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广告《北欧多国多日散漫自由行,征旅伴,志同道合即可,其他条件不限》开始间歇周游世界,下一站:北欧,队伍目前两人,都是草畜无害的理工男。我们的行程从5.13开始,50天左右。预计经过的主要国家和顺序为:冰岛(13天),挪威(7天),丹麦(七天),瑞典(七天),芬兰(七天)及其他。在冰岛租车,其他城市间的交通可能包括但不限于(火车,bus,轮渡,观光游船,飞机)。本次行程不穷不富,也没有紧凑的固定行程,如果有全部行程、部分行程、某一天、某一位置一致的朋友欢迎一起同行,分享旅程,经验。。。。。。和费用。wx: rufus_wong出发、到达和证件:国内来去尼泊尔走陆路可以经由拉萨的樟木和吉隆两个口岸,陆路口岸会在维修期间封闭,如走陆路,行程前务必确定是否可以通过。加都--口岸--拉萨这条线路艰苦但很成熟,很容易找到车。国内飞尼泊尔多在在成都、重庆、拉萨、昆明中转,从这几个地方直飞加德满都1,2个小时左右,2000-3000人民币机票。雨季或早春不建议选昆明、拉萨中转的飞机,延误非常厉害。尼泊尔落地签,无费用,通过率和巴基斯坦一样。纠结症患者可选*宝出行前办理签证。徒步登山需要办理两个必要证件TIMS,ACAP:环保和进山,在尼泊尔旅游局办理,费用每个2000尼币。衣食住行玩和买东西:1.装备:不进山不穿越根据天气预报准备衣物,在加都需带上防尘的东西。进山或穿越装备如下,根据天气适当调整,在加都需带上防尘的东西:衣服分层携带,从里到外依次:速干打底、抓绒取暖、羽绒保温、冲锋衣防水防风。coolmax袜子若干双,随时更换晾晒保持鞋内干爽。睡袋(山里住宿很脏,到了最后会无所谓,但正如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好的卫生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前期矫情期必备)卫生、洗漱用品(同上)中高帮的登山鞋(V底、Gore-tex最好,路上有沼泽,河流和乱石堆)登山杖和护膝,为了膝盖和安全,必备。遮阳的全套:帽子、防晒霜(高倍)、太阳镜、头巾、手套。药品(具体药物因人而异,说说我带的):康德木、藿香正气水、邦迪、净水药片、阿司匹林泡腾片、驱蚊水。其他:充电宝(务必携带)、相机、保温水壶。2.吃饭:加都、博卡拉等地,世界主要国家的菜系一应俱全。在非旅游城镇,菜单是为游客改良的尼餐,品种和味道大同小异,咖喱面条米饭momo咖啡三明治。要吃正宗尼餐去尼泊尔学校、市场附近的小吃部,我吃过一次,老板一边吃手抓饭一边做我的咖喱,一份钱吃两种味道,double kill。3.睡觉:加都、博卡拉从床位到星级到民宿齐全,建议预定当地特色酒店,感受尼泊尔风情。偏远地方客栈条件参差不齐,雪山之上有的客栈配有桑拿影院,有的客栈只有一床一狗一老头,建议随遇而安。4.交通:尼泊尔城镇之间大多有巴士和jeep,巴士从低到高很多价位,例如加都--博卡拉的巴士从400--3000尼币不等,条件价格成正比。如果想体验与鸡羊同行的乐趣,选择最便宜的;想宾馆接送,送水送饭就预定旅行公司的bus。车票在地图上找Bus Station,过去买票,或者找旅行公司、宾馆预定。5.买东西:在加都、博卡拉可以买到印度系的工艺品,可以买手串毛毯金刚菩提,国内很多商贩来加都进货,但商品议价空间很大。加都博卡拉有超市,其他地方有杂货店。6.游玩项目:除去传统的观光游项目,尼泊尔还有很多玩法。我想去但未能成型的行程有:EBC徒步;坐小飞机到山里的几个小机场,每个机场周围都有人迹罕至的景观,比如拉拉湖;从博卡拉顺流而下的漂流;进入Mustang。另外,不要去做Spa,加都的不要去,博卡拉的也不要去。一些零碎经验与小贴士:如没有专业导航,手机下载个maps.me,提前下载离线地图,记下关键城镇名称,就可以上路。这个app可以显示两地之间的海拔变化,手机有gps就能用,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手机卡在加都或者博卡拉或者*宝办理Ncell,同时购买流量,很便宜3个G只要百十来块。为避免营养不良同时兼顾口味,可以携带果干、牛肉干、坚果、巧克力(可以给孩子或喂马)。加都、博卡拉国人开的饭店、旅馆内汇率最划算,原因很明显。在城镇间坐车,买巴士票的时候多打听,有的车老板为了拉你上车会欺骗误导游客的行程。关于语言:加都和博卡拉、蓝毗尼,说英语就可以;其他地方英语、手语加表情。一定要买保险,买时仔细看清条款,购买包含直升机救援和5000米以上事故的旅行险。我们登上垭口的时候开始暴雪,我身边的就有两个徒步者呼叫了直升机救援,单次费用6000美金起,医药费另算。关于ACT线路:整个行程到垭口之前,基本是溯流而上,迷路时看看地图,寻找主要河流的位置,会回到ACT上。在ACT上,提前准备至少30000尼币现金,因为直到Jomsom前,路上没有ATM。而Jomsom的几台ATM,我的旅伴没有一个成功取出现金的。如果时间不赶,从Mukitinath一定要经Tatopani去Poon Hill,这样就能把ACT和绝大部分的ABC一并走完。从垭口下来的这段路程简直可算休闲之旅,人文风光兼具,地貌植被丰富,主线路有许多分支,通向山洞湖泊类似的小景点,走走停停会很惬意。