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回来后的第四个礼拜,上海突然降了温。连日风雨相摧,红衰翠减,楼下的桂树残落一地黄华。床头的《耶路撒冷三千年》读了一半,终于开始理解亚伯拉罕三大宗教间的源流派系和恩怨情仇,这是在到达卡帕多西亚前已经很多年不曾触碰和思考过的一个领域。(卡巴克的蓝绿海岸)这趟小亚细亚之旅的缘起实在有趣得很,去年末的一个晚上,妻子在卡塔尔航空的官网无意刷到今年十一期间往返土耳其的特价票,当她征求我意见时,正凝神临池的我不过是下意识地“恩”了一声,待回过神来她已经支付完成——于是规划中的新西兰之旅就变成了土耳其之行。当我们把这个消息告诉在西藏结识的玩伴夫妇时,他们几乎也是毫不迟疑地加入了我们。完全在计划外的一场旅行,却又在之后的十个月里被细致地规划着,这多少有点像去年那篇游记的标题,所谓在路上,就应该是一场无理性的蔓延。(安塔利亚罗马海港)(棉花堡俯瞰)十天的行程,六座驰名世界的城市,四人同行,两千公里自驾,汇成一段曼妙的回忆。摩挲着塞尔丘斯图书馆精巧的大理石柱,梦回两千年前最富庶的亚细亚省会以弗所;在石灰华温泉池中探步,感受置身于棉花城堡般无瑕洁白的童话世界;翱翔于蓝绿海岸上空,眼前蔓延开去的崎岖被称作“利西亚之路”;罗马海港彩舟如簇——征帆去棹,晨曦中的安塔利亚定格着奥斯曼帝国最后的辉煌;乘着热气球掠过如月表般沟壑丛生的卡帕,触手可及的仙人烟囱曾是早期基督徒们最好的庇护;站在加拉太塔上环顾君士坦丁堡,耳畔仿佛响起凯撒大帝荡气回肠的名言,“我来,我见,我征服”,波澜壮阔的东罗马帝国史,此时就流淌在眼前扼于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的马尔马拉海中。(阿斯潘多斯圆形剧场)(热气球与卡帕多西亚仙人烟囱)在土耳其旅行期间,曾于闲暇记录下过一些心情,却不成系统,难谓文章。回来后,身边不时有朋友催促过游记,我亦只是发予妻子所撰攻略作罢。如此推脱,一来是因为工作生活事务繁忙,没有为文的空暇和心情;二来是因为困扰于旅行期间脚上所受的伤病,腾出足够多的时间来休息颇为重要。而所谓的“秋士易感”,随着年岁渐长,在此季节也不像以往有那么多如泉文思了。另一方面,也是源于在记录见闻时所感到的无知和痛苦,从赫梯人始,安纳托利亚的大地上先后被希腊、波斯、罗马、突厥人的铁蹄踏遍,那些最伟大的名字曾在这里留下最深的印记。从多神到一神的信仰,从基督徒的无上荣光到穆斯林的顶礼膜拜,及至上个世纪的人口大交换,我们能看到的只是“是什么”,而“为什么”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正是带着这些疑问,我开始研读被誉为“半部世界史”的《耶路撒冷三千年》。(以弗所塞尔丘斯图书馆)(佩尔吉古城遗址)但还是在妻子的鼓励下,决心把已有的文字拼凑缝补起来。曾开玩笑“身在土国为土人”,则标题就取作“土人日记”罢。文中出现人物,熟悉去年游记的朋友应当还记得玩伴夫妇“G”和“Y”的代号,而妻子则被缩谓为“S”。他们分别负责导航、导吃和导游,而我,则在全程结束后悻悻地自谓负责“导”乱了。(索菲亚大教堂中精美绝伦的壁画)(日暮的蓝色清真寺)(科尼亚的日落)回来后的第四天,安卡拉发生爆炸,而近日又盛传俄航班的坠毁亦是IS所为,中东局势风云诡谲,于我们这些身处和平国度的游客而言,是很难理解并体会其背后上千年的恩怨积尘的。惟愿平民安居,少受战火纷争带来的别离之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