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7日,阴「 圣马可的小禅房,人性是一颗温柔子弹 」今日行程,权来自于《局部》这个综艺,不然我断不会知道圣马可修道院这个地方,更不会想要专门来观摩一番。当时陈丹青在节目中说,如果你在佛罗伦萨只有一天时间,他建议哪都别去,就去圣马可教堂。因为前日看过了时间安排表,第二日我独自起了个早,照旧是一路走了去。这地方在地图上的标识其实是模棱两可的,墙上挂的是“Museo Di San Marco”的字样,昨天我在这一番转悠,还是路人让我确定了入口所在。更好记的描述是,它就在大家都会去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附近,拐个弯就到了。我在入口处询问票价,因为去之前在豆瓣一位豆友那里获得了这个网址( http://www.museumsinflorence.com/landscapes/time-table/museo-di-san-marco.html )说是需要门票的,但却得到了 “哦,今天可以免费参观,只需要拿张票就好啦” 的回答,感觉自己这一路简直是开了挂,赶紧拍了个照片发给H君,让她一会儿也来看看。又一张零元入场券初见修道院,中间是个四方的庭院,早上在这的大多数是一些老人,再加上零零散散两三个游人,很安静。在长廊一周的墙壁上方,初次见着了安吉里柯的湿壁画。我犹记得陈丹青 “撞见他的画,你好像第一次看见绘画” 这样的描述,或许是我看的画不够多,又也许是我不太理解圣经里的故事,对于这些画,我的第一印象只觉得很好看,色彩淡雅而美,与周围环境十分融洽。慢慢看了一些,我决定趁人还不多,先上楼去看看那小禅房。一个小教堂墙壁上的shhhhhh走上一段长长的楼梯,之前在视频里看过的画面终于展现在我眼前,高高的木制屋顶,左右两侧相隔很近的小房间。近处有几个游客在进进出出地观看,我便先走到了最里面那间。站在走廊尽头回照走进房间,我把手机收了起来,房间不大,用节目里的话说,大概是“和单位门口保安待的那间房间一样大”,我一直觉得这联想怪有意思。但真到了这儿,我第一反应是这两者大小约莫是一样,但这儿可显得空旷寂寥多了。空旷是自然,因为就字面意思来说,房间里什么物件也没有,我进的这间入口是一条短廊,里边便只剩徒然四壁,壁上的画,和一扇小小的开着的窗户。我站在房间里看墙上的那幅画,那感觉和在楼下走廊中看画真是完全不同,我依然不懂这画中的具体故事,但四下静寂,这仿佛就是我一人的房间,整幅画的内容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变得有了分量,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轻轻合上了右侧的小门。房间的光线并未变化太多, 但光源便只剩下了那一扇小窗,我 静静站在那里,看墙上那幅画,看窗口的光。那时我的心思已经不在画上了,想象力将我代入到一个完全不了解的,几百年前的小和尚身上,我在想,那些独自在这些小房间里修行的小和尚,大部分时间是看着这墙上的画,还是看着窗外的天空,都在想些什么?是否也曾透过这扇小窗,看着对面其他的窗子,畅想另一间禅房里的情境?我回过头重新看着墙上的画,陷入一种放空的状态,什么也不想,甚至不会去担心有人忽然推门进来,我当时有种 “这房间被静默填满” 的感觉。是了,旅行中的又一个“the moment”。我打开门,重新让自己回到游客的身份,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录了一段视频,后来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静默在房间里占据的分量。(视频戳BIU)又关上门拍了一张窗口望出去可以看见对面其他的窗子在小房间里静静呆上一会儿后,我仿佛放下一个念头,可以开始专心看画了似的。我在房间与房间穿梭,细细看着一幅幅的壁画,其实很难去讲它们带给我的直观感受,除去那个房间给我的体验,在画作的观看上我觉得自己是沿着节目里所给我的讲述,在被引导着观看。但唯一不被影响的是美感,那些画从各方面都给我一种视觉上的美,这让我没有了想要跳出叙述形成自身感知的压力,而是沉浸在观看体验中。看着看着,我想起《局部》中的观点“宗教画是最耐看的画。 不是宗教,是宗教画。宗教会没落,而宗教画却不会。”以及“十四世纪和十五世纪上半,神性,人性不用区分,你看见神性的地方,就是人性,你被人性感动了,你会发现那是神性。”