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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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猴小乐
恢复更新!尽快写完去年的游记,之后还会有伊比利亚半岛之旅~其他帖子签证经验西班牙旅游签证经验分享北京单身女青年 德国签证经验分享旅行经验玩儿得自在——关于威尼斯卡Venizia Uniza微信公众号:开逸啦我去了克罗地亚2015年的秋天我得了过敏性支气管炎,一到深夜便无休止的咳嗽,最厉害时仿佛能听到胸腔共振,各种药物都抑制不住,咳到早上才能入睡。严重失眠,加上身体不适,恍恍惚惚上了20天班后开始休病假。那段时间补习电视剧同医院挂号一起成为生活的主题。休到第三周时,闹剧荒,真是迫不得已,看起了本来计划完结后再补的Game of Thrones,结果喜欢的无法自拔。在第五季的拍摄花絮中,我认识了Dubrovnik这座城市。为什么又要提起这些?因为这是此趟克罗地亚之行的缘由。一场病看起一部剧,认识一座城,踏上一个国。在去之前,真的没有想到过我会深深爱上这个国家。现在想想Lonely Planet作者之一Peter Dragicevich在《克罗地亚》一册的那段开场白,完全感同身受。“我得承认,我有点儿偏爱克罗利亚了,可它就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对我而言,克罗地亚有我喜欢的一切:令人屏息欣赏的大自然美景、适合游泳的海滩、夏日阳光、悠久的历史、有趣的建筑、不可思议的葡萄酒、好吃的海鲜……一口气说不完。没错,克罗地亚人不会对陌生人笑脸相迎,但只要打破初识的拘谨,你会发现它们是你遇到过最友好、最热情的人民。我相信,哪怕我的祖父母不是生于克罗地亚,我也同样会爱上这个地方。”为了看海景,我每次都选择大巴右侧的座位。有时一个转角看到被山林包围的小镇,红与绿搭配,傍着海,衬得彼此都更好看。走在罗维尼的老城,路旁各种手工制品小店,瞥见一块喜欢的招牌,准备去店里一探究竟,低下身走进过道,下楼梯,左手边是店,眼前是海。找了一家位于海边岩石上的餐厅吃饭,伴着夕阳同老板谈起天,她说你现在在这里,我曾经在北京,多么神奇的偶遇。这些瞬间就像是整个旅行的缩影。本就注定令人欣喜的旅程,一次次意外,无论好与“坏”,都让它变得更加难忘。在克罗地亚的最后一天,傍晚6点,我坐在只有两桌客人的隐蔽餐馆,拿起随身本回忆一路点滴。 在克罗地亚的最后一晚,喝过一杯白葡萄酒后,整个人变得有些情绪化,笑中带泪写下这一路经历:险些赶不上的唯一一班渡轮,同我一起喝啤酒、品咖啡的Pina,摔坏的手机,手机营业厅与银行停驻不前的叫号机,一次次错过的大巴,咖啡馆帮我出主意的客人、老板与服务生,将住宿当礼物送给我的Mike小哥,险些落在木桩上的牛仔外套,忘记收拾的梳子,街角等待我的小白猫,相信我的公园工作人员……还有每一位主动帮助我的当地人。写这么多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忆那些景色。 在渡轮离开威尼斯开往罗维尼的前两分钟赶到码头,工作人员温柔的对我说We are waiting for you。 我觉得就如同他所说的,克罗地亚就是一直在等待我。 刚刚还后悔找了一家安静的餐厅,现在又不禁庆祝起来。那一天,是这一趟克罗地亚旅行的最后一天,我肯定会再回去。去Rovinj,坐船到不知名的小岛晒太阳。去Dubrovnik,看Lokrum岛上巨大的龙舌兰。去Krka,游到距离瀑布最近的地方——首先要学会游泳。你觉得我还什么都没写吧!让我以后慢慢说。部分游记已发布在公号中,欢迎大家关注~~前戏——漫长的半小时北京没有直飞克罗地亚的航班。我就想,既然不能直达,不如多玩一个国家。威尼斯与克罗地亚颇有渊源,交通又很便利,于是我选择先飞到这里游玩几天,再乘渡轮前往克罗地亚的罗维尼。我的船傍晚五点一刻出发,按渡轮公司邮件中的要求,Check IN窗口会提前十五分钟关闭。Google地图显示从我的酒店到达码头大概需要30分钟,我留出一倍的富裕时间,计划4点从酒店出发。这天安排的最后一站是Ca 'pesaro——佩萨罗宫。它是我此次威尼斯之行最喜欢的一家博物馆,任性地多参观了10分钟。以北京为例,如果是30分钟的步行路程,算上看地图犹豫的时间,40分钟一般也足够了。可是这个思路放在威尼斯完全行不通。我刚到达这里的时候,就深深体会到了水城的厉害。首先,是桥的密集度,威尼斯是由118座岛屿与一个半岛组成,而连接它们的有数百座不同规模的桥。然后是桥的位置,有时以为桥直接通进民宅,但当你走到对岸才发现隐秘处还有路可走。已经达到混淆视听的高度。最后,威尼斯的桥没有斜坡,即便是2008年才开始使用的宪法桥也没有设计坡道。简直是练习臂力的天堂。玩了三天以为摸清了这座城市的脾气,可走了快20分钟,导航还是告诉我需要半个小时才可以到达目的地。(为什么我中间还要招猫!!!)考虑搬着行李频繁上下桥实在太痛苦,于是决定换乘水上公交。Google地图上显示最后会在17:01分到达目的地,我不停的刷新页面,希望这个时间可以变成16:59。可惜并没有。手脚开始冰凉,为了以防安检对液体有要求,我一口气喝光了水壶中的热水。身体开始发烫,但并没有舒服起来,反而更加焦躁。不过现在想想,这可能是我这一天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焦急等待7分钟后,水上公交终于进站。在船上看时钟一点点接近五点,整个人恐慌发作,抑制不住地发抖。“下一趟渡轮30号周五出发。而今天是星期三。怎么办!怎么办!”幸运的是,即使导航数据没有改变,我还是在期待的时间到站——可惜赶上了不紧不慢的当地人。这个时候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通过狭窄的船门后,说着意大利语的不好意思,绕开谈笑风生的人群,飞奔到渡轮码头。偏偏游客大厅门口的地勤人员不太会说英文,在我将句子换成单词复述时,另一位工作人员模样的先生走近,温柔地说他们在等我,之后便领着我来到柜台办理手续。此时我身体还是颤抖的状态,他们几个人还安抚我,不停地说“放心吧,已经赶上了。”除了谢谢不知道回答什么。拿着票排着安检的队伍,内心平静很多——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小看了威尼斯的路,一共还有4、5名乘客还没有登船。我的各种电子产品比较多,就让后边的两个女孩先走。收拾完安检的随身行李后,才发现整个大厅里只有我一个人了。为节省时间,我直接打开这次的签证页递给海关,但是他还是顺手合上。他翻找签证的过程不过数十秒。但伴随着工作人员不停的跟船上说“还有一个人”的声音,我内心又紧张起来,同时再次感到一丝暖意。在经历这漫长的30分钟后,我终于顺利上船。渡轮不大,一排大概12个座位,两个过道,船舱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食品柜台。所有人像是玉米粒一样坐在一起,也是因为这样,在为乘客唱生日歌的场景才更加温馨。3个小时后,轮船到达港口Porec。大部分游客都在这里入境克罗地亚,而我是下一站Rovinj,罗维尼。这时会有海关上船为没有下船的乘客办理入境手续。再次起航,到港。那一夜的故事还没有结束。TIP时间(1)——如何从威尼斯坐船去克罗地亚我的TIP都是结合自己的行程,不会涉及很多的城市,因为不想把没有把握的讯息告诉大家。我这次是从威尼斯乘坐Venizia Lines公司的渡轮前往克罗地亚。公司网站:http://www.venezialines.com/ 这家是专营从威尼斯至克罗地亚、斯洛维尼亚的Piran、Porec、Pula等港口城市的往返渡轮,运营时间并不覆盖全年,像今年是从4月30日至10月2日,只有7月是每天都有安排渡轮。