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PREFACE多年之前,我曾来过泉州。那时候的自己,只是将泉州作为厦门的小弟,坐上一会高铁,就能多刷一座城市;但苍天的古榕,庄严而古朴的庙宇,红砖大厝,条石街道,以及骑楼下享受功夫茶的闽南人,让我彻底为这座城市而迷醉。那个盛夏的下午,泉州在我心中,仿佛拥有一切美好;而自彼时起,便一直想着再次去到这座城市,用充足的时间打量它的每个细节。这座城市,不是用上三两天就能品味出来的——它的每一个细节,从关帝庙上的每一尊彩塑,到幽幽古巷之中的每一座小庙,都值得仔细推敲;而来时的心境,亦决断了这座城市在心目中的韵味。我没有寄希望于通过某一次旅行便能够彻底理解和熟悉这座城市;若有机会,便来此闲住上三两日,以不同的心境而品味这座古老而虔诚的城市,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这个六月初夏,恰好结束了在温州的度假,想着离泉州也不是很远,便踏上南下的高铁,穿过浙南闽北的丘陵和古村,时隔数年,再次站在泉州站的月台上,呼吸着南方湿润而温暖的空气。只是今年有些特殊:新冠肺炎的疫情导致泉州几乎所有寺院道观都紧闭大门,只能看看山门下的题字,和殿宇屋檐上琳琅满目的彩饰。似乎有些可惜——但这些毕竟只是泉州的一部分;真正的泉州,早就融于每一条街巷、每一座古厝,甚至每一个燕尾脊之中了。自然,也无法否认这座城市着实变了许多。它变得更加商业化了;很大程度上,它正在向一座旅游城市而努力蜕变。但无论如何,泉州人的虔诚和信仰是无法改变的,无论是他们对于佛陀、三清或是民间神灵的崇拜,都完全刻于基因之中,祖代相传;也正因如此,泉州永远不会变为一座纯粹的旅游城市,即使是表面有些改变,内里终究是满载生活气息。而同样,在这座古城之中,最绚丽的永远是出名的那几个景点,而最醇厚的,却是老泉州的一街一巷。真正地道的闽南生活,只是在泉州。千年既逝,风韵犹存。关于作者S. Lucas, 暂居苏州,常居New York State,University of Rochester 本科大一在读,攻读Data Science/Mathematics/Financial Economics,理科直男。热爱旅行,尤其注重于不发达地区/国家的人文、建筑艺术记录,亦注重于中国传统古建筑、人文习俗、地区文化的记录。目前考虑在暑期:1.广东地区拍摄宗祠,2.贵州地区自驾拍摄少数民族村落(第二次前往),3.雷州半岛和海口拍摄地区性文化和建筑。由于今年8月底无法按时前往纽约州,拍摄计划也可能顺延至下半年。拍摄器材为:NIKON D7200 配 24-120mm广角,18-140mm,60-300mm长焦,ND1000减光镜、中密度渐变镜。三脚架、快门线等器材略。所有摄影作品、文字均不允许在未经作者同意之时进行非法转载使用。Copyright and all rights therein are retained by the author. Any unauthorized usage of the portfolio is illegal.泉州府文庙大成殿上的龙形护刹西街和开元寺东西宋代石塔关于闽南的古建筑这是一种色彩与繁复的美感。闽南建筑在中国传统建筑文化之中,或许可以算作是颇为特别的案例——在中原文化的影响之下,中国大多数古建筑,无论是庙宇梵楼,或是民居大宅,通常都不具有极为鲜亮的色彩,而更多地使用较为深沉的配色。即使是山西、河南诸地大规模使用琉璃瓦脊件的庙宇,也多用深绿、深红、深黄等色彩,虽也能说是琳琅而缤纷,但毕竟是一种深沉的缤纷——最典型的案例便是河南社旗的山陕会馆,即使是在阳光蓝天之下,也总是缺少一点鲜亮。