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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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面獠牙
意大利的夏日之旅才刚刚尘埃落定，回忆的马蹄就已经踏上漫长的征程。那可是一片沐浴着圣神罗马余晖的土地啊，诸神的影子披拂着月桂，在辽远的苍穹之上俯视：凯撒大帝曾在此建立庞大的帝国，查理曼皇曾在此威震四方，伽利略曾在此用自制的天文望远镜窥视浩瀚星空的秘密，但丁在此谱下不朽的篇章《神曲》，教堂的高架之上曾留下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菲尔的万世名画……璀璨的群星，辈出的英雄，如今化作雄伟的雕像，倾听这俗世的喧哗，享受着过江之鲫后来者顶礼膜拜的目光。二十多天昼夜兼程，我们在亚平宁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追寻。驱车经过托斯卡纳山峦起伏的原野，乘坐贡多拉潜入威尼斯梦幻中的大运河，徒步于阿玛菲海岸心旷神怡的众神之路，坐上火车跨过海峡去看神秘的西西里岛。串起行程，我们可以骄傲地说，我们穿上了意大利这只神奇的长靴，也颠起了西西里岛这只可爱的皮球。繁芜久远、藤枝蔓展的历史，柔情万种的蔚蓝色地中海，视线所及栩栩如生的雕像，盘踞在山巅如山鹰般的城堡，塔楼上鸣响古典神韵的钟声，街边飘荡着美食垂涎欲滴的香味，造物主偏心造出赏心悦目的人儿，连同街头猝不及防遭遇的骗子，偷走现金还留下钱包的小偷，如同快进的片段，一块儿涌来，让来自遥远东方的我，目不暇接，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仿佛唯有照单全收，待如今，慢慢回味：罗马印象飞机展开巨大的翅膀，从西安起飞，奔向八千里之外的罗马。近十一个小时的行程，一路向北，再越过莫斯科不远的天空，穿越黑暗的笼罩，奔向亚平宁半岛的黎明。清晨我们来到了洒满阳光的罗马斗兽场，这闻名于世之地曾见证多少角斗士血染黄沙。如今，没有尼禄般残忍嗜血暴君的咆哮，没有斯巴达克斯这般英雄的闪耀，没有角斗士腥风血雨的砍杀，只留下云淡风轻之下接踵而来的游客。雄伟与衰败，荣耀与耻辱，战争与和平，都融进了这“渡尽劫波今犹在”的恢弘古老建筑的血液。帕拉蒂尼山遗址留下的巨大残墙断柱，一叶而知秋，当年此情此景该是如何的波澜壮阔、纸醉金迷。遥想恺撒、屋大维等史诗般的豪杰骑着高头大马，昂首穿过凯旋门，万人空巷、举国欢呼的场面，又该是怎样的绝代风华。映衬在蓝天白云之下，威尼斯广场恢弘大气，统一意大利的国王艾曼纽埃尔二世雕像正扬鞭策马，背后是以他名字命名的白色纪念堂。西班牙广场热闹非凡，奥黛丽赫本曾坐在“小舟喷泉”前的台阶上吃着冰淇淋，佳人己逝，可那只冰淇淋仍在她万千粉丝的心中甜蜜地融化。万神殿巨大的穹顶如同浩瀚的星空，顶的正中央留下光的入口，也为长眠于斯的拉斐尔留下了登天之门。殿外的广场，两位流浪歌手在喷泉的不远处弹起电吉他，深情款款地演唱，围成一圈的观众兴奋地应和着，边慷慨解囊。愣头青般的鸽子扑棱着翅膀，旁若无人地飞进圈里，也来露露脸，串个场。行走在夜的罗马，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凉风就像是白天品尝过的草莓味冰淇淋，冰爽了裸露的每寸肌肤。威尼斯广场上，手风琴奉上欢快的弦律。昏黄的路灯，轻拂着维托里亚诺纪念堂象牙白的脸庞。骄傲的雕塑，挽起清澈的流泉，共舞一首夜的圆舞曲。我们绕过纪念征服的“图拉真柱”，直奔许愿池看少女喷泉。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世界最大巴洛克喷泉果然气派，灯光映衬下的喷泉水汩汩而出，晶莹透亮，像盛开的翠玉。水面岩石之上，两位半人半鱼的大汉牵引着两匹行为迥异的飞马：一匹桀骜不顺，一匹温顺平静。波里侯爵宫巨大的拱门就像海神普尼顿的凯旋门，他站在海贝战车上，威风凛凛。左右相伴的两位女神：丰裕和健康，高贵华丽，不可方物。不过，这眼前沸腾的欢乐，更多来自于三枚硬币的许愿：背对水池，右手拿着硬币从左肩上方向后连续往水池投三枚硬币，第一枚代表找到恋人，第二枚代表真心相爱，第三枚代表婚后将重返罗马。随行几位精灵古怪的小姑娘在池边开心合影留念，只是我不知道，她们是否尝试许下这美好的愿望？梵蒂冈，则是归程时的补课。作为罗马天主教的中心，皇者之气，舍我其谁？通体雪白的两重廊柱，如巨大的手臂拥抱着圆形宽阔的圣彼得广场。两千年历史的方尖碑独立中央，诸神的雕像在罗马柱之上环伺而立，正好围观这四面八方鱼贯而来的游客。教堂巍峨，西沉的太阳逐渐在其背后隐去，为教堂顶上的神祗披上了炫目的光晕。