同样是旅游旺季的8月,只有29日那一天没有船,这样更容易让大家犯错。注:图中星号*08/05- Trips are 45 mins longer both ways due to Regatta La Sensa *15/05- Morning trip is 45 mins longer, Evening trip delayed by 15 mins due to Vogalonga *16/07 & 17/07- Trips are 45 mins longer both ways due to Festa del Redentore *04/09- Evening trip is 45 mins longer due to Regatta Storica感觉网上的另一种呈现方式更加直观、清楚。图二是9月的班次安排。像文中所说,我是28日那天的船。真的是好险。所以制定日程时请一定要结合当地交通状况,特别是非旅游旺季的时候。意料之外的搭车旅行是存在于他人回忆中的浪漫,在没有做好准备前,不要太期待,我这次就见到两位搭车失败的西班牙小哥。从威尼斯到克罗地亚还可以乘坐大巴,不过因为我想凑齐各种出入境的章就选择了海上的交通方式。夜莺——克罗地亚的第一夜就在这次出发的前几天,Booking突然打来电话,告知我罗维尼的房东因为突发状况,无法提供住宿了。不过房主人很好,为我安排了另一家民宿——Guest House Pina。看两家近乎相邻,我便接受了这个安排。Pina家的入住时间到晚上九点,而这个时候我的渡轮还没进港,他们表示可以最晚等我到十点。幸运的是,我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了罗维尼。同样是旅游热门地区,但不像威尼斯,入夜后依旧喧嚣,罗维尼的夜透露着小镇的安逸。码头距离Pina家不到400米,沿着海岸走,嗅着海的味,体会风的抚摸。险些赶不上渡轮而恐慌症发作,仿佛已经是别人的故事。随着距离慢慢减少,我却离岸边越来越近,最后导航直接把我指示到了海里。Google地图行不通,我翻出来民宿给此前我发的邮件。Turn right onto Ul. Ricarda Daveggie 130 m. Turn right on the corner. First green wooden door with the number 4. 走在房东提到的Ricarda Daveggie街,被一位正好路过的阿姨叫住,她问我在找哪里。我给她看了邮件,可她也不是很确定,于是又拉来正在卸货的大哥一起研究。在肯定了我的理解后,互道晚安,我继续上路。直走130米,街角右转,最终找到了第一个绿木门,却没有看到特别强调的数字 4。事实说明,我又走错了。自己走行不通,就给Gordana打了电话,她说她的母亲Pina会来接我,让我在原地等待。不知是因夜色渐深,还是我本来自带迷途羔羊的光环。电话挂断的几分钟后,一位年长的妇人走近,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和我攀谈。我以为是Pina,那封邮件中曾提到过她只会说一点英文。语言不通,她拉着我来到卖烟的小铺,找人帮忙翻译。店主是一位短发的花臂女人,手肘架在柜台上,烟嗓很好听。旁边的朋友也是一位帅气的姑娘。两人同穿着花裙的老人站在一起,像一幅熟悉的油画。通过她们,这才知道奶奶不是Pina,她只想帮助我这个迷路的孩子。我告诉她自己已经联系上了房东,老人这才放心离开。回到绿木门前,把拉杆扽到最长,像个孩子骑木马一样坐在上边。反倒觉得自己是这一晚罗维尼最潇洒的存在。温暖的人儿们,让迷路居然也欢悦起来。Gordana发来短信,再次确认我的位置,我捣弄着手机给她回复。刚刚也参与翻译的披萨店大哥看我忙乱,走来询问进度。放心,一切都好。只是这风景与人让我有些迷醉。太可惜后来手机摔坏,不然可以给大家看看烟店和披萨店的模样。我才想起,那场景是有些像Edward Hopper的《夜莺》,不过人物间不再疏离,而是有种恰到好处的亲密。Pina来了,又是一位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奶奶,短发,笑脸盈盈。披萨店大哥和Pina看着很熟络,两人打过招呼,他指着我。我小跑过去。气氛太融洽,几乎都不太记得当时说过什么,估计充斥着抱歉和感谢。“我真是太依赖Google地图了!需要提高自己看地图的能力!”同大哥道别后,走回刚刚的Ricarda Daveggie街,Pina带路,我跟着。路上她基本上都在说克罗地亚语,但是我却可以听懂她的意思。好奇妙。终于来到挂着4号门牌的绿木门前。Pina家门口的路很暗、很静,在她推开门的那一瞬,楼道里也没有一丝光亮。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开关。灯打开。一个男孩儿从楼梯上走下来,白色T恤与鲜艳的格纹短裤,配上金色的头发,一副被海洋与阳光眷顾的模样。简单寒暄后,才知他叫Max,是Pina的外孙,特地来帮忙翻译。他介绍这个灯可以点亮全部楼层,不过持续时间仅足够从一层走到三层,说到这儿,他拎起行李,与Pina一同带我去看房间。那个在威尼斯让我肩周炎发作多日的箱子,居然让他一只手就提起来了。亚得里亚海的男孩真是不一样。两间客房都在三层,一个有闲适的阳台,一个可以从窗台眺望海景——它是我这两天的家。两人将入住文件摊在桌上,Pina抄写着我的护照信息,Max看到我的出生日期,不禁感叹我我们同年出生。两个87俱乐部的青年,忍不住击掌庆祝。忘记聊到什么,他说一切Boss说得算,拿头点点Pina。他还提到德语在Pina这代克罗地亚人中,远比英语更为普及。Guten Abend!我好激动可以用她熟悉的语言同她对话——虽然只是打招呼。我的肚子被这温暖的氛围感染,凑起热闹来,吠得响彻海岸。Max说,你真的需要吃些东西了。Pina顺势收拾起文件,示意我跟她走,那一刻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我们中国北方人的豪爽。Max就此告别,我们俩人再次回到一层。她让我入座,然后便走去厨房。不习惯做客的我很想帮忙,但Pina让我坐好。Nema problema,Nema problema,这是她的口头禅,在她那里一切都没有问题。我坐在Pina的房间,小小的一居,柜子隔开床与厨房。柔和的灯光让已奔波一日的我有些微醺。她先端给我一份热汤,恰到好处的调味,微烫的温度,让已经8个小时没有进餐的我,活了过来。烤鸡、烩饭、腌制的蔬菜、自制的熟食,她将冰箱里一切食物都拿出来,给投喂我这个她眼里瘦小的孩子。好遗憾不能对Pina说,很喜欢腌制小胡萝卜的清甜,很喜欢烩饭丰富的口感,很喜欢她那么像我奶奶的样子。语言不通,我只能通过用语气和大拇指,表达食物的美味,以及对她的感谢。Nema problema,Nema problema。还是一切都没有问题。她指着一种白色的蔬菜,似乎想告诉我它的名字。而我只能瞪大眼睛,面露困惑,说着不好意思。她灵光一闪,起身去冰箱里翻找起来,拿出一小捆香菜,指着根部,做出一个下坠的手势。哦!我知道了!香菜的根!我超级爱香菜!我兴奋地说着,像是答对此题还会获得额外奖励。饭前,她问我喝橙汁,还是啤酒。当然是后者。Ožujsko,一种当地啤酒,好喝的停不下来。Pina看我喜欢,便去刷了一个矿泉水瓶。以为她是要灌一瓶给我带回房间,谁知是要灌一瓶留给自己,让我拿走原包装。要知道,她家的Ožujsko是2升的超大型号,就算我俩一起喝,也还剩了大半瓶。她真是太可爱了。我拿起小矿泉水瓶,示意已经足够,反复推攘,她才“认输”。这一晚,我们用不同的语言聊着,Pina邀请我第二天和她一起吃早餐,并让我来挑选时间。