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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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喜喜
“终于要去一座小说中的城市了，好激动。”等待起飞的时间，我摊开随身携带的日记本匆匆记录。现在是莫斯科时间上午9点45分，经历了9小时的长途飞行，2小时的换乘等待之后，我又挤进了狭小温暖的机舱内。空姐笑盈盈地引导乘客入座。机舱外，2月的莫斯科一片肃杀之气，初升的太阳很遥远很虚弱。外面风好大，一张白纸在地上翻滚着远去，一只鸟赫然出现在机场的草坪上，振翅一飞飞上屋顶，飞上天际。我在心里捏了一把汗。这是我第一次出国，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又这么久。疲倦与担忧，像冷空气般向我袭来，我心砰砰直跳。默默闭上眼睛，想一想再过几个钟头，我将到达的城市，嘴角不禁轻轻上扬起来，疲倦与担忧也立马被兴奋与憧憬所取代。毕竟，我即将度过5个月的这座城市，她叫做威尼斯。（美图预告）（都是大海因为我超级喜欢大海，城区的照片后面会有）（3月，威尼斯军工厂探秘）（4月，威尼斯墓园冥想）（5月，威尼斯起源——古老的Torcello岛）（6月，淹水的圣马可广场）（7月，彩色岛Burano）一座小说中的城市那时候，还在台湾读研的我，听说系上有一个去威尼斯建筑大学交流学习的机会，便毫不犹豫地申请了。出发之前，我在图书馆疯狂搜索有关“威尼斯”的一切资料——做任何事之前我都会找资料，我觉得自己绝对有检索依赖症——由此我遇到了一些精彩的作品：《魂断威尼斯》（托马斯•曼）、《威尼斯日记》（阿城）、《杰夫在威尼斯，死亡在瓦拉纳西》（杰夫•戴尔）……我仔细阅读它们，找来同名电影观看，用铅笔耐心地做着笔记，脑海中也在构建着自己对这座城市的想象。……而此刻，飞机的机翼正略过广阔的欧洲大陆上空，我离心中的威尼斯越来越近了。透过舷窗，我看到积雪、山峦、广大的地中海，远处某一地区上空团团的积雨云。亚得里亚海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出正午刺眼的阳光。近了，越来越近了，我的威尼斯。她会是什么样呢？“真实的威尼斯只存在于明信片中”么？那现实的威尼斯与明信片中的一个样么？还是如托马斯•曼笔下那般，有着明媚阳光下的阴翳？俄航安全降落，从莫斯科飞出的这趟航班并没有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乘客们报以掌声。但从上海出发前往莫斯科的那班却是有好多人鼓掌。这样一来，弄不好俄罗斯那边亦有传言，说中国人搭俄航有个传统，飞机着陆就鼓掌，也不一定。机场在大陆，要去威尼斯群岛要搭巴士到罗马广场，从罗马广场再搭2号船可以到我住处。这是我在家时就找好的攻略。后来才知道，从机场可以直接搭乘水上巴士达到圣马可广场。我在机场买了票，是连带公车票和船票的那种，记得是8欧。我想立刻办一张电话卡，可是机场并没有电信店，只能先上岛去住处再说。威尼斯原来是孤立的人造岛屿，她的正门是南边面向亚得里亚海的圣马可广场，上岛只能搭船，从圣马可登陆。后来旅游业兴旺起来，来威尼斯的游客越来越多，因此在岛屿西北面造了一座火车站，又修了一座长长的跨海大桥连接岛屿和大陆。每天会有许多公车和有轨电车往返。我手里紧紧攥着车票，眼睛紧紧盯着窗外，海面波光粼粼，威尼斯在哪儿呢？这天是有阳光的晴天，可是海面蒸腾着雾气，给远处的景色增加了一层曚昽的滤镜。远远地，只见海天交接处，一片红色建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建筑物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公车打了个弯之后稳稳地停下来，车门打开，瞬间，广场上所有各种语言的声音喧闹起来涌进我的耳朵。是威尼斯呀没错！就是那座小说中的城市，我来了！初来乍到的打击新换的欧元还没焐热呢，没想到第一天就被罚了67.5欧！先不说这个，说说登岛之后的故事吧。最先欢迎我的是鸽子，站在船站顶棚上对着我咕咕直叫。超大只的海鸥在岸边抢食海鲜。我拖着超沉的两个箱子登上了水上巴士。2号船钻过一座非常现代的大桥底下，我们就来到了最负盛名的大运河中央。到处都是古迹。每一座建筑物都曾被拍摄被书写被描绘过无数次；每一扇窗后面都隐藏着一个故事。看了左边又生怕错过右边，迫不及待想看前面可是后面的却还没看够，真是恨不得自己长了4双眼睛8对耳朵。风平浪静的天气，水上巴士开得很稳，最后一站停在了圣马可广场。我很奇怪，因为沿途都没有我要停靠的船站。于是拿着打印的地图询问工作人员，才得知是我一开始便搭错方向。他又告诉我从圣马可搭什么船可以直接去朱代卡岛，就不用再绕远路回去了。我谢过他。虽同是位于圣马可的船站，距离可不近，我又拖又拽着我的行李，翻过几座桥才到那儿。到了朱代卡岛的码头，我又拖拽着我的行李翻过几座桥，终于来到住处附近。