身着小丑衣的梵蒂冈士兵持枪把守着城门的入口，正好成为拍照者亮丽的背景。走进世界上最大的天主教堂——圣彼得大教堂，“金碧辉煌、登峰造极”之类关于奢华的形容词，怎么搜肠刮肚来使用都不为过。满地的大理石图案，满墙出神入化的壁画和惟妙惟肖的雕塑，巧夺天工的穹顶，件件都是大师的杰作，青铜的华盖，凝聚成艺术的瑰宝。穹顶透下的光线穿过这神圣的空灵，应该就是通往天国的绳索吧？教皇仍在这“国中之国”里一代代沿袭，可米开朗基罗、拉斐尔、贝尔尼尼的天才又在哪里闪耀，又由谁来承接呢？圣城三面高墙，广场的大道一直延伸向罗马的母亲河——台伯河。从宗教通往世俗，从一国通向另一国，原以为是天壤之隔，原来也就数步之遥。托斯卡纳的田园梦若择一城而终老，当走过的路越多，答案反而变得更难以取舍：当游历缅甸，我很钟意“万佛之城”蒲甘。当度假斯里兰卡，又倾心海边古堡盖勒。而如今仿佛又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沉睡的山城佩鲁贾。没有登上城墙上的全景塔，却转进了一个如梦似幻的小教堂。没能寻到伊特鲁里亚拱门，却在悠远宁静的巷道中感受到那份历史赋予的厚重与沧桑。没能用美食填饱肚子，却饱览了夕阳镀金时古城熠熠生辉的暮色。没有轻易地找到停车位，却在高高低低的山城窄巷里辗转腾挪过了一回开车瘾。虽然只是数小时惊鸿一瞥的停留，却也细细品味了这座“前罗马时代”都市那种难以言说的魅力。返回卡斯特罗迪蒙特罗尼酒店，已是暮色四起。这是我们此行最期待入住的酒店，那是一座盘距在佩鲁贾高丘之上俯瞰绿色山谷的城堡。其传统罗马风格浓郁：圆形塔楼、狭小的窗户、半圆形的拱门、逐层挑出的门框，还有骑士的盔甲为证，有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像来背书。但骨子里，己是现代的作派：时尚的游泳池和桑拿室，量身定制的房间。当繁星闪烁，辉映着远方佩鲁贾古不灭的灯火。当夜色如水，空气中飘荡花和草混合的淸香，带着丝丝微甜。当然可以选择趴在大床上早睡，享一回田园绿色的梦。可是总觉得，能在曼妙的庭院中与同行好友来场夜话，方不辜负这“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闲情。于是，几个水果，就着满天繁星，开起了闲聊会，直到我困欲眠君且去。第二天刚鱼肚白，便被这良辰唤醒，只身去赴这黎明之约。旭日东升，燃亮城堡的高墙。晶莹微露，爬上草丛慵懒的长椅，雁鹊高飞，掠过丰茂的原野。鸟声鸣翠，送来婉转的轻啼。我走过如茵的原野，走过曙光之城，走出一片心旷神怡。告别佩鲁贾的城堡酒店，先取道文艺复兴时期最早的理想小镇皮恩扎，买杯冰淇淋悠然地在历史的建筑之间穿梭，消磨时光。正午时分，艳阳高炽，抵达托斯卡纳中部奥恰山谷的蒙塔尔奇诺古城。预定的客栈找得很是辛苦。当手机导航显示，已近在眼前，下车却左右寻找未果，几经打听，原来是躲在教堂脚下的一个小过道内。敲门居然无人应答，我们坐在店前的石梯上，拔通门上留下的电话，不一会，一个皮肤黝黑、脸上长满小疙瘩的中年女人，气喘吁吁地赶来。握手寒暄之后，她把我们领进客栈，给了三把房间匙钥，一把开大门，一把开楼层，一把开房间。然后又给了我一张免费停车的pass，对着景点导览图告诉了我停车场的地点，恰好是我入城时将车停放的位置。付了两小时3欧的停车费，也不必着急，先打量下房间：今夜暂住的房子其实应该算是一间小小的阁楼，地处古城心脏之地，推开窗户，抬头就是钟楼，定时敲响的悠扬钟声清晰可闻。围绕钟楼是一个小广场，咖啡厅各据一角，美食的香味无处可逃。视线上移，越过金黄的屋顶，是托斯卡纳无垠的原野。房间简陋，吸引眼球的是挂着一个和钟楼上相同模样的钟，不过是个沉默无语的装饰。出了房间，接待的地方还安排了一个休闲的空间，带着厨房的功能，烹饪设备一应俱全。安顿妥帖之后，照例用脚步丈量古城一周，满眼皆是怡人景致。黄昏渐近，炽热的太阳开始有计划地撤退，风开始占领街巷，头发零乱在风中。我们赶在夕阳下山之前登上了要塞的城墙，落日余辉脉脉，红霞镶嵌天边，年轻的恋人趁着这美好互诉爱意，我们则沉浸在这金光笼罩的祥和宁静之中，幸福无以言说。晚上九点多，黑暗终于悄无声息地爬上城堡的高塔，宣告夜王朝的降临，猫从楼上的窗户上窥视走在古巷中的我们，辘辘饥肠需要意大利的美食来抚慰，在灯楼下路边店点了两份用半个酒瓶盛的spaghetti 。既然到了托斯卡纳红酒的重要产区，那就再点一杯本地独有的Brunellodi Montalcino葡萄酒吧，来致敬这古城梦幻的夜。锡耶纳的阳光之旅，又该如何来描述呢？就像聆听一组乐曲，当驾车穿行起伏的原野，是轻快的田园曲音符在跳跃：小麦收割之后留下圆滚滚的草垛，躺在土黄的山坡上慵懒地打盹。绿色的葡萄排列成行，青涩的果实在枝头嬉闹。向日葵的千军万马正在集结列阵，身着金灿灿的套甲，明晃晃地亮眼。成行枝繁叶茂的樟树勾勒出一条林荫的小路，跑向了远方。