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在罗马尼亚的日子
窗外有着车声，不是很吵的音乐，夹杂着模糊的言语声；屋内静的很，只有电子钟有节奏地执行着她那永恒的使命。一个人静静地倒上一杯酒，取出有近两个星期未曾触摸过的笔记本，胡乱地涂写了起来。
1) 劝首维尼亚 (Transylvania)
罗马尼亚分为三个地区，东部的摩而达维亚(Moldavia) ，南部的瓦拉齐亚(Walachia) 以及靠西北的劝首维尼亚。虽说是罗马尼亚之行，除了在位于南部的首都布加勒斯特(Bucharest)呆了几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在劝首维尼亚境内。从地图上看，劝首维尼亚地区完全被喀尔巴阡山脉(Carpathian) 从罗马尼亚的版图上隔离开来，而相邻的匈牙利更靠近她。可能也就是这个原因，她和匈牙利有一段很长的往事。第二次世战结束之后，劝首维尼亚终于又“还”回 给了罗马尼亚。
电影 (Cold Mountain)讲的是一个美国南北战争中的故事，但她的外景几乎是全是在劝首维尼亚拍的。如果你喜欢看西方恐怖片的话，那部去年上映的电影(Van Helsing) 不知有没有看，整个剧情都发生在劝首维尼亚，应该是旧片新拍。
传说中，吸血鬼的祖先们都来之这里，这里更是邪恶之神Dracula的出生地。
万圣节除夕，10月31日晚，我来到了这个鬼蜮。在北美，这是小孩们装扮成魔鬼四处“讨” 糖的晚上，热闹非常。可这儿却静的很，偶尔可以听见的，是远处传来的狗叫声，大伙都躲在家中避邪吧。一路上孤单的我，却阴差阳错地躺在踢米萧拉(Timisoara) 一家旅馆双人间的一张单人床上，而另外那张床上，一位韩国妹妹正呼呼入睡。这一天，很有戏剧味道。
如果说劝首维尼亚是罗马尼亚的精华所在，布拉萧夫(Brasov) 则是劝首维尼亚精华中的首选。布拉萧夫地理位置极佳，几乎是罗马尼亚的中心点，自然也成了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她周围虽然没有湖泊，没有大江大河，却有联绵不断的山脉，罗马尼亚最高的几座山峰都在这附近，两千多米的海拔，都是登山野营的好地方。
布拉萧夫的旧城不算大，延着山谷向外伸展，中心有个不错的广场和一座颇具盛名的“黑” 教堂，周围有一些和其他旧城类似的建筑。新城就大很多，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原本成片成片的绿色土地，如今已被钢筋混凝土所替代。大型超市如家乐福，METRO遍地开花，物价也跟着涨了又涨。这些，或多或少都与积极地争取在2007年加入欧盟有关系。问到欧盟，大部分人都很困惑，虽然希望能成功加入欧盟，但不知道加入以后对于他们会有怎么样的变化。
在布拉萧夫西面30来公里处，有一座14世纪的城堡，Bran城堡，又名Dracula城堡，尽管她和Dracula没有一丁点关系。名为城堡，其实有点名不副实，除了建造在一个险要的地理位置上，她本身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建筑，比一栋豪华别墅好不了多少。
最早，日耳曼人控制着这个通往南部的要塞，用来收取过往商队的“杂税” ；后来，劝首维尼亚人民用她来抵抗他族的入侵；再后来，她成了罗马尼亚国王后的夏宫；如今，涂上胭脂的她，已经是一棵亭亭玉立的摇钱树，门票3美元，相机附加费2美元。顺着指示在里面走了一圈，半个小时左右。不错的木石结构，里面成列着一些王后的家具和日用品，特别引人注目地是她那张小的有点可怜的床，唯一的解释：她是一位矮小的王后。
记起在奥斯陆参观木制教堂时也曾看过类似的小床。当时就有些纳闷，难道高大的北欧海盗就睡在这张充其量也就一米五长的小床上。
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在广西的两次卧铺汽车经历，和她那 “短床” 的滋味。