刚在纸上写下"8:00",就觉得自己太过鲁莽,没有多写个时间由她取舍。Nema problema,Nema problema。她说。咚咚咚,有人敲门。是Max。他问我吃得如何。“满足”这个词已经无法满足我对这顿饭的形容。怕我不清楚每样食物的原材料,他一一帮我解释。说到香菜的根,我和Pina一个眼神交流。我说她已经告诉过我了,Max很困惑我俩的交流方式。“With wisdom.”用智慧。帮忙收拾完餐桌,我撸起袖子准备洗碗,熟悉的口头禅再度出现,Nema problema,Nema problema。Pina抓起灌满啤酒的矿泉水瓶,又顺道在保鲜袋里放了两颗苹果,我的手机、钱包,她把这些东西一气儿塞进我怀里,拉着我走到门口。这次我拗不过她了。用德语同Pina道过晚安,便转身回房。楼梯灯的持续时间刚好够走到三层。我记住这句话,蹑手蹑脚,冲回客房。进了房间,趴在床上给金金、然然发了微信语音。从威尼斯的一路狂奔,讲到罗维尼的黑夜奇遇,再到刚刚的那顿晚餐。说到这里,我哭了。Pina让我想起自己的奶奶。她们的年纪相仿,都是短头发,胖胖的,笑起来那么温柔。巧得是她们都有一位87年的外孙儿。而且,在她们那里一切都没有问题。啤酒泡沫一点点堆积,有些情绪也浓烈起来。BTW虽然Max说过,Pina很喜欢给他家的客人准备晚餐,但这不是“固定项目”。特别是早餐,他们家是有明码标价的。请让我认为Pina邀请我,是因为我们投缘。如果以后会有人看这篇后,到罗维尼游玩选择住在Pina家,请记住~~没有免费的餐食哟!一切都看缘分~小镇日和第二天一早,我在约定的时间来到Pina的房门口。轻敲门,无人应,听到屋内传来的电视声,卯足劲再敲一次。门开了,还是那张灿烂又慈祥的笑容。走进房间,除了同昨晚一样的家具与装潢,还多了室外的景致。原来餐桌旁有扇门直接通往屋外。坐在这里喝着咖啡,偶有邻居路过,问声早,不多聊——真是一种我难以想象的日常。早餐很简单,炸面包片,果酱、黄油,和我在家一样的配置。重头戏,是摩卡壶煮的咖啡。前一晚她邀请我吃早餐时,就提到会煮咖啡给我喝。我兴奋地说看到了摩卡壶,因为自己也很想买一个,所以特别期待。她很自信地说了什么,或许是要教我。此时我站在她身旁,看摩卡壶小孔冒着热气,听壶中咖啡粉与开水碰撞。咕噜,咕噜。屋内香气四溢。恢复嗅觉真好,这样生活才算完整。我们一起把食物、咖啡、牛奶、餐具摆放好,便坐下享用早餐。看Pina拧着身体看电视,我提议调换一下座位,“Nema Problema”,依旧一切都没有问题。电视正在播放克罗地亚语配音的印度电视剧,虽然听不懂,但夸张的表演让人明显能看出剧情走向。拖家带口小分队算计反派男的计划失败。为让他们看清背叛的下场,凶残的他准备处置其中一位姑娘。他这话一出,每人面部大特写,配上震惊的音效,弄得我险些笑场。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国际通用套路,插播广告。我摊手,她耸肩,相视一笑。Pina起身去收拾厨房,我麻利儿吃完手中的面包,将餐具送过去,撸起袖子,准备刷碗,“Nema problema”,她是坚决不要我帮忙了。坐回餐桌,广告结束。面对Pina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告诉她,眼看高潮将至,坏人已扽着女孩来到枯井前。趁Pina转身,赶快用肢体语言示意“好戏”要上演。她小跑到电视前,看着那女子被推到井底,长叹一口气。她那投入的样子又一次让我想起自己的奶奶。吃饭时,我续过一次咖啡,问Pina要不要,她笑着摇摇头,拿起桌上的药盒向我展示。不知道她身体哪个部分不好。希望她可以长命百岁。在罗维尼的最后一晚,我摔坏了手机。心情一下跌倒谷底,呆坐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离开的早晨,也没能从这打击中痊愈。只用一张随意的收据留言,文末写上一句Live long and prosper,“生生不息,繁荣昌盛”。自从在我房间看到瓦肯人的手势,这句话就一直在脑中,挥不去。钥匙与留言放在桌上,关门。最后一次来到一层,最后一次推开绿色的木门,把手真实的触感马上就会变成脑内的一个信号。我将行李扔在大门口,想碰碰运气。如果Pina房内那扇直通屋外的门打开着,还是挤出笑容,好好和她道别。它紧闭。我克罗地亚的奶奶。对不起没能笑着和你说再见。不过时钟往前24小时,这未来还没有端倪,刚吃完早餐的我回房抓起外套与背包。罗维尼,我还没好好看一眼那么美的你。——————————————————————————————需要备注的一件事。我在Pina家的两顿饭都没有花钱,但他家在Booking上写明早餐是需要费用的。请不要破坏他们的好意,也请不要破坏我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也许他们是善良的帮助了一位独自旅行的外乡人。如果你本来就计划用早餐,请自觉的交钱。也不要主动的提出要Pina帮助做饭。虽然Max说过她经常帮大家弄晚餐。也请不要吃完说不好吃之类的话。在Pina家吃的就是寻常百姓家平日的餐食,不是什么节日豪华套餐。无论食物,还是旅行,都是很私人的事情,他们都与记忆有关。打搅罗维尼我的住处距离老城不远,走下坡道,便可看到旅游指南封面上的风景。盯了大半年的照片,终于成为现实,忍不住加快脚步,去打搅这座老城。虽然已经早上9点,但因为是周六,小镇还是处于惺忪状态。路上行人不多,游人们还没有大规模出动,水吧与餐厅仅有几位客人入座,服务生们忙碌地进行准备工作。天上成群的飞鸟盘旋,那叫声仿佛在嘲笑地上的人们。作为回应,码头上一个男人架起了鱼竿。找一条小巷,径直走下去,两旁的建筑有的明显刚翻修不久,墙面颜色鲜艳,没有一点霉变的痕迹。而更多的则大方展露墙皮的斑驳,裸露着砖块的形状,与多样的建筑风格一起,诉说着这里复杂的历史。沿路有不少贩卖手工艺品的店铺,被一块可爱的招牌吸引。走近才发现,所谓的门并不是店面的门口。我欠身走下阶梯,走进建筑的身体,左手是小店,眼前则是大海。小店主营各种贝壳、鱼类主题的手工艺品,小小的房间装满了整片海洋。工艺品小店是罗维尼老城中最为常见的商户,数量可能比小卖部都略胜一筹。各家各户除了贩卖统一款式的旅行纪念品,还提供当地艺术家设计的明信片、首饰,以及画家的绘画作品。商品们被直接挂在户外展示,并没有增添商业气息,反而使街道多了一份情趣,让我看到罗维尼人对故乡,对生活的热爱。沿小巷走到底,来到半岛最西面的海岸,古时建造的哨岗守卫着罗维尼的安全,如今它内部已充满啤酒罐与烟蒂,与墙外景色形成鲜明对比。我攀上它,眼前除了天空与海洋,再无其他,渔船与远方的岛屿不会撼动碧蓝的主角地位。想起北岛曾引用的巴尔蒙特的那句诗:“我来到这个世界,为了看看太阳和蓝色的地平线。“罗维尼圣尤菲米娅教堂就在附近,她的塔楼是这座小城的最高点。塔楼楼梯每一节都是一块木板,破旧且间隔宽,最后几节甚至有我小腿高,登顶成功时,所有人都鼓掌庆祝。在塔楼西边是海洋,东边是小镇。此时近正午,红色屋顶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另一侧的海水还是平静低调的样子,等到傍晚时分,她则将成为所有人唯一注目的地方。和几位一同登楼的游人道别,他乡的我又一次成为钟楼的主宰。内心带着雀跃,静静享受这独享的氛围,听到脚步声,准备动身离开,是时候找个地方填饱肚子。选了一家南岸靠海的餐厅,店名Copacabana,像是咒语一般,其实是巴西里约热内卢一段著名海滩的名字。在建在岩石上的座位,没有任何阻挡。点了一份单人海洋全餐,样式丰富,想起之前逛得那家小店,贝类、章鱼、虾应有尽有,调味极简单,只为凸显鲜美。难以忘怀在Burano爱上的那款鸡尾酒,满怀自信的直接说它的名字——SPRITZ,端上来的却是雪碧。问了“谷歌”才知道那款酒是叫Aperol Spritz,硬生生给人家少说了一半。