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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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钟的
本文刊载于《世界遗产地理》杂志3月刊[时过境迁,发现我对雪山的迷恋写在基因里的,希望在2020年前完成EBC……希望有生之年能攀登一座像样的雪山以及面朝雪山开一家民宿……]国航从成都飞加都的航班,是“近距离”触摸珠峰的最好航线从泰米尔开始,追寻朴素的自然崇拜我的安纳普尔纳大环线徒步(Annapurna Circuit Trek,以下简称ACT)之旅,启幕于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清晨五点半,博大哈佛塔上的鸽子还在沉睡,我们开始收拾行李。泰米尔区街头我们暂住一晚的地方,叫加德满都旅舍(Kathmandu Guest House),在预定这家酒店的过程中,我并没有预料到,在随后半个月的行程中,天天要跟尼泊尔深山里五花八门的Guest House打交道。这家成立于1967年的酒店,在喧闹、嘈杂、凌乱和弥漫劣质汽油燃烧后所排放尾气的泰米尔区,提供了安静的栖身之地。忘掉狭小、阴暗的房间,楼下庭院里的西式草坪和就餐区,营造了一种在欧洲度假的错觉。欧美面庞的游客在这里占主流,与之前出国旅行担心遭遇“中国大妈团”不同,在接下来的好几天我们都为遇不到一个中国同胞而感到焦虑。回程时住的Baber Mahal Vilas,超五星好评,附近好多精品古董店、首饰店为我们ACT全程提供支持服务的Wenepal公司老板Raj,来旅店给我们送徒步许可证。他把即将到来的苦旅描述得云淡风轻:“Just walk slowly every day(每天只要慢慢走就可以了).”在泰米尔区落脚的那一晚,我奔走于若干家户外用品店,为后面长达半个月的徒步购置必要装备。泰米尔本身就是值得探索的地方,你尽可以指责它庸俗、浮夸,把一切能用于旅游区的负面表达用在它身上,但你真心无法抗拒它的诱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泰米尔区,零星的屋舍陪伴着一块块农田,街道尚且没有固化,想必汽车开过就会扬起一阵尘土。在那个时候,嬉皮士们已经从北美、从西欧,从世界上的各个地方,历经千难万苦,云集到喜马拉雅南麓的山国首都。嬉皮士和随之而来的旅游商机,才造就了现在的加德满都,也让博大哈佛塔被层层叠叠新建房屋遮盖起来。迷失在加德满都的街头,庙宇繁多,烟雾缭绕,你容易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在这里,神灵与凡世如此贴近。而未来的半个月,我将读到的是属于尼泊尔的另一种精神信仰——对雪山,对自然的朴素崇拜。加德满都旅舍的官方网页上引用了游客的话:"It seems everything starts from here and all the major locations are listed according to the distance from Kathmandu Guest House."(好像一切从这里开始,所有目的地都以与加德满都旅舍的距离丈量。) 那么,就让我们从泰米尔开始吧。抛弃世俗,朝仰雪山而行。Because it’s there,因为山就在那里加德满都的清晨,六点半,Wenepal公司的向导和背夫来旅店接我们出发。