驱车折回到拉许闹夫(Rasnov) ，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这里也有一座城堡，Rasnov城堡，相比之下，她大很多，更值得游览，也更称得上是城堡，有她的城墙，堡楼和烽火台。正是因为她的不出名，使得她还能够以一副残破的真实面目，向我们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可好景看来也不长了，有人已经慢慢地正在为她化妆。
布拉萧夫海拔约800米，附近有很多个夏天可以避暑，冬天可以滑雪的度假村。路过了这个比较出名Poiana Brasov，度假村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但周围的自然风光的确迷人，遗憾的是那天没有抓住那个夕阳西下的深秋景色。度假村我们可以不屑一顾，可位于布拉萧夫以南50公里处的西奈亚(Sinaia) 一定不容错过。西奈亚的皇家宫殿Peles虽然没有白金汉宫的雍容华贵，没有凯瑟琳宫的金碧辉煌，也远比不上美泉宫的宏伟壮观，但对我来说，她却毫不逊色，且更有吸引力。因为她座落于这片世外桃源中，她的温馨，她的祥和，她的与世无争，她与自然的协和，凝聚着一束无与伦比的飘逸。就是这份飘逸，我为之陶醉。
皇宫是皇家居住的地方，而皇家代表着绝对的权力，于是所有的皇家宫殿都首先强调她至高无上的权力。培勒斯皇宫则是与众不同，逆流而行之。说实在的，挺敬佩这位德裔国王卡罗(Carol) 。整座宫殿没有一丝显眼的色采，外墙是深褐色和花岗石的灰白色，花园里也有不少灰白色的少女雕像，而不是强健的武士或凶猛的野兽。她没有森严的围墙去隔绝自然，反之，她把自己融入了自然，推开一门一窗，你感觉到的将是迎面而来的大自然气息。另一座宫殿Pelisor距她约有一箭之遥，规模上小很多，是卡罗王为他的侄子建造的，也值得一观。
绝大部分的罗马尼亚古城都被战火所摧残，如今看到的大部分是重建后的模样(其实大半个东欧都是这样)。唯一的例外是塞格萧拉(Sighisoara) ，她保存得比较完整。从布拉萧夫出发，向西绕过石比由(Sibiu) ，然后前往西北方的塞格萧拉。这段路那天坐在火车上已经路过了，一路上的景色可比意大利的塔斯卡尼，农场，山村，树林，山丘，以及那些架着马车的农夫。来到塞格萧拉，已近黄昏，匆匆地闯进古城。有一木制的168级阶梯，拱形的顶，建于1642年，是为了方便学生们上学而建的，她们的学校在阶梯尽头的小山顶上。跑上去了一趟，不错的喘气运动。
最后还去了劝首维尼亚北面的几个山村，我将在第四节中介绍。
2) 旅行，抑或旅游
如果一定要区别游和行的话，对我来说，前者将是舒适安逸地游览，而旅行应该是吃苦耐劳地探索。说不上哪一种比较优越，因为她们只是方式不同，我们只是在某一个时间恰当地选择了适合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已。装备就更不乱谈了，反正穿着皮鞋或高跟皮鞋爬黄山都可以，小心点，别摔着了就行。其实旅游也好，旅行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开心地走在路上。
在罗马尼亚的两个星期，算不上旅游，更不是旅行，从始至终，没有扛过背包，没有风餐露宿，没有搭车赶路，可拥有的却是一段亦醉亦醒的记忆。
3) 驾车记
为何我们人类要选择战争？如果让我来回答，只有两个字的解释：利益。为了权力，为了领土，为了财富，为了宗教，为了能源，等等各种不同的切身利益。平均收入不到300美元的罗马尼亚人民的油价高达每公升一美元，而月收入超过3000的美国人所负担的油价只有她们的一半左右。现在你告诉我美打伊是为了民主，为了解放，为了全世界的稳定，我能信吗？
昨日的罗马尼亚，是东欧国家中唯一自己制造汽车的国家，罗马尼亚人民为此而引以为荣。她们把自己的汽车命名为达齐亚(Dacia) ，达齐亚是大夏人(Dacians) 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就是今天罗马尼亚国的版图。
