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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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诺娅
这是诺娅CDT日志的第 5 篇文章已徒步 19 天累计行走 309 英里1.CDT第14天第191-200英里从昨天第一次下水,到今天我们一共过了57次河:57次过河,每次都换鞋,是很不现实的:徒步者大都穿越野跑鞋,而且一定要是不防水的跑鞋,因为水、雪、雨、泥都会以各种形式让鞋子湿掉。5个月的徒步,毕竟不同于几天的登雪山,通风透气、速干是最重要的考量标准,同时还要兼顾抓地力、耐磨、保护等等性质。越野跑鞋是综合考虑后的折衷之选。鞋子湿了后,如果几个小时不再下水,很快就干了。穿湿鞋其实没有任何感觉,唯一不爽的是鞋子里进去的小石头。在城里把鞋袜晾干,就又是一条好汉。为何不穿水鞋?希拉河谷的徒步,虽然过河次数多,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在陆地上,披荆斩棘走野路,石头、树枝、野草等等拦在前方,能应付复杂路面的水鞋也不多,而且大都很重。当然,穿凉鞋走长距离徒步也是可以的。有几个人曾穿着Crocs走完PCT。希拉温泉有一家小店、两处温泉“公园”农场,养了牛羊马各种动物,客人可以开房车过夜、租用小木屋,也可以搭帐篷。温泉彻夜流通,恒温100华氏度。温泉背后就是峡谷的岩壁。可以交替用热泉和冷河水浸泡,舒张血管,消除疲劳。泡温泉的大妈也来头不小,年轻时候是个飞车党,骑哈雷摩托和男人横跨美国,沿路住帐篷,对“在路上”的我们这帮人的伎俩很熟悉。大妈说和男友在工作中相识,两人同时爱上了白水漂流,然后同时辞职,后半辈子当漂流向导。人要一起成长,感情才能保鲜啊。小卖部里,大家领取了包裹,开始计算下一段补给需要的食物。温泉的前面是个农场,供米国闲暇退休人士骑个马,住个农家乐,再泡个温泉。2.温泉农场的看守大爷跑到我们几个半裸男裸女旁边凑热闹。大爷说,今年CDT徒步者比去年多了一倍,“目前还算乖,好养!”CDT算是美国长距离步道里“老兵”最多、徒步者平均经验值最高的步道之一了。平时除了聚众吐槽,我们都很守规矩,不抽烟酗酒,不私闯民宅,不在城镇大声喧哗。PCT和AT据说还有被居民用枪轰出家门的醉汉。大爷不知道自己坐拥着一群高素质流浪汉,哎。公园1275-1300年左右,Mogollon印第安部落在希拉河谷的岩壁里面开凿了7个大间、五十多个小房间,供祭祀、集会、居住使用,也供猎人外出狩猎之后留宿使用。这7个岩洞房间被使用了30年后就被遗弃了,原因不详。一同消失的好还有Mogollon印第安人。有人说他们向西融入了Hopi族,向东融入了Zuni族。希拉河谷地区也被后来的Hopi族称为他们的原始故乡(虽然他们是迁徙过来的)。在游客中心转一转,翻翻书,发现考古学界打架也打得很厉害,对各个印第安部落的融合、迁徙、起源,印第安和东亚人到底有没有关联,最早的美洲人到底多早出现等等问题打得不可开交。3.CDT徒步第15天第200-215英里Wildwood Hot Springs - Doc Campbell charging - Gila Visitor center - Cliff Dwellings - TC Corrol - high route mile 9先是脚伤。昨天早上,因为鞋带绑太紧、过河水流压力、带水的鞋很重,我的左脚脚背上血液不通,发炎了一小块。没有大碍,就是用不上力。不料,晚上试着穿鞋,发现伤那块碰不得,鞋舌头抵着很疼;不碰就没有任何感觉。我想到还要走三天水路,脚部的压力太大。加上还要应付谷底的野路,石头野草众多,觉得不是明智之举。我决定放弃希拉谷底剩下的路,改走一条“高线”,是正常的步道,脚更容易应付。