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絮叨年底了,下周要去美国,走之前想把2019年的事儿尽量都了了。原本是想发一个上个月去尼日利亚的帖子,整理照片时看到了不少从未发过的中东照片,而且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些,拍摄的比较私人化,所以拿出来分享,随性的写点儿什么只言片语吧。所以尼日利亚的帖子下一篇再发,走之前发好即可,这里还是絮叨絮叨我的中东。先说说2019年与中东有关的日子吧:2019年开始的那一天,1月1日0点,就是在中东腹地,当时在叙利亚大马士革从2018年跨入了2019年,那是一个比较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大马士革八年内战终于在2018年结束,斋月期间,人们小心翼翼的不敢拿出门,因为习惯了战乱期间的不安定,人们开始谨慎,直至可以自由的时刻到来之际,人们开始恐惧,直到2019跨年的到来,人们终于放下戒备,歇斯底里的开始尽情庆祝这一场跨年活动。具体一些细节可以看我之前的帖子。从叙利亚回来之后,中国的春节刚结束,我和搭档刘怡又去中东腹地,这次原本只是去伊拉克,然而也许是命运使然,从伊拉克南部的阿拉伯伊拉克去往了北部的库尔德伊拉克,然后从库尔德伊拉克拿到了十分珍贵的一个通行证,进入了库尔德武装控制范围内的叙利亚北部,俗称罗迦瓦(Rojava)叙利亚。在那里向西直奔了伊斯兰国过去的“首都”拉卡,又折回卡姆什利向南纵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去往幼发拉底河边,随库尔德武装(YPG)一起去往前线,见证了叙利亚伊斯兰国最后的时刻。他们被包围在幼发拉底河边的小镇巴古兹,纷纷缴械投降。(此处做一个说明,叙利亚伊斯兰国的投降并不代表着全世界范围内伊斯兰国的投降,即使前段时间伊斯兰国的头号人物巴格达迪被击杀也不代表伊斯兰国的消失,现在的趋势反而成了零散的游记状态,在很多地方都有出没)这一篇帖子我在之前也写过,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而后是比较私人化的一次行程,从阿富汗开始,一路横穿伊朗、土耳其、再到希腊。这个帖子的照片也出自于这趟行程。这一路原本的计划只是去阿富汗拍摄前总理希克马蒂亚尔,也想拍摄阿富汗总统大选的一些事儿,但由于阿富汗人时间观念太差,他们的大选也一拖再拖,在阿富汗的日子里反而没有拍摄到这些东西,但其实在懒散和等待的日子里,我的心态和状态反而更好,也算较为细心的观察了一些平时没有看到的阿富汗。虽然这是自从2013年我开始跑中东以来,已经是第五次去阿富汗了,但每次去阿富汗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离开阿富汗,重去了伊朗,时隔五年,又去伊朗,由于自己的成长,对伊朗的很多感观都发生了变化,虽然时间很短,但还是发现了很多以前不注意的东西。毕竟前两次去伊朗是2013年和2014年,那会儿年龄小,冲劲儿大,不成熟,很多想法和感观也有和现在不一样的局限性。伊朗完了有顺道去土耳其,沿着西边开了一圈儿,也是那种很私人的游走方式,相对慵懒,但我很喜欢这种方式。土耳其结束后去了希腊的克里特岛,从那里最终回国。原本以为自己2019年的中东快要结束了,然而缘分很奇怪,我刚回国就又接到一个去土耳其拍摄的任务,想着捎带着再走一个国家,原本打算去西非,由于自己不熟悉那个广袤的区域,再加上路途遥远,机票价格不菲,在朋友刘拓的提示下,我用一天时间准备了材料,第二天变送签以色列,第三天拿到签证,上午拿护照下午就飞走了。我原本一直抗拒以色列,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那里,恰恰相反,我很喜欢以色列,只是由于自己的出入境记录有太多中东穆斯林国家了,一直没去尝试过以色列签证,但我没想到这么快得到以色列签证,还是个十年的多次往返。