而更多在中部、北部地区的传统建筑,甚至不带有一点色彩,全部由灰白构成;相较之下,闽南地区的古建筑拥有极为丰富的色彩:从红砖古厝到寺宇古刹,从燕尾大脊到陶木彩塑,谓之五彩斑斓,毫不为过。在泉州旅行,总是能够看到两种历史建筑:一种是带有些许西方色彩、有些中西合璧的廊柱式骑楼,尤以泉州中山路为典型,贯彻“南国多雨天,骑楼可避风”之说,色调保存了泉州地区传统的砖红之色;另一种则是传统寺观、大厝,而这一类型的建筑,最典型的特点便是燕尾脊。不同于中原内陆地区古建正脊通常在水平方向上呈笔直状的设计,燕尾脊在大体轮廓上呈现出相对柔和的曲线,从实用角度而言,相对增加了排水速度,以抵御频繁的风雨和台风;而在脊两端,燕尾脊向外延伸并分开岔,形如燕尾,因而得名。在闽南民间文化之中,燕子通常有吉祥的寓意,寻常人家都希望燕子于其檐下筑巢以祈团圆吉祥,而这种吉祥文化或许便是燕尾脊尾端分叉的最早原因。对于普通大厝,燕尾脊上大多无甚装饰,甚至有些民宅,仅仅拥有燕尾脊的曲线,至尾端则不出山墙,也不分岔,这样的建筑在西街地区能看到许多。但对于宗教建筑而言,燕尾脊便是承载装饰的最佳载体:护刹——或许可以理解为内陆宫廷建筑中的鸱吻——常为二龙,外形极为夸张,颜色甚为醒目,也有神将、双凤之类的装饰,但比起双龙护刹,并不常见;脊刹主体多为宝塔、宝珠、宝瓶或是字牌,其下常设火焰、莲座等装饰,色彩亦颇为斑斓;至于侧脊脊尾,则多以卷草之纹为饰,颇为夸张。此外,在正侧脊的侧面,通常装饰有各种花鸟龙凤,精致而鲜亮,侧脊上有时还有些脊兽,若远望某座宗教建筑,必然会为其热烈而繁复的装饰所叹服。与广东地区并不相同,闽南宫庙的脊饰大多采用具有极其地方性质的“剪瓷雕”的独特工艺,即以彩色碎瓷片、有色玻璃等作为材料,经过数道工艺加工,才能制成斑斓的脊件。近年来,新制的脊饰自然用一些工业化的手段简化了以往繁复的程序,但在诸多宫庙建筑之上,纷呈的装饰仍然是在百余年前用最传统的方式制作而成。由于所处位置相对较高,人们难以仔细观摩脊饰的细部,因而工匠在制作之时并不会特别在意细节,正是如此,反而让脊饰的整体形象更加夸张而逼真。远观之时,屋顶轻盈腾飞,色彩繁而不乱,不似内陆地区之厚重庄严,却也能使人肃然起敬。而其上的题材,又恰应证了传统宗教文化之中“天人合一”的思想。这次旅行,由于时间过于短暂,未能前往一些古厝之中探访,也无从从实地的角度去理解这些红砖建筑的空间、色彩、窗棂,故此并不多提。日后必然还会再去到闽南,自然还有机会再去探访。天后宫山门上的游龙府文庙大殿的翼角泉州木雕June 14, 2020快要傍晚的时候,动车离开了温州南站,一路南下,扎进浙南闽北的山陵之中。从车窗里看出去,远远近近尽是碧绿的山丘,高高低低,层层叠叠,中间的谷地里,通常有些村落或是田地。村落不论大小,屋脊上装饰游龙宝珠的,必定是庙宇道观;而每个村子里,必然有着至少一座寺庙。有的村子里,会有一座耸立的教堂;更有意思的是,在教堂的不远处,可能就有一座小小的庙宇。即使是在山岭之间,很明显,这些村子也并不贫穷;大多数的房子都是新修的,远远看过去,倒像是度假村一般。至于数目繁多的庙观,大都拥有气派的山门和二三层高的主殿,门口的旗杆上常常飘着法旗,虽说都是新修的无甚古味,但无论是檐角或是屋脊,很明显还是花了诸多心思的。道路的拐角处有时也会有座小庙,两侧红色的马头墙倒是和周遭建筑格格不入。等过了浙江,进入福建之后,山色之间便多了些畲族村落;仿若世外桃源一般,无数个这样的村子就这样散落在广袤的丘陵地带之中。接近宁德,便能看到些海湾;然后天便完全黑下来,再也看不清窗外的景致了。接近八点,列车终于抵达了泉州车站———数年前曾经如蜻蜓点水般游览过这座城市,自那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终于,我又踏上了闽南的土地,再一次来到了这座城市。