托斯卡纳风格浓郁的乡间别墅星罗棋布在这迷人的田园里。此情此景让我幻觉来到了《角斗士》主人公马克西姆斯魂牵梦绕的故乡。走进锡耶纳古城，又像在聆听一首盛大的协奏曲：大教堂门前如梦似幻的浮雕如小提琴开场，引人入胜。教堂内如铜环蛇蛇纹的大立柱，绿白二色相间，宛如大提琴的弹奏，特色独具。地板上笔法细腻的大理石画，是钢琴曲的亮相，美轮美奂，抑扬顿挫地传颂着希腊神话的故事。博物馆是乐队竞奏的控协奏：古城艺术的精华，雕塑、画作多聚于此，美学在这片土地上的沉淀和氤氲，令人惊叹。贝壳广场是曲幕的高潮：就算无缘著名的Palio赛马节，看不到那令人血脉贲张的热闹，中世纪广场悠远的历史，奇妙的设计，也足让人驻足流连。我们聚在广场的一角，吃着冰凉的西瓜，看时光穿越，看人来车往。鼎鼎大名的艺术之都佛罗伦萨为托斯卡纳之行画上了完美的句号。这座城市，最大收获，是在乌菲齐美术馆进行了一次顶级的艺术熏陶。它是美第奇家族留下的最为丰富的宝库，亦是欧洲第一个以现代艺术风格示人的博物馆，还肩负“欧洲最重要美术馆之一”的殊荣。馆藏品超十五万件，名作如璀璨星辰，其中最著名的有波提切利的《春》、《维纳斯诞生》，米开朗基罗的《圣家族》、提香的《乌尔比诺维纳斯》，这些名作我们都按图索骥一一找到了。只是无缘达芬奇的《东方三圣来朝》，询问馆中的工作人员，原来被派出参展去了。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带着女儿，眼花缭乱逛了一上午，真的需要回去再脑补一会。最美之景致，则无出“圣母百花大教堂”其右。天才建筑师布鲁内莱斯基为她设计了皇冠——金黄的圆顶，“西方绘画之父”乔托（Giotto）为她配上了手杖——一座美丽的钟楼。墨绿、奶油白加上粉红相间的大理石外立面，是她裙摆的颜色。教堂的精美超过了我笔力的极限，也许唯有身临其境才会为种种细节所震撼，也许唯有在这样的震撼下灵魂才更容易洗尽铅华。午后我们由乔托钟楼登顶，狭窄的旋转楼梯好像没有尽头，走得人汗流浃背。而阳光直射下的塔顶，如同烤箱要将人炙成烤肉。可这会当凌绝顶之后豁然开朗的城市之景也给了我们付出之后的丰厚犒赏：托斯卡纳建筑的屋顶荡漾着红色的波浪，巷道阡陌纵横，像一张撒向海洋的网。天空回荡教堂钟声浑厚的交响，百花教堂巍峨壮阔的穹顶冲入眼帘。幕色低垂，晚霞收尽，我们穿过静静流淌的阿诺河，拾阶而上，赶到米开朗基罗广场欣赏“翡翠冷”夜的风华，百花之城在此尽收眼底，东风夜放花千树，疑是银河落九天，教堂的圆顶和高塔如浮出灯海的岛屿，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和优雅仿佛亘古未变。彼时心驰摇曳，相逢犹恐梦中。博洛尼亚的艳遇博洛尼亚纵横的街景，在我们的眼前一一打开，连同那鲜活的日子。刚刚出炉的披萨，还残留着碳烧的烟火。琳琅满目的蔬果，居然还有些素不相识，大西瓜是避暑良方，买一大块，几个人就在街边大快朵颐。肉店挂满了结实的大火腿，让人忍不住会垂涎欲滴。品牌店比街而邻，一路诱惑着并不丰满的钱包，实在抵抗不住，就欣然地投降。墙上热情洋溢的涂鸦，一点也不逊于大师的手笔。教堂总安静的站在某个街角，有似曾相识的恍惚。城市的风雨长廊就像贴心的母亲，帮我们躲避烈日的纠缠，让我们安之若素地停停走走。只是接近正午的马乔列广场，热情的阳光无处可避。刚刚和温州的小分队会合的我们正忙着拍照，忽然身边涌出一群谈笑风生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头戴花环，上身赤裸，穿着草裙，特别引人注目。很好奇他为什么如此打扮，是不是他也是如中国新婚时被闹的新郎呢？当然也无心刨根问底。继续朝着海神喷泉方向而去，一边定格眼前的美景。突然，一个头戴花环的美女从斜刺里向我靠近，一边打着招呼。距她几步之遥，还跟着几个年龄相仿的人。她对我说，她要环游世界，所以要挣点钱，她打算把家乡的草买给我，给一个penny 就行。我一头雾水，但还是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抓住一把硬币，放在她眼前。她挑了一买最小的，然后从旁边人的篮子里抓出来一把枯草，放进了我的手心，低声向我道声祝福，周围的人在为她鼓掌。我很奇怪，但还是忍住了好奇心没有问她在干什么，把那捧草放进背包里，转身离去。等我们逛完博洛尼亚大教堂，再转过两个街角，就见到了“双塔”，那是一个可以登高俯瞰全城的地方。关于这座塔，有一个有趣的古老传说：当地的大学生如果登上高塔，就毕不了业。所以至今大学生们都是在自己完成毕业仪式之后才去登塔的。在双塔的雕像前，我又遇到了开始碰到的那群人，买草给我的那个女孩远远地见到我，开心地向我挥手打招呼，我也向她致意，一边心中揣测，他们是不是在搞什么活动。广场上又出现了一些带花环的姑娘，身边也簇拥着一些人，气氛十分活跃，我渐渐确信了我的猜测。