拿着这个签证,即使每次入境摩萨德不厌其烦的问我各种问题,入境时间从仨小时到一小时不等,我还是在短期内来来回回四次进入了以色列,它打开了我在中东地区的新篇章。在去以色列的过程中,我还去了一趟世界封锁最严重的加沙地带,之前的一篇帖子就是写了加沙地带。至此在整个中东的遗憾就只有也门了,我尝试过各种得到也门签证的途径,并且联系好了在也门境内的线人,但还是非常困难,等待更好的机会吧,随缘。也不是我固执的一定要前往也门,而是中东这个区域的大篇章我基本翻完了,也门虽然是个小章节,但它才能显现出沙特阿拉伯和伊朗俩中东大国博弈的最佳地点,也被隔绝于世人视线之外,我还是有心去看看真相。自从去完沙特阿拉伯、战时的叙利亚、和平后的大马士革、看完伊斯兰国的投降、纵穿阿拉伯和库尔德伊拉克,我就更坚信自己的亲历,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观,才能得到更为完整的体验和一个较为真实的世界了。也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还原出较为真实的中东,因为去的多,体验多,就会有产生这种莫名的责任感。中东并不是那种整天炮火连天的广大区域,去中东的人更不是作死给国家增加负担。非走马观花的沿着前人行走,与当地文化和历史还有时代的产物不断产生深入的融合,相信自己,并且将自己的主观感受带回国内,才能更好的还原这一地区的样貌,让它立体,不是片面的固有印象叠加。老规矩,时间流水线,就着图片想起来什么写点什么。图片加了水印,但不影响观看。阿富汗去了这么多次阿富汗,难得遇到的阴雨天,毕竟还是雨季的尾巴。晚上在红姐老酒店楼上的房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信号塔亮着的两盏红灯,这是我最熟悉的喀布尔夜晚的场景。喀布尔的夜晚这几年越来越亮,沿山的贫民区灯光也越来越多,显得很立体。而这种星星点点的红灯一闪一闪,就会被红色带来一丝紧张的感觉。即使去过五次阿富汗,其实没有哪一次是特别轻松和释然的。喀布尔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它的不安定因素还是隐匿各个错综复杂的街巷内,让人捉摸不透,也是它的魅力所在。照例还是去了阿富汗国家博物馆,这个显得很落寞的博物馆,文物的精致程度也让人堪忧。精品在国外流放着,导出巡展却找不到一个稳定收留它们的地方,就像极了这个国家的命运,所有大国都来插过一脚,却不会给这里带来实质性的改变,游牧民族的流放感依然铺满了兴都库什。博物馆的佛像被扣去了脸面,这样的细节在中国国内也能找到很多类似的场景。一个是因为宗教;另一个是因为政治,都是极为敏感的字眼,得到了相同的命运。从一个佛教头像看到除了修复的粗糙和一种看破红尘的涣散眼神,还挺有趣的。坐着车去熟悉的普什图司机朋友家里,他过去是希克马蒂亚尔的贴身随从。街道上还是那个杂乱的喀布尔,不知道防爆墙什么时候会拆除。巴格达大规模拆除防爆墙标志着某种“和平”,喀布尔没有这种自信,人们也习惯了这种隔离带来的“安全感”。到了朋友kaka家里,二女儿小索曼还是那么可爱。这次有个小变化,kaka家过去挂着的希克马蒂亚尔为首的阿富汗伊斯兰党的旗帜被kaka拿了下来,从心理层面,kaka已经与这个过去扛苏的大军阀头子渐行渐远了。kaka的车窗,布满划痕和灰尘。拥堵的街道,一个男性站在卡车后槽。又一天,和kaka去参加他朋友的婚礼,一个纯粹的普什图婚礼,说实话有一点点无聊,男女分开,男性就是吃吃吃,女性那面我也看不到。走在喀布尔郊区的这种土坯房街巷内,是我很喜欢的喀布尔角落。婚礼上的普什图男人们站在地摊上聊天,等待开饭。两个正早交谈的普什图大爷。有钱人家的院子养了一只孔雀,开屏了之后后面站着一排普什图人看着,这个场景有点魔幻。普什图人如羊毛般的胡子。合上尾巴的孔雀跳上了一个铁架,杂乱的环境,它还能看出几分骄傲的感觉,很有意思。后院是厨师将剩下的饭菜倒在一起,喀布尔田园生活的感觉。