从加德满都开车到ACT的传统起点Besi sahar,大约需要6个小时。我们的环雪山徒步向导叫Binaya,22岁;背夫叫Machhindra,32岁。两个年纪轻轻的尼泊尔帅小伙子,徒步经验已达六七年之久,踏遍全境雪域高原。Binaya在16岁那年就开始走ACT了,至今该线路累积徒步15次,用他的眼睛和脚,亲历ACT走向“网红”徒步路线的变迁史。即使常年在一条线路上反反复复,在Binaya眼里,每次所见所想还是充满新的变化,望向雪山的心境恒久愉悦安宁。尼泊尔徒步向导的青春,是属于喜马拉雅山脉的土壤和雪的吧。每当我看向他们的背影,总觉得,当个体的有限,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雪山的永恒,此间的生命刻度,便不再是世俗标准所能衡量的了。ACT的总长度在160—230公里之间,始于Besi sahar,止于Naya Pul。徒步的综合难度指数为中等偏上,虽比不上EBC(Everest Base Camp Trek,珠峰大本营线徒步),但一直被认为是世界顶级徒步路线之一。1977年,这条徒步线路正式向外国游客开放。安纳普尔纳地区位于尼泊尔的北部,喜马拉雅山中段,包含数座海拔6000—8000米的高峰,例如马纳斯鲁雪山(Manaslu,8163米)等。ACT的精彩之处在于,它的美丽是一点一点渐次打开的,沿途景色的变化相当富有层次感,伴随着海拔逐渐上升,地貌和风物日益变得缤纷、壮阔:徒步者穿过丰沛的河流与茂密的亚热带丛林,直面瀑布飞流暴击悬崖;走过山间一个个印度教村庄,登上高海拔灌木丛、荒原,陆续“解锁”一座座高度令人望而生畏的雪山;冲刺海拔极高的垭口,踏过厚厚的积雪一路往低海拔行进……走完ACT,大多数徒步者通常需要耗时12—18天。ACT的最佳徒步时间为10月—12月或者3月—4月。我们选择在9月底出发,刚刚避开了尼泊尔的雨季,但仍然躲不开海拔渐高时增强的寒意。这一时段的徒步体验,几乎等同于从夏天一路进入严冬,然后又慢慢退回到夏天。我们登山包内的衣物,可以说覆盖了四季更替交迭。海拔5416米的Thorong La垭口,将是ACT全程的高潮部分。作为尼泊尔最高的垭口之一,穿越垭口本身是一件颇令人恐惧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大多数徒步者都遵循自东向西的逆时针方向穿越垭口。从Manang徒步穿越垭口不是很困难,但最大的问题是,徒步者要在极高海拔上熬过一段相当漫长的时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高海拔,低温,风雪。每一个元素,都可能成为潜在的恐怖威胁。所有ACT攻略和指南都会毫不避讳地指出,如果你一旦打算穿越Thorong La垭口,请你随时做好心理准备要原路返回、乖乖躲进就近的旅店或茶屋,或是……立刻呼叫直升机救援。向导Binaya说,2014年骤然袭击垭口的一场暴雪,连续下了12小时,让超过500人受困,43人丧生。过往的悲剧,提醒着每一个志存高远的徒步者:无论何时,请你一定对雪山和海拔心存敬畏。ACT赐予徒步者的视觉享受几近于天堂,几乎每一座雪山背后,都写着无数探险家乐此不疲的探索故事。雪山之于人类的意义是什么?有些人视之为至高而纯净的神灵,遵奉于心,永不触碰;有些人以其为值得一生步步接近、穷尽的冒险信仰,不言目的,一味出于原始的好奇感。为何必须踏上苦旅?Because it’s there,因为雪山就在那里。低海拔地区,自然风光温婉如中国江南“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此前关于电影《冈仁波齐》的影评,有一句这样写,随即在网络上被泛滥引用。