不过庆幸这个小错误,艳阳下,海鲜全餐与清爽的雪碧般配了起来,绿色的吸管,透明的泡泡,清甜的味道,让本来因炎热而萎缩的胃口恢复。旁边一只本来熟睡的小猫,被我们这些吃着海鲜的人类吵醒,为了能再次踏实入睡,她不停更换位置。也许是闻到鱼腥味,她定睛看了我很久,见我伸手靠近只是为了挑逗,最终失望离开。不敢说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扰了罗维尼,但肯定是扰乱了她的休息,以及饱餐一顿的计划。午后,温度没有界限的攀升,沿海边散步,看到很多人来到岸边晒太阳,每一块岩石都被彩色浴巾占据。罗维尼终于清醒。九月底已不是克罗地亚的旅游旺季,晴天也不过二十度,天气预报上的讯息看起来已经不适合着泳衣。我被数字欺骗,罗维尼的二十度,依旧是下海的好天气。想自己收拾行李时,为多带一件毛衣开衫,放弃了泳衣。觉得是真傻。现在只有羡慕的份儿。毕竟老城里找不到一家买泳衣的店铺。礁石上的金属扶手像是大海在向我伸出双手。来吧,走进我吧。找一块你喜欢的石头,放下所有行头,然后走进我,让我包围你,告诉你什么是自由。无法抗拒这诱惑,脱掉鞋袜,海水澄澈清冷,刚刚好与烈日的炙热抵消。回到圣尤菲米娅教堂,坐在前广场的矮墙上,看各年龄段旅行团进进出出教堂不停。这里似乎是全镇最繁忙的地方。可以想象刚刚还显冷清的塔楼顶,现在是怎样的盛况。罗维尼老城真的是太小,没有过多景点,仅有的两间博物馆从下午两点开始闭馆,直到傍晚才会再次迎客。这个时间去离岛的话,又有些尴尬。便只好漫无目的绕着小城走。没有太多照片参考,记忆都混乱起来。不记得是何时看到当地人的小狗打闹。何时到公交站购买第二天离开的车票。何时躺在码头的礁石上打了盹儿。时间过得徐徐又匆匆。不知不觉已近日落。在老城兜转时,就定下晚上的餐厅——位于半岛西南岸的La Puntulina。白天看很多人拿着店家提供的垫子,坐在岩石上喝酒、聊天。令人放松的氛围打动了我,正好餐厅还拥有欣赏落日的好角度。服务生语气里带些遗憾,告诉我室外只剩下吧台还有空位,其他都已经被预定。我看到吧台也面向西面的大海,脱口而出Pina的口头禅——Nema problema。为弥补午餐时的遗憾,点了一杯Spritz Aperol——这次我终于说对了名字。主食看中了带有店名的鲜虾意面,介绍上写到这是罗维尼一种典型面食,满足了我品尝当地食物的欲望。它量不算大,一乍看有些像西北菜的莜面鱼鱼,口感Q弹,虽是番茄口味的意面,但只用新鲜番茄调味,食材没有被调料过多修饰。那淡淡的酸味打开我的味蕾,一口气吃光了全部的面包。当天空已经从橙色变为淡淡的粉色,我一时兴起,加了杯Rosé。这一餐从橙色开始,在桃红色中达到高潮,直到最后一点余辉渐渐溶入我的杯中。我的座位挨着接待台,服务生们在这里忙碌迎客,忙碌送客。那句“抱歉,我们现在没有空桌”,我听了一遍又一遍。也许因为是周五,预约电话响个不停,每一次都是女店主亲自接听。挂掉某个电话后,我们正好四目相对,她走近问我对食物是否满意,两杯酒入怀的我阻碍不了微醺的情绪。将刚刚脑海中对意面的感受又复述了一遍。后又聊到我是从中国北京来的。她两眼一亮,说曾经去过两次北京,其中有一次是为参加戈壁滩的徒步活动。“我那时候在北京,你现在来到了罗维尼。”“多么神奇!”自从经历这次对话,一得闲,她就来和我聊聊北京。虽然只有简单几句,但能感受到自己的故乡在一个异国的人心中留下了印记。吃着覆盆子布丁,想着在这里遇到的人们,甜到心里。相信很长时间内,我都会惦念罗维尼。离开前,到店内同她道别。我们合影留念。面前的那堵墙上挂着当年她与新疆小朋友们的照片。手机屏幕上的两个人也笑得同孩子一样灿烂。回到房间,放下背包,准备只带上手机和耳机。若没有意外,我想伴着音乐跑回海岸,再看一眼入夜后的亚得里亚海。TIP时间(2)——如果手机爱上蹦极愿大家都不要遇上这种情况。在罗维尼的最后一晚我并没有再出门。刚把充电器插在手机上,啪叽,它从我手中滑落,直接脸朝下掉在地上。房间三分之二是木地板,三分之一是地板砖。偏偏她就掉在更硬的一边。摔到地上时发出高频的撕裂声。我捡起手机,翻过来,屏幕上都是彩色的竖条,她两眼冒金星,花哨得胜过我所有的条纹衣服。我速速锁上键盘,黑屏上一条白色的光斑。解锁后依旧没有变化,比花屏还惨。接下来,我做了当晚最后一个错误决定——关闭手机。当时应该先打开网盘备份才对。关机后,”凤七“正式变成了板砖。完蛋了。虽然有ipad,但是登陆任何社交账号都需要用手机认证。第二天是我爹娘的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如果我不发讯息,第六感极强的妈一定会觉得奇怪。Pula的大巴站距离青旅有一千多米,没有手机的路痴能成功到达吗?克罗地亚唯一的苹果商店在首都Zagreb,要不我先去修手机再去Pula?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不愿再想太多,盖上被,好好睡。第二天不辞而别Pina的家。在超市买两块Mika的威化巧克力,心情不好,吃了一块都觉得撑。在大巴站,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她们期待归乡或者迎接旅行的下一站。我坐在距离站台有些远的地方,没有房屋遮挡,阳光洒在身上,情绪在悲观与乐观中徘徊。上了大巴,也许是刚才日光的安慰,让我平静下来,想到可以通过邮件联系同事,来帮助我登陆微信。后又反应过来,大家已经放假。突然又想起之前因为管朋友要过软件,所以有他的邮箱!最后一线希望。发去状况与微信验证码。大巴驶出,Wifi信号越来越弱,3、2、1、0。我与世界断了联系。在车上是最幸福的时候,怎么慌张都没用,无论有多高明的主意,也无法落实。踏踏实实看会儿电视剧。一个突发事件后,男主角成为了美国总统。克罗地亚的第二站Pula,中文普拉。距离罗维尼只有三、四十分钟车程。到了普拉。一下傻眼。存的地图是用不上了,根本搞不懂如何下脚,还没有wifi。不见游客中心,直接去旅行社问路,工作人员指了市中心的大方向。还好,虽然距离远,但似乎只需要顺着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前几百米都是了无特色的普通街景——居民楼与街心花园,几度怀疑自己。直到看到那斗兽场,才算燃起希望。一直走,一直走,拖着箱子的手开始发酸。一直走,一直走,到达一个热闹的广场,我无视一切建筑,继续向前。当周围的街道开始称不上“市中心”,决定回头。“即使方向是错的,那边可以问路的人还更多呢!”我这么想到。站在广场上,看着ipad里的地图,旋转着,找寻着路牌上街道的名字。那点卑微的倔强,又开始不允许我求助于他人。旁边一个当地人问我是不是在找酒店。于是给他看了青旅的名字。他向我身后一指。原来你就在这里。搞不懂自己第一次路过广场时,哪里来的勇气不多看两眼。虽然最后还是被好心人帮助,可当顺利到达房间,还是觉得自己有一点棒。放下行李,便出发买手机了。为了不影响行程,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向前台的女孩咨询时,她提到也曾经在旅行时摔坏过手机。天涯何时都有同命相怜的人呐!在她的推荐下,我去找叫vip的便利店。vip是当地的一家通讯商,叫这种名字的的小卖铺售卖它家的电话卡、充值卡,以及少量手机。我本来看中一款“三星“,价格不贵,七八百库那,像素也不错,等回国还可以送给我爸。店家只能使用现金付款。我转战到银行。没想到会在遥远的欧洲小城的银行里取号办理业务。其实有很多换汇途径,但因为现金紧张,计划到把几百元人民币也换成库那,一般的换汇窗口可没有这个能力。周日银行的顾客真是不少,等待中途我还回青旅拿了一趟护照。来回差不多十分钟。等终于轮到我办理业务,结果,萨格勒布银行也无能为力,它家并不能使用人民币换汇,还是动用了我的欧元库存。小聪明失败了。这家银行很有意思,柜员将我的欧元塞到一个大胶囊里,放进隐藏在隔离板中的凹槽中,合上门。