出来之后路过喀布尔市中心,杂乱行驶的车辆背后是电信大楼。看起来挺平和的,然而这个大楼昨天刚刚被伊斯兰国包围大半天之久,里面还有中国的中兴公司。还好在枪战之后,喀布尔警方解救了这里。这就是喀布尔,危险隐匿在无时无刻、各个角落。所以在这几个中东首都里,我仍然认为喀布尔是最危险的,危险程度远远超过大马士革、巴格达。它的危险被表面和平遮蔽的很好,然而一瞬间就可以点燃。回到红姐家,透过院墙看着外面的那个小小的飞艇,这一直是我认为特别卡布尔的一个场景,直到我后来去过伊拉克才觉得,看来只要有美军的地方,就会有这样的飞艇,它在我心中代表的喀布尔形象之一也随之消散而去。这也是很喀布尔的一个场景。有院子的人家都会有几个保卫人员,外面有任何来客,都是一种窥探的方式看着门外,人们太习惯这样警觉地生活方式了。去往喀布尔老城市中心闲逛,竟然有个男人蹲在地上开始方便。老城街巷的各种篷布支撑起的顶棚,还有点好看。每次来喀布尔看到的喀布尔河都几近干涸,这次来连续的大雨让喀布尔河的河水水位几乎要漫出来了,毕竟前几天阿富汗还因为大雨而发生了洪水。塔利班还呼吁了国际援助。记得2015年刚离开阿富汗的时候,阿富汗发生了大地震,那时塔利班也发出过这样的声音,呼吁国际援助。虽然塔利班是一个执政党,而且在南部阿富汗还有很高的威望,但肮脏的历史还是让我看到这种呼吁觉得有点违和感。喀布尔河边的老城巴扎一角。老城巴扎内戴着婚戒的妇女。去了一处我还没来过的老城堡,干瘪的城墙,两个披着布尔卡的妇女走过这里。阿富汗有很多地方在视觉上都是一个与现代无缘的国家,很多地方像时间切片一样保留着古朴的风貌和感受。比如眼前这一幕,说是几十年前的喀布尔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城堡对面是一个巨大而平静的湖面,配合着晴天,如同喀布尔的天空之镜。一个小男孩坐在湖边。不远处的一个坟墓内,看到一些逝者的生前的照片。我很喜欢在旧货市场收集当地的这种老照片。一个小卖部看拿到天房的照片。这些张贴画也很有意思,虽然我看不懂,不过还是很具有土生土长的味道努力布置的气息。湖边蹲着的男孩,这种慵懒的下午看到这种场景还是让我在喀布尔觉得舒服。虽然我明知这里暗藏的危险,但也要看得明白当下本真的生活。虽然说危险因素是这里立体生活的一个面,但还是有更多面让我喜欢这里。喀布尔最正常的街角场景,空空的广告牌、画满广告的墙壁、铁丝网和垃圾。就是这种干燥略带着一点惨烈的感觉,特别是我印象中的喀布尔。那天比较热,连羊群都躲开了阳光藏在墙后的阴影内。又回来上了一下国旗山,看到一个男性无所事事的坐在新建的栏杆上俯瞰着喀布尔。低迷的经济和极高的失业率,让街上有很多无所事事的人,无所事事变为习以为常,沉淀下来也成为一种形式的平和与低欲望。三个男人站在国旗山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起飞的黑鹰。国旗山兴建了一些设施,我还是喜欢过去的国旗山的那种野味,现在太规整了。不过发展的必然结果就是这样,不是你怀念什么就能留下什么。两个男孩坐在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作用但看得出来是伊斯兰韵味的建筑上聊着天。国旗上北面机场方向,成片的房屋和兴都库什余脉,灰蒙蒙的喀布尔。未建成的栏杆,后面黑色和白色的小点是盘旋在空中的猛禽和小孩子放着的风筝。准备离开国旗山。国旗山的小角落。夜晚的街道,对面晃眼的车灯。毕竟喀布尔少有路灯,人们开车也习惯开着远光灯。又是一个雨天,等不到希克马蒂亚尔的消息,就开车去往北边的潘杰希尔山谷,那里是塔吉克人的天下,是北方联盟的老巢,更是希克马蒂亚尔的同学、死对头、民族英雄马苏德的墓地所在地。潘杰希尔山谷公路旁的岩壁。这条路其实走起来很像318国道的某一段。路边一个餐馆的洗手池。河对岸,两个人呢看着陡峭的山坡。马苏德墓地外,他过去的专机的残骸,远处是潘杰希尔山谷的高山。两个小女孩在墓地外修整的很整齐的绿化带内。一个空镜。马苏德墓上的一些文字。