六月中旬的泉州有些闷热。由于疫情的缘故,我直接打了辆出租,直奔酒店。车是最老的桑塔纳,也没开空调;用手柄摇下车窗,潮湿而温暖的风便一股脑灌进来。路边,依然是印象中的榕树,古厝翘起的燕尾脊,和其上琳琅满目的装饰。住处靠近文庙和承天寺。在街道上无甚目的地闲逛,略湿的空气和榕树垂下的气根,这便是最真实的闽南。铜佛寺的燕尾脊几乎已经融进黑夜之中;其上的彩塑只剩下淡淡的剪影。街道上,有的榕树下供着神龛,有的榕树下却挂着彩灯,坐着喝酒聊天之人;逼仄的小店门口,依然坐着喝功夫茶的闽南人。空气中似乎有一些香火的气息——这种香火不似东南亚街头的那样热烈而浓郁,仿若用清水冲泡过一般,若有若无。吃了碗面,又走进泉州的夜晚;承天寺山门下的“月台”二字劲道有力,山门的曲线在夜色下带着几分神秘。街道上,某个地方还在放着袅袅南音……我实在喜欢这座城市——它不似厦门那样摈弃了最初的生活而变成了另一幅模样,时间于此似乎放缓了许多,留存了最真实的闽南气息。在这座城市里入眠,也是踏实而美好的。June 15,2020由于疫情的缘故,诸多寺院都没有开放;而又恰逢周一,府文庙也大门紧闭。骑着共享电动车兜兜转转大半个上午,倒是一个地方也没去成。无奈之下,只能再把车骑进涂门街碰碰运气——多年前曾到访于此,花了几块钱门票看了清净寺里的七根柱子;而现在,拱门下铁门紧闭,透过高墙上的石窗,勉强能看清那些风化严重的石柱。北宋时期,这座清真寺以叙利亚大马士革礼拜堂为范本而建造,而后在十七世纪的泉州大地震中毁于一旦。原本恢弘的奉天坛(即礼拜殿)彻底崩塌,高大的圆顶不复存在,只剩下白色花岗岩条石围墙,以及七根石柱。石柱之下,是葱葱草地;面对如此断垣残壁,已经很难想象这座建筑曾经的辉煌。清真寺后是一条小河,或许是因为疫情,所有店铺都大门紧锁,所谓的游客中心也仿佛弃用了很长时间。清净寺后院的苍天古榕垂下无数气根,院里还有一座闽南风格的红砖厝屋,与清真寺的风格迥然不同。当然,这座古寺已经不再用于日常礼拜了,在它旁边,新建了一座清真寺,数年之前到访之时,曾传出过咿咿呀呀的唱经之声,而现在亦是陷于一片死寂之中。从清净古寺走上两三分钟,便能看到一片人潮攒动;香炉里的青烟扶摇直上,萦绕在飞檐翘角的彩塑之间。这便是通淮关帝庙——或许是整个泉州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了。还未走到跟前,便如数年之前一样为这座建筑缤纷夺目的屋脊彩塑而惊叹:数个燕尾脊之上,五彩游龙、灿金宝珠、各式纹饰杂相交映,颇为夺目而缭乱。现存建筑为民国初年火灾之后重建,东中西三庙相连,中为关帝庙,东为圣父母庙,而西为三义庙。据说,泉州古城原有七座关帝庙,而通淮关帝庙,便是其中的惟一幸存。疫情期间,这座寺庙亦不开放;但信众却被允许在山门之外进行祭拜。檐下的长条桌上,堆放着各式各样的供品,都用红色塑料袋装裹;从整个的猪头,到金银纸箔,几乎要堆出桌外。关帝庙山门前,跪着不少人,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向着地上掷去两个月状的木块。掷筊,一种传统的占卜仪式,在闽南人眼里,便是和上天交谈的最好方式——无论行何事前,总要来问问神灵的意思,以求一切顺利。从清晨到傍晚,掷筊之声总是络绎不绝;而身后的香炉里,也永远不会缺少香火。甚至有一个专门掌管香炉的人,带着手套,时不时地将香炉中的香支拔出一些,以便后来的信徒能有地方焚香。山门下的木雕垂花柱也颇有些意思:古朴、精致,将气氛渲染得庄严而肃穆。整个建筑群之前,有两个石狮子,据说是惠安石雕——但和一般的石狮子好像也没什么差别。人潮汹涌的关帝庙山面前供桌上的供品掌管香炉的人虔诚礼拜者垂花柱关帝庙边上的木门清净寺关帝庙边上,是一个古玩市场。