大概3、5分钟,胶囊从神秘地域归来。我的欧元变成了库那。我故作冷静,其实已经被震惊。这完全像是个电影里的机关啊!更换完现金,再次回到小卖铺。老板娘说刚才忘记告诉我,她店里的手机都只能在克罗地亚境内使用,如果我想买一部可以回国使用的手机需要到更大的移动设备营业厅。于是我再次转移阵地。大概两三分钟路程的地方便有一家T-mobile。店里没有咨询台,手机展示柜旁边也没有工作人员。每一位店员可提供业务办理、介绍商品、收银、试机一条龙服务。缺点就是顾客必须得等到叫号才可以享受。说实话,这个设置不太科学,虽然能理解或许是对员工利用最大化,但这样速度会非常非常的慢,半天才叫一个号,而我只是想问是否可以买到解锁的手机。问了两个排号的顾客,他们都不太清楚。而另外的柜员都是说我需要等到叫号,才可以向他们提问。半个小时只叫号两次,我前面还有十多个人,这样下去我的普拉之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最后厚着脸皮,在新顾客还没有走来的间隙,向一位店员咨询。太好了!她回答我了。每款手机有三个定价,最便宜的是仅限当地使用的合约机,最贵的就是可以解锁的手机。不过要等14天后才可以解锁。考虑了性价比,加上时间真是耗不起,我回到了小卖铺。放弃了之前看中的”三星“,购买了一款店主的朋友强烈向我推荐的最便宜的手机PIXI。手机,加上一周无限4G上网冲浪套餐(80库那),以及一张电话卡(20库那),总共三百多库那。买完手机豁然开朗,大脑中的慌张分子完全消散,这才想起其实可以用Ipad和母亲Face time,她和父亲两个人发验证码足以帮助我登陆微信。回到房间,连上WiFi。祝福完爹娘的30周年纪念,才告诉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讯息的原因。一个人在外,憋了一天,被母亲责备两句,还是哭了鼻子。其实主要为那些没有备份的相片伤心,现在我坐在电脑前打这些字,也不再那么难过了。毕竟照片只是旅行中的一部分,它很重要,但不是全部。它们帮助我回忆,而并不证明着什么。只有我,是自己每一段人生经历的见证者。和他们道别后,我登录了微信,高中群里有朋友感叹我怎么不见了。还看到之前提到的那位朋友说起那封求救邮件。有点儿高兴。在普拉——神殿在骄傲,肚子在嚎叫再一次离开青旅,步调终于轻盈起来。不看地图,大步向前,沿着熟悉的道路,每个岔口都不犹豫,真正以游人的身份来到普拉的竞技场。不像城市博物馆般的罗马,普并不相干的拉的竞技场被年轻且平凡的现代建筑包围,格格不入,就好像彼此属于空间。建筑规模比更负盛名的那一座小了一圈,但这并不影响它带来的震撼。竞技场外围墙壁保存更为完好,门柱的形状清晰可见,而内场仅有部分座位保存下来。我身处其中,试着展开想象,描绘它曾经的模样。一位角斗士倒在血泊中,几层楼高的观众席上陷入喧嚣,从底层人民到贵族,两万人的呐喊,口哨声与辱骂,淹没了她的难过。用手触摸粗糙的砖块,感受两千年的风雨对它的雕琢。场边石狮子的面容早已模糊,纵使丢去威严,雕塑上的每一块残破都在阳光下炫耀着。站在场内,可以透过外墙的拱门眺望到现代的痕迹,工业的、生活的,这些悬在半空的图画,随时提醒着沉浸在古老时空中的游人身处的真实时代。正在坐在观众席上拍照,一个黑影闪过,立刻抱起书包站起身,寻找刚才的路过的物体。我眯着眼,艰难地在灰色石子上发现了这只小家伙。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野生的蜥蜴,刚刚还在脑海中上演的史诗巨作,一下子成为BBC的《地球脉动》。参观过圆形斗兽场,对普拉在旅行景点上的需求已经彻底满足。重新踏上那条熟悉的小路,没有之前的焦急,放慢脚步,欣赏路边风景。一条小巷中的几座老旧小楼引起我的注意,他们真是太破旧了,特别是看似已被废弃那一个。这里的居民好像并不太在乎居所的外表,多年没有粉刷墙壁,任由风雨留下印记。可我竟觉得同边上那些平淡的崭新建筑相比,这条街那么放肆的好看,成为这次回程路上唯一的记忆。一个老者以为我迷路,问我在寻找什么。“我觉得这里就很美!”这样回答,他也有些意外。回到凯旋门前广场,穿过它走进普拉老城的心脏。或许是普拉的工业气息,这里并没有像罗维尼受到手工艺人的青睐。古城里更多是贩卖有品牌的流水线商品。老城不大,没走多久便到达拥有奥古斯都神殿的广场。奥古斯都神殿约始建于公元前2年到公元14年,用来献给当时罗马帝国君主奥古斯都。它是当时开放式议事厅的一部分,整个建筑群共有三座神殿。两千年间,它的身份从最早的集会中心,一度转变为教堂、石碑博物馆,甚至谷仓。1944年它被一次轰炸完全摧毁。虽然1947年时奥古斯都神殿重新站起,但已无法重现昔日的三殿伫立的宏伟风貌。现如今它安静坐落与广场一角,内部是一个小型展览馆,展示着历史文物。我坐在殿外台阶上休息时,竟有种居高临下感,想这“座椅”虽才重建几十年,但实际上已有两千多岁。直到望见一帮踢着瓶子走近的小鬼,归还向神殿借来的骄傲,仓皇逃走。逃到公园里,坐在木马上,看着俏皮的爷爷和自己的孙女玩着跷跷板,一高一低,像他们之后会面临的轮回。与罗维尼相同,普拉的一些博物馆也有下午闭馆的习惯,准备先把肚子填饱,再踏上普拉之旅的后半段。从TripAdvisor上挑选了一家食物蛮横的餐馆,店名Bistro Sarajevo,烤串拼盘与炖菜都非常诱人,刚好可以调节一下前几天摄入过多的海鲜。在多次迷路后,终于来到店门前,所有椅子都还架在桌子上,不见营业的端倪。饥肠辘辘,无心再翻看之前旅客们的推荐,沿路看每一家餐馆的菜单,决心一定要吃烤肉拼盘。Rendez-vous满足了我。其实他家烤肉的味道很普通,我最喜欢的是米饭和辣酱,但毕竟是这天的第一顿饭,一盘荤食荟萃,一杯酿制扎啤,肉汁与酒精清洗掉一切疲惫。之所以选择在普拉住一晚,完全是出于对“灯光巨臂”的好奇。这个特别的灯光装置表演,位于1856年前后建造的造船厂中。每天晚上9点后,16000种图案点亮拥有百余年历史的起重器。在脑海中彩排了多次,终于即将见到真容,不禁激动起来。时间尚早,伴随着天黑前最后一点光亮,我搜寻着伊斯特拉现代艺术博物馆, 旅行指南上“紧邻港口的老印刷厂”几个字被我彻底忽视。按照地图的指示,在固定区域打转。有时不知自己哪里得来的勇敢,看一条早早点起路灯的胡同,四下无人,省去鼓起勇气的步骤,走进这个区域。光亮最浓烈处,有一座修道院,1227年修建,也是经历了近800年光景。墙上的石碑很多已不在,不知道是转移至博物馆,还是消失在纷繁的历史事件中。天色暗下来,双腿带我回到奥古斯都神殿广场。黑夜没有让这里变得肃穆,饮餐前酒与食开胃餐的人们让这座小广场热闹起来。到小铺买瓶水,数十秒的功夫,广场上的风貌突变,刚刚还只弥漫人声的悠闲街景泛起白色烟雾,随后广场一角投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柱。音乐响起,人们都聚集到广场中央,灯光伴随电子音乐上奉上一场精彩的演出。侧身望着光柱,亦或是转身看建筑外墙上由光绘制的图形,各有一番不同的趣味,一时眼花缭乱。这并不是普拉第一次流露出了充满活力的一面。街边的唱片摊,复古的理发店,广场上的潜水体验,以及那些色彩明亮的广告与极少主义的雕塑。这座沧桑的小城从没有停下追赶发展的脚步,我也不愿轻易放弃参观现代艺术博物馆。音乐骤停,我又一次踏上寻找“伊斯特”的路,没有逃出原地打转的循环。眼看近9点,这才彻底死心,回住处换上长裤,来到海边的公园,等待百年巨臂的压轴演出。20:57。20:58。20:59。21:00。巨型起重机处一片寂静。还奇怪身旁竟也没有游客聚集,估摸着是自己功课做的不足。只好再看一遍广场灯火秀,惊喜的是内容与前一场完全不同,明明只是街头的小心演出,竟如此用心!听着混音版的Carmina Burana,望向光源处,光柱像是从时间的裂缝中投射而出。这一天的每个细节历历在目,从手机摔坏到无言的早晨,从有些伤自尊的手机购买经历到斗兽场偶遇的小蜥蜴,错过了知名的灯光巨臂,遇到一场只属于少数人的表演。