当导航的指引将我们带到博洛尼亚大学，还是有些小激动和小期待的，因为该校是西方世界的第一所大学，享有“大学之母”的美誉，与巴黎大学、牛津大学、帕多瓦大学并称欧洲四大文化中心。其人才辈出，尤以但丁、伽利略、哥白尼为盛，即使远在中国也是如雷贯耳。如今身临其境，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它的艺术氛围。不说校园美术馆的精美宗教画作，光在古老的校园里徜徉，就会碰上许多可爱的涂鸦。只是墙上张贴着许多女孩子相片，但都是一些怪怪的模样，让人莫名奇妙：这是些什么人呢？为什么要拍这么丑的照片？校园的街旁，一群人在围观一个挎着小船模型的小伙子，化着惨不忍睹的妆，人群不时鼓掌、怪叫，气氛诡异。衔对面的一个女孩，头戴花环，背上贴着自己一张搞怪的鬼脸，领着十来个年龄各异的人往前走，感觉是她的亲友团。不远处，广场初见那位穿草裙的男子正和几个人闲聊。突然恍然大悟，他们所做的是不是和毕业典礼有关的事呢。手机上网一查，果然如是，原来我们有幸碰到博洛尼亚大学生搞笑的毕业仪式。要知道外国的大学是宽进严出的，所以能毕业的都是真学霸，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自然要庆祝一番。博大的毕业传统是毕业生会被同学们提些奇怪的要求，原来拍丑照还是最容易满足的要求。心中的迷惑直到这一刻方才释然。水乡威尼斯威尼斯是文艺复兴的精华，亦是上帝流下柔情的眼泪。是贡多拉摇曳的传奇，亦是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是叹息桥曾经传来的诀别，亦是前世今生早己铭刻的约定。多少次游子梦里低徊，也许呢喃的都是她的名字。五分钟的路程，穿过两条石头巷，跨过水巷上的小拱桥，我们就从藏在闹市的客栈步入到“欧洲最美会客厅”——开阔的圣马可广场。三面拱廊守护着这雄伟，乐队正激情四溢地演奏，弦上释放的音乐在教堂拜占庭式的圆顶上、在百米四角形钟楼高耸的尖塔上，在闻名遐迩的叹息桥上如鸽群怡然地盘旋起舞。手持长矛脚踏鳄鱼状怪兽的守护神圣狄奥多，以及圣马可的坐骑双翼青铜狮共同守护着威尼斯广场的迎宾入口，迎接着来自圣马可泄湖这一汪醉人碧水。每年都会有情难自禁的时候，海水漫过广场，与教堂来一个深情的拥抱。在水一方的圣乔治马焦雷岛据说由威尼斯第三位守护神圣乔治来佑护，矗立其上的教堂宛若水上的宫殿，吸引着我乘船而至。不经意在此碰到了一个玻璃器皿展，火辣的阳光把我推了进去，居然发现了一堆很萌、很可爱的玻璃器皿，赶紧又把女儿拖了进去，好好欣赏匠心独具的设计。主岛迷宫般的小巷四通八达。徒步或船行，都能在你眼前展现怦然心动的景致。只要不迷路，就不用慌张，反正哪里都让人流连。黄昏之际，矗立在浮桥之上，静享大运河叹为观止的一刻：这水是极美的，晃动着温软的绸缎。游艇闯入这宁静，划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挥洒出曼妙的飘带。水鸟煽动白色的翅膀，用并不清脆的声音招呼着两旁沿水而居的拜占庭老房子，赶快换上金黄的衣裳。一片碧海红瓦，簇拥着运河入口处的安康圣母圣殿，夕阳为她白色圆润的穹顶加冕了一层圣洁金色的轻纱。天边的仙女燃起淡淡的红云，海神则摇晃着一池浩瀚的蓝色美酒。眼前的一切弥漫这生活的欢悦，难免让人怀疑它的真实。威尼斯的主岛并不太大，何况我们购买了三十欧元两天的通票，包括岛上所有公共交通的车船费，干脆随心所向去威尼斯下辖的BURANO海岛吧。在F.te Nove码头A渡口登船，乘坐12号航线，离主岛约七公里的路程，坐了半个多小时，美色近在眼前。意大利建筑的色彩本来就浓郁，一路走来，满眼的大黄、深红、象牙白，但布拉诺的居民更任性，把他们小巧玲珑的房子刷得五颜六色。这些色彩缤纷的房子，比肩而立，拼凑成如绚烂彩虹的小巷，倒影在曲径通幽的水面。于是布拉诺岛多了一个形象的名字：“彩色岛”。岛上除了拍照，还可以购物，如果你对当地特色手工蕾丝和抽纱制品感兴趣的话。所以有人概括：“色彩给了布拉诺耀眼的美丽，而蕾丝使得布拉诺拥有柔软而华丽的情怀”，布拉诺也由此多了另一个诗意的名字——“蕾丝岛”。我们慢慢走过这缤纷色彩，走过这眼花缭乱，方兴尽而归。米兰遇窃在米兰迎候我们的，是世界建筑史上的代表作——中央火车站。虽然对于车站小偷猖獗的提醒言犹在耳，可我的注意力还是被如宫殿般雄伟的车站所吸引了。与之相比，我曾经历过的火车站都是小巫见大巫。出了车站，发现周边的黑人三五成群席地而坐聚，不远处，警察也荷枪实弹围成一团在闲聊，空气中弥漫这一种不安的气氛。酒店离车站只有咫尺之遥，其实主要是冲着它响亮的名字“米开朗基罗”去的。入住之后，终究没有搞清楚它和这位大艺术家有什么毛线关系，除了墙上有些关于大师的介绍。离车站近，自有它的方便，我们稍作安顿，就买了地铁一日的“Day PASS”，前往米兰的象征——“主座教堂”。