我想着这话的意思,依我个人的理解,所谓宗教与宗教画,神性与人性,实则可以用来指代 “个体本身” 与 “宗教被赋予在个体之上的意义” 之间的关系。宗教与政权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不必多讲,另外还存在着一层 “对他人的评判”,可以约等于社会盛行的道德标准。这可作为神性,是灭人欲的。这些画给我的感觉,是从一个个体角度出发而生,对其他个体的一种悲悯和感知,实质是向内的。虽然讲的还是宗教里的故事,依然灭了欲,但此举却来源于一种自我选择,出自人性。这话颇主观,但我觉得真正值得为之动容的,始终还是人性。看着这些壁画,竟然会让我想起动画《辉夜姬》里辉夜姬回望向地球的那一瞬,想起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这样的歌词,也想到人性在一些语境中,竟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动画《辉夜姬》动画《辉夜姬》这些画其中我尤其记得一幅,节目里也有提及,中用了一些像是漫画或现代画中的手法,竟像是在戏弄耶稣一般。就我看来,这也是一种人性的体现。若是禁止对某个对象的戏谑表现,是一种捂嘴的暴力,也是一种胆怯。不允许言说,便成了唯一正确,我大胆猜想,这是否也是安吉里柯当时内心闪过的叛逆念头。再说到这种表达手法,或许它源于安吉里柯内心的一种表达欲望,他在领悟面前这幅画的时候感受到普通表现手法的匮乏,于是在没有语言的情况下,就在画中创造了这样一种“动态”,就好像在话语后添加一个表情来让人明白你文字背后更深的情感一般。我认同《局部》中对这种表现手法的一个观点,因为后来的画派中亦有类似手法,但古人的此种智慧是现代人无法企及的,因为他并没有一个“创造艺术手法”的念头或者需求,这是应运而生的结果,是一种“迷人的前卫”。“可是我的偏见又来了。要说画画,以现代的观念,现代的自觉,现代人的小聪明,你不要跟古人比,不可能,根本没法跟他们比。安吉里柯的画,和知识,和思想,毫无关系,没有比这种前卫性更迷人的。” ——《局部》这又有点像是巫师在看麻瓜的一些用具,我始终记得哈利波特里的韦斯莱先生在看见麻瓜插头时的感叹:麻瓜想出了多少能够不用魔法的法子啊!对于我们,则可能是像现代科技一样的东西,等到科技更为发达的时代,或许人们都会忘记了物理运输的具体含义,看到古人用飞鸽传书的传说时,发出一样的惊叹。下面这幅给我的印象也很深,是不常见到的一个场景,给我一种《自由带领人民》的感觉。再说到安吉里柯这个人”这位忠心耿耿的和尚,他画画真的是在修道,他不想到这个是艺术。他没有手机,他没有电脑,他也没有汽车,他甚至连画室都没有。小禅房就是他画画的地方,以他的品德,以他这么一个人,他差不多已经可以去做佛罗伦萨当时的市委书记,可是他就愿意把自己关起来,天天在小禅房里画画。“ ——《局部》我依稀记得这幅画里看向画外的红衣人就是安吉里柯画的自己。(不确定脸)看完一圈,我能体会到节目中所说 “如果你在佛罗伦萨只有一天时间,他建议哪都别去,就去圣马可教堂” 这句话其中包含的真诚,这真是无法复制的一种体验。我又给H君发信息,说这地方真的太棒了,哦对了这里下午一两点就关门。H君回复我马上就出门去!!!临近下楼,我才看见最著名的那幅《天使报喜》,看来我和陈丹青老师走的不是同一个入口,印象很深的是画旁边放了一个立体的复刻模型,旁边有解说,是为盲人而做。我想人性很多时候就是一颗温柔的子弹,我站在楼梯口,再次被它击中了。《天使报喜》为盲人做的立体模型节目说的没错,真的在楼梯口!「 早安,我的公主 」从圣马可修道院走出来,我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吃午饭前可以四处转转。我站在街口,先定了下午一点多去Arrezo的车票。决定独自去这个小镇的原因也很偶然,因为一个朋友,因为一部电影。-计划着今天再去吃另一家名气大点的牛肚包,我导航出去中心市场的路线,一边在街道四处看看。我走的那条街道两旁有许多珠宝店,我被其中一个匹诺曹鼻尖上停着蝴蝶的小胸针吸引,推门走进店里的时候,店主正在工作台旁工作,见我进来,他站起身和我打招呼。我告诉他我是被那个胸针吸引进来的,而进店后我才发现这家以银饰为主的店里所有的首饰基本都是童话主题,旁边会摆一张手绘的插图。他很开心地告诉我,这些手稿都是他妻子画的,而他负责做金工的活儿。