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07
3721
13
0
作者:英国美食家
今年四月份,我去了一趟叙利亚。去之前,我并没有宣扬,但是知道我要去叙利亚的朋友,都觉得我疯了。不过鉴于我这几年的作死倾向,叙利亚似乎也在他们预料的范围内。其实我旅行的前提还是以安全为准,毕竟我可不想登上头条——“中国留学生作死命丧叙利亚,”经过了我各方面研究,在确定了叙利亚之行是可以实行并且有安全保障之后我才真正下定了决心。我为什么打算去叙利亚呢?一开始只是和某网友唠嗑的中途对方顺带提了既然我复活节计划去约旦和黎巴嫩,那不如顺带去一趟叙利亚吧,然后我就迫不及待开始作死了。这位网友告诉我他不久前就去了叙利亚,但是仅局限于大马士革,因为这里是确保安全的,但是天生反骨的我怎能局限于大马士革,毕竟一提到叙利亚,帕尔米拉便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古典遗迹,直到被恐怖分子所占领并且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作为一名古典学学生,近几年我沉迷于拜访古希腊与古罗马的遗迹,自然不愿意错过这里。那么,就开始我的计划吧。首先去叙利亚,我需要签证,很不幸,在我出发的两个月前,据不可靠消息,某些中国人在叙利亚玩脱了导致落地签的渠道被取消,所以我打算申请电子签。具体的申请流程我就不透露了,我可以为我自己的生命担保,但是不能对他人的生命负责,毕竟叙利亚现在也不是安全可靠的旅游胜地,在此我是不建议大家前往的。其次,我需要一个在叙利亚的住所,我考虑了以下三个酒店: Four Season Hotel, Cham Palace Hotel和Beit Alwali。对的,你没有看错,叙利亚还有四季酒店,据说战后基本上处于自营状态,但依旧是大马士革最豪华的酒店之一。我最终选择了最后一家酒店——Beit Alwali,而我的选择最终证明是正确的,之后我会细说。第三,我还需要一个 入境的方式,我首先考虑的是在黎巴嫩的贝鲁特乘坐shared taxi过境前往叙利亚,不过我的酒店帮我指派了一名司机,一路从贝鲁特带着我到了大马士革,省去了自己找车的麻烦。基本上,只要搞定以上三点,就可以愉快的前往叙利亚了。我在约旦与黎巴嫩的经历会另外单独写成一篇游记,所以这是一篇关于叙利亚的故事。大马士革从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开往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差不多需要四五个小时,当我进入了两国边境,黎巴嫩的海关人员问我为什么要去叙利亚时,我坦然回答:去旅行。然后在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下,我接过我的护照登上车,正式进入了叙利亚境内。到了叙利亚海关,映入眼帘的便是无处不在的叙利亚政府军领导巴沙尔·阿萨德的各种宣传照,莫名其妙地给我一种朝鲜某将军的既视感。过了海关再开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到了大马士革,此时的我,心中已经被难以压抑的兴奋感包裹,虽然隐约间我的理智告诉我这里依旧是战区依旧有着潜在的危险,但是我的内心却激动得开始尖叫。进入大马士革老城的入口,穿梭在狭窄的街巷,两旁的商铺贩售着小商品与新鲜的食物,我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仿佛回到了童年的街道。路过的行人好奇地打量着我的亚洲面孔,在得知我是中国人后,爽朗地大声说着欢迎来到叙利亚。跟随者门童走到酒店入口,这家酒店隐藏得很好,如果稍不注意就会错过,然而一进去便是一副别有洞天的模样,大隐于市的感觉。之前我提过我有三个住宿选择,前两者都是典型的大型酒店处在大马士革老城之外,而后者则是传统的叙利亚有钱人家的大宅后期改建成的住所,位处老城中心,有点类似于我之前在摩洛哥住的Riad,但是更加精致,庭院更加华丽。