它没有让我们失望，虽然数天之内看过的教堂已是过尽千帆，但历经沧桑的米兰主座教堂，还是让我震撼，400多年过去，数代能工巧匠的呕心沥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极尽华美的哥特式建筑：教堂内外满饰繁复精美的雕像，五扇百年的巨大铜门刻着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二十四扇巨大的彩色玻璃窗用绘画和大自然的光影讲述着耶稣的故事，一百三十五座尖塔宛如高擘的手臂，又如刺向天空的利剑，由此它被赋予了另一个名字：大理石山。登顶教堂，才观察到每座尖塔其实就是一座座神态各异、凝神远眺的神像，宛若矗立云端，俯视这尘世中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离开这圣神的教堂，不远就是购物者的狂欢之地，蒙特拿破仑大街、曼佐尼街、埃马努莱二世长廊，都以时尚之名在召唤如云的游客。第二日的上午，属于欧洲排名前三位的美术学院——布雷拉学院。不过突然出现了个小状况，购买门票的时候，温州几位同行的伙伴，忽然发现各自的钱包空空如也，回想起来应该是早餐前她们把包一起放在了米开朗基罗酒店的房间里，未随身携带，结果遭了窃贼的暗算，于是她们心急火燎地返回酒店报警去了。我们也替她们担心，可是爱莫能助，只能留在这满是杰作的艺术殿堂里继续参观。一楼是画院的教室，年轻人正三三两两赶来上课，走廊里摆放着不少学生充满灵性的创作。美术馆在躲第二楼。馆藏除了一路走来己习以为常的严肃宗教主题，还多了些其他元素的画风，让人耳目一新。上午的九点，馆内门可罗雀，不必如乌菲齐美术馆那般观众蜂拥而来所产生莫名的压迫感，许多名画前提供了舒服的木凳，可以坐着静静地欣赏。画旁英文的解读，文字优美简洁，更加深了观众对画作的理解。藏品多是经典之作，拉斐尔的《圣母的婚礼》、海耶兹的《吻》、毕加索的《公牛头》等都收藏于此。如此生动美妙的一堂美术课，女儿看得很认真，也希望能在她美术的梦里植入微小的意念。朋友失窃的钱，终究消失无踪，她们去宪兵队报了警，可是酒店没有安监的设施，也就不抱什么找回的希望。不过姑娘们也很坚强，第二天又精神抖擞开始行程。虽然小偷可恶，还好，没有冲淡我对米兰美好的印象。因为不用自驾，在米兰也多了一份悠然闲适的心境，会去留意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留在地面之上斑驳的影，会留意街道擦肩而过千人千面的神情，云的游走，水的波纹，甚至雕像孤独的背景，也会慢慢用心去领会。甚至发现，原来行走也是旅途的一部分，鳞次栉比的橱窗在争奇斗艳，喷泉在城堡的广场前绽放，樟树繁茂的枝叶化作长街的华盖，西装革履的老人骑上高大的单车，溜着小狗的妙龄女郎手尖上袅袅的香烟，老电车仿佛从历史深处摇摇晃晃驶来。这些场景，虽然视觉冲击感远比不上米兰主教座堂雄伟壮观，比不上布雷拉美术馆的美轮美奂，但却更能让我触碰这座城市的肌理，让我更心领神会这座城市的时尚。那不勒斯的雨终于在那不勒斯遇到了来意大利之后的第一场雨，也是二十多天旅行中唯一淋到的一场雨。太阳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阳光依然耀眼，而雨仿佛也带着怨气，噼里啪啦，像极了愤怒之后大颗委屈的眼泪，也仿佛是我彼时心情的投射。已经在这高高低低、密如织网的街道上，开了近一个多小时，从里城到外城，在人潮中拥挤，在狭窄的巷道中夺路，紧盯着GOOGLE的导航，寻找着提前预定的住宿。手机显示，酒店就遥遥的在那里，却因为路面维修锁住了路口，仍是不得其路而至。车上只有呆萌的女儿陪着，又放心不下单独让她下车去打听。而错过这个转角，导航又将我引向远方，沿着单行路再往回绕。在这拥挤的石板路兜兜转转了两圈，终究只能靠近，不能抵达。开始有点心灰意冷，于是改变策略，在好不容易前方让出的一个停车位泊了车，带着女儿步行近一公里，才找到隐藏在小巷深处的DECUMANI酒店。一位胖胖的意大利前台接待了我，我冒昧地打听了她的名字，若没记错的话，应该叫Mara。拿到房间之后，我问Mara,酒店是否有停车的位置，她说没有，但酒店有协议的停车场，二十欧元一整天。我问：远吗？她说可以带我过去。我说，车停在很远呢。她说没关系。于是，我把女儿留在酒店休息，和Mara穿过人声鼎沸的巷道，向停车点进发。边走边聊，了解到她来自相邻的城市，在那不勒斯读大学，就留在了这座城市工作。刚走了不久，雨便飘了下来，零星的几点，开始以为是哪家的阳台在浇花，多走几步，确信是雨的不期而至。雨势渐大，我低声问Mara,是否需要屋檐下一避，她摇了摇头，我也只好冒雨跟上。走过大雨如注与灿烂阳光的交织，走过三步一岗的餐厅和五步一哨的教堂，走在噪杂拥挤的那不勒斯老城里，恍若隔世。