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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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enbo
库车 北京时间清晨四点(相当于当地凌晨两点),我到了库车站。 一下车就遇上了沙尘天气。夜风劲吹,干燥的尘土扑面而来。我随着不多的旅客走出车站。站外一个不大的小广场上停着一些跑夜活儿的出租车。一些维族司机正等着揽活儿,见到旅客出来马上簇拥上来询问要不要乘车。深更半夜到站,多数旅客还是选择了乘坐出租车。在火车上,陈南告诉我酒店已经订好,离车站很近。为了让白天陪我游览的小杨睡个好觉,没有安排他来接站,建议我到站后打车去酒店。既然离车站很近还用什么打车?我行李不多,于是决定背着背包步行去酒店。出了车站才发现站外马路上没有路灯。马路挺宽阔,两边是高大的白杨树。夜风吹拂,树叶发出潮水般的哗啦啦的响声。内地北方民俗有“院中不种鬼拍手”的说法,就是指的这种杨树。空旷的街道上偶尔会有亮着绿灯(空车)的出租车鬼影似地一闪而过。哇!不是酒店离车站不远吗?明明车站在野外呀!我打开手机给“库车饭店”定了个位,两千四百米,确实不远。好吧,我硬着头皮,拿着鬼火似的手机,在空旷的马路上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前面有灯光了,是个三岔路口。路边停着一辆特警巡逻车,车旁站着个持枪的少数民族战士。我走上前,礼貌地询问库车饭店的方向。小伙子打量了我一下,没吱声儿,用手向前一指。我谢过小伙子,径直朝前走去。有路灯了。有打烊的店铺了。有楼房了。有亮着灯光的派出所了。远远的,在楼群背后,一座高楼上亮着四个大红字,但挺远,看不清是什么。我看看手机定位,估计了一下距离,认定那里就是库车饭店。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向左转又走了大约五百米,那四个红字赫然出现在我眼前:库车饭店。 走进大堂,巴台后边坐着个小伙子。他看过我的身份证后,给了我房卡,并交代了早餐的时间和地点。 走进豪华客房。我一看表,四点五十分。车站离饭店只有四十分钟的路程,可我摸索着好像走了很长时间。 说实话,这一夜没有休息好。在车上,已经一点了,过道上还有年轻人在说笑。也是呀,在当地那才相当于十一点嘛。等人们安静下来了,我又不敢睡了,因为按票面上的时刻,三点五十分我就该到站了。现在虽然到了酒店,进了客房,洗漱完已经快六点了(其实当地时间还不到四点),谁知道未曾谋面的“地主”会不会一早打来电话。我听力不好,如果错过接听得多失礼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来想去,怎么也睡不着,也不敢睡。等到天亮,吃过早餐,眼看十点了,电话终于来了。 “李老师,起床没?我是杨成刚,到楼下了,可以上去吗?” “起了,起了。上来吧!”我赶紧把房门打开。不一会儿,一个很干练的小伙子出现在我面前。互相都不认识,寒暄了一下,交谈就进入了正题。 “独库公路现在不通,走不了了。但是南疆这边咱们可以走一段。” “给你添麻烦了,能走多少算多少吧,以后有机会再说。” “好的。不过今天天气不太好,沙尘较大。” “平时也这样吗?” “平时不这样。今天才开始的。可能什么地方地震了,一般这个季节不会有这样的天气。” “哈哈,虎行风。我这人属虎的,到什么地方都刮风不下雨。” “哈哈,今天这风是大了点儿。您吃过早餐没?” “已经吃过了。” “那咱们动身吧,往返要好几百公里呢。” “走!” 下了楼,上了成钢的越野车。我系好安全带,一回头,见车后座上蜷缩着个女孩儿。哈哈,金屋藏娇啊!成钢是重庆人,在南疆做工程。妻儿都在老家。库车路宽车少,风沙满天。小伙子手疾眼快,驾驶技术纯熟。丰田车风驰电掣驶上独库公路。 独库公路是翻越天山的盘山公路。这里山高路险,山路如曲沼游龙,与南疆的沙漠地形地貌有很大差别。但气候特征一样:干燥、缺水、植被稀缺。我们在蜿蜒的公路上奔驰,在混沌的沙尘中穿行,两边不是寸草不生的崚嶒的山岩,就是砾石遍布的河谷。不过上路不久,我就发现小杨今天是带病陪我出行的。