走进来,仿佛进入了一个迷你乌托邦天地,精致的石砌墙面与典型的阿拉伯雕花艺术相辅相成勾勒出了庭院的雏形,漂亮的大理石喷泉点缀在马赛克石砖地板,而随处可见的绿植更加映出这里的阔气,更别提蔓延在墙面的藤蔓植物,一抬头不难产生在夏天法国普罗旺斯的错觉。在叙利亚的整个旅行中,我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坐在中庭的座椅上百无聊赖的嗑瓜子。虽然我在约旦搜刮了一堆中国零食,但是后期差不多弹尽粮绝,没想到叙利亚的亲切感还延伸到了炒货上,在街边的小铺里买了大把瓜子和花生的我,边嗑瓜子边喝茶,把中国老大爷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而酒店的服务员也可谓是尽职尽责,我喜欢办事亲力亲为,但是当我刚刚从椅子上动身准备去续杯茶时,服务员立刻把我按在椅子上替我端茶送水,搞得我很不好意思。阳光从顶棚倾泻下来,顺着墙边的藤蔓流淌在地上,整个中庭沐浴在阳光中,空气中弥漫着东方的香料,时间似乎在此处静止,我仿佛可以穿越时空,回到大马士革曾经如火如荼的日子,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聚集在这座千年之城,在这中庭来来往往, 分享着旅途的乐趣与惊喜的发现,可惜现在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还有我这个不识趣的嗑瓜子狂魔。大马士革·哈米迪亚集市哦对了,我的老伙计海狗也被我莫名其妙地拉进了这次旅行,用她的话来形容,我真是传销的一把好手。不过她很高兴她跟着我来了,毕竟从踏入这座古老城池起,我们俩就处在亢奋状态中,刚刚下榻酒店就迫不及待去探索老城的大街小巷。不幸的是,我没有搞到叙利亚的上网卡,虽然之前做攻略时得知是可以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就是被各种拒绝。平时出门基本上靠谷歌地图指路的我,决定靠着直觉去乱转了,不过转念一想,在大马士革迷路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神奇的是,这种莫名的亲切感似乎带领着我,让我一路穿过复杂如迷宫般的小巷,突然一片豁然开朗,便是哈米迪亚集市。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集市的入口竟然是一排虽被时间打磨但是依稀可见精致的古典建筑,穿过一排由罗马式拱门构成的回廊,还能看见残存的三角墙下的科林斯式石柱。走进集市便是典型的中东地区大巴扎或者香料市场既视感,小巷里人迹罕至,似乎大马士革大部分居民都集中在了集市这里,拱形回廊下悬挂着一排排叙利亚的国旗,人群熙熙攘攘,商家大声吆喝,从衣服首饰到香料精油,从叙利亚本地制造到中国进口的花里胡哨,这是大马士革最富有生机的画面。不得不说,叙利亚的物价真的很便宜了,我与海狗用一张薄薄的美金购买却找回厚厚一叠叙利亚钱,没有夸张真的厚到塞不进钱包只能小心翼翼揣在口袋里。举世闻名的大马士革玫瑰精油竟然只是白菜价,便宜得我恨不得当起叙利亚代购,顺便自己买了两大瓶回家,三四百毫升也不过几十美金。相较于土耳其大巴扎香料的高昂价格,叙利亚简直良心,搞得我很不好意思跟店主砍价,但还是笑眯眯地拜托店主给我买的伊朗藏红花打个折。我和海狗没心没肺的在集市里买买买吃吃吃,第一个就去品尝了集市里最出名的冰淇淋,前往冰淇淋店的路上迎面走来都是手拿着冰淇淋的戴着头巾的女人,跟着人流,我和海狗挤进了这家叙利亚‘网红店,’然后拿着甜得腻人的冰淇淋一脸扭曲地走了出来,果然中东地区的甜品真的甜到过分。被冰淇淋伤到的海狗打量着一旁的咖啡店,没想到咖啡店里的小哥热情地请我们俩喝咖啡,刚拿到手就扑面而来一股浓厚的草药味,我琢磨这是咖啡还是中药来着,似乎底下还带渣,从来不喝咖啡的我偷偷把我这杯递给了海狗,她到时挺喜欢这叙利亚特产咖啡,走之前还买了一袋回家。值得一提,集市上的店家都很热忱,看我们俩中国面孔的妹子不断给我们投食,没过一会我和海狗又不知道去哪顺了一包果脯回来,逛集市给我们俩逛出了沃尔玛试吃的错觉。有趣的是,我竟然在集市上发现了龙须糖!虽然不知道这麦芽糖丝在叙利亚叫什么名字,但是和中国的龙须糖一模一样,我不得不承认这亲切感不再莫名其妙而是冥冥之中,就像小时候外婆带我去菜市场一般,我提着一袋‘龙须糖’很没出息地边吃边舔手指。