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我告诉黄刀叔。本以为他会惋惜地跟我道别,继续他的河谷之路,没想到黄刀叔还是决定跟我一起走高线!至此,我觉得有点too much了。黄刀叔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平时善于倾听、乐于助人,跟他一起徒步不愁没有话聊,但他的依赖性也很强:所有的决定都要我做;我是什么节奏,他就跟着适应。我觉得两人一起徒步,没签合同、没立契约,互相照料倒是很好,但不能完全放弃自主性。我已经发送了几次暗示,表明我想按照自己的决定来走,也希望他能遵从他自己的计划和步伐。可目前看来,他把我的计划当成了他自己的计划;几次试图摆脱, 都没有成功。我头脑中“一起同行”的同伴,不是每个路口都停下来等你或者问路的人,不是从不贡献意见、一味跟从的人。一起同行,需要缘分,毕竟加拿大太远了;如果没有空间、没有分寸感,“情商高”反倒变得让人不舒服,一个人的徒步变成了两个人的牵绊。(再说黄刀叔要真是有卡洛斯的颜,或者有奶爸的照相技术,我还可以考虑下🤦♂️)于是今天我不得不开口问黄刀叔,如果我在补给地休息两天等脚伤好,你还会等我吗?等待的界限在哪里?是不是该考虑hike your own hike了?黄刀叔很伤心也很委屈,我也很难过,伤了一个好人的心。我们在看完遗址之后,他给了我一个拥抱,就走开了,用他的4英里/小时的速度消失在远方。接着,是Dandee. Dandee同学的伤要比我的严重很多,休息了四天还没好,走路速度很慢。在走上高线之后,我已经孑然一身了。没想到前面有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正是他。Dandee看到我,喜出望外。俩伤员在高线上看看挪着。其实我的伤很轻,基本不影响徒步,速度慢了点,但是还是比他好很多。因为还在想着黄刀叔的事,这次我打算绝对不当坏人,好好带着Dandee走。没想到,到了分岔口,Dandee却说要下河。我本以为他会一直走高线,这样就能带他了。“河水很凉,对我的脚有好处。” 他说道。其实我们知道,Dandee选择继续走谷底的原因一个是因为他没有高线的地图,如果走高线,就需要依赖我指路;二是他并不想依赖我,也怕会拖慢我的速度。这跟我离开黄刀叔的理由是一样的。我和Dandee在岔路口依依惜别,交换电话号码。这一下河,他的速度会继续放慢;如果稍有闪失,再走上来会很困难。我询问他粮食的储备状况,问他还要不要止痛片。他也很不安,很害怕。唯一的宽慰是走河水的徒步者很多,走高线的只有我一个;照顾Dandee的人应该不少。又是分别时刻,一次比一次沉重。我们紧紧拥抱一下,在岔口分道扬镳。走上高线之后,我想了很多。我想到了PCT上为了追上卡洛斯和奶爸的飞奔,也想到了AT上的踽踽独行。一次是过于依赖群体,另一次是过于坚持自我。在二者之间平衡,真的很难。更何况是从墨西哥走去加拿大--这件事的心理生理压力足够把一个人的原则压垮。我想,当年对“石头队”的依赖,也正是出于对落单的恐惧。拖着疲惫的我走完PCT的,就是这种一英里一英里的追逐。没想到,正当我驻足欣赏高线上俯瞰河谷的奇景时,发现旁边的悬崖上有人扎营。更巧的是,小俩口居然还是德州大学奥斯丁校友!今天他俩从谷底上来,明天开去大峡谷,过几天去犹他州,再过几天去三番..我的心情也在他们的营地篝火中被拯救。人,还是群居动物啊。4.CDT第16天215-237英里,今日22英里High Route 9mi - Prior Cabin - Clear Creek lunch - Gila crossing - Airplane Mesa - Snow Lake傍晚,寂静无人,音乐有音乐声从远方传来。仔细一听,原来是自己耳机放出的音乐--潘多拉忘记关了。现在我真的是一个人了。高线只有我一个人。大家不喜欢高线的原因很简单:海拔高,要爬升,还没水。