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下,转辗安第斯(完)
伍玛瓦卡(Humahuaca)
1)
桥的对面,又是一座边境小镇,阿根廷的拉奇阿卡(La Quiaca) 。
条件显然好了很多,路宽了,街道也干净些,但对我来说,最开心的莫过于转眼间就有了提款机。自从离开拉帕治后,近一个星期,口袋里的银子日渐枯竭,又苦于没地方取现钞,此时此刻,剩下的只够买几瓶水了。这也是为什么听两妹妹说当天就可以过境之后,我紧紧地跟着她们。
来到拉奇阿卡汽车站,已近黄昏,两位妹妹取了寄存着的背包后就去打听车辆。为了能跟上她们风火般的速度,我追在后面那个辛苦。打听了有车去伍玛瓦卡,她们俩赶紧就买好了车票。利用等车的时间,Cecilia打电话预定伍玛瓦卡的青年旅馆,Virginia在一旁权当直播,问我的意见,我当然是一律称好。
一路上自己张罗着衣食住行,突然间有点衣来伸手的感觉。
2)
Cecilia办事的效率特高,一会就把旅馆定好了,还说旅馆老板提到班车会比较晚到,将亲自去车站接我们。这妹妹出门好处真是多啊,呵呵,咱也沾光。
接着她们俩时不时用音乐般的西班牙语讨论着,我在一边啥都不明白,却极是享受。金发卷卷眼睛很大的Virginia能说英语,可以简单的交谈,长发披肩眼睛更大Cecilia只会一些最基本的单词,所以时不时辛苦Virginia来当翻译。
金色夕阳下,大巴驶出了拉奇阿卡,车上乘客很少。两位妹妹闲着无事,可能觉得我孺子可教,给我上起了西班语课,从一到十,星期一到星期天,一月到十二月,哪里来哪里去。反复调教后,终于明白我从小就缺乏语言天赋,五音不全之外,总是记了后面忘了前面的,见我能免强数到十后,Virginia的耐心耗尽,瞧着咱这块朽木渐渐打起了哈欠,不久之后大家都进入梦乡。
3)
三个小时的车程很快结束,夜色下来到伍玛瓦卡的小站,青年旅馆的老板果然守信,已在这等候着了。车站在小镇的中心,离旅馆不远。旅馆(Hostel Posada El Sol)也不大,登记妥当,住进了一个四人间。
洗去一路上的灰尘后,近午夜时分,三个人这才晃悠着前去找吃的。找了几家,两位妹妹都不满意,好不容易来到一家环境优雅的,现场还有音乐,坐下后竟然说只有酒喝,没有饭菜,也快打烊了,这不是折腾我的肚子吗!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早就咕噜咕噜地叫上了,想起老友的一句话,“什么都可以委屈,就是不能委屈自己的肚子”。可想归想,我依然是不紧不慢地跟随在两位妹妹后面,冒充君子,期待美食。
最后酒足饭饱,回到旅馆已是凌晨两点。那天精神了二十个小时。
4)
两位妹妹精神实在是好,计划了今早九点的班车去艾如亚(Iruya),可七点多就起来了,说是搭车前先在伍玛瓦卡逛逛。
吃了点面包牛奶,到车站把背包寄存了。尽管小镇上可以看的东西不多,Virginia爱好拍照,Cecilia喜欢购物,我则在一旁抓拍两位妹妹有意无意的写真照,过了一把色瘾,时间也过得很快。
5)
艾如亚座落在阿根廷北部两省呼呼忆(Jujuy)和烧塔(Salta)的交界处,去之前我根本就没听说过,LP南美的地图上也没这个地方,更别提对她的介绍了。两位妹妹说好,毫不犹豫地跟去了。一路上辛苦了班车,下了柏油路后,趟水越岭,接着就开始爬坡。坐在窗边,阳光下异常的温暖,暖的只想睡觉。对我来说,美酒甘酿之外,阳光和海拔的组合也是很好的催眠剂。
Virginia取了我的相机拍照,一路都很开心,像个小女孩在春游路上。班车翻上山口后不久,景色变得豁然开朗,一个大峡谷直线地往下延伸开去,之字形山路往里拐了无数次后,来到山中小镇艾如亚,一个依山临水的好地方。