这句话,置于世俗场景会显得格外轻巧,仿佛在都市里任何轻微的获得和进展都值得哭着赞美。然而,等你真正背着硕大的登山包,如蝼蚁般背负物资,走上那条怎样也看不到尽头的崎岖山路时,才发现以前认为的感动,轻浮可笑。徒步的快感,永远只存在于每一程结束之时苦尽甘来的得意,或是时过境迁后“不过如此”的笑意。彼时彼地,真切经历着的分分秒秒,必含无限艰辛。回顾ACT,前三分之一部分的路程还是相对简单的,海拔低,气温宜人,还可以穿着短袖T恤,轻盈穿梭在夏日森林。通常在公路片、冒险片里的“第一天”,一般会是风格明快的序曲。主人公通常如同初生牛犊,不会感受到前路悲怆险恶的前兆。从Besi sahar出发,我们火力全开,第一天就完成了将近20公里的路程。背夫Machhindra肩负我们70L的大包,我和同伴一人背一只小型的登山包。山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徒步者,中国面孔更是稀少。虽然九月底,尼泊尔已经走出雨季,但雨水仍未彻底断绝,我们刚出发的那两天,山间偶尔会飘起一阵雨丝,脚下也时不时出现宽度刚巧撑满路宽的积水坑。此时,登山杖就派上特别的用场——往水坑里一撑,整个人嗖嗖飞跨过去,不湿鞋。每当我经过一座小小的村庄,会遇到很多当地孩子,他们从简陋的房屋里蹿出来朝你大声问好:“Namaste!”他们的笑容和眼眸一样明亮。几乎每个村庄都有用树干搭建的秋千,孩子们站在秋千小木板上,高高荡起,靠着自己的力量持续。有的巨型秋千甚至横跨在山路中央,仿佛城门一样宏伟,还有的孩子在秋千下踢球。在低海拔地区,山间的景致格外温婉静好。天青色欲雨,白芦花化入如烟青草,色调饱满的梯田错落有致,牛群悠然漫步田间,简直溢出几分中国江南的隽永意境。不过相较于纷纷烟雨,徒步者自然更钟情于美好的晴天,奔放的阳光点亮了天地众生本初的色彩,瀑布自悬崖霸气垂落,清澈的山泉截断山间小径,流水潺潺,花蝴蝶轻轻落在水流中间的石块上。抬起头,远方群山的雪线清晰可见了。山下一条水波汹涌的大河,始终与我们徒步者并行。它的存在,莫名地令我安心。本地“土著”逐水而居,外来探索者则视水如伴侣,河流永远能引领我们去往该抵达的远方。为了尽量缩短徒步时长,我们基本不走弯弯绕绕的盘山车道,而是扎入山间最原始最险峻的“毛细血管”。从Besi sahar到Tal再到Chame,这条低海拔亚热带森林线的徒步,山水旖旎如诗,可负重持续攀登陡峭的石阶,委实不轻松。时值暑气未尽之际,我们一天得翻好几个山头。幸亏,尼泊尔乡野随处可见的公用水龙头,宽慰着一拨拨大汗淋漓的赶路人。每天下午5点钟一过,山里天色就渐渐黯淡下来。ACT沿线各个“打卡点”之间相距甚远,万一当日没能及时完成进度条,你不得不掏钱搭上一辆当地的吉普车。山路路况糟糕透了,搭吉普车体验如坐过山车,整个人无法安生,分分钟会被甩出去。我曾坐过一次,在幅度夸张的颠簸节奏中,身体完全蜷缩于后备车厢一角,双手紧张抓住后栏杆。我的狼狈,反衬出当地乘客的淡定自若。身旁一个三四岁的尼泊尔小姑娘,躺在父亲的臂弯里安然沉睡了。ACT沿线的道路建设每年都在积极推进,目前,ACT东线的车道修建至Manang,然后直到翻越垭口徒步到Muktinath才重新拥有公路。道路的修建,大大减轻了徒步者的负担,时间或体能有限者可坐车直达Chame等地再走起。路上富有经验的外国徒步者,我自愧不如。他们或是加倍负重,或是独自探路,有不少还拖家带口,拉上幼子一起历经磨砺。碰见一对以色列夫妇,他们说当初让孩子自己做主:“未来半个月,你想徒步还是上学?”