马苏德是过去抗苏的大军阀之一,也是美军在阿富汗对抗塔利班的盟军,可惜的是死于两个伪装成记者的恐怖分子手里,那一天是2001年9月9日,两天之后,就是轰动世界的9·11恐怖袭击。这件事事后证明了是基地组织为9·11恐怖袭击所做的准备之一,马苏德是塔利班的眼中钉,而基地组织的大东家又是塔利班,所以刺杀马苏德是本·拉登为了谄媚塔利班献给他们的“礼物”。墓地外一个类似于剧场的露天建筑,有些寡淡的感觉。陈列着一些过去打仗时废弃的武器。回喀布尔路上路过了以穆罕默德·法希姆命名的体育场,他早年是北方联盟的国防部长,和马苏德都是塔吉克族的骄傲吧。潘杰希尔山谷的一个空镜。出了潘杰希尔山谷就是喀布尔所在的平原谷地,一个肉店。路边小店。这片平原最北端就是一大片坦克墓地,故地重游一下。平原的东北口去往潘杰希尔山谷,西北口去往巴米扬。电影动画片《养家之人》出现过的真实场景之一。明晃晃的阳光照耀在废弃的苏联坦克身上。路过的古村落放学的女孩子们。(拍虚了哈哈)清爽的平原地区与背后的兴都库什。巴格拉姆空军基地背后的铁丝网与远处的兴都库什。临近喀布尔郊区的土砖窑。上次来阿富汗的走这条路的时候,kaka把车扔给我开,人生第一次开右舵手动挡的车,竟然是在阿富汗。阿富汗虽然和国内一样是右行原则,但车却很随意,由于基本都是二手车,而且进口了很多别国的报废车,所以云龙混杂,左舵右舵都有。一个车的后座,在这个车的后座位上,和希克马蒂亚尔的一个秘书见面聊天,约定采访和见面时间。这种方式特别有意思,一个大军阀头子的秘书,在喀布尔街头随便一个地方,坐在随便一个出租车的后座位聊着要见大人物的时间,太不正式了,也太正式了。不过最终很遗憾,我没能等到见他的时间,不得不离开阿富汗了。红姐旧酒店楼顶的围栏,我总在这里等着黑鹰的出现,算是夜晚生活的项目之一吧,看着这个逐渐暗下去的喀布尔,仿佛永远不能苏醒,但每天太阳照常升起,穿过灰蒙蒙的尘雾,强行唤醒这个城市。在楼顶等黑鹰是因为2018年那次来的时候,看到过如下文字的一个场景:一个人在楼顶吹风,天还没黑到看不清山的轮廓。两架夜行的黑鹰在城市上空无声息的发射了几枚信号弹,亮黄色的信号弹轨迹将天空撕裂,绕着曲线盘旋下坠。左侧的国旗在风中挣扎,发出机枪连击的声音。我不知道此时的滋味,这个泥沼,越陷越深。天黑了,依然看不到黑鹰,对面的楼亮起了一盏灯,在喀布尔的夜晚显得好孤独,不过一个人站在屋内,又泛起一丝很有被庇护的感受。去往机场的路上,路边很多小孩例行公事般的向来往的车辆伸出手讨要些钱财,我看到其中一个依靠着防爆墙外的水泥墩愣神,反而让我心生怜悯。到了沙迦机场转机,看着窗外的停机位愣神,还是想着阿富汗。因为我有一种预感,可能短期内没有特殊原因不会再去阿富汗了。2013年第一次来阿富汗,至今来过5次阿富汗了,分别是2013年的秋天、2015年的秋天、2016年的冬天、2018年的夏天和2019年的春天,朋友越来越多,当地各个民族深入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以至于后面几次来阿富汗越来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即使这样,我仍然每次来这里都能看到自己不曾见过的东西,获得不曾拥有的感受。不得不承认,2013年第一次来,带着年轻时的冲动与虚荣,现在想来有利有弊,那份冲动让我胆子比较大,虽然心存敬畏,甚至带着些许恐惧,但仍然急于伸开手脚,探索更多的可能性,做了些许自己想来都后怕的事情;带着一些虚荣,也就让自己有了一些目标,不能白来,所以会有压力,让自己更想多思考些问题,不做一个走马观花的观光客。2015年那次也记忆犹新,带着强烈的拍摄欲望来到阿富汗,想要弥补第一次来拍摄照片上的不足,确实还有点怀念那时的状态,像一个充满食欲却无处发泄的野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猎物,冲上去蚕食它的感觉。再往后的几次,越来越趋于成熟,自己的很多想法也在随着年龄和经历的变化而变化了。