由于是旱季,面前的河流几乎断流,对面的土山上没有植被,长年在风雨的洗礼下,一条条百丈鸿涧,巧夺天工地凿出来一般,叹为观止,如果角度光线恰到好处的话,相信可以拍出好片。坐在小镇的广场边,阳光的温暖之余,非常享受那份空旷与宁静,就连边上的几条狗儿,也卷着尾巴眯着眼在晒太阳。
6)
归途又是三个小时,回到伍玛瓦卡。在车站等车的时候,Virginia提醒我看好自己的大小背包,当心别人提去。我当时没在意,嘴里称是,心里却认为自从入境阿根廷后,已变得非常安全,再不需要像在秘鲁,玻利维亚那样小心翼翼。可正是这种想法,迎来了丢包事件,后悔莫及。
烧塔(Salta)
1)
一个小时左右,三人在踢尔卡拉(Tilcara)下车,打算在这过夜。
两位妹妹决定住酒店,我坚持要去找青年旅馆。旅馆没找到,却迎来了风云,下起了小雨,看来与两妹妹同行的缘分已尽。随即改变计划,前去与Virginia和Cecilia道别,约了与她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见面。之后,夜灯下有一孤影走向车站。
短途班车上没几个人,去呼呼忆也就一个来小时,路上还停几次。九点多进的呼呼忆车站,竟然还是灯火通明,一片噪杂,热闹的似个购物中心。一间间的大巴公司问过去,终于买到了去烧塔的车票。等车的时候,找了小吃铺用晚餐,顺便在LP南美上看了看烧塔的几个青年旅馆。凌晨一点多到,还不知有没有地方住,唉,开始后悔没在踢尔卡拉过夜。
雨还是淅沥地下个不停,十一点多,班车驶出车站。点点灯光在黑夜里闪烁着,苍白无力。喝了一杯服务员递来的咖啡,本想解困,谁知道热气穿肠后,越发困乏。把座椅放斜了,靠着窗户闭眼养神。随身的摄影背包放一边,手握着背带。然而可恼的雨滴不时扰人,想必是窗户不够严实,就把遮阳帽遮脸,才静静地睡去。
2)
1点30分,醒来时第一眼见到了开车的师傅,原来已到烧塔,乘客都已下车,见我一个人还在沉睡,师傅把我摇醒。没睡醒的我,几秒钟后,不见一旁的背包,彻底惊醒了过来。前后左右都没见背包,师傅见我用手作背包状,领我下车,指着我托运的大背包,呵呵,可我满脑子都是我那小背包,宁愿丢的是大包啊。
鞋带也没系,就往车站出口奔,看是谁给拿错了包,唉,又哪里有我那小背包的踪影,事后想起也觉得天真呐。站在空荡明亮的车站大厅,知道背包已随他人离去,想着里面的护照,相机。。。大脑也变得空荡,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后,没了知觉。无奈之外,还是无奈。
无奈地回站台取背包,心情平静了许多。见到一大巴公司值班职员,侯赛(Jose),见我后就用英语询问情况,我把经过大致说了说。他说这班车到达烧塔之前中途路过一个车站,这包很可能那时就被小偷提走了,因为是短途车,也不用登记姓名证件,没有可能找出是谁偷的,大巴公司也不承担随身行李丢失的责任,然后说他会陪我去警察局作证报案。
3)
1点45分,在空荡的警察大厅里一张大桌子前,我重复丢包经过,侯赛翻译,一位警员一边提问,一边用打字机码字。大厅里除了我们几个人的言语声之外,就只有打字机铿锵有力的敲击声,不时的大厅里回荡,而我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一团糟。
问摄影包里都有些什么。他不问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装了十几样东西在里面,一键键敲下去,心疼一件件的失物。然后完了还让我逐个估价汇个总,呵呵,这不是再次打击我吗。何况这接近2G秘鲁和玻利维亚的图片,一路上的笔记,还有老姐从瑞士捎回来一直陪伴我多年的军刀,这些东西怎么估价?