比起高线,走希拉河谷显然更诱人:景色好,随处都是水,还是平路。可惜,脚还继续痛着,走河谷会慢很多,不得不一个人走有完整步道的高线。今天希拉地区阵阵雨云飘过,阴阳交替。从上午开始就有冰雹云,一阵接一阵,风萧萧兮易水寒。我想着在谷底的人们:他们现在怎样?谷底会不会更暖和?过河会不会冷?黄刀叔在哪里?在冰雹当中呼出热气,背后的汗水和灌进脖子的凉风互争高下。也许,这就是长距离徒步本来的样子。5.每一次徒步,都会有一个类似父亲的人物出现。CT上是长沼。PCT上是奶爸。AT上是杰斯特。CDT上,也许就是黄刀叔吧。想起长沼在CT终点小心翼翼把用胶带包住的项链取出来,对我说“Congratulations";想起奶爸把湿漉漉的帐篷铺满木桥,划出一道彩虹的颜色,对我说“今天有可能是你人生中最棒的一天”;想起杰斯特提醒我对感情要谨慎,不要让某人到步道上来看我。父母在我3岁那年,就从我身边离开了。几十年以后,我仿佛也从他们的生命里消失了:妈妈要四处打听才能要到我的微信;爸爸要从报纸上才能知道我的故事。 几年,没有一次主动的电话。大学时期,几乎从不回家,一有节日就到处浪。直到我晒成高原红、背着大包打开家门时,母亲才知道我去科罗拉多步道待了一个月。上一辈人漫长的亏欠、复仇、还债, 无奈总要以下一辈人的残缺作为牺牲品。他们不是没有试图补偿过;而我终究也领会了他们彼此折磨的方式,用冷漠来回应着。《走入荒野》里的克里斯偏激而完美主义,容不得父亲身上的瑕疵,愤然出走,人间蒸发;而我的成长则缺失父母的角色,没有仇恨和愤怒,只有慢慢隐隐作痛的空虚--一种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如果拥有又会如何的空虚。也许昨天真正把黄刀叔逼走的,就是这种不近人情、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人的善意而带来的反应。我没有把路上遇到的任何一个人当作父亲,但他们都把我当作女儿或者妹妹莱关怀着。可惜天性里的自我防御破壳而出。不了解完全的爱,自然无法接受完全的爱。为了避免自己“被离开”,我则选择先走一步。我想起Scott Jurek在他的书里描述过的冷漠的父亲、常年生病的母亲,和他成名后常常想起的父亲的那句Just do it. 他说自己热爱疼痛、拥抱痛苦,在奔跑中挑战极限,把每次切肤的疼痛都当成活着的证据。“海一望无际,我在浪里。”6.CDT第17日第237-261.7英里,今日24.7英里Snow Lake 9am start - Mike canyon - noon dirt road - afternoon tundra mesa - Dutchmans Spring with Ben 7:30pm本科的时候,地质课老师每周都带我们进行田野调查。有一次,他让我们爬上一个陡峭的土坡,泥土全是松动的,上一步,滑两步。见同学们一个个冲上土坡,兴致盎然,我则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上前。老师说:You will never know what you missed. 你永远不会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其实后来我人生的每次转弯,都受到了这句话的影响:推着我冒险的,不一定是关于我追寻什么,而是关于我害怕错过什么。在空旷的地方行走,忽然发觉:长距离徒步不是单纯的旅行;它就像人生。你必须一个人出发,就像我们赤裸裸地来到世上;也必须一个人走完所有道路,所有的苦都不能少吃。路上,有人参与,有人离开,都不是刻意安排的。有人能同行一段路,有人消失了很久又再出现,有人只打过照面。有的情感深刻,有的则淡然浅薄。走一段长距离路线,好似过了另一段人生。本来说路上常有大叔出现,对我极其照顾,我总认为此事于家庭父母爱无关,只是大叔们爱萝莉而已。