如果不为了解沿途风土人情,体力跟不上的旅行者可以请一个背夫即可,不用向导。背夫如果提早订,每天100多人民币即可。我在登垭口当天找了个别人的背夫,帮我负担一个小包,一个上午,给了6000尼币。整个徒步路线上补给点足够多,倒不是尼泊尔旅游规划多么科学----尼泊尔本身就是高山国家,山上自古就有村落。民居客栈盈利主要在食品和饮料,所以客房在淡季可以用力砍价。----自拍请注意安全,在除了地心引力,还要顾忌稀薄的氧气。少活动,多走路。----行程可参考此图。----这是山上早餐标配,如果不习惯,带些榨菜红肠沙琪玛。----环境卫生条件请做好心理准备,这是标准的餐厅和客栈。----关键岔路口会有标志,通常是如图样的箭头。迷路时注意寻找,带着一颗玩寻宝游戏心,乐趣会很多。----路上会有标志充满自豪地介绍当地特色景观,以上两图说得分别是:山上左转有个冰湖,小心雪豹出没。----我的电子运动状态固化便携工作站。去尼泊尔,不一定要带转换头,电相电压与国内一样,只要触电接触良好就能用,如图,我用胶带固定插头。我的行程:D1:成都----加德满都 飞机 杜巴广场、猴庙、博大哈佛塔、独木庙遗址、太后庙遗址、帕斯帕提那神庙(所说的烧尸庙)D2:加都、帕坦、巴德岗 包车+跑步 帕坦杜巴广场、帕坦博物馆、黄金门、黄金寺庙D3:加德满都----Dumre 绿皮旅游大巴 加都到博卡拉是尼泊尔级别最高的公路Dumre----Besisahar 当地小巴 与尼民同乐、听宝莱坞音乐Besisahar----Ngadi 徒步 看中国大坝、与四川工头畅聊D4:Ngadi----Chamje 徒步 看山、看湖、看山洞D5:Chamje----Chame 徒步 看山、看湖D6:Chame----Upper Pisang 徒步 看山、看湖D7:Upper Pisang----Braka 徒步 看山、看湖、看原始森林D8:Braka----Tilicho Lake Base Camp 徒步 看山、看石头、看雪D9:Tilicho Lake B.C.----Shreekharka 爬行 爬行D10:Shreekharka----Thorung Phedi 徒步 看石头村寨、看牦牛、看Phedi大本营D11:Phedi----Thorong La Pass----Muktinath 徒步 看佛像、看寺庙、观赏藏在尼泊尔山中15年的那个老外D12:Muktinath----Jomsom----Tatopani Bus+徒步 在Tatopani早上去洗温泉,越早越好D13:Tatopani----Pokhara Bus 做精油Spa、意大利吃(叫协奏曲)、吃德国餐馆、吃中餐和平饭店、吃韩国餐馆、吃日本餐馆D14:Pokhara 神游 费瓦湖边坐、费瓦湖泛舟、世界和平塔、萨朗科、滑翔伞D15:Pokhara----Kathmandu 旅游公司大巴D16:Kathmandu----拉萨 林芝、纳木错、羊湖、日喀则、拉萨初到尼泊尔——一个很左的国家喜马拉雅,喜马拉雅......人脑是奇怪的物件,一个简单的字词重复地写、重复地念会有空荡的疏离感,这可能解释了为何过于向往的东西在到手后让人不知所措。我在舷窗俯瞰那个最著名的尖峰时,彩排好的欢呼、鸡皮疙瘩一件也没来,脑中一片空白,空白得像9000米下面的冰川一样刺眼,刺得耳朵嗡嗡响。我不想在多年以后对这次会面的回忆如此干瘪,举起相机,“咔嚓”----我想来看这座山的念头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那是一张国家地理风格的探险照片,一队人马在山谷中冒雪前行,头上远处就是那座山,山尖被阳光照得发黄,绕着一簇麦穗样的旗云,登山者好像在向天上前进。这张照片让年幼的我对“徒劳”和“向往”这两个词有了点认识。现在我可以把这张照片忘记了。飞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在加都上空的空气团中盘旋跳跃——它试图在机场寥寥几条简易的跑道上找空子降落。我挂上的泰然的表情掩饰我的少见多怪——我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这是我见过最具异域风情的机场——跑道旁竟然用类似东洋鲤鱼旗似的装置判断风向----风停时,控制塔的工作人员会打电话给头上盘旋的飞行员们,命令他们排队择机落地。我很庆幸第一次出境目的地是尼泊尔,这给我狂妄的周游世界计划开了个好头。坐着袖珍出租车前往著名的“泰米尔区”,在路上,我算是对加都有了第一印象---第一印象很重要,准确与否倒不见得,但一定会根深蒂固----这是个很“嬉皮”的小城,完全否定了之前的道听途说。我看到面善的老大娘摆地摊,卖些针头线脑;还有穿着牛仔裤杀马特发型的中二青年蹲在路边看女孩子走过,走过的女孩子也必定抬头挺胸,对中二少年视而不见;还看到在满天黄土中打领结的雅痞,满身尘土倒显得庄重,这些求同存异的异域风情让人恍惚——这里的车倒是左侧行驶。加都很小,很多主干道也只是单行道,围栏和斑马线在这里都是降低效率的玩意,几米宽的路中央,经常有工程车辆呼啸而过。出于经济和空间考虑,尼泊尔私家车都小巧玲珑,工程车却份量十足,这些庞然大物无一例外装饰着萌苏苏的物件——可爱的流苏啊,q版的明星头像啊,五颜六色的花哨标语什么的。