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给了我一本从台湾诚品淘来的书,说是介绍一些她看不懂的音乐,可能适合我。而当我在地铁上真正开始阅读,发现海峡彼岸的作者和我一样,因为英伦音乐而深深迷恋这个国家。从英国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Glasto音乐节的记录以外,并没有真正开始写这次的英国游记,因为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出口,也怕拙劣的文笔不能呈现此次行程。但,我怕再拖下去,我都不会记得那些琐碎的见闻和细微的情感。英国是毕业后最早进入我出游list的国家,原因不用多说。而当我去年10月终于在五湖四海朋友的帮助下终于抢到Glasto音乐节的票之后,我终于正式着手准备英国之行——我买来Lonely Planet英国,开始了扫荡式的阅读。工作的跌宕和辗转不能阻挡我去英国的计划,我厚着脸皮跟新领导说我已经定好了机票和行程,领导倒是通情达理允许了我两周的leave。两周刨去四天音乐节,行程真的是捉襟见肘,但是能够成行我已经心满意足,不敢奢望太多。怕什么,反正之后肯定还会再去,我这么安慰自己,并且放弃了苏格兰,当做下次成行的赌注。飞机在欧洲大陆上空安静的飞着,形状各异的云朵下面,油画般的田野清晰可见,我精神抖擞的俯瞰这一切,一夜的颠簸和时差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兴致。飞机上的娱乐系统是飞行图,我同步着当下的坐标。London Calling当飞机终于开始下降时,我恨不得把脖子伸到窗外,去找寻那些在脑海中重播过无数遍的画面。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我以为我可以看清地上的建筑物,但却发现下面还是层厚厚的云层;我以为我终于可以看清地上的建筑物,但却发现下面又是层厚厚的云层。这种心情仿佛是我们拆礼物包装时,一层又一层周而复始的期待与扫兴。而当我终于穿过层层面纱,初见大英真容时,飞机也伴着蒙蒙细雨平稳落地。经过了焦急的出关后,我搭上了去伦敦市区的tube。车厢相对于人高马大的英国人来说,略显狭小,但比起北京的地铁却又宽敞不少。tube尚未穿到地下,郊区的风景和建筑依然有浓浓的工业时代的气息,厚重古老。车站上稀稀落落的站着乘客,一个手拿长柄雨伞、头戴礼帽的白领让那些在脑海中复刻很多遍的英伦绅士的印象鲜活起来。我从Earl's Court的车站钻出来,穿流而过的人群、不绝于耳的英腔、精巧别致的小店和裸露着红砖的建筑,所有这一切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不由分说的扑面而来,我如穿越般的从地下钻出,时光轮回斗转星移般的忽然置身于伦敦街头,目瞪口呆,热泪盈眶——我真的到了大英帝国!住宿预订遇到了一些小波折,等我在牛津街的YHA settle down后,我几乎不抱希望的踏上了去Westminster Abbey的路上,周六的威敏寺即将关门。其实有时候做攻略也利弊各半,我认为的弊端在于你把景色、地标都摸得一清二楚,游玩时也便相应的少了一份新鲜和惊喜。看攻略查讯息就如同一个期待中的电影被剧透了一样。尽管从去年就开始筹划行程,然而整个过程我都极其克制的不让自己知道的太多。也因此,我从tube钻出来的时候,我看着满眼的黄褐色建筑群晕头转向,不知道哪里是威敏寺,哪里是国会大厦。三点半威敏寺暂停游览,我在门口恋恋不舍的逗留,仿佛在期待奇迹的发生。遗憾放弃后,我奔向泰晤士河方向。泰晤士河并没有我想象的清澈,河岸上砂石狼藉,远处的施工声不绝于耳,一片大兴土木景象,这其中国会大厦也不例外。