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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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鲈莼思归
序篇有一些目的地是,这一程尚未出发,就已经开始谋划下一程的光景了。为什么会钟情俄罗斯呢?她是西伯利亚吹来的强冷空气,是反复吟诵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是《胡桃夹子》中跳跃的舞姿和律动的音符,是誓死保卫的斯大林格勒,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中的色彩与光影,是电脑右下角反复闪动的卡巴斯基杀毒软件,是论坛里被调侃和膜拜的“战斗的民族”,更是童年记忆中,汗津津的小手紧握着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和《红色警戒》中重复响起的《苏维埃进行曲》……也许是地理位置靠近,又或许是历史渊源甚久,总之,俄罗斯持续地吸引着我的目光。从狗窦大开的童年一路走来,相信每一个“门牙脱落夫斯基”的脑海里,总能翻捡出一些与俄罗斯有关的记忆。随着渐渐长大,便也在大人的口中,迷蒙地听了些“撤走苏联专家”、“卡廷惨案”、“克格勃”、“古拉格”,地图上的“海棠叶”蒙古缘何独立等故事。俄罗斯一直是我身边“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是可别搞错了,我未见过穿“布拉吉”的少女、没学过半句俄语,也没听过著名的“三套车”,更没亲切地称呼过谁为“达瓦利西”……早在我出生的前一年,也就是1991年,疲惫的“老大哥”便拖着日渐笨重的身躯,在历史的舞台上完成了最后的谢幕。随电视机里戈尔巴乔夫脑袋上的“美洲地图”和克里姆林宫上缓缓降落的苏维埃国旗一同定格的,是一个时代的终结。所以等我听说“苏联”这个词时,它就早已是写进历史课本里的词汇了。不过时至今日,在每一座发展缓慢的北方小城中,仍能或多或少的寻到苏联时代的印迹。比如如今在满洲里的街头,你仍能寻见苏联红军纪念碑、烈士墓、以及高耸的“洋葱顶”、规整的“木刻楞”和古朴的石房子。我童年小学的教学楼,便是有着高大的玻璃窗、矮平的楼梯台阶和扶手无比宽阔、可供一人打滑的典型苏联建筑。那时的列巴、红肠、苏伯汤,是作为生活必需品而非旅游纪念品出现在商店的货架上。铁路边的铁网、中苏国门、21号界碑、铁路换装所、往来穿梭的国际列车和粗壮巨大的俄罗斯圆木,更是我关于这个国家的专属记忆。然而这些都还不是印象最深刻的。有一个清晰的形象是关于市中心那座巨大的中苏友谊宫的。中苏友谊宫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会场,它有着高大的廊柱、开阔的大厅、半地下的后台和悬空的双层观众席。童年里每遇集体放映电影、举办演出等活动,都是在这进行。由正门进入,是分流座位单、双号的两个入口。所有的座椅按由远及近的方式逐渐降低高度,因此步入会场要经过一个长长的缓坡。两旁是用黄色油漆漆好的光滑坚硬的座椅,它们毫无舒适度可言且弹力巨大。最中心是挂着厚重幕布的舞台,偶尔也会挂上电影幕布,追光灯和音响自然也是有的,舞台两侧的墙壁上还挂着滚动的电子屏,整个会场空旷、阴冷,给人一种盛大和肃穆的感觉。如今中苏友谊宫早已拆除,代之以设计单薄粗鄙的商业中心。所幸我关于建筑的记忆格外清晰,弥补了照片缺失的不足。只是曾经在中苏友谊宫里做过什么事,早已模糊了。如今故地重游,只望见挂满墙面的廉价盗版运动服,国产套娃、望远镜和自卢布贬值以来开始大肆泛滥的俄罗斯副食品……俄罗斯的面孔在我的脑海中清晰,却不完整。她身披西伯利亚旷野上的猎猎长风,却也袖藏涅瓦河畔的古典与悠扬。她盘踞着亚细亚,骨子里却属于欧罗巴,这倒是让我越发看不清了。于是便有了这次出行。这个夏天,我将由圣彼得堡出发,沿着漫长又寂寥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孤独前行。按照莫斯科-喀山-叶卡捷琳堡-伊尔库茨克-乌兰乌德的路线辗转奔波,最终由乌兰乌德进入蒙古国境内。在距离上“走进”也好,在心灵上“重逢”也罢,总之,我来了。历时二十八天,追赶五个时区,穿越7000公里,只为开启一段寻觅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