孩子想了想,上学分量实在太轻。除了吉普车、背包客,我还遇见不少更“高能”的骑行者。海拔攀升到3500米以上后,看到一辆辆山地自行车载着眉头紧锁、嘴唇发白的主人,吃力克服着凹凸不平的悬崖窄路,我不由想起讲述热血骑行的电影《转山》——“我满脑子都是路上的味道。”那些脑子里只有“路上的味道”的灵魂,奔赴内心的感召至上吧。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触摸宗教人文温度,和有缘人不期而遇徒步旅行,固然又虐又慢,但有一项优势是其他旅行方式无法比拟的:你能足够深入地触摸到当地的人文脉搏。ACT的人文气息相当浓郁,主要表现在被宗教深度滋养的村落风景里,还有不期而遇的人情交汇中。随着徒步逐步深入,我开始留心人类与自然互动的状态。这条路上,印度教村落最为常见,而我们徒步第二日的目的地Tal,却是一座藏族村庄。海拔1700米的Tal,地势平坦,安安静静窝在阻断阳光的山谷里。Tal在尼泊尔语里是湖的意思,原本这片区域的存在形态是一片大湖,因为山体滑坡,才形成了一片能让人安心栖居的土地。这个沿河道自然延伸的狭长的村庄,向来深受徒步者厚爱。Tal算得上“奢华级”的过夜点了:民宿普遍修建得宽敞而精致,家家户户都附带围栅小花园,民宿的电和热水能正常供应……或许是落脚之处太过舒适,让徒步者们往往忽略此地的独特。风马旗、玛尼石墙和白色佛塔,无比低调地伫立在青山木屋一边,默默提醒有心人,Tal是安纳普尔纳地区的藏传佛教区的起点。而在有些地带,藏传佛教与印度教是并肩而立,和谐共存的,比如Muktinath——翻过Thorong La垭口后最近的人口聚集区。Muktinath的海拔为3750米,是印度教徒和藏传佛教徒共同的圣地。有人说,Muktinath是不同宗教之间相互尊重、友好共生的绝佳范例。10月初的ACT徒步,差不多模糊了季节的概念,可Muktinath是全程最让我感到秋色浓郁的地方,佛塔与雪山融化进高爽的蓝天里,偶有一阵鸽群拍翅掠过;前来Muktinath朝圣的教徒往来穿梭,金色的树叶在头顶哗哗流泻。听说有不少印度教徒,是从印度一步步跋涉至此虔诚朝拜的。Muktinath那座标志性的印度教塔,四周墙壁上开凿了数个喷水口。前来朝圣的如织人潮,画风有些“浮夸”,他们大笑着奔跑进那圈喷水区域,被一条条晶莹剔透的水注淋沐全身。这样的瞬间令不免我恍惚,或许在Muktinath,神灵与凡世就是如此活泼相拥的吧。颇感幸运的是,我的ACT之旅,与当地人的交流不仅限于食宿买单。这一程,有些闪亮的时刻是在偏远路遇有缘人。Odar,一个能望见马纳斯鲁雪山的偏远小村,一般徒步者不会知晓,因为得多翻一座山。Odar是向导Binaya个人的“私心”,亦是我意外获得的珍贵礼物。Binaya说,Odar很特别。他不言特别之处,但一餐寻常人家的午饭已令我明白,并且爱上那里。在一座历史长达100多年的藏式民居里,老婆婆给我吃树上刚摘下的苹果,家人自己炒的爆米花。我坐在房屋中央的火炉边,捧一杯清香扑鼻的奶茶,静静看着老婆婆添柴煮菜、翻炒牛肉干。这漫溢的烟火气,热乎,安宁,实在不像背包客应该拥有的午后。一位戴着眼镜,看似格外有涵养的邻居路过,进门热情与我们交谈。这位尼泊尔古容族(Gurung)的大叔,竟然精通尼泊尔语、藏语、古容族语和英语四种语言。他说,自己并非宗教信徒。他内心唯一的信仰,便是尼泊尔的山川大河,是天地自然。的确,大自然为何不能成为一种信仰呢?活在世间,自有值得遵循的心灵尺度。与恶劣条件对抗,海拔最高处是极致的美与冷酷我们的徒步进入第8天,在抵达Manang之后,呼吸开始急促,ACT也终于慢慢显露出它美而冷酷的一面。