在阿富汗认识的本地人的结构也越来越广阔,故事的发展越来越具有戏剧性,所以之后再来阿富汗目标也越来越明确,能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从前来这里,甚至享受过朋友圈签到出现“阿富汗”这样的地理位置,现在对这些几乎毫无感觉,我更看重本地与自己生活的联系,我所拍摄的对象与当代环境的结构组成能否反映出我想诉说的内容了。也是阿富汗教会了和见证了自己成长的过程,所以我很感谢这里,所以一想到可能短期内不会再回来就带着些许伤感。因为我不再急于刷目的地,不再看重那个所谓的地点。我现在去往一个地方,有足够吸引我的主题,有恰当的线人带领我直击主题,这些主题又符合我想说的话,我才会前往。这也是为什么去罗迦瓦叙利亚的原因,也是为什么短期内不会再回阿富汗的原因,也是暂时去不了也门的原因。阿富汗,后会有期!伊朗德黑兰当代艺术博物馆外一个正在打理花园的工人。已经时隔5年没有再去伊朗,这次短暂的路过,而且只去了德黑兰,几乎对伊朗有了一个大换血的重新认识。2013年第一次去伊朗也是从阿富汗而来,初到马什哈德,迅速呼吸到了空气中的那份轻松,在阿富汗还是有些紧张的,到了伊朗之后迅速张开的安全氛围让我开心的踩着拖鞋就上街了,手中空无一物,特别放松。而后就陷入了对伊朗宗教环境的猎奇之旅。那会儿没见过这些,最表面的伊朗现象反而最吸引我,看着女性统一的黑色罩袍、无数的清真寺、哭泣的信教者还有古迹,是我第一次的全部伊朗之行的元素。走了很多城市,住了很多青旅,可看来看去也是表象的伊朗,还觉得自己很有收获。我依然是把伊朗当做一个非正常国家看待,被它这些最表面的现象所吸引着。不过也奠定了一定的基础,才为之后再来伊朗看到的现象建立起了反差。过去两次来伊朗,受到当地人很多显得有些用劲的热情指导和帮助,不过我看到很多他们对待本地穷人的态度,得出了波斯人虚伪的片面结论。过去认为,对于外国游客,长期被经济封锁的伊朗人会把外国人当做一个对外界沟通的宣泄口,所以他们热情、他们乐于表现自己的善良面,得到的快乐多是与外边世界的一种联系和沟通。如果波斯人本质就是热情的,那么他们对待自己国内的穷人一定也有相同的态度,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这个略带偏见的想法一直伴随到这次来伊朗之前。虽然在德黑兰只有短暂的三天,但我终于将波斯人放置在了当代社会环境下正常的文化之中去看待他们了。在德黑兰当代艺术博物馆外的一个小市场,看着很有一种东北欧小市场的氛围。德黑兰你等待艺术博物馆大门紧锁正在装修,重新布展。前不久刚刚展出了包括安迪·沃霍尔、杜尚等人的现代艺术展览,可见伊朗完全没有我过去印象中的那么“封闭”,甚至非常当代。我查了一下,德黑兰当代艺术博物馆是中东地区第一个当代艺术博物,建成于1977年,收藏品的规模不亚于美国的现代MoMA和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但仅仅两年后的1979年,爆发伊斯兰革命,德黑兰当代艺术博物的这些藏品就被封存起来了,只展出当地艺术家的一些作品,直到1999年才有幸再次开始展出一些西方作品。德黑兰当代艺术博物馆的这一系列经历,特别具有时代性,无时无刻不反映着伊朗的时代变化,这本身就非常具有艺术性。现在在德黑兰当代艺术博物外还能看到一些本地手工艺人拿着自己制作的东西在练摊,并且还在现场制作。一种伊朗本地当代艺术的“复苏”之气弥散开来。一个小细节,博物馆外倔强的树干。德黑兰地毯博物馆悬挂着的哈梅内伊画像,屋顶灯光的反射遮蔽了他的面部。地毯博物馆外坐着的一个当地女性。写有波斯语的禁止标志,还有点好看。德黑兰街头场景,我也觉得有点好看。绿色的公交车与身后的普通楼房,很有八九十年代味道的定格感,这个是德黑兰没怎么变化的视觉感受。德黑兰街头。德黑兰的国家博物馆内,一个工作人员坐在台子后面。网络的发达让伊朗有了不小的变化,头两次来的时候,全世界基本进入了3G时代,而伊朗的网络简直烂透了,现在全球在4G时代,这次伊朗没有掉队了。所以在博物馆工作的人员也偷偷在看着手机。古波斯浮雕的细节光透亮的打在博物馆的窗帘上。博物馆内挂着的霍梅尼画像。街头的手写广告。