我并没有进入,但在街口随意地一瞥,便能看到一棵有四五层楼之高、数人合抱之粗的古榕,垂下密密麻麻的气根,长些的大概能有八九米长。继续骑车去天后宫——很可惜,也是大门紧闭。原来的山门已经倒塌,现在矗立在那里的,是九十年代新建的山门;但燕尾脊上的游龙宝塔、檐下的雀替牌匾,依然继承了传统的闽南风格,夸张而鲜艳,脊侧上的装饰也是琳琅满目。山门两侧有东西二阙,亦为重建之物。早年人们出海之前,都得来这里祭拜,祈求风调雨顺——而这座天后宫,也是东南沿海现存最早、规模最大的一座。天后宫正对面,便是泉州古城门德济门的遗址,颓圮的砖石墙基、古代铁炮分布于上,颇有些残破的美感。天后宫附近的街巷其实是最有意思的:中山南路在此微微转弯,两侧延伸出去无数的小巷;无论是大路或是小巷,两旁都是红砖楼房。有些楼房底下售卖传统饼食,有些则售卖蔬果、煤炉之类;路边经常有些老人蹬着三轮车,后斗里装着粽子和糕点,亦或是盆栽花卉。榕树的枝叶遮天蔽日,甚至有一棵榕树,居然扎根于一座危楼的外墙之上,如今也已盘根错节、枝叶繁茂。街道的转角处,常常有一座小庙,屋脊上也是同样得色彩斑斓,供奉民间的各路神仙圣贤;当然,也是大门紧闭。在这样的街巷里走走,倒也实在是有些意思。天后宫的山门牌匾旁边小巷中祭祀黄帝的小庙卖粽子糕点的三轮车摊贩 街市六月中旬的泉州,已是如同火炉一般。我无法抵御这样的天气,便乘车去不远处的市图书馆,找些市面上无法获得的本土资料。不得不说,泉州市图书馆的新馆的确建设的不错——这便是这座城市现代的一面。如我所愿,我在三楼的本地古籍文献阅览室中找到了不少资料——从祠堂到寺庙再到方志,但由于时间的关系,只是翻拍了其中的一部分,而对剩下的仅仅做了记录。如果想要好好游览这座城市,其下的诸多县城也大有文章;而这次,我仅仅有两天时间,充其量不过是在市区走马观花而已。至于这座城市之中最为著名的西街,和数年之前已经完全不同。我在傍晚七点左右抵达钟楼附近,惊诧于从钟楼到开元寺的这一段路,已经完全成了各地小吃的汇聚之地。这些店面之间,夹杂了一些本土特色小吃,但都没有一家老店所需的涵养与谦逊,恨不得把所有名头都印在招牌之上。在这些店面之中消费的,也大多是外地游客;这一段路已经禁止汽车通行,但来来往往的电动车又使之不像是一条步行街。钟楼之后,山色朦胧,大概是不远处的清源山吧;一边是绚丽夺目的落日余晖,一边是深沉的宝蓝色天空,中间夹杂着白色的钟楼和喧嚣热闹的西街。步行在西街之上,除了得忍受南国傍晚的闷热,还得忍受各种酸臭味以及横冲直撞的电动车;两侧的屋宅并没有大多改变,若是登上某个饮品店的观景台,便能看到开元寺的东西二塔出落于层叠的红色砖屋古厝之上。夜色之中,我骑车经过了开元寺,没有灯光,两座宋代古塔如同鬼魅一般,矗立在浓浓黑夜之中。山门之下的“紫云”二字,以及屋脊上的飞龙宝塔,依旧与印象之中无异,山门之后,应该是遍布古榕的庭院,和颇为轻盈的大殿。但其周遭和多年前完全不同:那时候,开元寺附近只有几家冷清的香火店,而现在,已然人头攒动,各种食物的气味相交错,喧嚣之声不绝于耳。佛门净地,也不得不沦于尘世之中;山门内外,判若两地。与其在这样的西街上散步,倒不如从文庙经过铜佛寺走到承天寺去。然后,在铜佛寺一旁的湖边,吹吹晚风,听听清风摩挲榕树叶的沙沙之声。西街钟楼西街June 17,2020清晨的泉州已是洒满阳光。九一路上依旧繁忙,铜佛寺的七彩脊饰璀璨夺目;榕树下的报亭里,刚印刷出来的报纸一字排开。住处离文庙很近,但在炎热的天气之下,再短的距离都会无可避免地带来一身臭汗。除了文庙,我不知道今天还能去哪里;我想去的地方,几乎全都大门紧闭。文庙处于老城之中,周遭尽是红砖厝屋、石板小巷,正前方则是一个挺大的广场。平日里,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气,只有些老年人,无所事事地聚在榕树下,锻炼锻炼身体,或者用闽南话聊聊家常。