音乐结束,人们伴着掌声与欢呼离开,只留下白雾还未散去。意外不断的普拉之行似乎已经完满。深夜,我再次来到罗马竞技场。此时已听不到游客走在石子地上发出的沙沙响,周边不见一个人影。黑夜中的它寂静、庄重,刚刚古城广场的电子音乐与灯光表演都与它无关。逝去的灵魂们在某个角落窃窃私语,数只小蜥蜴飞奔穿过竞技场,此时它们是这里的王者。离开普拉——送别的最佳方式一个人坐在旅社的大堂,靠着墙的等候椅,高高的,谈不上舒适。早晨六点,屋外还有些冷,却比不上室内的冷清带来的寒意。六点四十五分,我的大巴即将发车。六点一刻,前台还是没有人。入住时着急购买手机,并没有和店员确认退房的时间,网站上写了终止时间,就默认一大早一定会有人接待。哭笑不得,心想,怎么又来。只能寄希望于在Booking上给青旅的留言。六点二十分,楼上传来脚步声,我激动地起身,快步走到楼梯前。聊了几句后得知这位终于出现的救星是下夜班的保安。他很抱歉的告诉我他没有结账的权限,但还是帮忙联系的前台工作人员,后又帮我上网查大巴的时刻表。下一趟车中午出发,我还是可以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目的地,不过电子订票已经关闭,不知这趟车还有没有空位。六点三十分,上早班的Mike来了,第一时间给我办理了退房手续。按理说这之后只能将行李存放在前台,但他表示我可以回房休息,等到中午退房结束时再离开。向他们道谢后,再次回到已经告别过的房间,放下行李就奔去车站。周六早晨是欢愉后的寂寥,路上见不到几个人,流浪猫们在这个时间集中站在人行道上,彼此隔着一段互不侵犯的距离。我嗞嗞两声挑逗其中一只,它讶异地看着我这个闯入者。顺利买到车票后,身心放飞,买了个面包,坐在青旅前广场的遗迹上吃起来。就着美好的朝曦,单调的面包似乎多了一份调味。太阳逐渐升起,看晨光洒在凯旋门上,错过了大巴仿佛成为了一种幸运,毕竟车窗外的景致再美,也比不过陪4700多岁的建筑迎接它的第一百七十一万几千几百几十几个早晨。餐后去水吧点杯咖啡,时间尚早坐在James Joyce的雕像旁看一会儿书。Kindle中是权力的战争,桌上一只断了翅膀的苍蝇还在挣扎。文字中懵懂的孩子听着长者讲述着曾经的故事,边上的老人翻看报纸不时发出唰唰的声响。意识在两个世界中流动,专注成为一种奢侈,我把错误怪罪在爱尔兰作家身上。没想到颠沛流离一辈子的他,竟然还同女友在普拉有过停留。维斯特洛的故事还没讲完,隔壁桌的顾客已经换了三轮。清早的咖啡是速饮,小小一杯,让人能够在它最香浓的时刻喝完,不等暖了座位就起身,去做这天的下一件事。我也跟随当地人的节奏,不再留恋这丝悠闲,在离开前又逛了一圈老城。此时的她与夜晚的她像是存于同一皮囊中的两片灵魂,古老的奥古斯都神殿褪去庄严,修道院揭开夜色赐予的面纱,一个个在昏暗中容易被忽视的故居的标牌泛着光亮——可惜我已没有更多的时间停留。回到青旅取行李,Mike叫住我,他说看到了我在Booking上的留言,觉得有些抱歉,已经办理了退款,把这一夜的住宿当作礼物送给我。以为听错,整个人都愣住。独自一人坐在这里的时候,确实在心底有些埋怨青旅没有写清时间,但,我早已经不再消沉,因为他们的热心帮助,也因这意外让我遇见了热情普拉的另一面。我对他说:“这个早晨已经是最美的礼物。”注:James Joyce,爱尔兰作家、诗人,代表作《都柏林人》、《尤利西斯》、《芬尼根的守灵夜》等。在扎达尔——甜甜的夜最一开始那篇《我去了克罗地亚》中我就曾写过:“有时一个转角看到被山林包围的小镇,红与绿搭配,傍着海,衬得彼此都更好看”。从普拉到扎达尔的一路上被克罗地亚美丽的海岸线折服,困倦袭扰也不忍闭上双眼。中间在海边休息站停歇,午后的烈日刺眼,一辆餐车是这里唯一的补给站,背后山脊连绵,水面上白茫一片——像是一部公路片的瞬间。扎达尔的大巴总站距离老城有一段距离,这一站我拖着行李又走了一个多公里,还好路坦荡,不算艰难。沿海岸走,前面一对老年的姐妹,裙摆被温柔的海风拂起,右手边是已无暇顾及的夕阳。到青旅等待办理入住手续时,外面的街道一阵热闹,前台说这是在办婚礼,“又一个男人死了”,四个一行的韩国男生笑得岔了气儿。这一天还没有吃正经饭,我放好行李就奔去食晚餐。选中的餐馆Pet bunara位于老城一角,距离青旅还有一段距离,但因其经营经典达尔马提亚菜肴,我抵抗住一路的诱惑决然走向那里。虽然初衷是品尝当地食物,可最终还是点了创新菜式。火鸡肉排中夹杂着无花果果酱,外皮被杏仁包裹,一口咬下去,香甜冲破娇嫩的肉与酥脆的皮满溢而出,配一杯白葡萄酒,竟有些醉。服务我的女孩微微胖,圆圆脸,盘着发,笑起来很亲切,用中国人的说法就是长得很有福相。除了那些关于食物的问题,她还补问我一句“Are you happy”。已记不太清自己的回答,也忘了她对食物做法的表达,就记得她问我这句话时福气的脸与和善的音调。心满意足走向海边,路过冰淇淋店。克罗地亚好可爱,他们会把每一款口味的“原材量”放在冰淇淋上,热闹的样子让我努力拔起的腿不听使唤。买了一个梅子荟萃味的冰激凌。不好吃,有些太甜。第一次尝试已失败告终。还好旅行还很长。站在岸边,听不见“海之风琴”的声响,甜腻在口中蔓延,对白水的渴望战胜一切,干脆地扔掉剩下的一半冰淇淋,潇洒走回酒店,反正明天还会是晴天。这个颜色如果是水果相关口味,十有九点五都是错误。在扎达尔——变天旅行过半,带着疲惫,室友收拾行李的动静和鼾声都没能彻底中断睡眠。早晨迷迷糊糊起来,拉开床上的帘子可以直接看到窗外的景象,天空密布乌云,竟然是阴天。海边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我并没有带上伞,怀着对放晴的希望,拿起工作人员准备的早餐就出门了。我住的Boutique Hostel Forum,位于扎达尔老城中心地带,所有景点都是步行可达。当地地标式建筑圣多纳徒斯教堂(St Donatus' Church)距离青旅不足百米,成为我的第一个目的地。圣多纳徒斯教堂外观粗矿、庄严。它是克罗地亚境内最高大的前罗马式建筑,建于圣像破坏运动盛行的9世纪。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它虽然是拜占庭式风格,内部却并没有华丽的金色镶嵌画。我所能想像的教堂装饰,都与它错过,仅有从罗马遗迹迁来的几根立柱在单调的白色中泛起涟漪。参观时有些失望,远没有外部的雄伟所带来的震撼。离开教堂后,来到隔壁罗马会场遗迹,曾经神殿近乎夷为平地,草坪上整齐摆放着廊柱、祭坛等罗马时代的遗物,科林斯柱上叶子的细节与祭坛上的浮雕依旧清晰可见。这些近两千年前的残片像一座座墓碑组成一座大型坟墓,埋葬着那些久远的过往。风任性起来,预兆着雨水的降临,但我还是不太想把时间浪费在回去拿伞这种事情上,何况扎达尔不大,等雨下大再冲回房间也不是神话。穿过狭长的中心街,来到城市另一角的五井广场,五口水井早在1838年就已退休,广场上冷清的不见人影,走上台阶有一座公园。后来翻看Lonely Planet才知道,它竟以昔日女王的名字命名。公园面积不大,除了能在一侧城墙眺望精美的“陆地之门”,并且在郁郁葱葱的植物中还能邂逅古时遗迹。扎达尔的魅力之一,就是这些随处可见的遗迹,除了罗马会场周围,无论是中心街,还是热闹的城市广场,或是人流稀疏的公园内,都能看到数百年前的印记。老城内甚至有些地面被玻璃取代,透过它,可以看到曾经的城市地基,有种很难形容的奇妙。这天正好是周日,大部分教堂、博物馆不是关闭,就是开门时间大大缩减。所幸终于有了坐在酒吧写明信片的空闲,可咖啡还没喝完,天空就突然下起雨,急忙收起东西,干掉咖啡,回房间拿伞。海边的雨从不开玩笑,像是个突然暴怒的人。岸边小铺商人们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货品,有的已坐在一旁观雨,有的手忙脚乱弄掉了货物。风卷着雨,浪猛击岸。