但弗洛伊德说:你不愿意承认的,往往就是你的潜意识;它们只是被压抑的真相而已。今天早上,老久没见过的缅因大爷麦克出现了。我们只在第一个补给站打过照面。今天的他和上次一样,嘴上说着自己已经在“快要退出CDT的边缘”徘徊,上次是被沙漠热得慌,这次是被冰雹冻得情绪低落。但其实,抱怨者只是希望有排解的出口。而清晨平原上的风太大,我没办法张口说话,反而成了优秀的倾听者,听大叔说缅因的黑熊如何不应该被掠杀、自己帐篷结露是多么烦人、下一站Pie Town补给盒子的地址错了、圣胡安山脉的雪等等话题。大叔说,今天遇到我很开心,又突然不想退出了。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下午的绝望大草坪,风力十足。几辆林务局的车开过,车主询问我有没有水。今天基本全是土路徒步,我的脚伤反而更喜欢这种小石子路。天苍苍野茫茫,一路向北,去寻找远方的田野。才发现天高云阔,远方不远,就在眼前。把音乐音量调到最大,节奏要快于双腿的步伐。(从离开时我就开始做古怪的梦,都是关于考试的,而且题基本都不会做。)黄昏的水桶是下午唯一水源。晚上七点,我吃了第一顿晚饭之后,又坐下来和Ben吃了第二顿。Ben比我晚10天出发,已超人无数,每天如机器/牲口一般全速前进。而且--他只走CDT的一小段,不是thru-hiker,马上要回爱达荷老家去徒步一段900英里的纵贯线。7.CDT第18天总第261.7-283.2英里,今日21.5英里Dutchman's Springs - Black Hills 1pm drying tent - getting lost at 4pm - Camp 2mi before hwy12 with Dad自从上路以来,就一直没睡好过。今晚更是如此。 凌晨5点,开始断断续续的雨夹雪。海拔8000英尺,又冷又热的羽绒睡袋(脚冷,全身其他地方热),索性一直躺到快8点才起来。今天又会是在过热和寒冷中纠结的一天。“到底是穿衣服还是脱衣服呢”这样的问题要问自己很多次。新墨西哥毕竟平均海拔1700米,是美国第4高的州。人在8000英尺以上就要开始担心高反。而今天,我的担忧更严重--自己只有1/3升水,却要撑整整一天,才有水源。脱水,是高反的诱因之一。人在高海拔干燥的空气中,会更快消耗体内水分。可以说大部分跟高反相关的症状,都是由缺水引起的。因为没有水喝,所以不敢走太快、担心出汗。更可怕的是,栈道附近有浓浓烟味,还能看见白烟。分水岭东侧着火了。在烟雾尚未飘过的山顶,我被风吹得发抖;停下来休息,要披上雨衣雨裤。没有水,吃东西也要慎重。我上坡无力,下坡路萎靡,恐怕是有轻微高反。孤身一人的寒风里,我怕是喝对了太多冷风,突然之间胃不舒服。会不会是感染了病原体?是不是鞭毛虫?今天晚上到不了水源怎么办?一个激灵,突然想“埋宝藏”(解大),可四周空旷;人有三急,事后依然四下无人。肚子舒服了很多:看来没有啥事儿是一泡屎解决不了的!8.肠胃问题解决后,遇到了更大的难题:步道凭空消失了!该来的总算来了!CDT目前基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步道,都是借道于国家森林的步道、土路、甚至高速公路,今天好歹看到了一点步道的痕迹,可好景不长。我掏出熊溪地图(纸图),和手机上的Guthook App反复比兑。CDT的官方路线只有一种,而民间的走法多种多样。希拉河谷就不在官方步道上, 但大多数徒步者都会选择这条“备选线路”,最后在回到主步道。我的希拉高线,就是“备选线路中的备选线路”。更复杂的是,CDF有两种地图:雷地图 vs 熊溪地图。雷地图多是民间线路,熊溪地图多是官方线路。这对徒步者造成了极大困扰:雷地图的使用者和熊溪地图的使用者几乎无法交流,因为熊溪的红线(主线)有可能是雷德的紫线;雷的红线有可能根本不在熊溪上;如此种种。(比如昨天,我跟麦克大叔讨论水源,他用的是雷,我用的是熊溪,两个人对比了很久才找到某个水源点的位置。)