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三毛,源于高中的语文老师老张。老张最喜欢的,是让我们课前做一个presentation,如果什么都做不出来呢,那就站到台上读一个故事。已经不记得是谁读了那篇《芳邻》,只记得全班都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故事像清泉一般,娓娓道来,从那一瞬间,三毛就被搬进了我的书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依稀记得少年轻狂时跟玫子夸下的海口,此生我一定会去撒哈拉看看。 24岁,因为拿到了西班牙政府的奖学金,终于打着送自己一份生日大礼的旗号,一咬牙一跺脚,买下了那张150欧的机票:卡萨布兰卡-阿庸。 飞机轰地冲上云霄,而我怀着一种朝圣的心情,激动地在座位上扭成了虫子。摩洛哥皇家航空也只有机舱对得起“皇家“这俩字的,因为升空后的机舱,清一水儿的冰蓝色,如梦如幻。-“先生,XXXX?”摩洛哥空姨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法语,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我的幻想。-“抱歉,我不懂法文。要薄荷茶,谢谢。”听不懂法文,我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只是前边的那两个空乘一个甜妹子,一个剑眉帅哥,怎么偏偏到我这里就是这个空中阿姨,还是个扑克脸!还没等我在心里吐槽完,空姨一脸嫌弃地用蹩脚的英语问:“糖?”-“好de….”,我还话音未落,飞机便一个趔趄,空姨的糖直接丢到了旁边的大胡子脸上。飞机开始在云朵里疯狂疯狂颠簸,空乘们开始迅速撤离餐车,广播在耳边不断响起,依旧是一头雾水。飞机就像在游走的过山车,胃被折腾的翻江倒海,刚吃的东西近乎刚从滑下去又在沿着食道慢慢上爬…隔壁的大胡子脸色从黑颠成白,乍一看还是个符合亚洲人审美的非洲人。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飞机又重新爬回了平流层的高度,客舱里从一片慌乱又变成了各种大喘气和小声的抱怨。在胃调回了它原有的位置,我也长舒一口气,默默念着,怎么都不会死在圆梦的路上的。 天色渐晚,也愈来愈阴。我抻长乐脖子向窗外望去,希望能看到那块沙漠绿洲的影子,确是徒然。透过厚厚的云层缝隙,依稀可见的只有漫漫黄沙。重新翻看着《白首成家》的片段,重新回味着那想象了千百遍的金河大道和那沙漠城堡的样子。 机呼啸地开始下降,又是一阵颠簸。已是晚上八点,冬日的天色已近昏黄,飞机缓缓靠近那黄沙中心的一片灯火,暗红色的沙丘里,阿庸就像一座旷野里的鬼堡,若隐若现地竟有些不真实。降落提示音已经成了明快的进行曲,阿庸,已是近在咫尺!阿庸的机场小的可怜,甚至连行李传送带都没有。托运的行李会被拉出放在停机坪和航站楼的中间,然后旅客依次去认领。当惯了背包客的好处就是,从来不用来费时间去领行李。直接进入候机厅,便已是海关。自从西班牙殖民结束后,摩洛哥便出兵占领了这里,可是由于联合国的介入,这片土地至今仍只有部分国家承认。阿庸作为这个所谓的阿拉伯撒哈拉民主共和国的首都,自然变成了进出的主要关口。加之无数次联合国和其他国际组织记者的介入,海关人员可谓是苛责至极,但万幸总算还是会讲些英文。 海关大叔一脸胡渣,坐在小窗子后拿着我的护照来回摆弄,好像能看出金子一样。-“你从哪里来的?”-“中国”。你拿着我的护照还这么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说你从哪里飞过来的。”大叔没好气的说。-“卡萨布兰卡”,原来where do you come from还可以这么用。别人不给我好脸色,我自然也只是冰着脸简短地回答。