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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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库布岛主
谁说只能在旱季才能去博茨瓦纳?雨季的奥卡万戈三角洲绿意盎然,云卷云舒,众多萌萌的小生灵呱呱落地,雨季也还是观鸟的好时节,三角洲上千种鸟类让你留恋往返,二月的博茨瓦纳是一个充满灵性的博茨…… 人为什么会喜欢自然,因为人本是自然的一部分,取食悠游,惯见山川河流草木禽兽。 当文明社会的人把射击、垂钓当做一种运动、把采摘、劳作当做一种娱乐时,其实只是因为,人类的血液里始终包含着原始的狩猎—采集时代留下的基因,这种基因总是在隐隐地召唤,让人总有回到过去——也就是回到自然的渴望。可是,哪里才有自然? 人生天地间,其实有多少人早已迷失:天该是什么样的,地又该是什么样的。有多少人,其实早已不知道:白天是怎么变成黑夜的,黑夜又是怎么变成白天的。有多少人,其实早已不知道:天地间的宁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日出,日落; 晨曦,晚霞; 蓝天,白云; 明月,星辰; 草,木; 鸟,兽;…… 有多少人,以为见过,其实都没有见过。古远时代的卡拉哈里,曾有一片广阔的水面,如今只剩干燥荒漠和点缀其间的季节性有水洼地和河谷——奥卡万戈似乎不属于卡拉哈里,但其实它是属于卡拉哈里,属于那个被称作卡拉哈里盆地的地理存在。荒漠和三角洲,两处截然不同的并列存在实际上曾不分彼此地在一起。经荒漠往三角洲,越靠近马翁,就越感觉到植被的茂盛和葱绿,直到你觉得它似乎并不属于那个总以干燥视人和待人的博茨瓦纳。当年塔瓦纳人不胜族群纷扰,远遁至奥卡万戈。而恩瓦托人、奎纳人、恩瓦克策人仍固守在荒漠边缘和由南至北的狭长通道上,因为那里是白人往来之地,有贸易,有发达的文明,对于以卡马家族为代表的一群人来说,奥卡万戈无疑是“化外之地”,而塔瓦纳人也就成了自绝于文明的“化外之民”。但是,在哈博罗内和弗朗西斯敦的“现代文明生活”又有多值得留恋呢?奥卡万戈,仍是一片难以进入的“化外之地”,荒袤的稀树草原和沼泽,“人民少而禽兽众”。面对着驾小飞机和越野车而来的人类,奥卡万戈从来都是淡定而不觉诧异,草木是如此,鸟兽也是如此,它们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生长、生活。日月星辰,风雨雷电,或显或隐,或起或息,并不知道人类还有天气预报这一说,也从不在意殷切的“Pula(雨水)”呼唤。大群的Impala,小队的Waterbuck,懒得看你一眼的大象,嘴里衔着树叶呆萌地“你瞅啥我就瞅你”的长颈鹿,水中的河马,水边的鳄鱼,某处草丛中爬出的蜥蜴或者龟,在广阔的原野上或者沼泽中或行或止。还有在某个树杈上停留或飞起的鸟,它们应该是最自由的了。有些动物会边顾着吃食边“饶有兴味”地驻足,但它们应该是永远无法理解人类这些双足直立行走的动物。不过,也许我们还以为我们是“万物之灵”,但那些动物可能早把我们当了“愚蠢的人类”。置身于奥卡万戈的原野之上,在雨季时,能看到远远的地平线上的多种风景。有时是乌云,远远的乌云,可能是要下雨或者在下雨了;有时是彩虹,远远的直挂入地的彩虹,可能是在下雨或者雨已经停了——对于处在干旱边缘的人来说,这种雨水的起停变换无疑最牵动人心。当身在晴空处,而见远远的乌云翻滚、雷声隆隆,心里真是别样的滋味。在奥卡万戈,除了草木禽兽之外,最吸引人的实际上是天际的变换,而这种变换在黄昏向晚时尤其绚丽,因为落日光芒可绘制出无数变化多端不可复制的云霞,而当云霞投映在那些草木禽兽身上时,又是一番风景。晚霞下的草树你当然是见过的,但晚霞下稀树草原上的野牛你见过吗?夜幕将临时的离群斑马和孤独鬣狗又是一副什么样子?远处湖泊里的河马还在吗?那真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忘了来自何处和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入夜后的奥卡万戈,就真的是太静寂了。尽管雨季时总有雷声,但雷声似乎来自极远处,然后穿过无边的空洞传到耳边,那其实是一种更高程度的静寂。而静寂更多地还体现在无边的黑暗中,人的栖居之处的灯光显得极其微弱渺小,一如天上的星辰遥远而不可把握。但是,在室内的栖居者还是会觉得很受保护的,毕竟,动物不会轻易入侵攻击,而人类的设施也足以挡住可能的入侵攻击。你大可以呆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但外面的大天地却是属于那些稀树草原的动物的——但是你可以感受它,感受它的广阔,感受它的寂寥,感受它告诉你的什么叫自然。当然,你也可以看明亮的星星,听树枝、树叶或者果实落在帐篷顶上的声音,听有时经过的动物行走跳跃的响动。清晨时的奥卡万戈会强烈地让你觉得你不是在干燥的卡拉哈里边上,不是在博茨瓦纳,因为雨季清晨的奥卡万戈会有雾水滋润,迷迷濛濛,草叶挂珠,树木含露。如果只看那些或静静卓立或缓步寻食的水鸟,你会觉得这是在某处水乡;而当你看到趴在水边的鳄鱼,你才会愕然发现这里原来是非洲。这个时候出发去漫游,首先感受的是一种自然即将苏醒前的宁静。草木还被露水压着,鸟兽也只是刚刚开始动起来或跑起来。随后,强劲的热带阳光占据上风,迅速地让一切干爽起来,于是奥卡万戈就又开始展现它的灵动:动物的慢步快跑和跳跃扭转,鸟类的展翅起飞和收羽降落,高草随风掩映那些食草的动物,也不知道猎食者会在哪里突然出现。稀树大草原上的一天天周而复始,所谓的“新的一天”其实是与过往并没有很大不同的一天,也是与不久的未来不会有很大不同的一天。人类呢,终究也不会完全留在自然里,还是要回到所谓的“文明世界”,但是会更坚定这样一种认知:人始终是自然的一份子,当你感觉不到这一点时,你就需要走出去寻找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