找到了步道,翻过了山头。明天,又会有新的抉择:到底是走主线翻山越岭,还是走土路备选线进城?土路肯定容易些,但是看不到主线的风景怎么办?这个算不算作弊?等等。就在我纠结的时候,一位大叔从身后追上来:“我看到着火了!太吓人了,白烟被风吹过来,东边又没有撤退路线,还好我跑得快。我要跟我老婆打电话!”大叔在我身后行走,看到的火势比我见到的更大;说不定,我们俩是最后从火区走出来的人。等大叔感叹完了山火,我问起他的名字。“我叫爸爸。” (I'm Dad.)我的表情是这样的:难道他知道了我昨天前天日志的内容,这么应景也是醉了🤦♂️最后,爸爸和我一路飞奔下山,在水源前两英里扎营煮饭:因为爸爸有多余的水,我可以喝他的。一天没喝水,一天没见人,然后从天上(火区)掉下来一个爸爸。That's what you call 'trail magic'!9.CDT第19天第283.2-309.3英里,今日26.1英里Hwy12 - Mike's camp - cache - water mill - 26mi before Pie Town因为爸爸把水借我喝、煮饭,我俩昨晚在经历了“被山火追着跑”之后连忙下山,直接露营。爸爸是2005年徒步的太平洋山脊PCT。他回忆中的当年的步道天使们,如今还在为徒步者服务(Saufley, Anderson and Dinsmore)。但是,徒步者比十几年前翻了不止十几倍。听爸爸十几年前走PCT的故事,虽然地点一样,但天气和事件的不同,让同一段路在不同人身上发生独特的化学反应。真是奇妙。爸爸和他的爱人--“妈妈”生活在科罗拉多。他们没有孩子;所以每当有人叫他的栈道名,他就像多养了一个孩子一样。一大早起来,就发现不远处被放置了一个“步道奇迹”:鲜红的樱桃、三个熟鸡蛋、俩桃子、佳得乐、可乐、啤酒。步道天使留言说可以给他打电话,他来步道上接人去几十英里外的小镇补给。麦克大爷把帐篷搭在了(沙漠里为数不多的)树荫下。我、爸爸、麦克大叔3个人,各自选了3种不同方式去Pie Town. 我会走官方红线,共49英里,当中有12英里是公路。爸爸走备选线路,多为土路,共40英里。而麦克大爷, 因为以前走过这段路了,打算直接让天使开车载他进城。(麦克大叔的这种跳着走的走法叫yellow-blazing,为“纯净徒步者”摒弃。)我当然是所有的步道都会走,除非山火封路。Pie Town意为“派镇”,顾名思义,这小地方以各种口味的派出名(据说有辣味苹果派)。这地方很小,只有1个小卖部,几户人家,一个邮局,一个教堂,3个卖派的小店,还有一个专门为了徒步者设置的青旅(免费,靠捐赠)。没有餐馆,没有商店,也没有酒店和其他设施。派镇所在的Catron County卡特隆郡,是美国西部最典型的小镇,以暴力反对联邦政府、明目张胆违反联邦法规闻名。这里是最反对联邦土地管理的地区,农场主、牧民、猎人等等为主要居民。他们反对联邦圈地,抵抗环保组织(因为环保组织要保护郊狼,但郊狼吃羊和牛),也反对大陆分水岭这条“公家”的路线。所以CDT在这里必须绕道,沿着公路走一段。人家不让修,你能咋办。题外话:美国最反对环境保护的人,往往就是居住在山野和乡下、最靠近自然的人。环保 = “城市病”。卡特隆郡的CDT,要么是野路,要么是这种土路,直接开到人家后院。牛比人多风力取水,但水是给牲口喝的。我们这些徒步的“牲口”只能借用。10.户外于我,首先是一个庇护所、一个精神港湾,其次才是一个游乐场、一个力量与速度的竞争地。走入荒野,我的初衷是收获平静的心情、敬仰自然的姿态。在这个过程中,我感受到了它带来的动力和能量,并依托它快速前进。就像史铁生笔下的那个地坛--那个可以排除嘈杂、放空头脑、反窥内心的地坛。我把命运交给土地。于是,在最深的绝望里,我遇见了最美丽的惊喜。现在的我,露天扎营. Pie Town, see ya tomorr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