大马士革·倭马亚大清真寺当我觉得大马士革不能再给我惊喜时,第二天当地的向导,一位叫胡赛因的大叔带着我们更加深入的了解大马士革,我更加难以用语言捕捉我对这座城池的惊叹。曾经的大马士革曾经被古老城墙包围,如今依稀可见当年的大门与希腊大街上绵延不断的罗马柱与偶尔几面保存相对完好的拱门。对于我来说是如同行走在历史般的惊奇,而对于这里的长住民不过是见怪不怪的日常生活罢了。我有些时候会胡思乱想,当我处在这个空间地点,以这些残存的古迹为媒介,也许穿过时间的间隙便能与古人相逢。在书中读过的典故在这里是真实存在过的,刹那间也许缥缈虚无的传说也被具象化,对此当我看到当年圣彼得受洗礼的教堂时,我突然理解了过去的人们为何如此热衷于朝圣之旅,正是因为在拜访了圣经中在现实真实存在之地,才能更加毫无保留地加深信仰。大马士革是一个多宗教的城市,我所住的酒店区域便处于基督教区,在胡赛因大叔的带领下穿过蜿蜒的小巷,我完全没有意料到在一片平房地底下竟然还有曾经的圣迹。胡赛因告诉我:“千年之前大马士革的城池比如今要矮上许多。”如果不是他的指引,我根本无法料想这隐藏在老城中的秘密。高中我在天主教学校被硬生生逼着熟悉圣经故事,如今我为自己能信手拈来各种典故而想跪着感谢当年学校的教育之恩。也许许多国人并不是很了解,基督教、犹太教与伊斯兰教同宗,而基督教底下的三大分支才是天主教、东正教与新教。基督教与另外两教最大的区别就是对《圣经·新约》与耶稣的身份的态度。有趣的是,《圣经》曾经被认可为正统的历史,十八世纪的一位叫做亚瑟的主教还通过圣经推断出世界的起源是公元前4004年十月三号上午九点,对的,精确到了时间。虽然圣经故事是否符合历史有着很大的争议,但也阻止不了我在倭马亚大清真寺里看到储存着施洗者约翰的头颅的神龛时,差点兴奋得尖叫出来。莎乐美的故事记载于《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犹太国王希律钦慕于继女莎乐美,在生日那天要求其为他跳舞,而与施洗者约翰有过过节的莎乐美的母亲希罗底,指使莎乐美要求以约翰的头颅为条件交换。也许原本圣经故事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那么奥斯卡·王尔德改编的话剧《莎乐美》就是一桩动人的爱情故事,莎乐美不再是受指使的道具,她有了自主权,主动要求拒绝了她爱意的约翰的头颅,捧着在银盘里的约翰吻上了他的嘴唇。在这之前,我或多或少还是认为这只是一个故事,而现在却与现实完成了一次交接,在清真寺昏暗的室内,我似乎在回眸间捕捉到几缕跳着七重纱舞的倩影。来到清真寺的中庭,遥望着远处蓝天中的一轮明月,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在光的魔力下转化成了一面明镜,倒映着光与影中的建筑,镜花水月之中历史被凝固在了这里。大马士革·国际博物馆大马士革坐拥历史的馈赠,但是某些方面我不得不吐槽一下,首先需要接受批评的便是大马士革国际博物馆。不知是因为战争而无暇管理的原因,整个博物馆一片混乱,各种展品随意摆放,最令人气愤的是,展牌只有阿拉伯语,也许是没有考虑到这年头还有外国游客的摆放吧。但是里面的展品绝对是精品,可惜不能拍照,所以只能亲眼所见或者去网上搜索那模糊不清的示意图。最令人惊叹的是,博物馆的地下室有一整个保存完好的古罗马时期家族墓穴,整齐划一地陈列着一排排石刻头像,可惜展览环境真的是暴殄天物了。但是有了大马士革老城这个大型露天博物馆,我也就不要再纠结国际博物馆的邋遢了。说到古董,战争时期,许多大马士革家庭抛售了许多传家宝,而胡赛因的好友便是一位收藏家。他好友的家便是一家小型私人博物馆,从公元二世纪的古罗马酒杯到十七世纪的大马士革弯刀再到十八世纪圣母圣子祭坛画,可惜叙利亚无法刷卡,而半个月下来我的美金基本上已经被掏空,从未如此感到囊中羞涩的我只买了一把小巧的大马士革弯刀,并且发誓下次来一定要把那副祭坛画带走。帕尔米拉大马士革可以说是我的意外惊喜,毕竟我一开始是奔着帕尔米拉而来。帕尔米拉曾经有着全世界最大的古典遗迹,直到被ISIS占领,然后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个地区已经被叙利亚政府军收复,但是想要来到这里并不容易。