你们也太甜了,我说,他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补充一句,这店的主意主要来自我太太,她很喜欢这些童话故事,我也很爱看她画这些,事实上,童话是我们在一起的一个重要原因。你们的孩子应该会相信圣诞老人的,对吗?我开玩笑,他哈哈笑完,又补充说嗯,她确实相信的。我被他那种认真的劲头逗乐了,他又带我去看他们的工作台。“她有时候在这边画图,我就在旁边把那些图做出来,她再来帮我修改,或者在旁边做做串珠的首饰。”他向我介绍,又问我:“你最喜欢哪个童话?”我指指一旁的墙壁:“小王子。” 他很开心说哦,我也是!“但出于某种我也不知道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安徒生童话,小意达的花园。”我又补充。他说啊,我知道这个,挺少听到人提起的,记不清楚故事了。哈哈哈是啊,不是个热门童话,我笑,这时候又有顾客推门进来,我便和他告别准备离开了。你刚刚说的那个童话,那个花园?他又叫住我,我给他查出准确的英文名字,他说要去找来看看,说不定也会做成店里的首饰。哦,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做了,我说,不流行的童话感觉会卖不出去的。说不定哪天又来了一个像你一样喜欢它的人,就会买了,对吧?他说。嗯,说不定!我说。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呢?他问我。Arrezo,我说。哦,那是个珠宝首饰很出名的小镇子,你是因为这个去的吗?他问。不是,这个我倒不知道呢,我去是因为一部电影,《美丽人生》,听说是在那里拍摄的,很喜欢这部电影。我说。对,那部电影!他像忽然想起来一样点点头,是部很好的电影!他说着,把我送到店门口,祝我在那里玩得开心。谢谢你们的童话故事,我说,和他挥挥手,走了。匹诺曹胸针呆萌虎克船长有一整面墙上都是小王子的插画和装饰店里隔出的小工作间串珠的小台子做银饰的小台子继续往前走,我看见街边还有另一家小店,橱窗里摆放着一些复古首饰和粗腿娃娃,我很喜欢那些娃娃摆件,但店主似乎不在,我看了看便走了。终于走到了中心市场,我找到 "Nerbone" 的牌子,名气大的店,店员的态度显然没有昨天那个小哥热情友好。但我买了一个吃,发现味道真比昨天那个好时就原谅了这一点(吃货的价值观),这家的面包片更酥脆,罗勒酱尝起来也更香一些。吃的时候坐在旁边的老爷爷拿着个小盘子,上面散盛着牛肚,旁边有两个面包片,再拿一杯红酒慢慢喝,他告诉我,当地人大多数更喜欢这样吃。中心市场里还有很多其他的美食,我买了个一欧多的苹果派带着充饥,又看中了另一个柜台里土豆做的点心,店员告诉我里面是芝士馅儿,我决定之后再来试试这种点心(结果没有)。Nerbone店面正在做我的那一份(视频戳BIU)成品!市场今天人很多,可能因为午饭点了,很热闹各种点心就是这个忘记叫啥的小土豆点心!坐上了去Arrezo的列车,我看着窗外时常闪过一些画着飞鸟的围栏便拍了下来,此时阴沉沉的天气和这小鸟图案和我的思路一样毫无头绪。这窗户该擦了一出站,我就看见了一个很显眼的指示牌,牌子贴着上男主圭多眨眼的大头照,旁边是电影取景地的地图,看来这部电影已经成为这个小镇的象征了,我觉得有点可爱,又有点好笑,拍下来继续往前走。而实际上,我在这里也是漫无目的的,我打开一个可以导航去寻找电影各种取景处的App(名字叫“片场”),打算先跟着去找找这些地方。天空依然阴沉沉的,我沿着一条上坡路慢慢走,两侧的房子大多是一种饱和度不高的黄色,一个男人坐在路边,旁边趴着一条狗,我走近才发现那条狗是用沙子堆出来的。我继续往前走,直到APP告诉我面前这个坡道就是电影里男主一家三口骑着单车冲下来的那个坡道。正好有几个人骑自行车路过,我再往上走了几步,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而路边有个咖啡厅,就是电影里写着“犹太人与狗不得进入”的那家。贴着海报的咖啡厅再往前走, 我经过Arrezo广场旁的柱廊,电影里,圭多告诉女主,在这里可以向圣母玛利亚索取钥匙。他大喊一声:“玛丽,钥匙!” 之后真的有钥匙从天而降。实际上只是之前路过的时候,偶然听见别人这样做了。这段让我想起魔术把戏的意义。有次我和男友N在一起看《penn & teller》,一个让参赛者表演魔术,力图让两位魔术大师看不出破绽的综艺节目。讨论着人总想在看魔术的时候拆穿魔术师的把戏,时刻盯着他们出错,但魔术的初衷就是在现实生活中创造魔法啊,如果放松下来,尽情感受魔法的瞬间不是挺好的嘛!