这些车偶尔急刹车躲避窜出来的猫时,让人生怕它们会突然变身成擎天柱,蹲下用手指爱抚猫的肚皮。路上经过一个摩天轮,直径大概三四米而已,转速不匀,一窜一窜向上跳,可能下面有成年人用脚踩转轮驱动,孩子们的笑声密密麻麻地隔着马路传过来。这是我在加德满都见过的唯一游乐场,能想象这里是整个尼泊尔小孩儿的终极梦想,就如我小时候向往去北京吃麦当劳——虽然如同微缩模型,摩天轮发出的欢乐和笑声却丝毫不减。----小孩子的笑声收集器。每个旅行者都会变成统计学家,天资差一点的也会对度量更加敏感----在旅程的路上我们总是在衡量一座盆地要驾驶多久才能穿过,前方的河流离我距离有多远,远方的那座山头大概有几层楼高,口袋里的钱能维持多久。在尼泊尔,所有的对尺度的直觉都要按比例缩小,这一点要时刻牢记。当然,消费除外。在我的印象中,嬉皮士和他们对禅宗的渴望永不分家,这在尼泊尔源远流长。再后来的时间,我多次见到为了精神追求来到这里的老外,他们见面就对我说“inner peace”一类的玄密,一点也不见外,好像除了尼泊尔人,大家来这里都是心照不宣的目的。这也不难理解,对这种peace的追求,是要先在时间和空间上逃避远远的,再去寻找,世界上哪里比这世界尽头更适合逃避?只要抛掉点体面,不需其他任何代价,披上袍子就会入定。----有人到达,有人离去。----三座佛塔。----千秋万世一只猴儿----博达哈大佛塔(部分坍塌危险)“杜巴”是国王、皇宫之意,加都共有三座杜巴广场。在几年前的大地震中,尼泊尔的古建筑损毁很严重,现在还能看到很多摇摇欲坠建筑用木桩和石头加固,但维修工作也就到此为止,看不出有尽全力抢救的迹象,这种顺其自然的古建筑保护方式很尼泊尔,尼泊尔人似乎在说,“如果过几年宫殿不倒塌,那自然就不会倒了。湿婆自由安排”。日头刚降下去的杜巴广场,是聚会的好场所,四处能闻到春天的勃发气味,原来有群适龄青年人在烤火!火苗明明暗暗,青年人火烤得心不在焉,烟和火是他们的酒,帮他们度过搭讪的不适阶段,木头噼噼啪啪的炸裂声和年轻人的笑声让人有种错觉,他们马上就会成双结对围着篝火跳起几万年不灭的舞蹈。----全世界都一样,单身的人玩手机,其他人谈情说爱。这诡异的通感让我对错过昨天的湿婆节感到惋惜。Shiva是最快意恩仇的创世神,在神话中,他曾为了拯救世人喝掉能够毁灭世界的毒酒,也曾为死去的妻子复仇毁灭天地。丧妻的湿婆为着悲伤隐入雪山之巅,苦行千年。雪山女神爱慕湿婆,在雪山之上侍奉湿婆几百年,湿婆动了慈悲之心,重回人间与女神完婚。婚后二人交合持续百年,精液化作恒河。神的形象必定有人的模样,湿婆主宰创造也掌管毁灭,孤绝又慈悲,野蛮又怜悯,在世界中央翩翩起舞,让我想到人心底深处不受拘束,矛盾迷人的欲望。在加都有一种图腾多见,顶端类似一些少数民族象征女性乳房的馒头状图腾,和向导确认了一下,方向正确,性别错了,这是湿婆的生殖器。印度教有来自很多原始宗教的生殖崇拜,出发点都类似--对生存和繁衍的祈求。根据金石之术的说法,精神与实体世界始终在交换能量,身体只是产生能量的容器,身体腐朽,精神便从物质世界抽离。这一点点的精神之火是苦行者毕生的向往,追求的是不受时空形式约束的自由与无限。一旦到达这种状态,五感尽失,精神极乐无比。在尼泊尔常常能看到达到状态的苦行者形象,在艺术表现上,他们的形象是周身爬满树藤,身边狼蟲虎豹围绕,苦行者却盘坐入定,不听不闻不看。第一个苦行僧应该是湿婆,他一次交媾能持续百年,也能瑜伽百年关闭欲望,在他苦行时金刚菩提子挂在脖子上,这样能阻止种子萌发,代表与欲望决绝的意思。苦行的信奉者相信,被欲望左右,精液会向下流淌,人终将走向死亡。通过冥想和瑜伽,生命的种子会向上流入精神之火并获得永恒的自由。这些同时解释了在帕斯帕提那神庙的烧尸仪式,死去的人精神汇入永恒之火,躯体残骸随着流水最终汇入恒河。----在帕斯帕提那,印度教和佛教共存。这应该是湿婆的生殖器图腾----林伽。----像个即将出征的诗人。这样的禅修理念在中国和世界各地都有忠实的奉行者,多为青年人,他们每次苦行坚持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月,下次苦行又要重头来过,周而复始生生不息,除了精神上互相沟通,在互联网上也有他们的修道场,名字叫做,“戒邪淫”或nofap。----五颜六色萌汉子据后来山里遇到的尼俄混血小青年Alexie讲,尼泊尔几十年前也是隅居世界尽头的封闭国家,后来来了欧美追求“inner peace”的灵修人士(类似Cumberbatch版本的Dr.Strange之流),随后不久日本旅者又来了,再后来全世界旅行者都来了。加德满都做为尼泊尔的老都城,明显在基础建设上没有适应这样的节奏。当时的尼泊尔政府大概被蜂拥而至的人流吓坏,“泰米尔区”做为游客区,像是被匆忙划出来的一个隔离安置区,道路狭窄,建筑拥挤。博卡拉就是旅行城市该有的样子----现代化的旅行城市一大标配就是面向中国游客的工艺品店,在博卡拉遍地都是,从安纳普尔纳群山中爬下来后,我把博卡拉作为行程的最后一站,这种安排很合理,有苦尽甘来的惬意感。这是一个适合享受旅途中“低级趣味的”小城,以致于回忆博卡拉的行程都有懒散的节奏感。在博卡拉要么就呆三四天,要么就呆三四年,我去的时候属于前者,离开的时候差点变成后者。