快到停车处，雨又不告而别，仿佛不曾来过。把车开到停车场，Mara擦干脸上还挂着雨水和汗水，对我说，“对不起，允许我歇一会”，然后走到路边，掏出了一包香烟，先递了一根给我，我摆手谢了，她便娴熟地给自己点上，猛吸了一口，感觉顿时松了口气。回酒店的路上，Mara又帮我拖上了女儿沉重的皮箱，叮咚哐啷差不多在石板路上颠簸了一里路。我很是感激，用邀她合影和微不足道的十欧元小费表达了我对Mara由衷的感激。但事后想来，她更让我感激的，是她帮我改变了那不勒斯这座城市在大部分时间里留给我的脏乱差的印象。我们一行在那不勒斯老城分别订了三个酒店，我入住的那家只有我和女儿住，但在我们“意游未尽”的群里，不时响起他们实时播放的热闹消息：一下租的车被刮蹭了，被几个彪形大汉围住索赔了，一下又汇合去博物馆看了少儿不宜的“神秘小屋”了，一会又传来：和当地华侨聊天，当地治安状况堪忧，强烈建议晚上八点之前回酒店。而我的半天基本上消耗在寻找酒店的时光里，本来就很郁闷，受诸如此类负面消息的影响，干脆街边随便吃点东西，早点安歇，计划第二天早起看看黎明的蛋堡，然后就PASS掉这座意大利之旅最手忙脚乱的回忆吧。庞贝的沉沦地中海的风将我送到了庞贝。公元七十九年，这座盛极一时的城市遭遇灭顶之灾，繁华转瞬湮灭，文明嘎然而止，古城从此不见天日，像凝固在琥珀内，又像吃了巫婆毒苹果的白雪公主，沉睡千年，等待着王子的唤醒。如今，近两平方公里的古城己破土而出，成为一座罕见的天然历史博物馆。而彼时没有躲过火山喷发的庞贝人，如今化作悲伤的铸像。历经沧海桑田仍栩栩如生的壁画，气派宽敞的房间，挂满葡萄的庭院，饰有精制雕像的澡池，挂着淫神普利亚普斯画的妓院，一幕幕，还重温着彼时生活的奢华。阿波罗神庙残存的科林斯圆柱，大块石块铺成的大街小巷，能容纳万人的角斗场，令人神往古城当年盛极一时的恢弘。站在残桓遍地的庞贝广场，半人马雕塑长矛在侧，充满力量的手臂却不见踪迹。关于生命的虚无，人世的无常，会悄然涌上心头，挥之不去。耳边突然响起庞贝的一句名言：“尽情享受生活吧，明天捉摸不定”。巨大的维苏威火山，在不远的高处保持沉默，不知它曾经的严厉惩罚是为了什么？是天妒红颜，还是对古城骄奢淫逸罪过的愤怒。迷醉众神之路意大利计划的行程中，很期待去众神之路（Sentiero degli Dei）徒步。这是意大利南部阿马尔菲海岸和索伦托海岸（costiera sorrentina）的一条步行道，亦是欧洲旅行最佳徒步路线之一。起点从群山之巅的阿杰罗拉Agerola小镇，至著名的波西塔诺positano的一个小山村Nocella，全程徒步近八公里。面对阿杰罗拉教堂左转，一条小道开启征程。彼时的阳光还未露狰狞，我们时而穿越幽静的小树林，山坡上种植着大片柠檬树和栎树，还有果实青涩的葡萄园；时而行走万丈悬崖之上不到一米宽的小径上，金黄色的野草和不知名的野花铺路。身边一侧是无敌海景，碧波万顷，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宝石蓝，白色的游艇点缀在海面上，宛如小小的珍珠。路的前方，是绵延的悬崖嵌入蔚蓝的地中海，五彩的房屋层层叠叠垒于绝壁之上，像极了众神的宫殿。山路蜿蜒，像盘旋的丝带。每个视线的转角，都会发出内心的惊叹和赞美。不得不承认，有的美，语言怎么描述，其实都显得苍白。众神之路，就是上帝创作的一幅史诗般的画卷。一路相逢的，是欧美人的面孔。有的牵着大狗，胜似闲庭信步，有的光着膀子骑着高头大马而行。有女儿与我同行，不离左右，也让这程徒步成为了一段美好的亲子陪伴时光。到达目的地Nocella，共花了三个多小时。不料坐bus返回阿杰罗拉取车，竟在这半山之间的沿海公路上又多晃悠了近三个小时。其中在两站换乘，竟都是名声斐然的景点。一个是阿马尔菲Amalfi，曾是阿马尔菲航海王国的首都，被联合国地理杂志评为一生中最值得去的50个地方之一。另一个是建在悬崖边上历史久远的波西塔诺小镇，这是曾令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约翰斯坦贝克魂牵梦绕的地方，在他的文字里：“波西塔诺是一个梦乡，你在时，他不是很真切，你离开后，他变的栩栩如生。”只是队伍大多己人困马乏，还要集中精力打听换乘车次，所以少了徒步时被美景迷得七晕八素的兴致，也多了一些“纵使相逢恨不识”的遗憾。西西里岛的句号直到长长的火车被吞进了渡船巨大的肚子里，座无虚席的车厢空空如也，我才发现，这长龙原来正在被轮船用力托过并不宽阔的墨西拿海峡。地中海的中心，历史风云际会的舞台——西西里岛近在眼前。与我而言，西西里岛是一个神秘的符号。关于它的印象，简单而粗暴：近一点，它是黑手党的老巢，掀起过腥风血雨，远一点，是烽火连天的战场，是手握圣经的基督教徒和手握古兰经的伊斯兰教徒争夺地盘时的浴血厮杀。再远，便是古罗马英雄时代在此上演的种种传奇。