首先大马士革直通这里的高速公路因为战争原因被封锁,所以我们必须绕路到霍姆斯后再开往这里,中途偶遇俄罗斯军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马路上开坦克。第二,想来这里必须得递交一堆资料,经过层层批准,才能获得许可,因为中途有一堆检查点。第三,帕尔米拉战损严重,整个城市已经被废弃,只有军人才居住于此,所以来到这里也不能乱跑。事实上,在参观古迹的全程都有叙利亚政府军人随行,确保安全。从大马士革到帕尔米拉大概五小时的路程,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这么远,可惜直达高速已经被封锁。帕尔米拉固然美,但这里的确很危险,我妈在我出行前一个星期还坚持不懈地给我发有人在帕尔米拉附近被处刑的新闻。但是正是因为在我出发前几天巴黎圣母院失火的惨剧,更加坚定了我前往帕尔米拉古迹的想法,毕竟有些风景再不去看看,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一路上天气十分压抑,即使是白天也因为厚重的乌云衍生出末世般的错觉,紧接着便开始狂风暴雨,我不禁有些失望,毕竟古典遗迹在阳光下才能展现出真正的美。天气越来越糟糕,而一旁驶过的俄罗斯军队更是让我稍许有点慌,坦克不仅碾压着道路更是碾压在了我的心坎上,毕竟我也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战争的影响。我看着手机上没有信号的谷歌地图,盯着不断移动的蓝色光标,静候余下的旅程。渐渐地,荒野消失,映入眼帘的是城市的踪影,但不是那有人烟的城市,而是被枪林弹雨卷席后的残局,这是一座死城,除了驻扎的军队就没有其他人,误入这里的旅客我仿佛抱错了剧本,与这里格格不入。与军人交涉了一下,他们让我们先去加油,由于石油紧缺,大马士革随处可见排着长龙等待加油的车辆,而帕尔米拉的加油站被军方控制着,但是看在我们为叙利亚旅游业做贡献的份上,让我们直接插了一排军用车的队伍。接着,一位穿着迷彩服的军人上了我们的车,胡赛因解释道我们必须得在军方陪同下才能进入帕尔米拉。慢慢地我们深入腹地,而此刻天空刹那间放晴,如同神迹一般乌云散开,璀璨的阳光倾泻下来点亮了整座古老的遗迹,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广阔无垠的罗马柱熠熠生辉。我在两周前才拜访了位处于约旦的杰拉什,那是仅次于帕尔米拉的古典遗迹,而现在我真正理解了为什么帕尔米拉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从占地面积来讲,这里已经赢了,我拜访过雅典的卫城、土耳其的以弗所、黎巴嫩的巴尔贝克,也许前者给我的感觉仅限于遗迹,这里是真正的一座大都市。这里不仅有供以祭祀与信仰的神所,也有富有人气的商业街,还有设施齐全的娱乐区。为了致敬John Godward的画作,我头戴着一幅金叶子组成的头冠,穿着仿制的古罗马长裙,徜徉在的希腊大街上,拍下来每一帧都似新古典主义风格的油画,在强烈的自我感觉良好滤镜下,我完美的融入了这里的环境,抛开我服饰的多处历史错误外,我也仿佛穿过历史的帷幕回到了那个黄金年代。如果在我的眼里,帕尔米拉是历史长河中的瑰宝,曾经古典世界最光辉的见证,那么在海狗的眼里,这里便是战争爪牙下的断壁残垣。曾经保存度极高的贝尔神庙,如今被ISIS炸得只剩一个门框,而环形剧院被炸毁后也被恐怖分子当做公开处决的平台。这里是属于全人类的瑰宝,却被敷上一层血与泪,被恐怖分子破坏了30%的遗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等到被修复的那天。海狗站在残骸上,用一只手遮住了半边眼睛,她说这是她在致敬她的偶像战地记者玛丽科尔文。我们俩的眼里是两个不同的帕尔米拉,但是共同点都是那一声叹息,时间与自然格外优待了这片城池,可惜最终还是人类造成了难以弥补的破坏。霍姆斯向导胡赛因带着我们夜宿在霍姆斯省的泰勒凯莱赫,这里曾经是叙利亚颇受欢迎的避暑地区,因为临靠地中海,又处在层峦叠嶂的群山之中,最神奇的是这里还有一座十字军东征时期的堡垒,叙利亚总是在不断给我带来惊喜。