-“职业。”-“学生。”-“学什么的?”-“商业研究。”这简直是查户口嘛!-“哈哈,我们这里没什么给你研究的。来干什么?”-“旅行。”-“哼-哈”海关大叔鼻音显得非常轻蔑,不只是鄙视我还是鄙视他自己的徒弟。“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大叔半自言自语似得问着,又是一脸不屑。-“作为摩洛哥南部的中心城市,当然有它自己的魅力。”我快快表明立场,LP上提过,海关对于政治敏感问题非常介意,还是要表明它是摩洛哥的一部分,才会快快放行。-“酒店名称。” 我赶快把酒店行程单给他看,好让他放心我真的不是来窥伺的记者。-“这个酒店我没见过。” What?你在搞笑么大叔!整个阿庸小镇就只有四家酒店,作为海关公职,你拿这个理由搪塞我,你当我脑子瓦特了么?-“这个酒店离机场很近,这里有电话,你们可以打电话核实一下。”再次丢出一句冰冷的话,实在是对这些扑克脸的公职人员不感兴趣。 大叔又是一撇嘴,发出一个类似“嗯”又类似“哼”的音,然后并不理会我的酒店订单,而是把我的护照上所有签证页都扫描了一次,然后把我的小本子从窗口丢了出来。 “真是太没礼貌了”,我细声嘀咕着,准备走过通道。谁知这是大叔也从那个小方格里走出来,正好堵在我通过的过道另一端。我哆哆嗦嗦地向前挪着步子,谁知这大叔大手一挥,突然大声地向我喊:-“欢迎进入阿庸!”,吓得我一个激灵。 虚惊一场,但如此温馨的话从这张刚刚扑克脸上冒出来,着实有些受宠若惊,-”谢谢,沙黑毕(阿文里朋友的意思)“。 由于天色已晚,想着出门去打车到酒店吧,虽然我是个汉子,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嘛。谁知,这小小机场,出门以后除了稀稀疏疏的几辆私家车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夜色正浓,晚风带着撒哈拉的细沙,吹得人有点微醺。难道要我穿过这漆黑走过去?-“États-Union?(联合国的?)”,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蓦地想起,惊得人一身鸡皮。又是法文。 转过头去,一身洗成素色的保安制服,一张皱纹满布的脸,配合着一张”我是好人”的笑容。接下来的对话,就是鸡同鸭讲,我分别用英西德三种语言各说一次“我要Taxi去酒店”,事实证明,“Taxi”和“hotel”这两个词,在拉丁和日耳曼语系里还是通用的。原来这里的taxi跟欧洲一样,是需要打电话叫的。市内的出租车是叫做“petit taxi”,除了机场,到哪里都5迪拉姆通行。郑重地向保安大爷道过谢,然后出租车就在黑暗里一路飞驰,两旁除了些还不如我高的小树,就只剩下那寂静的黑色,吞噬了一切。 酒店前台是个帅气的小哥,留着日式的小胡子,典型的北非长相,笑起来的酒窝甚是可爱。办理完Check-in手续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打探三毛的故居,这才是此行的目的。-“你知道加泰罗尼亚街怎么走么?”-“这里就是啊!出门右转,左手边那天大街就是了。” 我竟然就住在附近!满心喜悦地想回房间冲个热水澡,然后去给咕咕叫的肚子填点东西。洗澡水是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裹着浴巾去找前台小哥,被告知这里用太阳能热水。最近都是阴雨天,所以没有热水。象征性地洗了一下,却又因漱个口差点儿被齁死,因为阿庸的水自来水都是是深井浓咸水,不能饮用,当然口感也非常差。 这下不得不出门了,食物可以不吃,水总是要喝的。 酒店附近没有商店,只能想着市中心走走看。出门左转,一个刚建成的汽车站,空地上有一群小孩子借着昏黄的路灯,踢着一颗瘪着的足球。 我对小孩子一向都是避而远之的态度。他们是天使,也是恶魔。