浪费时间是种罪,过去我总是在尽量把时间填满到变形,我能在费瓦湖边闲逛一个上午,随后就着一块披萨呆坐一个下午,头脑空荡像婴儿,只剩喃喃一个念头--“如此美景,只缺一红颜~~~知己”,博卡拉的懒散确实能够无孔不入。----博卡拉也有一座世界和平塔,在几十座和平塔里算是年轻的,佛塔有四面佛像,记录释迦牟尼的一声四个时刻。----我睡的酒店,博卡拉五星,国内快捷。----费瓦湖上的船老板,夕阳下感叹生活不易,一睁一闭又一天。----费瓦湖旁一棵树,孤零零地像我……的前女友。----费瓦湖旁一只鸟,孤零零像前面那棵树。----费瓦湖上一只鸟。----在尼泊尔,人民开始喜欢吃鱼,湖边围出许多养殖场。这里的鱼很多进了中国餐馆的鱼火锅。----迷雾中的世界和平。萨朗科在尼泊尔算是个小山包,却是博卡拉最高的观景台,天气好的话可以看到著名的鱼尾峰。----像西藏的南迦巴瓦一样难见真容的鱼尾峰,离开当天有幸一见,Adios。我的滑翔伞就在这里起飞,我们决定在暴雨天气中找个空挡起飞。我的飞行教练是个老外,姑且叫他Fry,Fry满脸胡茬,像鲁智深,他要是捋起袖子吃羊肉串我会想给他剥蒜。这里传言老外教练比较专业,我对他也很满意。我被Fry用带子固定着端坐在他的怀里,一直很安静。看风景的档上,他在我耳边一声怒吼,像打雷:“Go!”,我义无反顾的冲杀出去,两步后,他又喊:“Pull Back!”,我按照惯性向前继续摆腿,双脚腾空被他抱着拖了回来,脚落地刚刚适应急速后退的节奏,他又变卦了,“Go,Go,Go!”,我被平着推了出去,头上脚下一片空虚。我的视角切换为Bird's view, 耳边有烈烈的风声,我看到鸟在我脚下的水面上掠来掠去,远处湖边有少女在盘坐冥想,眼前乌云翻滚,里面可能包着闪电----我飞在天上了----我的bucketlist又划掉一项。----尼泊尔是世界比较物美价廉的滑翔伞胜地,平均每天起飞几百人次,阴天也不间断。中国人管这项运动叫“等风来”。----我让我的滑翔教练向着远方冥想少女降落。----湖边的冥想少女,搭讪后变成了我冥想的少女。----我和我的山脉之光。人到了低谷,便要去爬高山。到了人生的低谷就要去爬高山,这和缺钙吃虾皮,没钱拜关公没有什么区别。这次行程对我而言,有了形而上的意思。----第二天的落脚点Chamje,几十户人家,方圆几十里最大的镇子。----在山中第一次看到雪山一角。几乎可以确定,尼泊尔语的词是分阴阳两性的,或者他们习惯给城镇取拟人化的名字,Thorong la,Pisang,Tatopani多阳刚,Ngadi,Phedi,Ngwa都是女的。我今天的行程是从Kathmandu(一个宅心仁厚的老头)乘小巴到Besisahar(杀马特少年),走到Ngadi(烂漫少女)开始我的ACT之旅,ACT是Annapurna Circuit Trek的意思,Annapurna是上世纪登山黄金年代的一个里程碑,50年的时候由法国人登顶,吹响了人类挑战8000米级别高峰的号角。人做大事时候总喜欢牵强附会,我马上开始这辈子最大一次冒险,此刻想起60多年前的往事,更觉胸中激越,古今一心。礼毕,回看我的这个小巴士--尼泊尔的度量衡要比中国缩水几个号--这小车有30座位,驾驶室用简易隔断隔绝开来,头顶有巴掌大小的绿色风扇,绿头苍蝇一样嗡嗡地驱赶苍蝇。路面高低起伏,车子沿着没有防护的盘山公路向上攀爬,犹如波涛汹涌中的一叶小舟。船与船交汇时,发出舞蛇人笛声一样的汽笛,又像当年萨拉丁举刀叫阵的呐喊,又高又亮,很婉转,让人有策马冲入敌阵的冲动。。。我看到远处山峰在雾里变换为黑黝黝一片,中间最出众的峰上,有一撮白色,眯眼分辨不出,那光秃秃山上如果有人造的物件,必定和信仰有关——我猜那是一座佛塔。看到我对着佛塔发呆,旁边的小哥跳过打招呼阶段,直愣愣告诉我这在尼泊尔叫stupa,他的英伦口音让我出戏。Alexie和他的老婆辞掉伦敦银行的工作开始周游世界,尼泊尔是第16个国家,在第15个国家的时候,他们囊中羞涩,决定去尼泊尔。我很诧异,问他为什么,他说自己是尼泊尔人。我更诧异,他一脸会意的表情,解释道自己是尼泊尔-俄罗斯混血,却在伦敦长大。我从聊天中感受到文化的差异--他们连初次认识,介绍自己的身世都用倒装的形式。他们夫妻是我第一对旅伴,在我身为“第三轮”的第三天,我们走散了。----建筑工地,尼泊尔的沙石会变成中国水泥。----通向一座中国电站的中国桥。在安娜普尔纳的山脚,来自中国的跨国公司正在大修水电站,弄得八百里尼川尘土飞扬,二千万尼人嘟嘟囔囔。联合纵队干得热火朝天,耳边能幻听到彩旗的招展声,就差一个大喇叭喊出口号和音乐。我们作为数不多的几个徒步者显得很不合时宜,急匆匆就从这几十公里的尘雾中穿过——当时我认为我很虔诚,双脚越早接触这条ACT的土地越觉得功德圆满,差一步,差一米都不算一辈子——“作弊者”都是坐Jeep到车不能前进的Chame才开始徒步。欢乐的水----典型的家庭宠物,像狗一样的羊。----典型的家庭宠物,像狗一样的羊。我在的小村子叫tal,依山傍水。河滩上老老少少在分拣打磨石头——他们做什么都用石头,围栏,房子,厕所,几乎能想到的需要坚硬材料的地方都是用石头替代完成,石头无能为力的,才用木头----他们把小的石头打碎,把形状尺寸一致的摞在一起,像藏族同胞码牛粪。广阔的河谷中四下无人,从山的缺口偶尔能看到雪山的尖峰,风从山的那端吹来牛铃声,忽大忽小。这时我生平第一次注意水的声音,细听会发现它一直在响,响了很多年。