码头旅行社的工作人员都纷纷撤离,只剩下被放倒的广告展台。可带着怒气的海总能将我吸引,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来到码头尽头。一排海鸥整齐站队,风雨交加中的娇小身姿令人敬畏。暴风雨天标配Of Monsters and Men的I OF THE STORM。雨下得有些不受控制,打伞已无济于事,和很多游客一起冲进路旁的小树林,一个亚裔女孩站在树下,提着几大袋刚在超市采购的食物,没有任何遮雨物的她已全身湿透,我站到她身边,帮她挡雨。聊天后,才知道她来自台湾,昨晚和我住在同一家青旅,不过她和朋友只在扎达尔逗留一夜,之后便自驾去斯普利特。旅伴给她打来电话,车停在稍远的地方,我帮着分担一袋东西,举着伞和她一起冲了过去。因为天气不好,只趁放东西时简单聊了几句,姑娘还给我留了邮箱,不过因为雨太大,那张纸条不知道藏在了哪里。在扎达尔——放晴这阵暴雨让鞋彻底湿透,趁回房间换鞋,在公共休息区放会儿空。整个空间包括我只有三个人,我们一人占领一层坐垫,互相问好后,各做各的事。同屋的克罗地亚阿姨打破了我们互不干扰的维度。她指一下电视,又戳了戳手掌。因为不会说英语,只能通过身体语言和母语同我们沟通。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说着自己的理解,但好像都没有领会她的真正意思。她又换着方式比划了几次,我在脑中对线索进行整理,灵光一闪,大步跨下三层坐垫,将放在台球桌上的电视遥控器递给她。她好开心,给了我一个拥抱。室外的人们收起了伞,正好是觅食的时间。走进一家意面店,挑选座位时看到一只在椅子上午休的猫,私自决定坐在它对面。是我点餐太吵么,她醒了,眼神蕴含一丝鄙视,不耐烦地起身,伸了懒腰,快步换到另一个座位上继续美梦。这一次点了一份简单的鲜虾奶油蔬菜面配白葡萄酒,刚好填饱肚子,味道无功无过,连猫也没有被虾的香味扰乱美梦。纵使风还未停歇,海岸边的商户们都已重新摆好商品,等待游人光顾。天空依旧是浓云蔽日的模样,但有些地方已有云散的预兆。雨一停,“海之风琴”聚集了大量人群。这个独特的装置由当地建筑师Nikola Basic设计,海边的阶梯通向海中,底部有一排管子和汽笛,每时每刻都由海浪奏响随意却和谐的乐章。二战后扎达尔的海岸被修复成非常乏味的水泥墙,Basic决定发起重建项目,2005年“海之风琴”正式对公众开放,并在2006年获得了“欧洲城市公共空间奖”。Lonely Planet上,将它发出的声响称为“叹息”,我却觉得那其中带着一种生命的力量。非常接近我想像中胎儿在子宫中所能听到的声音,给人抚慰与安全感。而海浪与太阳、月球的关系,又让这乐曲多了一分众生之上的玄妙。云从远至近分为好几个层次,从飘洒的到厚重的,海风琴的演奏在天地间回响,我坐在台阶上,“安心”两字是此时最好的概括。就这样坐到夜幕降临又有些奢侈,我利用最美夕阳降临前的一点时间,参观了位于圣多纳徒斯教堂对面的考古博物馆。馆中展示着从扎达尔及周边地区出土的史前、古罗马到中世纪的文物,展品按照时间分类,对于想进一步了解当地历史的游客是个好去处。参观的时候正好赶上关于古罗马女性梳妆与护肤历史的临时展览,展品包括相关的各种工具、容器,以及服装残片与饰品。可惜时间太短,不然真是好想认真了解那些前辈们关于扮靓的发现。扎达尔不是一座博物馆城市,大部分游客的旅行目的并不是看展,所以考古博物馆里人流稀少,静得像自己的领地,这种时候更容易发现光的细微变化,比如看到阳光透过玻璃映在刚刚还单调的墙上,预告着室外的蓝天。可惜今天并没有给蓝天太多时间,待我赶到大码头时,夕阳已染红天际。地上的积水倒映着天空,之前色调冰冷的世界迸发出炙热的情感。一艘游轮在此时起航,我们同船上的人们挥手道别,船体的移动使海浪变得混乱无序,“海之风琴”的声响也因此急促起来,它急于在游轮远去前同汽笛合奏,合奏一曲赞美自然与人类,宇宙与黄昏。当太阳消失在地平线,这座城市对她的敬意才刚刚开始。位于“海之风琴”旁的人行道的“向太阳致敬”是另一个由Nikola Basic设计的装置。表面上它是蓝色玻璃拼成的巨型圆盘,其实它在白天低调地积攒太阳能,入夜后点亮扎达尔海岸一隅。“向太阳致敬”的灯光秀是对太阳系的模仿,变化模式是随机的,而当人站在玻璃上时,脚边的彩灯会瞬间闪耀起来。别说是孩子,成年人们都玩得像回到了童年。“海之风琴”处的闲适与“向太阳致敬”周围散发出活力形成鲜明对比,但又彼此协调,成为扎达尔夜间最独特的风景。或许因为一天的阴雨,憋了一天的人儿们全部出洞,从海边到古城主道,随处都是热闹的景象。跟着人群拐进一条从未走过的巷子,每家餐厅、酒吧都生意兴旺,就此抛弃了点评软件,全凭感觉挑选餐厅。可哪里有我挑的余地,连续选中三家餐厅全都满员,直到第四家才终于有了空位。店名叫Konoba Stomorica ,Konoba在克罗利亚语中是“酒馆”的意思,店名中有这个单词的餐馆,餐食都以地中海或克罗地亚风味菜肴为主,这一顿我点了海鲜Risotto配Spritz Aperol。我的座位在室外的过道上,左手边一排四人桌,右侧靠墙另有一排四人沙发座,只剩一条很窄的通道让人们通行。用餐全程难逃有些路人的眼神,那一双双眼睛中有找不到餐馆时的羡慕,也有对食物的打量。这样的氛围中,我开始了对女店主的观察。她右手肘架在领客桌上,左手插着腰,红毛衣与红唇在昏暗的灯光中衬得她整个人在发光。她亲自为顾客领位,说话干脆利落得让人第一印象觉得不那么亲近。但她会为每一位离开的客人送行,还会向沙发座上的小孩做个鬼脸,隔壁桌客人可乐洒在身上,她第一时间走了过来,手里的毛巾像变出来一般。餐厅的Risotto和她一样不含糊,各种海鲜都掺一脚,米饭的量多得惊人,能吃的我竟剩了一大半。因为剩太多,买单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结果服务生微笑着说:“是不是太多了?好多人都反应过。” 顿感宽慰。离开时,老板娘走来,我向她“告白”,说她又优雅,又年轻,还那么充满能量。她说:“我虽然不年轻了,但确实充满能量。”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搞懂了她对Risotto巨大分量的坚持。她的话也可以概括扎达尔这座城市给我的印象,这里的古代遗迹肃穆中带着粗犷,而现代艺术与城市的孩子们又让她神采奕奕。黑夜中,罗马会场陷入的沉思,“向太阳致敬”处拍照与玩耍的人群热情不减,海浪还在弹拨着风琴。趟在床上,耳边流淌着那无法形容的美妙声响,蜷着身子,仿佛回到一生最初的启点。去斯普利特——绿洲咖啡馆在脑中打好了草稿。提前一小时出门,离开时向前台确认大巴总站的克罗地亚语名字,拉着箱子走完一点多公里的路,顺利上车,向窗外看不见海的高楼景色道别。可我偏偏不按它行动。五点就起床,速速梳妆完毕。收拾行李难免发出声响,下铺的姑娘一次又一次不耐烦拉开床边的布帘。第一次说句抱歉带着歉意,第二、三次就只是处于礼貌,之后我直接无视。谁都知道选择便宜的宿舍房间无非就要放弃一些舒适。以防她找我理论,提前想好那些回敬她的话,随时准备凶神恶煞。前面提到过的室友阿姨起夜时,看到我收拾行李,问我这就要走了吗。我点头回答,她抱住我,送上最好的祝福。胖胖的身体还带着被子的暖意,好温柔,那些不好的字眼都飘走了。谷歌地图用英文搜不到大巴总站,从地图中找了一个带着“BUS”字眼的地点,看距离和来的时候接近,自问:“还能有多大的概率出错?”勇往直前向它走去。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慢慢享受晨间的散步。走了一会儿发觉不对劲,错过上学的大波学生,再也看不到路人,好不容易遇上一位年轻人,还不会说英语。除了走下去,想不到第二个主意。结局告诉我。我的目的地其实只是一个汽车修理站。路旁有一家小咖啡馆,我把行李箱放在室外的咖啡桌下,一位白发的老人坐在旁边,看他笑盈盈地向我点了个头,那么慈祥,我十万个放心走进店里。