后来N给我变了个纸牌魔术,对魔术完全小白的我来说完全搞不懂,但好神奇啊,于是我又缠着他变了一次,两个人出于不同的理由哈哈大笑了起来。走过柱廊,走过阿雷佐大广场,走上一条空荡荡的小巷子,我找到电影里印象很深的那家书店。书店外的木门开着,玻璃门上还挂着电影海报,但店明显是关闭了。店对面的长椅上,一个(在我看来)亚洲面孔的女生在坐着看书,我走到她身边,拍下书店的照片,犹豫着和她打了个招呼。女孩抬起头,很友善地笑着回应我。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看书,我是来这儿旅游的。我说,但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当然不会!女孩合上书本,示意我坐下,告诉我她叫Katie。我们就这样坐在长椅上聊了起来,她告诉我她从US来,在这里学习舞蹈表演,业余给小孩子上上课。她告诉我,她非常喜欢教小孩子的过程,理想是做个老师。 我们一致认为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职业之一,但是似乎在世界各地都薪水微薄。我告诉她自己的欧洲环游计划,以及还有两个同伴今天分开行动,她大笑,说朋友们本来也约她出去玩,但后来取消了。她说幸好没有和朋友们一起,不然你就不会和我打招呼了。那你自己来这儿做什么呢?她问我。对着这个刚刚聊了几句的陌生人,我忽然有种倾诉的欲望,开始慢慢说起来。-中学时我有个同学,S君,我们不算那种关系特别密切的朋友,但却意外合得来。她很聪明,身上带着些不平庸的特质,就和她抹不平的天然卷一样,在我看来是迷人的,我一直挺喜欢她。那时候我有个MP4,午休或是体育课的时候,我们会在一起看电影,看《蓝色大门》、《盛夏光年》之类的台湾青春片,或是《天使爱蜜莉》、《辛德勒名单》这些欧美电影,也没什么规律可循,就找来感兴趣的一起看。那时候的网名是给自己取个字母的代号 “ i ”,日常生活中只有她一个人那样喊我。我那时候喜欢在课间拿着小纸片乱涂乱画,她会说小i 啊,你在干什么呢?问句的末尾带一点扬起的音调,头总是歪向一边。而所有看过的电影里面,我们最共同喜爱的有两部。一个是《蓝色大门》,我们在那个易感伤的年纪一起重复电影里的台词,一边想着多年以后会留下什么,变成什么样的大人,一边想着天蝎座O型游泳队吉他社的张士豪。另一个是《美丽人生》,自从一起看完这部电影,早上S君会和我打招呼:“Bonjour, princess!” 而我也会回应:“Bonjour, princess!” 然后我们一起笑。毕业以后她考去了南边的大学,而我在北方,我们便也很少联系,只在放假回老家时偶尔聚聚。再等到大学毕业了,我们忽然去了同一个城市,但刚刚开始新工作各自忙碌的我们约了很多次,却也只在那里见过一次面,那次见面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可能要去北京了,一个学长的科研项目对她发出了邀请。后来她就真的去北京了,我们再没见过面,直到有一天我在北京转机,航班忽然取消,我在机场发信息问她能不能去她那儿住,她说好呀,发来一个地址,挺远的。那时候已经是大半夜,后来航班给安排了机场住宿,我便也没能去找她。谁知道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了呢?去年我正在家画图,许久没消息的中学群里忽然有人发了消息,说她自杀去世了,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在屏幕前看着同学们在群里说话。班里在北京组织了追悼会,我还记得那天打开买票的页面却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N,我说我心里的一个念头好奇怪啊,我在想,如果现在是她的婚礼,我可能会去也可能不会,但现在是她的葬礼,我却觉得我一定要去。N说是啊,事实上去婚礼对她才更有意义,去葬礼对她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但对你是反过来的,他又说,去婚礼对你而言是没意义的,而去葬礼有,婚礼是给两个人办的,而葬礼是给活人办的,人类本能的需要closure。我说是啊,所以我很矛盾,我在想如果换作是我,我会希望她来吗?