如果水分子拥有类似基因一样的遗传物质,它应该是最具智慧的东西,他们每年都要经历300多天多彩绝不重复的一生,它们到过世界上所有的地方,流过世界上的所有生命的身体。----Tal城外。水很欢乐,哗啦啦像小学语文课本里那样欢乐,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几千米的天上跌跌撞撞跑下来,顺着自己前辈几百万次冲刷而成的道路迫不及待奔向山下,这个阶段的水太凌冽,滋养不了土地,山谷里面还没有春天的迹象。它们一路奔到大海,最后一齐回到山巅之上,等待下一次春暖花开。蚊子的嗡嗡声都会让我整夜睡不着觉,伴着这样的水声我会美美睡上一年,醒来时神清气爽。----将要做母亲的马。----Braga孤零零的一扇门,孤零零像费瓦湖边的一棵树。----直到啊~~日头它落西山沟啊~~~~----发现不速之客----驱赶不速之客----采石归家----一个吻----采石头的小姑娘,哼哼哼哼大箩筐水从山尖向人的方向流,风正好相反,推着我往雪山上走,风很干燥热情,从缝隙中钻进去,吹干汗。山侧峭壁不时飘下细碎的泉水,凉得发苦,像雪。河谷两侧的山上稀疏地散布着石头房子,房子很高,需要极力仰头才看得到,晚上亮起灯,会像天上的星星。里面的人隔着山峰山谷如何交流?我估计他们发明了类似摩尔斯代码一样的喊叫声,可用来宣传危险、谈情说爱。谈情说爱的莫尔斯代码一定是短促而激烈的。精疲力尽后,用50块钱买了一个苹果,这个苹果像少女一样紧致,散发着清香。我多次压抑着一口把它啃掉的冲动,闻了一路。脱水和疲劳让我开始自言自语——我要在今天的终点把它放在嘴里,再来一罐冰镇可乐,这个顺序一定不能乱。这个信念是这样强大,支撑我走完了后面的五个小时,明天我要靠什么信念坚持?----Manang的电影院院,今日热门场次:《西藏七年》,《荒野生存》,另提供洗衣服库。----It's about time!!!!!!!!!在act前半段没有看过什么雪山,山谷像个木桶,转来转去,只能看到眼前的谷底,偶尔木桶出个缺口,会远远看到雪山的影子,中间隔了很多雾一样空气,看不真切。这两天都在这雾里行走,能见度不高,想了很久,没明白深山老林怎么会有雾霾,在泉水里洗了脸,激得我打了冷战,这才明白,在3000多米的高空,我是在云里行走。----荒芜的佛学院,只有一僧一狗----也说不清是树里长出塔,还是塔里长出树----在Braga迷路,误入一片高山草甸----草甸中间有河流过,路在对岸。----一个在冬天荒废的牧场,土地开始湿润,小草应该会很快发芽,人和牛马会从山那边归来----穿过草甸还有沼泽----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一个城镇Braga,这是山中城镇的普遍规模。左方山上白色的是寺庙和佛塔,右下方暗色的是民居。明显可以感受到山里人心中信仰和生活是一半一半的山里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色,说变就变,下起暴雨来,很狰狞,雨水落到河里像黑色青蛙在跳。同伴都被雨困在下面,不知是否安全——我已经迷路,这是地图上一片不存在的区域,所有路口和转弯处景致一模一样。面对死亡人们都有五个情绪阶段:否认、愤怒、焦虑、抑郁、接受。我活活经历的这五个阶段的简易版本——刚和同伴走散,竟觉得独享这座雪山浪漫极了,跑跑跳跳嚎两嗓子。在我骂完了电子地图,想尽了一切脱困办法未果后,只觉得雨水开始变得刺骨般寒冷,渗到骨头里面。心里终于涌出疲惫和怀疑----我为何跑过几千公里来到这世界尽头,之后又会如何?这个疑问很致命,会像湿掉的衣服样耗尽所有的体温,我强迫自己冷静,清空头脑,不再考虑任何概括性的问题。在我终于走出黑色的原始森林后,心有余悸地发现时间已经过去3个多小时。但我心中肯定,即便我在今天晚上爬到终点后,精疲力尽。明早上我依然会精神抖擞,背起行囊,再次上路。我知道这次奇怪旅途之后,我会有些莫名的改变,希望30岁的我,在每次苦难来临的时候,能有足够的智力和精力,熬过‘今天晚上’,熬到‘明天早上’,继续前进。何处不相逢----雨后清晨,从房间窗子看到的阳光,召唤我继续前进在Chame冰一样的被窝中爬出来,果然脱胎换骨,收拾行装奔向下一站——大山让人如此难预测,昨天我应该在某个坐标越过了雪雨的分割线,走到一半,下起大雪,一天的行程出乎意料地在上午结束,我有些懊恼,决定在Upper Pisang第一个看着顺眼的房子落脚,休养生息。这个在风雪里战战兢兢的小木屋共有两层,最下面是峭壁,外侧以木头为桩在峭壁上支起一层的木石小屋,像华山的悬空寺。店主在一层上加盖木质的第二层,像日本的观景阁楼。店主夫妇在门口迎接风雪中褴褛的旅行者,他左手拍右胸,右手向外一划,身体微微前倾,对我点头,活像英国管家:“Welcome to Royale Alpine.”简短几句寒暄,我知道了他刚完婚11天,我祝完他们结婚快乐,就裹着自己到炉边取暖。我盯着闪烁的火苗看了很久,火里始终是老板娘的笑脸。----抵达Upper Pisang----下午两点刷牙的日本大叔,接着他会沐浴更衣,在两个小时后,他会攀上右侧的山峰,在山顶向他老婆求爱。这是我在尼泊尔见到的最美的女性,总是笑眯眯、怯生生看着一切活动的东西,像好奇的猫,如果和你目光相遇,她会脸红,然后跑开。