之前在各种场合中看过华灯初上的国会大厦壮观雄伟,韵味十足。而如今阴霾下蒙着面纱的它,却显得沧桑破败。环顾泰晤士河四周,唯一显得摩登的也只有伦敦眼了。桥面上的红色双层巴士一辆接着一辆,桥头的小贩们卖着各种带着union jack元素的纪念品,我加快步伐走过,忍住不让自己在旅行起初就背着一包纪念品上路。我不知疲倦的沿着泰晤士河走着,沿街风景忽而摩登时尚忽而百废待兴忽而清新别致,不觉中便走到了伦敦塔桥。从12点飞机落地,到现在我竟顾不上喝水吃饭,虽然身体疲惫饥肠辘辘,但感官却依旧贪婪的享受周遭带来的刺激。夏日的伦敦,白昼尤其的漫长,我即便买了八点半的伦敦眼,也没能在半小时一圈的摩天轮上等到日落。而即便夕阳开始西下,要等到天色黑透,也要足足一个多小时。我愣是不甘心,坐在河边等待华灯初上的大本钟和国会大厦。我应该是打了鸡血,全然没有旅途劳顿和时差疲倦,七点多自然醒。我洗漱完毕,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清晨,走在人迹稀廖的牛津街上。琳琅的店面贴着各种promotion的海报,准备在开店的时间蓄势待发。我不知觉便走向了海德公园,与国内公园完全不同,国外的公园有着野蛮生长的原始气息。没有刻意雕琢的亭子假山、没有妖艳俗气的园艺装饰、更没有千篇一律贩卖纪念品的小商贩,当然一草一木也绝非毫无章法,它们的修正克制到让你察觉不到人工的痕迹。所以海德公园的空旷和原始也让我终于能够想象之前关于这里夜间发生的种种传说了。曾经不止一次,有人怀疑英国皇室存在的意义,但是它现在对于英国不仅仅是政体的一部分,更多的是英国的一个icon。白金汉宫的换岗仪式让我在内的很多游客能够近距离的感受这种文化。人声鼎沸的广场四周,各国游客三三两两的期待着极具特色的换岗仪式,而警卫不仅不呆板紧张严肃警惕的站立或巡逻,反而为了防止游客等待的厌倦,乐此不疲的组织起观众玩人浪,“不不,这边的观众你们不要太着急举起来”、“大家都看我的手势”……女警卫跟教一群孩子一样忙的满头大汗,让我想起了《小镇疑云》里的Miller警官。那头,一个男骑士警卫则耐心的挨个儿让游客抚摸自己的坐骑,并且十分窘迫的为马的口水流了游客一手表示道歉——它平时不这样,今天有点紧张。如此有趣的等待并不显得漫长。换岗仪式在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铿锵有力的军乐声中开始了,红色的军装显得贵族气质十足,而高耸的帽子总让我担心它会一不小心遮挡住他们的视线。国外的军乐应该都是他们的XX军队进行曲吧,但我没有想到倒数第二首居然是走出非洲的电影原声,而最后一首竟然是地球人都知道的Adele的Rolling in the Deep,what a happy ending!不远处特拉法加广场正在举办某场夏日演出活动,而我订好了下午去温莎的行程,只能忍痛割爱,匆匆去往车站。夏日的伦敦对于一个文化爱好者简直是个流连忘返的天堂!火车不慌不忙的行驶出城市,来到田野,绿色的波浪此起彼伏,风景从欧洲都市电影中切到了自然科学纪录片,而不远处一座古老雄厚的城堡慢慢拉近。我的双肩包让我略显狼狈,但是我仍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自己是个很酷的背包客,而非观光游客。温莎城堡作为英国皇室的最精华的一部分,对我形成了巨大的吸引,以至于我现在还对它印象深刻,评价极高!我跟着语音讲解器依次前行,每一个细节都不许自己错过,甚至对室内某些部分的困惑还要暂停下来问工作人员。而两年后的现在,我忘了我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唯独留下的,是对一个文明国家历史变迁的感慨和那些历史人物某些瞬间某个举动对人类世界产生的变化。