据说在社会主义时期，在路上行驶的汽车非达齐亚莫属, 人们都以那天能开上自己拥有的达齐亚为奋斗目标。今天，这些皆成为历史。
五年前，法国的雷诺(Renault)收购了达齐亚，虽然还未把她更名，但所有新的达齐亚都已经采用雷诺引擎，Dacia SuperNova， Solenza或是最新的Logan。我猜想，除了引擎以外，还有很多零件应该也是雷诺的了。老的型号，比如Dacia 1390，也是路上你将见到最多的车型，都是罗马尼亚自己的产品和技术。
在布拉萧夫租车真是一个难题。找了所有的租车公司，只有两个选择，租极少数自动档的进口车，或是租手动档的达齐亚。前者的天文价格我负担不起，后者，呵呵，我不怎么会开，不是达齐亚我不会开，是手动档的车我不怎么会开。说来惭愧，开了这么多年车，还不会开手动车。在北美，绝大部分是自动档的车，手动的相当少。为了好奇，曾经试着学了一段时间，可是手脚呆板，不能够灵活配合，导致上路后熄火的频率比过的红绿灯次数还高，在十字路口丢了无数次大人，所以最终也没有学会，不对，应该是没有学熟练。总之，能够把车给开出去，至于能不能开回来，就要看运气了。
最后咬咬牙，看着那可望而不可及的自动档，把手动档的达齐亚给租了下来。豁出去了，最坏的打算是反正咱买了保险，不保人但保车的保险。还记得那天租车公司的代理送车来的情景。在一条小街上第一次碰面，他看了看我的驾照，让我填了表格，付了租金, 把车钥匙交给我就准备走了，我笑着问他如果我把车就这么开跑了，你不怕么，他也笑了笑说，如果你有那么多的钱去烧汽油的话，那你就跑吧。
达齐亚Solenza是一辆 1.6升的小车，方向盘有点硬之外，性能各方面都还过得去。先在市区里转了一小圈，熄了几次火之后，就向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出发了，一路战战兢兢，胆战心惊，可口头上却不停地吹手动车太容易开了，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Bran 城堡。
接着去另一座城堡的路上，有一小段山路，上去的时候没发觉她那么陡，一直用三档，等发现应该降到一档爬坡时，已经太晚了，车已熄火。点火，踩油门，放离合，死火；点火，踩油门，放离合，死火；如此三番五次，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恨字，恨不得把这辆Solenza撞向一边的大树上去。幸运的是后面没有车，否则麻烦就大了。下山时我吸取教训，早已用一档行驶，慢慢地下去，可那车要不颠跳，要不就要死火，快到山脚下我才反映过来。一笑之后，检讨自己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随后挂上空档，悠悠地下山而去。
又过了两天，那个早上大雾天气，来往的车辆开着高灯行驶。本来只打算在石比由(Sibiu) 见个朋友，喝杯咖啡，然后早点赶去古城塞格萧拉。还记得是一个冷冷的上午，匆匆地在路边停了车，就去找咖啡馆，也很顺利的联系到了那个朋友，大家就一起喝咖啡，聊天，之后在旧城周围转了转，就准备驱车赶路了。当我企图用遥控器开车门时，那车没动静，坏了，用车钥匙开门，点火，没反映，完了，车已经没电，才发现停车时没有熄灯。一番折腾之后，车还是一动不动，最终只有打电话给租车公司。两个小时之后，三条大汉来到现场，接线，启动，充电，才结束了这场“悲剧” 。
在欧朵亥 (Odorheiu)参观了匈牙利民族木制牌坊(和徽州的牌坊有点类似，都是为了宣扬和纪念) ，就上路去苏瑟尼(Suseni) ，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到。不到50公里的路程，一个小时应该够了吧。可没走多久，天已暗了，路况又差，不得不减速慢慢地开。就在过了30公里处，恶梦开始了。这段山路坑坑洼洼，全是泥坑，大小不等，深浅不一，刹那间，达齐亚扭起了桑巴舞。这样烂的路，我猜从修成后就没有被维护过，不到20公里的路，足足耗了两个小时，我们人没有被震得散架也算是一个奇迹。