她刚刚体会初为人妻的喜悦,整日蹦蹦哒哒,讲话的时候总要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小虎牙,看着她老公,得到老公的同意后,又蹦蹦哒哒去做事了。我真真切切地看到她老公在她蹦哒的时候拍了她屁股,她慌乱地跑到厨房角落脸红去了。这个尼泊尔人很喜欢表达爱意,可能这是这座贫瘠的山上他们能拥有的最美好的东西。我给她老公一个昵称——Bruce Jet Chan-他是功夫电影的狂热爱好者,甚至知道洪金宝、甄子丹的师承和代表作,最喜欢的功夫明星是李小龙、李连杰和成龙,除了功夫明星,最喜欢的中国人是毛泽东,Bruce给我讲了很多关于毛泽东和孙中山的轶事,都是全世界华人不知道的。我联想起山中见到的很多块石头,上面用红漆写着Long live Maoist,遥远的革命英雄总是令人神往,如同我们热爱格瓦拉。Pisang这里的人同样都很爱Bob Marley,有酒吧和客栈以他命名。Bruce在我不怀好意的怂恿下用Nenglish唱起“no woman no cry“,嘴角和胳膊有模有样,房间顿时气氛浓烈,Francine和Luke从炉前站起来摆出尬舞的起手式,我也准备把腰扭上天,整个世界共此凉热!小木屋马上就要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Bruce来了个急刹车----他很惭愧,他只会这一句。Bruce提出和我发展跨国贸易,他负责挖Yarsagumba(就是冬虫夏草),我负责在中国销售。他解释Yarsagumba的功效,壮怀激越——虫草磨成粉末,加牛奶拌匀,每日一至两次,坚持一个礼拜,Boom!你老婆会感谢我的,我们做business,让全中国的男人感谢我!我嘴上说替我老婆和全中国男人感谢你,脑中想的竟然是他和老婆感谢Yarsagumba的情景----我居然动了邪念!罪过!在我们围坐的时候,她想进来和他老公告别——Bruce之前让她顶着大雪去河对岸山下Lower Pisang取材料给我们做饭----她见插不进话,踌躇了半天喊出一句,大概是“我走了!”一类的话,小百灵一样清脆,尼泊尔青年Bruce是个要面子的直男癌,头也没抬,挥了挥手,她蹦蹦哒哒地跑下坡去,脸上一定挂着笑,露着雪白的小虎牙。她应该能生很多孩子——从她的背影看。我居然有了艳羡之感,这二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天翻田种菜,秋天伺候苹果园,晴天爬山挖虫草,雪天就窝在炉子边做土豆馅的饺子吃……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奔着这个,他俩无意得到了最纯粹的生活,自己还懵懵懂懂,真是有福的人。如果你经过 Upper Pisang 的royale alpine,别忘了替我说一句——Rufus said hi。----为我的合伙人做个广告,但是他客栈里确实没有自行车----又一次成为“第三轮”一路上遇到好多稀奇古怪的人,有满不在乎的意大利农民嬉皮士,科罗拉多的白左,西班牙的流浪情侣,传递负能量的英国夫妇,所有人都很投机,大概是自动跳过了平日里人们接触中屏障之类的东西。Luke(据说有两个‘L’),一头的脏辫,来自安达露西亚,他和她的中医爱好者老婆走过了整个亚州。我们在被冰川洗刷得锃亮的谷底相遇,摩肩接踵(literally)行走了几公里。聊了Goya,Paco lucia,聊了足球这些我对西班牙仅有的印象片段。我问他是否去过Aranjuez,他没听懂我的中国口音,一脸懵懂,我于是哼了那个著名的主题,几个小节后Lluk竟然眼球通红,眼看滴下泪来,乖乖!我有种直觉,他要上来拥抱我,在我肩膀擦眼泪鼻涕,我开始不自在,于是给他上了一课----让他了解了腼腆的中国人是如何逃离矫情的尴尬——我头一扭,手指向天空——看,下大雪了。在Royale Alpine火炉前围坐的还有一对美国夫妇,Gregory自我介绍的时候说:“Maybe she (his mother) named me after Gregory Pack,she's a huge fan”,可能是空气稀薄大脑缺氧,或者我正在盯着我的Ospery和Mountain Light神游,我插了一句:“It's a good pack, though. But I like Ospery better, it's lighter......”......哈哈哈哈Hah Hah Hah Hah“Sorry to call you a bag.”“HahHah,You are killing me., Rufus.”“Like a mocking bird?”氧气重回大脑,挽回一些颜面。Greg的爱人Francine是爱尔兰人,在科罗拉多旅行时遇到Greg,两人如路上其他故事里面的主人公一样辞职周游世界,旅程已经有两年了。Greg在大讲特讲路上的轶事,Francine蜷在椅子里面笑脸盈盈看着她高大的爱人,不时补充几句。“你们猜怎么着?今天是Francine的生日!”,Greg突然冒出一句,“生日快乐,F宝贝”。我说:“咱们合张影,我会在咱们面前的桌子上photoshop出一个15吋的生日蛋糕,你喜欢上面放草莓还是奇异果?”Francine盯着我在桌子上比划的15吋生日蛋糕,神情有些落寞,Greg还在一旁说笑不停。