他手边一包撕开的纸巾,不时地扯出两张擤鼻涕,说话声音也有些嘶哑。 “你生病呢吧?” “呵呵,昨天嗓子发炎了。” “那真不该麻烦你开车出门儿。” “没事儿。昨天屁股上挨了一针,今天好多了。” “咱们现在走的不就是独库公路吗,也算没白来一趟。走个百十公里就打道回府吧?”我建议。一来人家带病上路,二来我也一夜没休息好。这独库公路南疆段原来也是火星地貌,对我并不陌生。在青海西藏,没少走这样的路段。反正看不了全程,走一段了解个大意也不虚此行。 “没事儿没事儿。我带您去龙池看看,还有库车大峡谷,到我们这儿,都是必去的地方。”毕竟是年轻人,虽然生病,但仍然生龙活虎的。 越野车沿着盘山公路逶迤上行。快到晌午时,路边景色悄然发生了变化:河谷的溪水清澈起来,山坡上出现了绿茵茵的草甸,再往上行,竟然出现了稀疏的松林(应该是杉树林)。几经曲折,一片蓝绿色的湖面展现在眼前。龙池到了。 “这才算到了天山。”小杨边说边停了车,“走,去吃饭。” 湖边有停车场。路边树荫下有几家民族客栈。小杨点了一家现做现卖的手抓饭和烤羊肉串。又买了现切现卖的西瓜请我解渴消暑。 那女孩儿吃了两块西瓜就缠着小伙子去照相。小杨拗不过她,只好跟那女孩儿去湖边徜徉,拍照。说实话,赶上了沙尘天气,原本很美丽的湖水、草原和山林都被迷离的尘埃笼罩在朦胧的雾色里了。 树荫下凉风习习。一个胖大的维族妇女端来手抓饭和烤串儿。这里的手抓饭是胡萝卜素饭加大块儿带皮的羊排。羊排又肥又嫩,入口就化,真香! “摄影师”和“模特儿”回来了。小杨一边吃饭,一边给我介绍独库公路的情况。 “独库公路精彩路段在北疆。南疆从这里才开始进入天山山麓。您看山上的岩石和植被开始变化了。越往上越好看。不过今天去不了了。我还得带您去库车大峡谷转转去。” “你正生病,大峡谷就不要去了。咱们原路返回吧。” “那哪儿行。库车大峡谷是南疆独库公路上的名气最大的景区,哪儿能错过。再说陈南也做了交代,我哪儿能随便取消。看情况,如果咱们回库车早,我还得陪您去库车王府转转呢。” 上了车,一路下行,我们来到库车大峡谷。这里是典型的丹霞地貌。朱红色的山岩摩天壁立,绵延不绝。一条深谷曲径通幽,百转千回。小杨要了我的身份证,给我打了门票,说:“我俩就不进去了,您出来打电话给我就行。” 我原来也没想走很远。心想看个地形地貌就出来,来回顶多半个小时。没想到顺着山谷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深处。眼看游人越来越少,而峡谷时而开阔,时而深邃,蜿蜒曲折,不知还有多远才能走到尽头。一看时间,一小时已经过去了。我赶忙原路返回。 走出大峡谷,夕阳照耀下的红色山岩显得格外雄伟壮观。路边两辆越野车上下来几个旅行者,看年龄都在七十上下,各个背着旅行包,手拿登山杖,司机也有五十多岁,正打开后备箱往外拿东西。嚇!吃的用的,帐篷炊具,样样齐全。这是要找地方露宿呀! 联系上小杨,我们驱车返回库车。 “现在六点,咱们赶回去还能去库车王府转转。”小杨看看表,加大油门,越野车冲下山去。 “不用去了。无非是大房子、大院子,也没什么好看的。”我是有点儿累了,说。 “那我怎么向陈南交代?” “就说咱们去了呗。” 小杨笑了笑,没坚持。继续开车赶路。 回到酒店,小杨说:“您上去洗洗脸,九点我接您去吃饭。” “太辛苦你啦!快回去休息吧。晚饭我自己解决就行。”我又不会喝酒,让人陪着吃饭实在没有必要,我诚恳地谢绝了小杨的好意安排。 “那能行呀?”小杨有些为难。 “当然能行。快走快走。”我坚决地把小伙子推上车,示意他马上离开。送走小杨,我心情才放松下来。回客房洗了脸,换了衣服,来到街上,就近在一家清真小馆儿里吃了一碗凉皮。 吃过晚饭,已经九点多了。天还没黑。我漫步街头,买了葡萄、桃子,正准备回酒店。陈南发来微信:“吃饭了吗?为什么不让杨成刚陪您吃晚饭?怎么没去库车王府?要不要让他明天上午陪您去?” 这小杨真够实在的。什么都跟陈南说了。我赶忙把杨成刚生病情况转告陈南,并解释了我修改计划的原委。 “好的。您早点儿休息。明天我让他安排您去那瓦提。对方接待您的是我同学,叫梁新民。”陈南在微信上做了次日安排,并附上了梁新民的联系电话。陈南是我这次南疆行的总调度师。不过我与他既不相识,也没见过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