平生第一次在警局报案竟然是在烧塔这么个地方,我做梦也不会想到。知道背包丢了,回来的可能性是零,警员大哥录口供备案只是履行公事。
4)
很巧侯赛家开着一间小旅馆,免了我再三更半夜找地方投宿。之后去了附近的网吧,上网告知家人情况,查找如何补办护照的同时,在论坛里发了几句牢骚,在这里再次感谢各位跟帖的同学。
第二天晚上,烧塔市中心的七月九日广场非常的热闹。高原秋天的夜晚,袭人的凉气并没有挡得住阿根廷人的热情,满街的行人小贩,广场的一角有一个现场的服装表演,乐队的咆哮,少少男少女的狂舞,小孩们的童装队伍,最后是身着火辣泳装的女模特们漫步舞台,围观的人群不时起哄,高潮迭起。拉美人民散漫,无忧,享乐的天性,发自心而表于情。
坐在一露天餐馆里享受美食,品尝美酒,一心想要忘却昨晚的“悲剧” 。
第三天下午,告别好心人侯赛,搭车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
布宜诺斯艾利斯
1)
从地图上看,阿根廷的北部,由玻利维亚过境到烧塔,走的一直是安第斯山脉里的一条河谷。再往东南,地势渐平。傍晚班车过了塔库曼后(Tucuman,1816年阿根廷在此宣布独力,开始反西班牙殖民战),窗外已变得一马平川。正值秋季,却遍野的春意,没有一丝秋色。偶而视野里出现的一些民居,总有一个瞩目的小足球场为伴。
豪华大巴一夜狂奔,醒来后正是旭日东升时。一块连一块耸立着的广告牌,带着班车驶入有南美巴黎之称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一个人见人爱的城市。
2)
在车站打电话给朋友艾伦(Alan),之后打车来到他家。一进屋的大厅就见到一个长长的水烟烟筒,与土耳其茶馆里的一模一样。看这架势,等着我来吞云吐雾了,我说还是先来杯马黛茶吧(MATE)。呵呵,他笑着说开水早已烧开。
艾伦游历过不少地方,却对南美情有独钟,尤其是阿根廷。因为无依无靠无所顾忌,所以他在哪落脚都无所谓。几年前趁着阿根廷的金融危机,把背包留下,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定居了。说是定居,在家的时间却不多,大半年时间在海上漂着,假期还到处游荡。这次能碰上,非常的幸运。
3)
说是喝马黛茶,其实不完全准确。它与水烟一样,是用嘴吸的。马黛茶的茶壶与烟斗有点类似,壶口与普通茶杯大小一般,茶壶本身呈圆形平底,比网球略大些,有一根细长的金属吸管插入壶中,末端有过滤孔。用时将马黛茶末放入茶壶,倒入开水就行了。因为茶壶不大,大口吸上一两下就空,然后再冲开水。
马黛茶作为阿根廷人的一种传统,如今已经成为一种文化。所以一般你在公园草坪上见到的少男少女们三五成群聊天,总是有一个茶壶大家轮流一壶壶地吸,因为需要补充开水,边上还会有个大保温水壶。对于天生就快乐的阿根廷人,这样的一个下午,时间已不再是以秒为单位了。
四年前在这吸过,没怎么在意,这几年陆续和同事们一起吸了不少,竟也喜欢上了,款待我多次马黛茶的艾伦功不可没,今天也兑现了“到了布城一起吸马黛的约定”。两人一壶接着一壶地吸着淡涩淡香的马黛茶,一口一口的吐着烟雾,极是享受,因为同样地爱好旅游,聊个不停。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我的丢包事件。
4)
瑞扣勒塔(Recoleta)是个周末下午的好去处,边上咖啡馆餐馆林立,不过当心你的钱包,这都是些砍游客的主。建议还是公园里走走,卖礼品纪念品的小贩摊子数不胜数,也有不少的业余乐队,歌手和耍杂技的在那自娱自乐,也时不时博得观众们掌声如潮。边上还有个免费的美术馆,也值得一看,美术馆的边上是我去过最具华丽的公共墓园,“不要为我流泪” 里的贝隆夫人也栖身此处。
如果你喜欢热闹,喜欢买东西,大型的购物中心之外,也可以去拉瓦耶尔(Lavalle)步行街,这里的人群流量决不逊色于我记忆里的上海南京路,可有一项独特的街头表演,街头探戈,却是这里的专利。音响里悠扬的乐曲一升,一对探戈男女就翩然起舞,把色诱情惑展现得淋璃尽致,这一点从观众热烈的掌声中就看得出。
最后看走累了肚子饿了,来到阿根廷,你不能不试试地道的烤牛肉。凡是见到餐馆招牌上有Parrilla的字样,那么这间餐馆一定有个烤肉的炉灶。但除了游客区外,一般来讲,烤肉馆要九点以后才开始营业,去早了,炉子可能还没生火。在布城的国会大厦(Congreso)后面,有一间烧烤点比较正宗,价格也合适,要注意的是,量很大,套餐的肉不少于两磅,阿根廷人不亏为食肉动物。
5)