待服务生女孩送完一杯咖啡,向她问路。大巴总站要走半个多小时。哭笑不得又一场,走过去应该已经来不及。是主厨也可能是店主的男人说他可以帮我叫一辆出租车。他向电话那头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吧台边的老伯微笑着告诉我“他在帮你叫出租车呢”。“20分钟后车就会来。”太感谢他们,已不能说出赶不上巴士的事实,自己还有些愧疚,想买点什么掩埋这种情感。咖啡烫口,选了红牛,咕咚咕咚,一口喝下去,又冰又甜。空气中弥漫着的咖啡香气为小店蒙上一层泛黄的复古滤镜,店里的客人们大多都是老人,他们看着报纸,不见有人抱着手机。这里像是《午夜巴黎》中载着男主角回到1920年代的马车,带我回到没有人被手机禁锢的时候。眼看就要到与司机约定的时间,离开前我向店主、女服务生和吧台边的客人道谢后,送上拥有美好一天的祝福。屋外那位白发老爷爷还在,我说谢谢,他轻轻摇了摇头。在斯普利特——你比想象中有趣若不是要去KRKA国家公园,我都不会选择在Split逗留,所以旅行途中不断感慨自己真是留给这座城市的时间太短。Split长途汽车总站沿海而建,岸边的棕榈树和数不清的租车店铺,让这里比前三座克罗地亚城市有更明显的海滨度假胜地的气质。阳光透过棕榈叶依旧晃得人睁不开眼,天空是奶蓝色,嵌着几朵云。距和民宿约好的入住时间还有一段空闲,自然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享受午后的闲适。沿海走到一条酒吧与咖啡馆的街道,每一家都看着那样好,正挑选着最可爱的那家,天空飘下雨点。晴天雨的突然降临让我不得不停止犹豫,找了最近的咖啡馆坐下。可服务生却送来的最坏的消息,“我们停止营业了”,说完就开始将椅子上的垫子们取走。我和几位刚落座的游客还在困惑时,雨突然下大,走也不是,就都在停留在自己的座位上。雨水压得遮阳篷凹陷,顺着小洞流到座位上,我们不得不打起伞。不知飞流直下的水柱和坐在蓬下打伞的游客,哪一个更像是一幅奇观。这雨来得倏忽猛烈,离开时也匆匆。可海边的露天餐饮店们都暂停了营业,我只能另找一家室内的店铺。拖着行李走了数百米,终于遇见一家,点了咖啡和苏打水,等入住时间到来。说是民宿,我在Split预定的Dalmatian Villas却更像旅馆,办理入住手续和咨询业务有一个独立的店面。付款拿到钥匙后,工作人员领着我到不远处胡同里的一个三层小楼。我的房间在二层,需要穿过走廊和露台,距离主楼有些距离,Wifi信号非常不好,不过倒是换来清净。很幸运,我的房间不是无趣的酒店装潢,四壁是裸露的石墙,窗户有两层,一层是翠绿色的木头材质,一层普通的玻璃窗。刚进房间时它们大胆的敞开着,等工作人员离开,我关上木窗,一点点绿让不加修饰的房间变得亮堂。留影纪念晃见动静,原来一只马蜂就在窗边,迅速冲去阖上玻璃窗,差毫厘它就成功入侵,好险。Split是克罗地亚第二大城市,我终于在这里的市中心看到了大商场,之前都只能在市郊看到长得像宜家的仓库店,但此行没有购物计划,直接去逛了老城。虽叫她老城,其实大名是戴克里先宫。而之所以被称为宫殿,是因为古罗马帝王戴克里先为其退休生活修建了这里,城中近一半都是他的私人场所,其他区域则是作为军事要塞使用。和之前提到的很多古罗马时期的建筑一样,在被罗马人抛弃后,这座城池经历多次易主、功能转变与不断修建,最终形成了今天的布局。老城共有金、银、铜、铁四座城门,从金门进入,可以先看到门口一座巨大的雕像。人物面容严肃,左手捧着圣经,右手指向天空。查了介绍才知道他是Gregorius of Nin,十世纪时的一位克罗地亚主教,他曾不懈努力为古代克罗地亚语争取在礼拜仪式上的使用权。传说摸了雕像的大拇指会带来好运,几乎每位游客都会为了图个好彩头,尽情的摸上一把,如今拇指已变得锃亮。我也想去凑个热闹,可正赶上旅行大团,只好晚些再来”迷信“一下。老城的边缘地区很像上海的弄堂,过道狭窄,建筑层层叠叠,布满餐馆、旅店、小商店,也有当地人居住在这里,抬头还能看到楼间晾晒的衣服。刚赶上了雨,怕是遭了殃。走到城中地带,可以看到一系列保存完好的古罗马式建筑,随处都是景点,虽然各自规模有限,些许细碎,但还是值得买票参观几处。圣杜金教堂是我的首选,它的钟楼非常与众不同。我之前登过的钟楼都是封闭式设计。狭窄的过道,古旧的砖墙,让每次登顶过程都不是轻松愉快的。而这一座钟楼从第三层开始就使用通透的半封闭式设计,四壁没有一整面墙,各有两根爱奥尼亚式立柱,层间跨度很高,当身处其中时,能感受到风的流动,太阳的温度,或许当时的建造者希望攀登人通过在登顶途中与自然接触,思考哲学与宗教的问题。也或许就是为了外观看起来足够气派。多亏了刚刚的那场雨,天朗气清,从钟楼最高一层眺望四周,建筑物的红色房顶更加鲜艳,肉眼甚至可以看清远山的石纹,一条彩虹洒落在大地,游客们都不说,但渴望最佳拍照角度的暗涌已蔓延开来,那一侧从来没有空闲。离开钟楼顶,来到圣杜金教堂内部,古时的地板用玻璃保护着。正赶上管风琴试音,神圣的音符在教堂中回响。虔诚的印度叔叔在几个祭坛前徘徊,小声用拉丁文背诵经文。一位老年女士转着手中的念珠,也默念着什么。金色奢华的主台在不经修饰的石墙中,更为突出。右手边的神父一定同他棺木上的雕塑一样沉静入眠。一转眼的功夫印度叔叔已经跪地祈祷。走到教堂前部,拿着小本记录着所见,一回身发现除了几位教徒,其他的游客都已经不见踪影。神职人员走近,小声告诉我已经到了弥撒时间,他以为我拿的是圣经,刚刚就没有请我离开。此时室外虽还不太有傍晚的样,但留给Split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太多了。走出教堂,在不远处的小店买了个冰淇淋解救肚饿的临时状态。捧着它游荡在石头森林中。窗口探出的一簇绿枝,木柱上的花朵手绘,为粗犷的戴克里先宫装点。穿过石门,邂逅一面被植物占据的墙,鲜花争艳,枝叶繁茂,再不控制,它们就将钻进邻居的房间。有点挑逗,不是温柔少女的模样。没有进地下宫殿参观,匆匆走过商铺区域。《权力的游戏》中丹妮莉丝在这里软禁雷戈与韦赛利昂,而现实中寻不到龙的踪影,只有困倦的金毛猎犬。同旅途中结识的韩国女孩巧遇。在“海之风琴”处,她让我使用三款APP帮她拍照。斯普利特没有扎达尔的休闲,只有这一晚,简单攀谈后,逃之夭夭。广场上,服务生收拾着室外被雨水淋湿的坐垫,一个淘气的人将一片枫叶插入墙砖的小洞。前几天还是夏日艳阳,此时秋日的凉意已吹入这海边古城。隐约听到曲调。那歌声将我吸引,我随着它走入一个堡垒模样的空间,六位歌者以阿卡贝拉的形式演唱着传统歌谣。整个建筑的构造将他们的歌声放大,回音袅袅,使秋季的空气少了一分孤凉,添了份荡气回肠。以他们的歌声作为背景音乐,我再次拨开斯普利特交织如斯的街道。朱庇特神庙的外观谈不上出挑,甚至不如门前那尊断头的狮身人面像吸引人。但看到它地下教堂的介绍,便决定去一探究竟。朱庇特(Jupiter)是罗马神话中宙斯(Zeus)的名字,铜像细高纤瘦,完全不是印象中众神之王魁梧威严的模样,反倒像是位历经苦行的落魄英雄。在这座迷你神殿中转了两圈,确定又被指南哄骗,根本不见通往地下的阶梯。天花板上的权贵头像发出无声嘲笑。就此一路傻到底,在纪念品商店买了“小指头”的FUNKO,准备带他去“君临城”,实现剧集中注定无法实现的君主梦。入夜后,灯光点缀着石头森林,因降雨而清冷的街道逐渐透露出喧闹,流浪猫向食客觅食,领位的男人不单没有驱赶这位吃霸王餐的不速之客,还像向路过的我介绍起这位常客。广场边的台阶上,一个女孩低着头,抚摸着在她大腿上熟睡的幼猫。我走上前攀谈,才知道这是她刚刚在路旁捡到的。女孩眼中透露爱意,旁边的男友对这位突然闯入的家庭成员感情有些复杂。回房前,我特地去摸了Gregorius of Nin的大脚指,祈求第二天去克尔卡国家公园的行程一切顺利。可惜并不那么尽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