在这里我们遇到了一群郊游的小学生,他们激动地拉着我们一起自拍合影,他们灿烂的笑容与周围被弹孔覆盖的墙面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讽刺。胡赛因告诉我,在战争之前,他在这里购买了一间漂亮的公寓用来和家人一起度假,可惜还未入住就遭遇了战争。他带着我走进了他曾经满是期待的公寓,他有些唏嘘的给我讲解着曾经的规划布局,从他家的阳台上看出去正是那一片堡垒建筑,这里曾经是最好的观景洋房,如今却是一片狼藉。破碎的砖瓦与玻璃堆积在地面上,令人惋惜的是除了战争的破坏,更是有居心叵测的人趁火打劫,甚至挖掉了铺好的瓷砖。胡赛因道:“我的邻居更倒霉,他当时都装修好了。” 其实我很不喜欢战争,我甚至厌恶关于战争的历史,因为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不愿意看见被破坏的城池与流离失所的人们。我曾经不理解中世纪的黑暗时期,直到我在学习艺术史时读到,此黑暗并非彼黑暗,而是因不断的战争与异族的侵略而居无定所的平民们,为生活苟且而不再创造出美好的绘画与文字,失去文字与艺术承载的历史陷入了那一片茫茫的黑暗深渊。很不幸的是,战争是难以避免的,因为这就是人类的本质,建立于贪婪但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为借口的无尽掠夺,人民成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我没有亲历过战争,所以新闻上的照片与报道对我来说很是陌生,直到我亲临被战争摧残的土地,我才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在帕尔米拉倒塌的居民楼阳台上,依旧挂着换洗的衣服,可惜不知这家住户已经去了何方,甚至是否还活着,估计这随风摇曳的衣服再也不会被摘下。帕尔米拉的古迹被破坏,经历了两千年风霜依旧屹立的神庙被炸成碎片,石柱上被涂鸦沾染。回大马士革的路上我们途经霍姆斯市,这里便是战争更加直接的映照,倒塌的房屋,布满弹孔的清真寺,在霍姆斯的街头,一位断了一条腿的老人艰难地杵着拐杖行走在破财的城市里,而一群小孩在街角玩着碎石。这是对战争的破坏最直观的感受,窒息一般的情绪。此时此刻,我能理解难民疯狂地逃离故土,但是我真正敬佩的是那些依旧留在叙利亚的人们,也许他们是没有出逃的机会,也许是他们的选择,只要依旧还有叙利亚人民坚守着这片土地,这个国家就不会被灭亡。在我离开叙利亚那天,四月底的中东竟然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一片白。我觉得在叙利亚的这段时间我似乎被极度偏爱,当我即将离开这里,她似乎在用茫茫大雪挽留我。最后在叙利亚的这段时间,特别是在大马士革,我从未想到我会如此喜爱一个地方,虽然出发前稍许有些担忧,在各方媒体的渲染下,叙利亚仿佛身处地狱的烈火,但是也有许多故事告诉我,战前的叙利亚便是人间天堂。住在叙利亚老城里,这个有着四千多年历史的城市,名胜古迹无处不在,隐秘在小巷之间。我喜欢罗马大道上绵延的破旧罗马柱,也喜欢大马士革城墙上残存的罗马拱门和熙熙攘攘的哈米迪亚集市,我更喜欢的是倭马亚大清真寺里珍藏着的施洗者约翰的头颅,毕竟我对王尔德的《莎乐美》极度偏爱。穿梭在街道间,到处都能碰见惊喜见到我们的当地人,向导告诉我,他们很开心能够看到游客来叙利亚,而且他们基本上没见过中国人。战前的叙利亚才刚刚开始接受香港游客,便陷入了战火,所以当他们看见我们的来到,非常欣喜的拉着我合影,用中文跟我说你好。很难想象这祥和的背后是怎样被战争所导致的疮痍。如果没有战争,这里就是真正的人间天堂。希望不久的将来叙利亚能够摆脱战争的阴影,因为这个国家值得被战争之外的事物而闻名于世。这篇原文是我写的一篇游记,搬运到穷游上面给大家作为一个参考攻略吧,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虽然一年更新个一两次来着(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