由于补办护照,在布城耽搁了四天。其实以前把该看该玩都走遍了,这次本来只打算路过然后搭班机去阿根廷南面徒步的,现在时间不够,就呆下了,反正闲着,兴致所来,买了双鞋就往探戈俱乐部跑。
探戈诞生于布城的博卡区(Boca),具体的时间好像没人说得准,对于探戈发源于妓院内外的说法,更是半信半疑。这种非常暧昧,非常具有挑逗性的舞蹈,表面上看虽然男女相拥,各自舞动,可去学了才知道,它是一种以男子为主的舞蹈,男的每移一步,每换一个方向,每一次用搂抱女子的手的一推一拉一摆,都直接导致女子的舞步以及身体舞动的方向和尺度。换句话说,男学生搂抱着一美女老师练习,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不伦不类,尴尬之极,有两个晚上我就是这么度过的。
其中一个晚上还遇到一对新加坡的小夫妻来练习,也说很难入探戈的门。可能和学习其他很多东西一样,要从小练习才行。折腾了几个晚上,最后学会了最基本的八个步子,却舞动不起来。
巴里罗谢(Bariloche) ,过境
几天后取了白色的临时护照,搭了夜班车去到阿根廷湖区的巴里罗谢,美是不错,却很不自然,度假圣地的通病吧。
这里过境去智利搭班车又快又便宜,也可以车船并用,代价是不菲的银子。心里斗争了很久,为了看看里的那个画面,最终还是选择了坐船。
安第斯到了这里风貌已极然不同,变得山清水秀,丛山之间有着成千上万的大小湖泊。那天的行程中换了四次中巴,三次渡轮。过境前横渡佛瑞阿斯湖(Lago Frias) ,很小的一个山湖,在细雨薄雾下,可能没有影片里恩内斯托和阿尔博托眼里的美景,但也够心满意足了。
智利24小时
穿过一小片原始森林,小小海关的见面礼非常周到,没收了我本打算当午餐用的苹果香肠。不过,在世外桃源般的普摇(Peulla),啃饼干喝矿泉水也一样的回味无穷。
选择这条路走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看看智利闻名的噢索诺火山(Vn.Osorno),可是不近人意的老天显然对我不满意,虽然车从火山脚下绕过,雨雾里噢索诺始终闺居,没有见到她冰清玉洁的雪峰,虽然知道抗议无效,可也要告诉她,这已经是第二次让我失望。
终点的迫拓维拉斯(Puerto Varas)是个德裔小镇。因为同路,都是买了夜车票去圣踢亚哥(Santiago),和一个智利人喝酒谈天,问道为什么大多数的南美国家都对他们有敌对情绪,回答说那只是因为嫉妒,嫉妒他们的繁荣。呵呵,难道你就忘了曾经掠夺过他们的土地吗?
第二天早在圣踢亚哥从一个车站跑去另外一个车站,直接搭车前往阿根廷的满都扎(Mendoza) 。
满都扎
1)
24小时内第二次穿越安第斯山脉,美洲第一高峰Aconcagua在过了海关后的一条岔路往北,下车走路十来分钟能见到观景台,如想登山,还需徒步四十公里到大本营。在满都扎遇到一奇人,近八十岁了,去年曾登上此山,也不是第一次了。
有很长一段路,一条久不经修缮的铁路伴随着大巴,缓缓而下。阿根廷自从九十年代初就彻底抛弃了火车,交通运输以汽车为主,所以今天虽然可以看到铁轨,火车的隆隆声却已听不到了。
2)
话说那晚到满都扎汽车站,刚下车取背包时,过来一大小孩来派传单,用简单的英语推荐青年旅馆(Hostel Ruca Potu) ,是家庭式的,价格也合适,再看看那小孩,憨厚的模样,就跟他走人。小伙子Stefano说我是今天最后一位房客了,看他开心的样子,生意该是非常的好。
问旅馆的情况,他兴奋地说就是他家,老爸是司机,老妈负责搞内勤,而他的任务就是在车站拉客,拿他老爸的话就是“钓鱼” 。
五分钟后来到一座单层的砖瓦别墅,大铁门外停着一辆大众面包车,至少是二十年前的车型。没进门,Stefano的老爸就迎了出来,英语夹着西班牙语,满脸笑容地欢迎着我这条新上钩的“鱼” 。
刚进屋,一小小孩立刻冲过来套热闹,后来才知道是Stefano的弟弟,小名Titino,的确是可爱。这里抄上旅馆留言簿上一段中文留言(吴燕玲,台湾)“小Titino才四岁,非常的好玩,有两次趁我们不注意时,一口喝光我们酒杯内的酒,结果没多久就睡着了” 。
这一家子的和气可爱,可能也是我在进门后喝了第一杯酒之后,接着在满都扎住了三天的原因。
卡拉玛(Calama) ,过境
随后由烧塔,阿根廷西北面再次穿越安底斯过境智利。
在背包客云集的San Pedro de Atacama停留了片刻之后,与一加拿大妹妹一起同行两日,在卡拉玛不巧遇上复活节,滞留了一天,乏善可陈。最后搭夜车赶到边境阿里卡(Arica),过境到秘鲁的塔克纳(Tacn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