整个文庙建筑群都颇为古朴庄严,占地也着实挺大;但有些区域,比如明伦堂,并没有开放。文庙正门其实便是大成门,至于棂星门之类的建筑,早已在时光流逝之间不存于世。大成门面阔三间,典型的闽南传统建筑,通体砖红,燕尾脊上无甚脊饰,但脊侧上的装饰也同样斑斓而夸张。燕尾脊侧面正中饰两只飞凤,其间为三朵彩花,两侧亦有些别的神兽、花饰、祥纹之类,配上门前的参天巨榕和清澈湛蓝的天空,颇有南国之美。千年之前的唐代,在此始修府学,随后历代诸次增补修葺,使得如今的建筑群呈现出多个朝代的特征。在大成门前测了体温,登记了个人信息,便能跨过门槛,走进这个建筑群之中。府文庙大成门过了大成门,眼前便是泮池、泮桥,如今已经完全拦住不让通行。泮池之后便是两株数人合抱之粗的古榕,大成殿的重檐庑殿顶,就隐藏在榕树枝叶之后。这座主体建筑极具宋代风格,而其重檐庑殿顶又为当时规格最高的建筑物,放眼整个泉州也就仅此一处。庑殿顶有四坡五脊,正脊两端饰双龙戏珠,各条侧脊则饰有诸多泥塑、瓷雕、彩绘,题材大多是飞禽走兽、草木花卉、亭台人物之类,五彩斑斓,极具闽南传统色彩。侧脊的尽头是几只脊兽和翼角,不同于内陆地区的脊兽,这座建筑上所有的脊兽外形都完全一致;至于翼角,依旧继承了闽南的夸张与鲜亮,携带一种抽象的美感,煞是好看。这座面阔七间、进深五间的庞大建筑,宏伟亦不失精致,鲜亮而不乏庄严,着实能算作是闽南殿宇建筑中的精品。大成殿大成殿大成殿翼角大殿盘龙柱大殿门前有一个月台,更加通俗点讲,就是一个露天拜殿,一个高出地面大概一米左右的平台。月台须弥座上有不少浮雕纹饰,如扶桑、牡丹、山茶、芙蓉之类,但似乎已不是原物。月台两侧的古榕给这进庭院增色不少:我享受坐在古榕之下,静静地看着微风吹起气根,枯黄的叶片缓缓落下,整个庭院安静得能听见树叶落地时清脆的撞击声。合抱之粗的树干盘根错节,如同相互缠绕的蛟龙,苍劲有力;枝叶之后,是侧面的配殿,以及建筑群之外的红砖古厝。似乎也没有那么炎热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厚实的树冠遮去了大多阳光,还是因为心静而不再感到燥热。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个带着孩子的老人;除此之外,只有清风徐徐,蔽天榕阴。古厝榕须走进大成殿,亦为其空旷的室内空间而驻足。四十八根白石柱撑起了这座宏伟的殿宇,其中不乏数根盘龙石柱,虽无太原晋祠圣母殿的蟠龙柱那般惊艳,却也颇具古色与美感。大殿里悬数块牌匾,均为清朝帝王所书,“万世师表”“生民未有”“圣集大成”。偶有一两个人走进大殿,燃上一炷香,礼拜一番,便随即离开,只剩下若有若无的香火气息,在广阔的空间里不断被稀释。坐在榕树下的石凳上,仿佛时间已经停滞于此。如果不是饿的发慌,我甚至可以坐得更久一些。正午时分,我离开这座建筑群,跨上共享电动车,去西街上久负盛名的侯阿婆肉粽去解决午饭。不得不说,这个小店背负的盛名并没有影响它的品质与味道,不小的肉粽融合了干菇、咸蛋黄、肉块和糯米的鲜香,配上碗底的沙茶酱,完全配得上惊艳二字。我特别喜欢沙茶的味道,而将沙茶的元素融于粽子之中,着实别有一番风味。牛肉羹的味道甚至更好:汤水清澈而几无油花,漂浮着一些葱姜条块,而牛肉则鲜嫩喷香,毫无腥味。原汁原味,便是闽南饮食的精髓——而这样的味道,也着实不负广传之盛名。太阳之下,骑车去崇福寺和元妙观看了看,也都是大门紧闭,只能看看正殿脊上的游龙宝珠——还有崇福寺中露出围墙的应庚塔,据说是泉州年岁最久的石塔。然后便在西街上找个饮品店,挑个正对东西二塔的位子,在空调里消磨掉最为炎热的一段时光。(剩余内容将会在7月初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