这恐怕是每一个文明国家值得被人类记住的地方。走出城堡,我在桥上望着朦胧的河面,烟雨欲来的远处,几个年轻人在划着赛艇,岸边的酒吧开始张开晴雨伞,热闹的颜色从午后变成黄昏。我在温莎小镇闲逛,在“皇城根”下生活的人们,比起我们的老北京,少了一点点牛逼的骄傲,与之不同的,是举手投足彰显出来的贵族气质。小镇的每个店铺的面积都那么内敛,那么不铺张,却又在细节之处做到了极大的精致和意味深长。不远处应该就是让我无比向往而又此生错憾的伊顿公学,书店里没有各种辅导书和考试题,看上去都是满满的思想和灵光,照相馆里宣传着毕业照的海报,我仿佛看到一个个明日之星如电影《历史系男生》一样朝气蓬勃,进入牛剑进入更广阔的殿堂。我忽然感受到了年长者们当年寄希望于我们的恳切和,因为此时此刻我内心有种对自己某种向往的未来强烈的无力感。似乎这个情绪一直留存着,我沉闷着在烟雨蒙蒙的下午踏上了未来号列车,踏上了明日之星即将绽放的牛津。牛津的阴晴理论牛津的青旅坐落在火车站后面,受困于大雨,我在青旅的活动室开着听着世界杯的背景音翻着各种宣传册,一个阿尔及利亚男青年和一个德国女青年在聊着欧洲的形势,难民问题、南欧的经济危机、欧盟的何去何从,似乎大家的语境都是德国作为欧盟的领导者,如何去解决这一切问题,而德国也当仁不让,乐意去承担并且焦虑着其他欧洲国家对于这些问题的三心二意。这是我最喜欢青旅和独自旅行的地方,我能听到不同的声音,我的个体能给各种交往和交流带来机会。当然,此行遗憾于白昼太长,我把外出的行程安排太慢。次日,雨势依旧不减,我紧凑的行程经不起浪费。我决定穿好雨衣,冒雨出行。雨中的英国应该才是留给人们最多印象的场景,那些灰色的建筑、那些男人的长柄伞、女人的米色风衣,都是印刻在我们脑海中的画面。我漫无目的的穿梭在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学院之间,雨中的校园在没有游客的身影中显得更加安静平和,我按部就班的买票、拿地图、穿梭来去,拍摄光怪陆离的chamber、餐厅里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听后即忘的肖像。那些建筑的塔顶显得锋利、高耸入云,米黄色的砖块上斑驳的黑色显得历经沧桑,人类在追求文明的道路上势必历经磨难,保留下来的固然宝贵,而被无知和灾难毁灭的却更让人惋惜。这里的校园和闹市显得那么和谐,互不干扰却又互相交融,出巷入巷便是另一派天地,街道上清脆的自行车铃和公交车铃错落有致,非常悦耳,我走进一家熙攘的市场,从知识的殿堂转入食物的海洋,我同样显得兴奋,心想,这也是牛津学子智慧的源泉。有的时候,尽管环境截然不同,但你身处异乡,同样凭借经验一下子就能判断出来哪家是受学生欢迎的馆子,我找到一家馆子,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可以在主菜上搭配salad、side、cover,感觉丰盛健康。雨滴依然稀稀落落,我走进一家似曾听过的书店,BLACKWELL,我明知道我不能在旅程刚开始就不能负重过大,我明知道我不会在日后去看一部难啃的英文原著,然而我还是买了三本砖头一样的书,或许就只是为了一个blackwell的一个logo一个购物袋吧。走出书店,云开雾散,阳光耀眼,几个盛装打扮的学生似乎要奔赴某个ceremony,最近似乎越来越多的听到“生活要过的有仪式感”这样的说辞,而我想,在习俗和传统下的传承下来的仪式才显得不那么刻意和生硬吧。我路过挂着欧盟旗帜的学生宿舍、路过摇着自行车铃追逐而过的三两学生、路过闪着绿光的草坪、路过泥泞,耳机里放的是The Theory of Everything的电影原声,我不确定我路过了某位大师,我却似乎感受到了大师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