我可能不会想要这样的葬礼……N说是啊,她怎么想都无从得知,但不管她怎么想,也都不会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我坐在桌子前,又想了很久,最后对N说,我不去了。N说你还好吗?我说不知道,我只是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一天我无意打开生日那天自己发的朋友圈,发现竟然有S君点的赞,因为没有文字评论,她的头像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我并没在意,而生日第二天就是她去世的日子。我又愣在那里很久。后来计划去欧洲旅行,我做意大利攻略时忽然看见了Arrezo这个小镇,是拍摄美丽人生的地方,当时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想到了S君,第二个念头就是我要自己去一次这个地方。而为什么去,去了又有什么意义,我也没再追问自己。-我忘记自己是如何向Katie陈述这个理由的了,并没有说得这么详细,她安静地听我说完,很认真地和我说,我觉得如果你的朋友知道你来了这里她会很开心的。会吗?我说。我觉得会的,她点点头,如果是我的话,有人这样记得我,我会很高兴的。我看着她说,我只是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没有去进一步追问别人事情发生的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呢?她问,你害怕知道她的遭遇后会难过吗?不是,我想了想说,我只是从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就觉得这些事情都没有意义了。不会的,她说,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你就不会来这儿了。可能吧……我想起知道消息之后过了几天,几个许久不联系的同学都互相打了电话问候,甚至有同学打电话来问我过得好不好,因为觉得高中时我看起来总是闷闷的太安静,担心我也抑郁。哭笑不得之余又有点感动,我说我很好,想着另一个很久没联系的朋友,打去电话问她最近如何,竟然得知她前段时间也有些抑郁。可能吧……我看着Katie说,谢谢你,和你聊一会儿,我自己的感觉比刚开始那会儿好些了。我们去附近走走吧?她提议,从这边走过去会有一个公园,可以看到远处的风景,你想去吗?好啊,我站起来,跟着她一路走了过去。路过广场的时候,我们决定在这里合影留念,路过帮忙照相的人来来回回帮我们拍了好几张,一定要确定我们满意之后才离开。看过照片我才意识到我们俩穿着几乎是两个季节的衣服。你不冷吗?我问Katie,她说还好,不冷。真的不冷吗?广场去公园的路上有许多古董店,Katie告诉我这种店在这个城市特别多,一路上我们聊着她的学校生活,她告诉我平时练习的时间真的太多了,多到没什么时间做别的事,但因为喜欢跳舞,她还觉得很快活!我看她神采飞扬地和我描述这些,感觉特别开心。公园很大,人也不多,Katie告诉我自己很爱去的一家当地饮品店,说那里的热可可特别好喝。说完又有些懊恼地告诉我因为学校太远了,在山上面,不然可以带我去喝可可。这时我们走到了公园的边缘处,一片辽阔的田园风景展现在我面前,Katie指着远处山上的几栋房子告诉我,你看,那就是我们学校了!感情不是夸张,真的是在山上!公园阴沉沉的乡间风光真的在山上!路灯底座上,很像电影里男主笑容的涂鸦走着聊着,不知不觉我们就绕回了公园门口。Katie告诉我阿雷佐大教堂就在附近,教堂很棒。她又提到了S君的事情,建议我去看看,说不定坐在那里会想到些什么。这时候天刮起了妖风,我看她在风里瑟瑟发抖,建议她快些回学校去,毕竟在遥远的山上。她终于承认今天大概是穿错了衣服,说自己是该回去了,但还是和我一同走到了教堂。这时候喝一杯热可可就再好不过了!她说,笑着祝我好运,旅途顺利。我们在台阶上拥抱告别,我目送她走到街道拐角那里,看看依旧阴沉的天空,转头朝教堂走去。走到教堂门口,玻璃门上两个很可爱的小天使把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顺便合个影爱进不进的表情推开门走进去,教堂的光线很暗,很安静,除了两个游人,只有一个老人在左边的椅子上默默跪着祈祷。我在右边找了个座位坐下,看着前方,脑袋里充满了问题,那些问题一个个从大脑的电行为中产生,然后奔向了一个我从未相信过的神,即使在这当下也是一样。