我看着手上的地址，又看着街上的门牌，却怎么也找不到。看到有一幢小房子似乎是最接近目标的，但从外面看怎么看都像是私人住家呀，蕾丝窗帘，绿色盆栽。莫非学校给我们安排了homestay？怀着激动紧张的心情，我摁下了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面目和善的老太太出现在我眼前。“日安！”我用意大利文跟她打招呼。“日安！”老太太似乎有些惊讶。好了，生平所学的意大利文已经全都说完了，老太太似乎并没有要让我进去的意思。我只好拿着地址指给她看，一边结结巴巴地说：“这个……是……这里吗？”老太太立马明白过来，慈祥地笑着说：“不是这儿哦。”好了，生平所能听懂的意大利文也到此为止了。老太太也料到我听不太懂，就转而用流利的英文告诉我，从旁边的巷子绕到屋子后面去才是我要去的地方。不是说意大利人英文很差么，怎么随便一个老太太都这么溜呢。我在心里暗暗惊奇，立刻开心地谢过她，与她告别。有了老太太的指点，我顺利地找到了宿舍。在门房处做了登记领了钥匙，上楼放好行李，顾不得休息，要出门买电话卡。走到码头，伸手一掏口袋，却不见了船票，可能是放行李的时候落在住处了。应该没事吧，反正又不是按行程计费，花的钱都一样。我买的是连带公车和水上巴士的单向票，只要是坐同个方向的船都不用重新购买。天气这么好，我要坐在船头看风景，啊，这小风儿吹着真惬意啊，我也是要在威尼斯生活的人了呢~闭着眼睛心里美滋滋。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美好的表面往往掩藏着暗流涌动。船停在一站之后，上来几个人，似乎在身后对着乘客大声吆喝着，我没在意。又一会儿仔细一听，好像是查票的。心里一惊，扭头一看，可不是嘛！三个人穿着制服，拿着机器，一个一个地检查过来。他们正向船头走来！我心想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其中一个女士走到我面前，伸手要查我的票，我只能实话实说，刷了之后就被我丢了，我以为刷过就可以，不知道要随身携带。可是他们不管这些，听说我手上没有船票，另外两个人也放弃对其余乘客继续检查，都围拢过来，把我一个人堵在船头。“67.5欧，我们必须罚你。”那位女士嘴角掩不住的得意，掏出罚单写了字。“你看，我是第一天来威尼斯，我确实买了船票，我也不知道要随身携带以防检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办法啊。”我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但是心想一个人在国外这样哭会不会太丢人，就硬是把满肚子委屈憋进去。“现金？信用卡？还是留下护照号码，3天之内来缴交？”她完全不听我的解释。是啊，只要罚了一个逃票的，这一天接下去就可以放假了呀。我还是比较乖的，即使是由于不了解情况而意外地“逃了票”，也觉得理亏在我，可是60多欧啊！人民币近400块呢！岂是说没就没的。为了生存我也要卸下脸面不要脸地争一争，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你们这样太没有道理了！简直不通人情！你们就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吗！”对方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估计各式各样的情况见得多了吧！我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交了罚款，先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对方递给我一张罚单，告诉我：“等下要是有人来查票，你就给他看这个。”我才不要给人家看罚款单呢！真丢人。然后我接了过来。哎，人家也是在秉公办事啊，就是态度太生硬，让人不舒服。看到他们下了船，兴高采烈地讲着话，估计是商量着拿到罚款上哪儿喝咖啡吧！我很沮丧，第一天对威尼斯的印象就非常不好，觉得这已经是一座没有人情味只有铜臭味的城市，那些浮在水面上的，只是历史与文明的面具，早就沦为用来赚钱的工具。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首因效应”吧！我对这件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如果说这是一个负面印象，那好在之后我遇到的基本上都是正面印象，不知不觉地就抹平了最初的这个负面影响。当然，67.5欧是永远抹平不了了啊。【未完待续】（在朱代卡的宿舍Residenza Junghans. 平时是威尼斯各个大学的学生宿舍，到了寒暑假也面向游客开放做假日旅馆，价格40欧左右一个床位。有单人间、双人间。但是没有WiFi，夏天没有冷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