另有一位俄国大叔,背着80升的背包独自上路,苦不堪言,许是年轻时被伏特加沤坏了身体,总是躺在床上。第二天提前我两个小时上路了,我没有机会对他说‘达斯维达尼亚’。“你来看此花,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这里有几十个之字形摞起来的五百米爬升路段,让人有苦说不出,我埋头头勒紧裤带数着步子苦捱了一个半小时,踏空一步惊觉已经到顶。包摔在地上,挺起胸,我像被电击一样立在山头----眼前一座雪山拔地而起,封顶的雪被风吹成一团流线型的云,我感到鸡皮疙瘩从脚心向上涌,身上忽冷忽热,耳畔嗡嗡作响,喉咙收紧说不出话,如果开口,声音必像野兽的嚎叫——我在群山之中第一次看到雪山真容----我于是便开始嚎叫,一直喊得我双肋生疼,眼睛都湿了。创造者对自己的作品会由衷热爱,我用我自己的双腿和疲劳创造了眼前这座雪山,我看见自己在空寂的雪山之巅踽踽独行,竟心生温暖,顾盼生姿起来,只觉得自己美得不可方物……只有体会过的人才会体会。----zigzagzigzagzigzagzigzagzigzagzigzagzigzagzigzagzigzagzigzagzigzag最艰难的一天从Pisang出发后,我不再刷牙,为了减轻重量。也不再刮胡子,为对抗一成不变的寒冷增加一件武器。我要去那个著名的湖----Tilicho Lake。今天路程更加艰苦,在下午的某个时刻经过了临界点,感觉身体疏的一声和精神分离开去,所有痛苦和某种切实具体的东西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一片空白,身体驮着轻如鸿毛的自己向前飞奔。大概是古今方士苦求不得的物我两忘。一辈子能有几次得意忘形的体验是有福气的——得意忘形地走一段路,得意忘形地讲个故事,得意忘形的爱一个人。----机场?机场!----继续穿过前面那团云,就是冰雪的领地,这是最后的绿色----嗜好士力架和M&M的马,每吃一口就要对着雪山仰天长啸,像喝烧刀子。我陪他呆了很久天黑前我到达目的地大本营。十多个人被困在这与世隔绝的山沟里,风雪一夜不停,屋外有无数的野兽在嚎叫,老鹰在头顶盘旋,等着有人在风雪中放弃。我们围坐在火炉边,炉火闪烁,照亮了以色列人的脸。他们在讲着从军和退役的经历,这不相干的言语让这场景有了疏离之感,阿姆斯特丹人在猛嚼我给他的中国口香糖,眼睛看着近处,又像盯着无穷远,火光在风中摇晃,马上会有一只怪兽从火苗中窜出。向导说明天去不成冰湖,暴雪下了两天,湖上会覆盖几米厚的雪,这样你就找不到这个号称世界最高的湖,只会看到一片刺眼的白。我应该感到遗憾么?路上每次看到惊奇的风景我都自言自语今生再无遗憾,安纳普尔纳从不让我失望,她不停让我惊叹。我怕新奇的感觉总是短暂,好奇心一旦消耗殆尽,就是干瘪的余味,我决定这次不遗憾。以色列语好像永远用上颚发声,以色列人的小舌头应该异常发达,他们说起话来像粘稠的麦片粥。隔天清晨大雪告一段落,人们开始吵闹,向导坚决拒绝向山上前进,开始搬出职业操守,最后甚至唬到,山里有雪豹。退伍兵半逞能半固执地讲起浪漫和远方,煽动性很强,可惜持续性太差,在他词穷的两分钟里,蠢蠢欲动的大多数都被寒冷降了温。最后远征的队伍剩下六个鲁莽的人:我,加拿大小朋友,阿姆斯特丹的Leonardus,退伍兵Chen(C is silent, 所以我给了他一个绰号Rooster),老朋友Luke两口子。我们六个人出列的时候,能感到其他人眼光的温度,顾盼自雄,像奔赴徒劳战争的战士。每个人都衣衫褴褛,嘴唇因为缺氧发紫,脸上掉着皮肤,只有眼睛闪闪发亮,落魄得像我们这样的旅人本身。----半夜停了电,以色列人用手机闪光灯和水瓶制造烛火,照亮屋子山上的风很烈,像刀子,把贫瘠的空气塞进肺里。这里的鸟不必学会飞,在峭壁边缘张开翅膀就能翱翔。有只老鹰从山谷间掠过,像褐色的闪电,我没来得扭头。我们沿着雪豹的脚印,走进了那片白茫茫。后面的事情像梦一样,模糊迷乱……直到返回山下的时候,意识和语言才回归身体,手脚依旧没有知觉,提醒我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能说话的时候Leo告诉我,Luke两口子在半山腰折返。我们余下四人因为路线的分歧,分为三个阵营激烈争吵,最后我们在深及大腿的积雪里面蹚出一条路,经过8个小时最终到达了湖边。 我为争吵向他们道歉,虽然我一件事都不记得了。小朋友的脚趾被冻伤,所幸不太严重,Leo在晚上开始严重雪盲,在大本营躺了三天后继续前进,我则像蛇一样褪了半个月的皮。一个多月后的现在,我坐在北方的春日里,回想Leo和Chen对山上的描绘----因为山上暂时失忆,我没有对冰湖的切身体会----他们当时语焉不详的描述如今只剩一句,“我们在深及大腿的积雪里面蹚出一条路,经过8个小时最终到达了湖边。”,我于是看到了那一串脚印,脚印发暗,春天到来的时候,边缘的雪会开始融化,脚印越扩越大,像一群蜗牛一样缓慢移动,最后连在一起形成河床。融水汇成小河,从山顶淌下来。那只老鹰在河上划过,呼哨声在山谷间回荡不绝,小河边有雪豹在沐浴阳光。----云彩都被风吹走,不然谁能知道真正的天空是黑色的----裸露的皮肤在山上都被烫伤,见不得光,包括别人的目光----路上翻过一座4000多米的山头,队伍遇到去亲戚家串门的一家,一对年轻父母带着一堆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孩子。