可是，初临其境的那晚，从帕勒莫火车站徒步前往宜必思酒店，已是午夜时分，街上车流汹涌，巷道酒吧的门口处人头攒动，歌手在抚琴歌唱，年轻人在饮酒聊天，甚至坐在街边的门槛上，仿佛夜的盛宴正在高潮，而我们拖着大箱子，像一只夜行军的部队，误入了一个狂欢的世界，打扰了这个PARTY的欢乐。此后，便驱车颠簸在这 “西西里的这只皮球”之上。我们在巴勒莫的普雷托利亚广场停留，喷泉在中央水池里嬉闹，奥林匹亚众神的雕像聚集在广场四周，袒露的肌肤闪烁着人体之美。不远处圣卡塔尔多教堂戴着粉红色的圆帽，一副伊斯兰清真寺的模样，可是步入其内，却传来白袍牧师关于圣经悠扬的祈祷，这背后的故事，正是伊斯兰教和基督教曾在此角力的草灰蛇线。在阿格里真托的雅典娜路享用了一顿浪漫的晚餐，却错失了 “诸神居所”的最后一缕暮光。于是神殿之谷燃起了曼妙的灯火，点亮雄立于翠绿山恋之上沿着海岸线一字排列的几座希腊神殿，来藉慰我这远方的游子。海鸟刚衔来了天光，海滩盖着翡翠色的薄被仍在沉睡，我们沐浴着柔柔的晨风登上了浪漫的“土耳其阶梯”，一片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白垩悬崖。岩石层层叠叠，如同从海底深处向上延展而来的楼梯，纯净、亮眼，洁白无瑕，一边靠近她浑厚的温柔，一边怦然心动。漫步在历史上屡遭火山浩劫的卡塔尼亚，自带一种凝重：黑色火山岩化身于大象的雕塑，大时钟铭刻着“我从我自己的灰烬中再生”，守护神阿加塔神情肃穆。倒是比斯卡里宫殿令人惊艳：它炫耀的，不仅是室内装饰的奢华精美，连建筑外部雕塑亦极尽繁复，临海的几面洛可可风格大窗霸气侧露，让我充分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巴洛克风格”。只是到马希莫贝尼剧院时吃了闭门羹，无缘一睹她华美的布置和曼妙的歌声。世外桃源陶尔米纳，是真实存在的海市蜃楼。莫泊桑赞美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为了诱惑人的眼睛、精神和想象力而创造的。诚哉斯言！可以在闲坐在悬浮于海天之间的古希腊圆形剧场远眺埃特纳火山飘荡的轻烟。据说,火山深处，火神弗尔卡诺（Vulcano）正在夜以继日地煽动熔炉中的熊熊大火，忙着为众神打造兵器。热闹的翁贝托街道上，夹竹桃花开正艳，暖风吹得游人醉。极具西西里特色的手工艺品在橱窗中抛来媚眼，让我无从抗拒。夜晚的闲适更无以言说，酒店屋顶的阳台，音乐咬着耳朵告诉你，爱奥尼亚海的柔情款款。归程渐近，告别在即，我们共享美食，一同举杯，用这冰爽的啤酒，邀约此夜的疏星朗月，阔海青天，万家灯火，从华灯初上一直窃窃私语到倦意袭来，一夜好梦。问路识人心在意大利问路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痛苦的源泉在于你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对的人。阳光热烈的午后，准备前往帕拉提诺山（Palatine Hill），看罗马古遗迹，先问了前台的小哥。大家都用不流利的英语沟通，我们告诉他想坐地铁去目的地，他告诉我们去竞技场的地铁站，乘B路线坐一站。于是我们信心满满地赶到地铁站，购票机很酷，完全没有详细的站名和对应的票价，我排着队，拿着攻略上的地址，请教排对在我前面的意大利人，如何购买去帕拉提诺山的票，他直接帮我操作机器买了地铁票，大家一窝蜂涌入闸口。到了等车的站台，看到一家人正在候车，向其中的女士打听去目的地的方向是否正确，估计她也不是景区附近的人，正好旁边有张地铁的标识图，她对着图帮我寻找，还叫来了她的先生，可还是没找到我想去的那个站名，她连声道歉，为没有帮上我的忙而遗憾，我以道谢回应，心中满是感激。再找人询问，目标是一个正在使用手机的警察，他眼睛离开了屏幕一秒，指了指不远处走过来的另一位帅帅的警察。这次的询问取得了效果，帅警察告诉我去购票点客户中心咨询。回到购票大厅，工作人员明显的英语要好懂一些，他告诉我其实去帕拉提诺山，根本不需要坐火车，近在眼前，走路也就几分钟。我有点傻眼，不甘心这一点5欧元的火车票作废，于是又另挑了一个计划中要去的万神殿询问他，他说去万神殿也不需要坐地铁，出了地铁站，坐87路公共汽车就行，而且地铁票也可以在巴士上使用。听他这一介绍，恍然大悟，原来使我们要去的地方，根本就不用坐地铁。半信半疑地出了地铁站，上了87路公共汽车，用地铁票刷了单，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反正也没有人查票，坐了三站，不远处，万神殿近在眼前。这是刚到意大利问路的一次经历，之后的行程，也常常寻求意大利人的帮助，比如如何购票，如何转车，如何问路找酒店和餐馆……绝大多数都得到了热情的回应，圆满解决了问题。关于如何自处为乐，享受行走世界的自信和勇气，是我旅行的初衷。