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荷兰人14年世界杯小组赛时,荷兰0:1落后西班牙。临危受命之际,范佩西先是胸部探出假意要用脚接住队友长传,电光石火间又鱼跃冲顶,把球吊入卡西把守的大门,赛后媒体纷纷惊呼“飞翔的荷兰人!”起初,我以为这么说是因为范佩西双臂张开的动作,后来发现被叫过此名号的起码还得加上克鲁伊夫和罗本,好像荷兰球星里踢球有点潇洒的就是“飞翔的荷兰人”。范佩西的进球吹响了荷兰队反攻的号角实际上,飞翔的荷兰人(DeVliegende Hollander)来自大航海时代的传说,是指一艘永远无法返乡的幽灵船,注定在海上漂泊航行。这个传说被瓦格纳改编成轰动全球的歌剧,变成了一则常用典故。好比我们恨不得把每个埃及球星称为“法老”,又把每一个前途光明的俄罗斯小妖叫做“新沙皇”。只是,稍具讽刺意味的是,“飞翔的荷兰人”,其意义也不仅限于当初形容荷兰队风格的华丽奔放,随着橙色悲情一再上演,这更像是对他们无冕之王命运的谶言。古典与现代Belle在红灯区的街头矗立着一个名为“Belle”(美女)的雕像,这位“美女”既不漂亮也不性感,却坦然自信地立在人流之中。塑像的基座上写着“Respect sex workers all over the world”。提醒人们尊重性工作者,她们的服务既不是爱,也无关情,只是在抚慰着人们原始天性中的焦躁。性交易合法之地全世界很多,但大多是在遮遮掩掩中营造暧昧的氛围,因此,能保持单纯和理直气壮就难能可贵。不过,这种理直气壮的后果怎样还不好说,一个美国人就和我抱怨,每次快到点儿时都会被提醒时间,让他感觉尊严尽失。荷兰王宫性博物馆多如牛毛的色情艺术刊物和影像,各种材质的性交人偶,以及不同文化里的雕塑品。“这是一门艺术。”我心底的声音告诉自己。五花八门的性器物中,对于线条的执着,形式的探寻,充分展示了人类对自己身体的好奇,以及艺术家的幽默。人们鉴赏的饶有兴味,几个美国姑娘大笑着和一个两米多高的阳具自拍。约翰列侬与小野洋子红灯区博物馆有一面墙写着性工作者们的心路历程,其中一句写道:我能和所有人上床,却不会与任何人接吻。初看很震撼,后来转念一想,这不就是十年前qq空间的非主流吗。成为一个成功的性工作者需要这几点梵高之死欧文·斯通在《渴望生活:梵高传》里写道:“他把脸仰向太阳。把左轮手qiang抵住身侧。他倒下,脸埋在肥沃的、辣蓬蓬的麦田松土里——生生不息的土地——回到他母亲的子宫里。”梵高博物馆可以说,梵高之死已成为公众记忆:艺术的殉道者,孤独的天才,在痛苦中举枪自尽,金黄的麦田,群鸦飞起,又悲情又诗意。一百年后,《神秘博士》编剧意淫了梵高来到现代的场景,让他听到了世人对他的评价:“对我来说,梵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画家。当然也是最流行,最伟大,最受敬爱的画家。他对色彩的运用是最让人惊叹的。他把饱受折磨的人生痛苦转化成醉人的美丽。痛苦很容易刻画,但是用痛苦和苦难去刻画我们世界上的欣喜,快乐和美丽,前无古人,也许后无来者。在我脑海里,那奇怪的狂野的,在普罗斯旺田里漫游的男人,不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家,同样作为一个人类,也是伟大的。”躲在一边的梵高眼眶湿润,在他绚烂又短暂的一生中,最缺乏的可能就是来自他人的认可……但对世人来说,梵高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乌托邦,天使何须沦落人间。梵高穿越到现代,听到了他人对自己的认可梵高死后,和一直支持他生活的弟弟葬在一起。