问他们亲戚住哪,他们说在还在上面。于是大伙都不愿意搭理他们,我给了孩子巧克力,她竟要和我玩扔雪球,我用手势告诉她我是大人,很忙,也不再搭理她……----我最后阶段的旅伴,Leonardus,Harel,我们出生入死,冰湖分别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路上有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现在到了我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啦----我没钱了。这个时候我开始按照预算计算我的行程,而不是我的根据体力----我务必在最后3000块钱用完之前,节衣缩食爬到最近的ATM机器,它距我还有四天行程。在文明世界掌握的各项技能现在都成屠龙之术,我脸皮又薄,羞于借钱。我有alipay,paypal,master card,visa card,却没有网络。此时此刻在尼泊尔的山里,我觉得钱真是个好东西,中国的房子车子和女孩子都没给我这么真切的体会。这座大山告诉我从此要做一个爱财之人,这远没有别人爱财来得那么市侩。----我在这个杂货店里,将仅存的128元人民币换做1500元尼币,避免了我在世界最穷国家做乞丐----唯一一张自拍越过Thorong La我把多余的背包拖鞋留给Luke,袜子留给Leo,继续向Thorong La垭口前进,我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Thorong La Pass是ACT精神意义上的终点,大名鼎鼎。记忆不可靠,人脑如此愚蠢,用不了多久,旧的就会给新的腾地方,这谁也控制不了,真是悲哀。过一个礼拜我就会忘了主动要借钱给我的阿姆斯特丹人和这个山上发生的事,用文字、影像记录也是聊胜于无一般徒劳,听到的声音,闻到的味道很快就会散去。旅行的人周而复始,总是在找最初的内心震动,永远停不下来----我这次真给自己开了个好头。它大名鼎鼎是为了它是ACT的最高点,垭口都是山的分岔,这是安纳普尔纳众峰中的一座,像被一斧子在峰顶劈出豁口,又向下划出山谷,山谷很高,峡谷很深。沿着羊肠山路,穿过曲折的峡谷就是Thorong La,夜空下一片白茫茫。西坡半山腰就是大本营,孤零零一座石头小屋,夜里更显孤零零。我在这里竟然找到烘焙面包,吃掉两个,第一个吃得贪婪,第二个精细。明天就是终点,人面对“终点”这个概念总会悲欣交集,冻得一夜未睡。----三点钟,整装待发----夜里除了睡觉无事可做,只能出去看星星。岩石像怪兽----出发----乌云从山口扑过来,我们得赶在午前下山----互相搀扶的两口子,依偎了一路鸿爪雪泥,皆成陈迹翻过垭口就是江南,山中数日,人间桃树已经打骨朵。农人耕种,牛马吃草,孩子四处瞎跑。海拔急速下降,有更多氧气享受风景。Tatopani有著名的温泉,我洗了十天以来第一个澡,有百废待兴之感,我于是要去有餐馆有spa的地方,博卡拉。在停车点被车老板欺骗,一段行程被分成两段,这影响不了我的心情,我背着已经干瘪的背包跨上了绿色的小巴。小巴车的装饰风格像来自春心萌动的少女,挂件、流苏齐刷刷挡住后排人向前望的眼,只能扭头看壁上坦胸露乳的佛陀手绘,途中人鸡牛羊上下不绝,司机的绒帽有麋鹿图案,也显可爱。河床刚刚复苏,还没有河的模样,露出黑亮的鹅卵石等着迎接山上的水。小绿皮一会在河床上飞奔,一会拐上峭壁跑上几里地,又拐回河床。车没有倒车镜,错车时,指挥的人就“梆!梆!”拍车屁股做信号,听到“梆!“,车里的羊必回一句“咩!”屡试不爽。鹅卵石硌得汽车有节奏的颠簸,颠起司机绒帽的左右两个小球,拨浪鼓一样正和着喇叭里飞出的宝莱坞音乐,真够带劲儿。音乐声飞出车窗外,吵得敲石头的大爷大妈停下手里的活追着车看。前方一树的鸟受惊飞起,像一团纸片一样飘舞,又像黑色的音符。这首歌曲是尼泊尔音乐中的明珠,简单的连复主题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爱情的企盼。“呀呐红!呀呐红!秋天羊毛很厚,我们要发财!”“梆!梆!咩-!梆!梆!咩-!”“呀呐红!呀呐红!明天给你织毛衣!我心系你!”“梆!梆!-咩!梆!梆!咩-!”小绿皮越开越快,离身后的雪山越来越远,离尼泊尔的春天越来越近。----Josom的Women Power大游行,争取女性权益和地位,游行队伍却是按照贫富分布----ACT的阶段性终点,Muktinath,从这里才开始有公共交通旅程结束行程结束后,我按照计划去了西藏,看了林芝的桃花,爬了布达拉宫,从另外一侧看了喜马拉雅。我总会想起垭口下的那个凌晨,队伍一行十人,我在最后。人们沉默不语,听着心中号令,依次迈步。每人都像拧上经年累月有韧性的发条,缓慢从容,向天上行进。他们的喘息化成了头顶的云,头灯融进了星光中。我仰头不知看了多久,回头看脚下的一片空寂,有味道从嘴角涌出。站在不知何处的地方,我看着天上星云变换形状,一瞬间仿佛洞悉了茫茫宇宙,又像懵懂一无所知。我说不出什么,嘘了口气,也走进了星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