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菜市场, 在匈牙利有个特别的名字——查诺克(Csarnok)——大厅。市场——Piac——可以是室内也可以是室外,在建筑上没有规定,只要有小贩聚在一起就叫做一个市场。查诺克,首先它有一处建筑,也不是随便样式的,它是由矩形的底和三角形的顶组成的狭长建筑。前后门之间是查诺克的中轴线,沿此线左右对称建主要通道,通道两旁是商家的台子。通常除了中央主通道还在两边各再建一条通道,两旁均为商家,这样一个查诺克里至少有6排商家。连接三条通道中间横向的小路旁也是商铺。
布达佩斯有大大小小许多的菜市场(piac),而查诺克只有6处。前5处是同一年,1897年落成的,属于同一批城市规划的产物。第6号是20世纪初建的。
1873 年,布达、佩斯、老布达,三座城市合并成为一个新城——布达佩斯。为顺应城市发展的需要,政府决定向当时更先进的城市,比如巴黎,学习建造管理更加完善的室内农副产品市场。在19世纪的最后一个10年内,布达佩斯城内先后竣工了5处室内农副产品市场,以所处街区和数字命名。
一号在自由桥头的大查诺克是布达佩斯主要景点之一。除了新鲜的蔬果、特色食品,及民族饰品,查诺克的新哥特式建筑本身,尤其是镶了匈牙利最好的陶瓷工厂热奈(Zsolnay)生产的明黄和孔雀绿琉璃瓦的房顶,也是吸引游客的重要因素。
二号、三号、五号查诺克,想对于一号,低调朴实了很多。它们都隐藏在市中心的居民区,分别在8区拉科其广场(Rákoczy Tér), 7区克劳兹广场(Klauzál Tér), 和5区的月亮街(Hold utca),百余年来一陈不变地服务周围的居民。六号是唯一在河彼岸的,位于布达Batthyány tér,正对国会大厦。
四号查诺克就是我住所门口的偶遇。同五号月亮街的查诺克一样,四号匈尼亚蒂广场(Hunyadi Tér)查诺克由设计师Cziegler Győző设计,于1897年竣工开放。在6处查诺克里,四号是规模最小的,也是最缺乏修缮的一个。自竣工开放以来至今的115年中,查诺克没有得到任何的维护。二战和社会主义时期给它带来的伤痕至今还赤裸裸地挂在墙壁和房顶上。建筑外部的损毁也极为严重,墙砖裸露,房檐门楣原本精雕细琢的动物也体无完肤。近几年社会上呼吁维修四号查诺克的声音高涨,建筑专业人士称它已经隐含潜在危险,随时有可能带来人身伤害。终于在今年上半年区政府正式公布了批准维修。居民们一边期待着它得到修缮,一边也担心政府会怎样修缮它,会不会干脆把查诺克取消,或者把它改得面目全非。居住在老街区的人,多是住了一辈子或几辈子的,他们是跟着父母去查诺克买菜买肉长大的,是喝只有在查诺克里能够买到的奶农直接销售的牛奶长大的;那些头发花白的,不难想像他们也许是和查诺克菜肉铺子家的孩子一起玩儿大的。115年都没有变化,德国人的轰炸它侥幸逃生了,苏联人的残暴它顽强地挺过来了,民族自由战争它勇敢地见证了,115年的时间,它养育了几带人。如今,面临坍塌或重生,它生命中各个阶段的伙伴要如何取舍和接受。
我下班绕道去看它,铺子基本都关了,只剩两三家人还留着聊天。它落在一个街角,分别在前后及旁的三条路上都有出入口,共四个。它斑驳的外墙多处被钢丝网罩着,大门上方写着的'出口''入口'丢了字母。我想,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多数不是有钱人,而能够在一座一百年前曾经精美曾经辉煌过的大厅里购买一日三餐,这样的生活是奢华的。在这个文化缺失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