他的墓碑上没能写下:这里沉睡着一位天才的画家。他被朋友抛弃,被命运诅咒,被现实痛击,却被永恒的美铭记。梵高博物馆的《向日葵》宇宙在coffee shop里,对桌的青年抓着我的胳膊放声大笑,告诉我每次他大了以后,梵高的《星夜》都是流动的。他能看到这张画里的柏树旁蹲着一条摇尾巴的野狗,能看到状如太阳的群星在诡谲的光线中旋转。但他看不到自己,不知道自己正躺在哪一张床上睡觉。这种全知全能的错觉最为瘾君子们所津津乐道,他们鼓吹这种状态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宇宙,这是胡扯。人们不可能通过宇宙中现有的东西理解宇宙,除非宇宙愿意让你这么干。无论大与不大,我一向这么觉得。瘾君子的卫衣,阿迪logo变成了大麻叶,addidas变成了addicted(上瘾)收纳盒,外壳画的是瘾君子大了后看到的场景图案形状奇怪、颜色迷幻食色荷兰为什么能踢出全攻全守、大开大合的足球?去De Wallen街区的性用品商店,瞧瞧那些像博格坎普一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奇技淫巧就知道了;去水坝广场,瞧瞧那些像克鲁伊夫一样华丽的甜品摊(几十种涂满枫糖浆的松饼!)、冰淇淋摊就知道了。运河上的观光客络绎不绝十八层天堂阿姆斯特丹的厕所不多,除了博物馆和一些街头公厕,其他时候只能自求多福。初到城市时是早上七点,沿着指示牌,走到长长的地下走廊尽头,才发现这里的公共厕所因维修而关闭。转而听当地居民的建议去运河边找找,但这里的公厕没到上班时间,不对外开放。晨曦薄雾里的街上空荡荡的,我盘算着跟一个拉旅行箱的男人进入一栋古典风格的建筑,果不其然是家旅店。没有前台,进门就是螺旋上升的楼梯,非常陡峭,阿姆斯特丹果然寸土寸金。我爬了很长时间的楼梯,空间狭小而闷热,和外面微冷的小雨天比简直与世隔绝。旅店还在一种沉睡的氛围中,厕所高悬在通天的楼梯尽头,走上一层层台阶,仿佛登上十八层天堂。我矫情地学着聂鲁达的诗句(“美洲的爱,和我一起上升!”)默念,“阿姆斯特丹的爱,和我一起上升!”陡峭的旅店楼梯自行车阿姆斯特丹是一座自行车之城,运河旁随处可见螺旋的自行车停车位。狭窄的街道上,自行车、电车、汽车,一起慢悠悠地往前走。所有的人们如此之近,所有的节奏合成一拍,各种交通工具相安无事地奔向城中的两千座桥。这里的交通是一个复杂的舞蹈,只是,每个人天生就知道舞步。十分具有空间感的街景轮回城市的意趣还在于街巷之中:悠长轻快的电车铃声,迷茫或兴奋挤满大街的游客,弥漫着大麻味道的空气,古老的运河上飘着小船,两岸是五颜六色的别致小楼,给人一种童话般的可亲。等到夜晚降临,红灯区人声鼎沸,粉色迷离的灯光流转在橱窗里,东欧面孔的女孩宽衣解带,向外面的观光客赠以飞吻。街边露天厕所,一开始以为是某种现代艺术雕塑阿姆斯特丹仿佛有这样一种能力,把一切虚诡的梦境具象为实体物质,将所有被他人讳饰的东西慷慨摆上台面。比如大麻、赌场,还有坦诚的性博物馆。将人类的欲望呈现于众,是一种开明的宣誓,也是一种率真的本能。当我回想起这个城市的印象,想起狭窄的马路上拥挤又井然有序的自行车与汽车,巴洛克式的花园里的kaws塑像;想起玻璃橱窗里闪闪发光的时装与和不远处安然自若的露天简易厕所,古老的教堂就坐落在五光十色的红灯区里;想起运河旁高高矮矮的房子里四百多年来的灯光闪烁。我所感到的是极致的分裂与极致的狂欢,人们升入天堂,人们直奔地狱。自由与欲望,历史与未来,在这座海港城市相拥而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