老板姐夫不在时,旅馆客人有任何问题或需求,几乎全要找她,而她从来都是笑呵呵的,轻声细语地就解决了。我在电视里关注的重要新闻,都是她帮我翻译。Anna还有一个绝活,就是调得一手好酒。Pisco是秘鲁流行的一种由葡萄蒸馏酿制而成的烈性酒,被称为秘鲁国酒。用它调制的pisco sour,是秘鲁最著名的一种鸡尾酒。我在Paracas时,专门去沙滩酒吧品尝这款酒,味道很迷人。Anna在厨房一个小角落里,轻轻轻巧地就调制出一杯又一杯。味道比我喝过的那个要清甜一些。或许秘鲁女孩都有调制pisco sour的绝技,正如广东女孩都会煲一手靓汤一样。pisco sourEsperanza一家和我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秘鲁的封国令,从第一个15天,延续到第二个15天,每日的确诊病例仍然不断增加,而且速度飞快。秘鲁是一个经济落后的国家,秘鲁人普遍收入不高且没有积蓄,长期锁国没有工作,容易导致社会不稳定。秘鲁总统开始跟国会商讨是否在继续延迟90天对外锁国的情况下,在国内开放部分地区。这个消息增加了我们这些被困人员的担忧,因为秘鲁的医疗实在太落后了,一旦国内发生大面积感染,我们就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我开始考虑离开这里。逃离秘鲁“当你很清楚心里想要什么的时候,老天会很乐意帮你的。”这是一位老友对我说的话,颠扑不破!我失去了对秘鲁总统管理疫情的信心,刚动了要离开念头,群里就有人分享了一条包机信息,时间是4月8日星期三,而现在是4月6日星期一,信息是之前已经从库斯科回到美国的同学W发的,我觉得老天真的很帮我!正如我最早在机场探查的那样,尽管秘鲁实行海陆空边境全线关闭,但每天仍有航班进出。除了运送救援物资的航班外,大部分是各个国家的救援航班,同旅馆的德国人和捷克人,都是坐本国的救援航班回家的。我们没有救援航班,使馆也多次表示不会有撤侨行动安排,更何况我们只是滞留旅客,并非侨民。一起被困秘鲁的,大都是像我一样零散的游客,其中一多半是中国在美加的留学生,他们是利用春假来秘鲁玩的,目标是要返回美国。各国救援包机,以美国为首,因为美国滞留在秘鲁的人最多,平均每周有两三个航班。但美国的救援包机只针对美国公民,即使飞机上有很多空余座位,持有学生签证的这些孩子们也无法登上飞机。我持B1/B2签证,更是没有去美国的理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身份的重要。我原本打定主意在秘鲁熬到解禁,然后直接从秘鲁或南美其他国家回国,所以没太关注孩子们张罗美国使馆包机的事。印象中库斯科有留学生成功搭上美国包机,而利马则有人三次提着行李去机场,都被无情地拒绝了。眼下这条的包机信息,就是第一个离开秘鲁的留学生W发出来的,他也是我们最早建群的成员之一,非常有爱,一直在为大家离开秘鲁而努力。眼下,想要离开秘鲁,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美国。虽然此时美国疫情已是全球第一,但美国与中国的航线未断,并且美国大部分地区也在实施不同程度的禁足,社会秩序良好。时间短、任务急。既然要走,就全力以赴。我跟W确认航班信息,这是利马一家机票代理公司发的信息,“应该是可靠的,”换言之就是不确定。W自己是搭美国政府包机离开的,并不是这个航班,我需要从头开始。机票代理人叫Patricia,我按照W提供的号码,向她发出了WhatsApp申请,很快被通过,我发出第一条咨询信息,没有任何回复,直到晚上7点,我发出第二条询问,收到回复:“我们正试图得到政府批准这个航班,目前待定。”之后,我被加在一个小群里,一共只有5人。周二上午12点半,Patricia在群里通知,“明天上午11点将有一个航班飞往迈阿密,这是秘鲁政府派去迈阿密接学生回国的包机,我们只有20个座位,请在2小时内确认。”我迅速提交个人资料,之后就陷入寂静的等待,Patricia好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说话。好像天上掉馅饼一样让人恍惚和难以置信,会不会遇上了骗子?乱世当下,不得不防。听说Facebook上有个美国人滞留群组,我上去找,同时还找到另一个非美国人的群,特别看到群组说明中有写for Chinese。然后开始狂刷群组信息。有两个支撑点:一、Patricia每周不固定地发布2-3次包机信息,这与我印象中W在群里分享的频次差不多;二、虽然有人质疑先交钱和证件是否诈骗,但回答的人只有两类,一是持同样怀疑态度的,二是感谢她帮忙买到机票回家的,并且说她是美国使馆合作的代理机构。这些质疑每周都有,但没有一个人指证Patricia就是骗子。因此,大概率上,她应该一个可靠的机票代理,在这个特殊时期。晚上11点,Patricia还没有消息,明早11点的飞机呀!这次我没有在群组公开询问,而是发私信给她,立刻就得到回复:“飞机已经满了,但我还可以加人,需要现在付款,10分钟后截止。”妈呀,这绝对是骗子的口吻!想想下午翻查的资料,我决定赌一把。于是我按她要求再次提交个人资料,看来上午白交资料了,她好像根本不记得我,也正常,她忙嘛!我跟自己解释,只要在关门时间之前,把我加进名单就行。对!最初我在机场门口看到的那些名单,原来就是这样产生的,我现在也要进入名单了!接下来,是各种文件信息的反复通传,除了个人身份信息和付钱之外,我还需要一个后续的回中国航班,确保Latam航空会同意我上飞机,同时还要留给迈阿密海关放我入境。因为是美国使馆协助离境,我还有一堆文件要签署,而且都是西语的,看不懂也没时间拿翻译器一条条研究,闭着眼睛签吧,这时候,最好不是卖身契!两份亲笔签名的文件需要回传给Patricia,购买明早从指定地点去机场的大巴票,准备从住处到集合地点的交通通行证……等等。深夜快1点时,我把已经睡了的Esperanza和Anna都叫起来,我需要她们帮我打印资料,预约的士,我得在早上6点半之前赶到集合地点,沿途的交通管制由警察与士兵把守,他们需要看纸质通行文件。三更半夜的,她们是我唯一的依靠。做完一切,已经接近凌晨2点了。Esperanza说,她5点半会在楼下等车为我送别,然后她紧紧地拥抱了我,“Li,你终于可以回去了!”我心里千肠百回,眼泪忍不住地往下落。凌晨5点半,Esperanza真的在门口等我,她指门外,说的士已经到了,是她们认识的司机,安全可靠的。然后,我们再次紧紧拥抱,她说:“下次你来的时候,不用上网预订,直接来就是了,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语言,有时就是情感的障碍,因为有些情感,根本就是语言无法表达的。我回给她更深的拥抱,“I love you, Esperan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