沙哈拉威小孩子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假装自己可以隐形地穿过空地,然后向着前方有路灯的大街走去。可是好奇是小孩子的天性,明显那颗破足球的魅力跟我比起来,还是完败。 他们开始吱吱怪叫着,朝我涌来,然后大声用阿拉伯文朝我嚷嚷。 我只好笑笑,因为一句也听不懂,还是大步流星地往前迈去。“Jacky Chan! Jacky Chan!” 突然有一个小孩子开始喊成龙的名字,然后其他孩子也开始此起彼伏地喊起来。“Wey…Chine!” 他们知道成龙!我放慢步伐,尝试着用仅会的几个法语单词回复他们。 明显,他们中间有人听得懂法语,几个阿拉伯语词之后,小孩子们簇拥着我开始欢呼。忽得就感觉自己像个君王,我也开始乐得忘乎所以了。 人果然不能嘚瑟,光顾着看着这群不能沟通的小孩子手舞足蹈,我竟然直冲冲地就撞在了一颗横生的树上!额头上传来一道火辣辣的疼痛感,“Shit!”,我大喝一声,周围一片鸦雀无声。刚才从成龙身上莫名产生的的光环被这一撞全碎成了星星,我都想站在那里把自己活活笑死。 此时的小孩子们也反应过来,开始咯咯的笑得前仰后合,还不忘碎碎念着Jacky Chan。丢人丢到了撒哈拉沙漠,还是趁他们反应过来前,大步流星地逃掉吧。 近乎一夜未眠。 窗外大风呼啸了一夜,吹得窗户吱吱作响。窗外天地已经莫可分辨,均是昏黄一片。流云速走,飞鸟无踪,这种昏暗感像极了多年前春天的太原,那些顶着沙尘暴去上学的清晨,竟然恍若隔世。 果然如前台所说,酒店出门上坡,就是NAKIB 大街。三毛的《芳邻》里提过,金河大街44号。摩洛哥占领后,这里更名为加泰罗尼亚大街,是西班牙的一个自治区的名字。而在随后新华社记者章云96年探访里,这里已经更名为NAKIB大街。【金河大道】 沿着大街一路前行,我感觉自己已经魂体分离,我的方向不再是金河大街44号,而是一个泛着旧照片光泽的名字“三毛”。沿着房号不断地数着, 44就这么兀的出现在了眼前。【三毛故居44号】 斑驳的黄色墙体,铁门紧缩。深色的铁门上方,漆着淡淡的“44”。就是这里了,四十年前的那座美丽的沙漠城堡,已经在我眼前。它带着岁月的痕迹,以一种不可想象的残破状态,展现在我眼前。 “咚咚咚”,我轻轻地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 左手边的46号红木门却开了,探出一个胖胖的小脸,一个红色运动衣男生,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对着我讲了几句阿拉伯文。-“这里没有人么?” 摇摇头,又是一堆阿拉伯文。-“我可以上去么?上~去~”,我指着他家天台,比划着一个向上的手势。蓦地看到门上的46号,这不就是房东罕地的房子么?! 他似懂非懂的关上门,示意我等等。很快,他又走下来,把我带进了他的家。又是一阵窃喜,一条长长的走廊,五步就走到了尽头,然后是只能一人通过的楼梯,盘旋着往楼顶走去。二层是主人的卧室,虽然黑漆漆的,仍能感受到是一个宽敞的房子,带着一股强烈的睡觉后的气味。 穿过楼梯,来到天台。左手边有一道矮墙,还是空心砖本有深灰色,矮墙脚下是一个高台,台上正是一个天井,看来两个房子的结构应该是同样的。站在高台上网过去,便是那“飞羊落井”奇观的天台了。我三步并成两步地跳上台阶向旁边望去,天台有一片水泥糊住的地方,跟旁边的地砖不是同一个颜色,相比是天井被封住了,水泥地旁边,有一个登上天台的绿色铁门,一样的锈迹驳驳。飞羊落井的奇观,也就只存在于三毛的故事里了。【飞羊落井的天台】“這個家的正對面,是一大片垃圾場,再前方是一片波浪似的沙谷,再遠就是廣大的天空。家後面是一個高坡,沒有沙,有大塊的硬石頭和硬土。” 对面的垃圾场早已不在,可是远处广袤的沙谷还在。这个撒哈拉中心的绿洲,还是四十年前的样子,只是,物是人非。 【天台远眺的沙丘】 我还没从回忆里走出来,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随着刚才的红衣男孩走过来,用英文轻声问候了我,这是那个男孩子的姐姐。