那些热心帮助过我的路人，往往都是擦肩而过，不会再有回报的机会，可是他们将人性中温暖的火种留在了我的心里，让我更加珍惜这路途之上也许只是一生一会的缘分，也让我在前行中心怀感恩，保有憧憬，传递善意。当然，我也感谢那些欺骗和冷漠，让我们对生活中的暗礁保持警惕，调整行为，躲避危险，习惯自己不过是微不足道旅人的现实。停车惊魂在意大利，租车不算麻烦，可停车却是真辛苦。路边画了黄色线框的，随处可见，可游客不能停。画了蓝色线框，就是收费车位，可大多时被占据了。白线线框，一律免费，可是基本找不到。当我好不容易在佩鲁贾狭窄路边的蓝线停车位停好车，找到附近小店里一位热情的意大利男士教我如何在咪表上付完费，开始心情放松，一头扎进心旷神怡的小巷拍照浏览之际，忽然，手机铃响，是随后开车赶过来与我们汇合的舒老大打来的，他声音急促地告诉我，我停车的位置是禁停位，警察准备开罚单了，而且还打开了我的车门。我大吃一惊，欧洲的罚单听说可不便宜，弄不好还会把车拖走。拨腿往回跑，一口气干掉了两百米。一男一女两位警察己候在车前。我走上前赶紧解释，说我是初来乍到的旅行者，开的是租来的车，不知道这位置不能停，而且车钥匙的操作也不熟悉，连门都忘关了。女警察不知道是不是没见过这么鲁莽的旅行者，她笑了笑，指了指墙上的标志，意大利文加上一个禁停的标志。我一下傻了眼，停车的时候，前后都画了蓝线，且都有车，想当然认为可以停，也没留心墙上的标识，这个位置是留给巴士用的。女警察倒是很和气，她先要求我出示我的驾照和翻译件，再问我车的来历，看了租车的证明。她可能已看到我放在车前玻璃处的停车付费单，也理解我停错位置是无心之误，所以和那个瘦高留着山羊胡子的男警察凑到一起，交流了几句之后，又来到我面前，让我把车挪到正确的停车位上去。真是菩萨心肠的警察，没有给我开恐怖的罚单。我再三感谢。赶紧挪车。返回景点的时候，又经过那辆警车，那位女警察还特意将头探出车窗，笑着问我：车锁好了没有？失与得回顾这一路，都在遗失：刚到罗马，就丢了毛巾，接着是牙刷，东西不重要，没了还是有些不方便。不过这些都还好解决，找一个超市就行，何况还带了一次性毛巾。又过几天，苹果充电线不见了，备用线也出了问题，这可关乎到旅行导航的大计：手机没电，自驾就是一抹黑。但行旅匆匆，很久都没找到买线的地方，问同行好友借，也不方便。最后还是去众神之路徒步回阿杰罗拉小镇时碰到的一家路边小店，用16欧元解决了问题。比较值钱的遗失，是女儿新买的Iwatch手表，欣欣然才刚戴了两天，就消失了踪迹，她在车里房里箱子里到处寻了一个遍，不过我现场观察，失望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同时我也暗自幸，当时挑选的时候，我坚持让她买了一块相对便宜的。快近归程，在陶尔米纳的火车站台，我与一路相伴的颈枕和旅行杯相视了最后的一眼，便从此成迷，不见踪迹。丢了东西，自然懊恼，会生气一会，有时还会责怪女儿，为什么不帮我看好它们。陪我走了这么远，却都迷失在异乡的土地上，权当它们都是贪念这异乡的美景吧。不过也有幸福的遗失：回到家里，一称体重，赘肉倒也丢了几斤。再回想着一路得到的，其实也收获满满：且不论新购从头到脚的衣服鞋子，也不说那一张张定格异域风情的相片，对女儿而言，每一段漫长的旅程，都能形影不离地陪着我这个脾气不好又粗心的父亲走下来，又是一段多么难忘的回忆。至于同行的几位少女心，这些天下来，都秒成了女汉子。一位在群里留言：“最近胳膊锻炼不错，两个28寸箱子装满东西，随便就能拖走，遇到坡坎，也是一提”。可见，她们独立的能力又有了多大的攀升。所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告 别我知道，我们的体验浅尝辄止，关于城市的阅读也只能算是浮光掠影，盲人摸象也罢，走马观花也好，但这片从前存在于电影中、藏在书本里、在脑海中遥不可及且朦胧的土地，变成了眼前真实的图景。这是一座巨大的博物馆，一座座建筑，若没有千年的道行，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古迹。这是一座阳光炙热的海岛，城堡常常在高处盘旋，凝视着大海的轻涛细浪浓情蜜意地簇拥着漫长的海岸，那景色常让我错觉，相逢犹恐是梦中。这是一片浪漫的土地，文化巨匠的传奇与雕像共舞，亲身与意大利人的接触，也好几次让我感动于他们的欢乐与热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心中不同的哈姆雷特吧，意大利也不例外。我感谢与它的相逢，也感谢和我同行的这一众朋友，大朋友，小朋友，都成了老朋友。是我们彼此的商与量，聚与散，苦与乐，一路扶持，终让这段旅程变得圆满。我想，我仍会归来，怀揣着对这片土地久别重逢的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