我一直不理解把问题和希望寄托于另一个虚无个体的感觉,但那个时候,我觉得如果存在神迹一样的事情,我很乐意听一听答案。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也没有任何大彻大悟的感受,我只是一个不相信神的游客,坐在异乡的神殿里想着自己的心事。我只是把我能回忆起来的关于S君的印象都想了想,想到找不出别的什么来,可能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忽然觉得够了。我抬起头看着前方模模糊糊的光线,小声地说了句"Bonjour, princess"。想了想又说了句“晚安”。我站起身,走到教堂前方去看了看中间那个造型奇特的塑像,感觉像是某种“重生”的寓意,那个老人依然静静地在座位上祷告,我轻轻地走回教堂门口,拍了两张照片。这时候的我好像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理解教堂需要存在的理由。我轻轻关上门离开了教堂。奇异的塑像一直跪着祈祷的老人安静而昏暗的教堂走出教堂我仿佛放下了什么,并不是觉得至此就不会再想起S君的事情,而是很清楚地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一个终结,也不需要,我们只能自己去判断自己需要的回答该以什么方式得到,然后记住一些事情,带着这些记忆继续生活。我在教堂前的楼梯那里发呆,想起了《寻梦环游记》里说一个人真正死去的时候,是被所有人忘记的时候。想起了去世很久的外公,想起每次回家的时候,首先要去他照片那里和他打个招呼。到什么时候,我会在这世界上完全消失呢?奇怪的,那个时候我并不害怕这个念头,看着陌生的街道和天空,看着光秃秃的树木,觉得平和又自由。-离回去车票的时间还剩下三个多小时,我也没有了继续寻找电影场景的执念,索性在小镇里乱走起来。路过一家珠宝店,店里有很多漂亮的复古首饰,我这才想起之前银饰店店主和我介绍说Arrezo珠宝很出名的事情,但其他的店似乎都关门了。我在这家店逛了很久,首饰的主题都是动物和植物,色彩斑斓的,充满生命力。店主是个漂亮的意大利女人,我们聊这些首饰的制作灵感,我说我只是进来看看,她也给我拿出整盘的戒指和耳饰来试戴,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色。临走的时候和我说,谢谢你喜欢我的珠宝,我很开心。事实是我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买了!店里的首饰虽然不算便宜,但也没有超出我认为它应有的价值,然而我想想这次穷游的主题,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购买欲。简直觉得自己是在修行。(叮!)同样关门的古董店走在街边,我又忽然发现了一组潜水主题的名画涂鸦,回想起在佛罗伦萨也见到过类似的涂鸦,找出照片来对比,感觉出自同一个人,便又兴致勃勃地找了一阵子。这是佛罗伦萨的那一幅戴珍珠耳环的女潜水员这个我不认识这幅在乌菲兹里见过,挺喜欢的,忘记叫什么了原作同乌菲兹有原作忘记叫什么的肖像画天色慢慢暗去,我站在某个高处看着这个小镇,准备走去车站,时间还很多,我便走得很慢,一边继续来回看着周遭的事物。我路过一堵画着的窗户的墙壁,路过一对牵手前行的老夫妻,路过奇怪的不知名雕塑,路过忽然敲响的钟塔,路过挂满帽子的理发店,路过一只看起来很乖的狗,走到把树修剪成奇怪方形的中心花园。中心花园的花很漂亮,我坐在那里吃掉了带在包里的苹果派,又去超市买了些沙拉路上吃。那天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不需要更多身外之物,走出超市,我回头看了一眼中心花园的夜色,忽然格外想念我的两个小伙伴。我加快脚步向车站走去,想快些回到佛罗伦萨。手机振动,H君发来消息,你怎么样啦?晚上早点回来哦。坐上车,我的耳机里还在继续播放循环了很久了电影插曲《BuongiornoPrincipessa(LifeIsBeautiful)》,查了查才知道电影里的意大利原文是 “Buongiorno principessa”,以及晚安在意大利语里是“Buonanotte”。“Buonanotte”,我在空荡荡的车厢里自己重复这句话,忽然有列车员过来查我的车票,瞥见我在查词典,冲我笑笑。我拿出沙拉,看着窗外的夜色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