-“你一定是中国人,有很多中国人来这里看这个房子。”她眨着魅力的大眼睛对我说。-“对! 因为这里之前住了一个中国女生,是一个作家。”我尽量用简单的词汇,好让她明白。 她莞尔一笑,“我知道,很多...特别多中国人来,我才学了一些英文。”听到这个真的好感动,为了帮助这些异乡旅客圆梦,女孩竟然特意去学习英文。-“你来这里看。”天台后方的小门打开,竟然是一个羊圈!还跳出一直鸡来!动物粪便的味道扑鼻而来,红衣服的小弟还招呼着我进羊圈里去。我摆摆手,道谢。城里长大的我,总归对这些动物还是有距离感比较好,况且,它们的体香我也确实接受不了。圈里有三只羊,一黑一灰一杂色,说不定哪一只就是那只被三毛抽了巴掌的羊后代呢。 【罕地家的羊圈】这一下更加确定,这里就是警官罕地家的天台了。-“你是否听说过罕地?”-“什么?”女孩满脸疑惑。-“罕地,一个警察,之前住在这里。”我尽量把中文英化,希望她能听得懂。-“我英文…不很好,”女孩抱歉地笑到,“罕地,警察,死了,几年前。”她坑坑巴巴地讲到。这个我是知道的,根据网友们的游记,这个罕地警官2013年去世了。-“我可以进到隔壁那家里去么?”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当然,我带你去。”这对好心的兄妹一前一后地领着我去敲隔壁的门。依旧没有回应。-“他们还在睡觉,下午再来吧。”姐姐说道,一脸歉意。能够看到天台和罕地家,我已经是万分感激,千谢万谢地告别了姐弟俩,开始向阿庸市里走去。几步开外,便是那个去镇上必经的坟场。坟场外围已经被围起来,但是透过围墙,依旧可以看到一圈圈地布满了零乱石块,每一个圈内,都是一个安静地灵魂。既然已经围起来,又何必去打扰那些熟睡的灵魂呢?【买到雕像的坟场】顺着坟场走走,很快就到达了阿庸的市中心。市中心的大广场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破败的模样,矮矮的棕榈树随着宽阔的街道延伸,阿拉伯式的赤色建筑和清真寺塔楼显得格外大气。【大广场】路边的棕榈树旁,是一个水厂,与其说是水厂,倒不如说是送水车集散地。阿庸小镇依旧没有淡水供应,三毛时代饮用淡水需要到镇上来买,而如今,送水的卡车会把可以引用的淡水送到每家每户。【送水车】顺势而下,一座宫殿式的建筑鹤立鸡群地站在土气的小房子当中。小脚趾都可以认出,这就是三毛笔下的国家旅馆,Hotel Parador。这是西班牙殖民时期的标志,建筑风格也是参照格拉那达(西班牙南部古城,阿拉伯人入侵欧洲时的首都)的阿尔罕布拉宫而建,是当时西属撒哈拉最好的饭店。酒店北面有一个巨大的喷泉,五跟两米左右的大理石柱同时向着池中吐着清泉,在这缺水的撒哈拉,依旧是奢靡的行为。而门面和这巨型喷泉相比,却低调了太多。依旧是阿庸独有的朱红色墙体,阿拉伯式的几何花纹,两面摩洛哥国旗高高地竖起。静静地伫立在酒店门前,仿佛能看到四十年前,三毛荷西戴着草帽,羞赧地在这里做素人渔夫的样子,人生百味,总是各种要试一试的。【国家旅馆】【喷泉与当地女子】酒店继续往北走下坡走五六百米的样子,就是那个《结婚记》里邮局法院同体的建筑。一楼外墙已经破败不堪,只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门面,黄蓝色的摩洛哥邮政标识,也就是唯一能够识别它的印记。那些年,它带给三毛多少来自台湾的慰藉和思念。而如今,邮局依旧是租用邮箱制,一排排铝制的邮箱小格子整齐排列,上边浅浅地刻着号码,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门外的另一个自投式邮箱,上边还用西文写着”CORREOS“,是西班牙语里”邮政“的意思,虽然绝大部分邮局已经更名用了阿文和法文,可是依稀可见,当年西班牙殖民的痕迹。二楼的法院已经荒废多时了,连窗子也不知去了何处。