登上海拔3500米,浓密的丛林消失,开阔的草甸扑面而来,雪山更是扎堆强势登场。在Manang随便登上一座海拔4000多米的小山,冰川近在眼前,是我难以置信的接近。沿着异常狭窄的山脊缓步登山,左手边是陡崖,右手边是偌大的冰湖。高处看,冰湖虽不够清澈,但在阳光照耀下有几分像牛奶。Manang是每个ACT徒步者必须休整一日的地方,意味着未来几日持续“前方高能预警”。离开Manang的那个早晨,我走了半小时后,颇为“悲壮”地回身眺望晨光下的人类聚居地。阳光空灵,切割着一座座藏式民居的轮廓,人类休养生息的痕迹火热却微弱,触动心弦。出于对高海拔的敬畏,给自己留有余地,接下来去往Thorong La垭口路上的每一天,我发现各国旅客在清晨早早出发。进入高山草甸地带,地形复杂指数大大降低,牦牛和岩羊会是你的好伴侣,可缺氧的严峻性潜伏于每次高度的变化。在海拔4200米的Letdar,我已经能完整看到安纳普尔纳I峰(8091米)、安纳普尔纳II峰(7937米)。景致惊艳,然而高原反应初步显现,我头疼难忍。夜间骤降的气温,裹厚衣服与两条毛毯都觉寒意刺骨;挂着铃铛的牦牛在窗外徘徊整夜,让我在半夜醒来后便难以入睡。从Letdar到High Camp,海拔直逼4500米,行走的是滑坡多发路段,脚边的小碎石子时不时往下滑落。此时,我的头疼和胃痛一起发作,走两步便难受得停下想休息。为了我们安全着想,Binaya只能“狠心”要求我们无论身体多么痛苦,宁可持续缓慢行走,也不能轻易停下。High Camp是翻越垭口前的最后住宿地,它位于一段高而险峻陡坡之上,有徒步者打趣说那叫“绝望坡”。那是我们无法逃避的绝望路段。所有徒步者几乎都在清晨4点钟起床吃早饭,天蒙蒙Thorong La亮就准备出发。不得不说,地狱般悲壮冷酷的路途,却始终伴随着极致的美丽。我恐怕一生都无法忘记那样的景象:一回首,近处是众多徒步者的头灯、手电筒连成的“光河”,远处,是翻滚的云海与孤傲的雪山。双眼在天堂,身体在地狱。自此之后的几个小时,我们没有退路,不能迟疑,只能为了Thorong La垭口这一终极目标凝神前行。裸露的皮肤被冻得没有知觉,接二连三的大陡坡上,一个接一个缓慢挪动的徒步者,好似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一步一步,一日一日,好不容易熬到ACT全程的“高光”时刻。海拔5416米的Thorong La垭口,有一个冒着炊烟的小小的茶屋,还有一块被无数风马旗缠绕包围的牌子——“congratulation for the successs(祝贺成功)”,这是对世间勇者的颁奖词。并没有想象中的热泪盈眶,只不过是兑现期许的欣慰与释然。Binaya笑容满面,狠狠拥抱了我们,场面就像是劫后余生。仅仅拍了几张留念照片,我们就匆匆离开了。在如此寒冷、空气稀薄的山顶,多停留一秒都增加了一分危险,困意如潮水般涌上脑门。趁意识尚未完全模糊,我们迅速下撤,奔赴Muktinath。放眼望去,冰天雪地如极地,阳光与积雪融成一片苍茫,天地间毫无任何栖身之处。在雪地的尽头,我拿出事先准备的一串崭新的风马旗,郑重悬挂在路边的铁杆上。彩旗于劲风中飘飞,我想以此纪念自己走过ACT最高的垭口,同时,也深沉悼念几年前在此不幸陨落于风雪的亡灵。数不清的开始与结束,连成了我们生命的圆环,或是独立旋转,或是彼此交缠。2017年秋天,安纳普尔纳大环线徒步,成就了人生中新的圆环。在身体的苦役中朝仰雪山天堂,徒步,让我遇见了最朴素天然的尼泊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