其实去劝首维尼亚地区，如果你不是去一些太偏僻的地方，坐火车和汽车都很方便，没有必要租车。我是由于个人原因租的车，但这次也有收获，就是把手动车给开熟练了，以至一星期后，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在去布加勒斯特的路上超车无数。
4) 走进山村
由于历史原因，劝首维尼亚地区生活着很多匈牙利人，有两百多万，超过这个地区人口的五分之一。二/次大/战后，也有不少的德国人寄居这里，但大部分都陆续搬迁回了德国，可是匈牙利人一直认为这是他们的领土家园而没有离去，所以今天，他们成了罗马尼亚最大的少数民族。在这里，有匈牙利语的学校，医院和教堂，也有他们自己的报纸，但匈牙利语电视台都从匈牙利转播。他们大都保持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文化传统。在北面，有很多个城镇山村，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世世代代的匈牙利人，很多老年人完全不会说罗马尼亚语。
罗马尼亚人民具有出名的热情和友好，很容易三言两语之后大家就以朋友相称。相反，匈牙利人，出了名的严谨，和德/国人的性格较接近，可生活在罗马尼亚的匈牙利人，应是受了环境的影响，可亲很多。
有一首歌曲讲到去三番市作客，记得带上一束鲜花。同样，如果你去劝首维尼亚作客，也应该带上一束鲜花(事实上去任何地方作客鲜花都是一个好主意)。惭愧的我没有带上鲜花，却受到了极其友好的招待。苏瑟尼(Suseni) 是一个小小的山村，大概有几百号人，过着日出而作的农场生活。家家户户在房屋后面都有自己的一小片农场，里面养着鸡羊猪牛和种植着一些农作物，日子平淡而忙碌。
到苏瑟尼已经快八点了，主人家早已准备好了晚餐。老伯非常健谈，和我的朋友见面之后就喋喋不休，还时不时用有限的几句英语来招呼我，得知我是中国人之后，竟然还蹦出了一句汉语，呵呵，难怪他夫人说他喝了酒之后，经常吹自己是个万国通。一开始由于他们的热情好客使得我有点不知所措，坐立不安，但渐渐地被这份真诚，友好的气氛所改变，由陌生变为融洽，慢慢地忘却了自己。
晚餐很是丰盛，有香肠，腊肠，熏奶酪，樱桃酱，淹辣椒，土豆沙拉，当然还有自制的黑面包，主人还特地取了节日里才用的餐具。尝了几口红酒之后，上来了汤，呵呵，那是羊肉汤。十多年来，我没有吃过羊肉。或者应该说，这么多年来我不知道我吃过羊肉。可是这一回，我可以选择拒绝吗？我不可以，和着面包，我几乎是把那盘汤和羊肉吞下去得。主菜是炖鸡块，和咱的清炖鸡一样如法炮制，味道鲜美。在家吃超级市场买来的“速成”鸡肉，除了她还叫鸡肉(其实还有猪肉，鱼肉……)，那味道和小时候在家乡吃的有天壤之别，农场鸡味美。
喝了一小杯参了椰汁的烈酒，赶紧灌鸡汤。不胜酒力的我，觉得浑身火烧，却不知老伯又取出他的宝贝--自酿李子酒，一种传统的烈酒(Palinka) ，大概在60度以上。他为我满上一杯，然后自己满上之后举杯而干，接着告诉我也干了这杯，没办法，只好照干了，紧接着灌鸡汤，塞面包，塞甜点。晚餐过后，我已经头重脚轻，昏昏欲睡了，那晚我烂醉如泥。记得上一次罪成这样还是在圣彼得堡，也是在快速的几杯伏特加之后，就不省人事。不同的是那次在出尽了洋相之余，还多了趟终身难忘的历险记。
第二天去了他们的女儿家里，在一个更北面的山村。沿路观赏了不少的山水，包括可能是罗马尼亚境内最大的人工湖，发电站建在“列/宁” 大坝上。还去了一个已经废弃的度假村和品尝了那里的“臭” 矿泉水。在她女儿家又口福不浅，吃到了回味无穷的野蘑菇。回到苏瑟尼已入夜了，完美的一天。
---------------------------------------------------------
图； 02/11/2004； 晴；拉许闹夫，罗马尼亚(Rasnov, Romani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