可是,在这里,曾经见证了那段刻骨铭心,见证了那对走路去结婚的三毛和荷西。【西文的投递邮箱】【租借的信箱】不远处的小公园对面,便是整个小镇唯一一座西班牙式的建筑了,西班牙天主教堂。圆拱形的建筑主体上,高高耸起一个十字架,而那正门上印着的”IGLESIA CATOLICA“,意思是天主教堂。西班牙殖民的痕迹已经在摩洛哥的统治后,逐渐消失,法文亦取代了西文,成了这里的第一大外语。四十年,这里改朝换代,经历了战争的洗礼,摩洛哥政策改革统治和无数次的独立运动,可是它依旧是那个四十年前三毛笔下的阿庸小镇,坟场去依旧是贫民区,这里承载着多少音容笑貌,多少离弃别殇。【西班牙教堂】【教堂后的绿洲】在朋友家吃过了骆驼肉的午饭,我依旧心有不甘。拜托朋友带我再去一次故居,再叩响一次那沙漠城堡的大门,希冀着那道吊桥能够为我放下。“咚咚咚“,妹妹敲打的很是用力。“城堡”门开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从门口探出来,打量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朋友在用阿文交涉,我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只好把自己的小眼睛尽量瞪大点,显得我更真诚一点。-“布莱恩,她说她丈夫不在家,男生不能进去,只有女生可以。”可是我才是那个对三毛的沙漠之家念念不忘的人啊!-“拜托她,那是不是她丈夫回来我就能进去看看了,我只是看看,没有恶意的。”-“她说隔几个月就会有中国人来敲门,她之前都允许进入的。但是不知道是谁把她们的照片放到了网络上,她丈夫因为这个大怒,把她和两个孩子都打了,所以她现在也不敢随便给中国人开门了。如果你一定坚持,那请在五点半她丈夫回来以后再来吧。”妹妹也很无奈的跟我解释,我们总不好私闯民宅啊。-“好吧,跟她讲谢谢,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失望地道谢,城堡门“砰”一声关上,徒留我站在马路伢子上发呆。-“别泄气嘛,我们五点再来。”如果是我一个,应该是不会再来麻烦这家可怜的人儿了,毕竟这里的女人依旧要听丈夫的话,不能给丈夫以外的男人看到,甚至要跟其他三个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但是因为妹妹是本地人,想来比较好沟通,我便也想再试试运气。可是五点半我们如约而至时,那道门却再也叩不开了。门里孩子在喊叫,可是无论妹妹怎么敲,都没有人来再开启这道铁门。“砰砰砰”,妹妹大声地拍着门。-“算了,不要再麻烦她了,她也不容易。”我劝到妹妹,是自己先麻烦了这家人,现在还理直气壮地再次要求,实在是不好意思到了极点。-“我只是想让她给个说法嘛,分明就有人在家。”妹妹非常沮丧,垂着美丽的大眼睛,抱歉的说道。-“不必了,她有她的难处。”说罢,我让妹妹用阿文教我,“谢谢你,朋友”,然后冲着门内轻声喊过,挥手告别。不要去烦扰这个可怜的女人了。她们家在此八年,为很多三毛的读者敞开过大门,却因为照片放上网络而遭到责打,实在是说不过去。总不能让别人因为自己的梦想买单,这是不道德的。回来以后,朋友问我为什么一定坚持要去到那里看看。其实我思前想后,也没有答案。只是想看看那本陪我走过整个青春的故事里的小镇,亦或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三毛的足迹,又或许只是想去感受一下撒哈拉中心绿洲的生活。终归是青春期的一个梦想,而梦中自己的沙漠城堡,我想,已经建成了。三毛已走远,可是我依旧能在阿庸,感受到她曾看着这片热土时,眼里的温柔。谢谢你,三毛,感谢你在我最年轻的时候,带我万水千山地走过。一川一山,都不曾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