又来坐德黑兰地铁了。地铁站的广告牌很有意思,可能由于经济比较低迷,里亚尔贬值的厉害,都没人往灯箱广告上铺广告了。德黑兰地铁现在都支持二维码电子票了,世界大同的发展趋势即使被封锁的国家也再不容易被落下了。封锁最严重的加沙地带也是同理,网速保障的很好,而且基本没有网络封锁。经济、边界、物流这些都容易被封锁,而网络时代获取信息的渠道却为所有的封锁留了一个巨大的开口。到了美国大使馆原址附近,这个骷髅头自由女神被人丢了几颗鸡蛋。让我意外的是,美国大使馆原址竟然对外开放了,可以买票参观,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售票厅内的工作人员和领袖照片。美国大使馆内的70年代末电脑,一切因伊斯兰革命戛然而止的感觉。这个我还真是比较意外,事先也没去查了查信息,没想到可以进入美国大使馆旧址。美国大使馆内墙角的领袖画像。使馆外比较经典的一幅领袖画像涂鸦。前段时间看到朋友圈内有朋友去了德黑兰,这些涂鸦竟然全部换掉了,我估摸着是可能是德黑兰美术大学学生的作品。美国大使馆旧址外的你那个地铁站门口。夜晚去了德黑兰的一处“酒吧”,叫酒吧,是因为所有的氛围都已经和世界其他地方的酒吧没什么差异了,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含酒精饮料。德黑兰当代年轻人喜欢泡在里面抽烟吃饭以及喝一些无酒精饮料,氛围甚至有点underground。这家酒吧当时的大屏幕在放着英国Queen乐队的一场演唱会,因为前不久刚刚出了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德黑兰的角落以及非常适时的跟着潮流走了。过去来伊朗,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些场所,也没有去探访,沉溺于各种宗教氛围的表象和封闭禁忌的泥沼中,并主观的认为,伊朗就是这样。一个比较像现代建筑的清真寺,外面有很多摄像头。街头的霓虹灯。其实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霓虹灯,大部分夜晚的这种招牌灯光源都已经是LED了,那种灯真的是又刺眼又能难,还是霓虹灯的光质好看。酒店对面的一家小酒店夜晚的样子,说实话这些角楼有一点点曼哈顿某些角落的感觉。一个德黑兰,一个纽约,断交了的俩国家,却有着那么多瓜葛。酒店内的细节,指着克尔白天房的方向。我住的酒店,停着的车子有种莫名的秩序感。街上的巨幅画面。这些细节很好玩,小广告贴住了街头文化意识形态的大型涂鸦人物的眼睛,写了一个“Hello”。早起去了几个当地年轻人喜欢聚集的咖啡馆,很多当地年轻人在里面工作聊天喝咖啡,还有很多现代年轻女性将遮蔽头发的头巾滑落至肩头,抽着手中的香烟,像极了在世界其他“自由国家区域”看到的年轻人们。在咖啡馆吃了brunch之后,阴差阳错的逛到了德黑兰美术大学,还赶上他们的一个展览。其实我很为他们感到一些可惜和无奈,所有的作品,都是符合当下大众对伊朗的意识形态的表达,画作内容除了宗教的,就是反应伊斯兰革命之后的那些事儿,反美国反以色列,帮助巴勒斯坦、帮助其他受苦受难的穆斯林国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内容的表达。但透过画作我看到了他们的基本工,还有表现形式都已经很当代了,却被意识形态压抑着无法表达更多内容,那种内含的被压抑的力量无法宣泄出来,有种痛苦感。比如上面这张霍梅尼,其实画的很好,只是内容上我不喜欢。所以我觉得可能美国大使馆旧址外墙的新涂鸦出自德黑兰美术大学的学生之手。还翻拍了一幅宗教性质比较强的学生作品,很好的运用了细密画的方式去画的油画作品。翻拍了很多,就不占篇幅一一放出了。出来之后到了大巴扎,没啥意思,街头乱停的摩托车倒是挺好看。之后就去一些图书馆逛了逛,在一家图书馆看到一只鹦鹉。德黑兰现在有很多图书馆非常棒,环境和氛围做的都很好,这家图书馆还有个独立的画廊,展出了一些很当代的装置艺术,并且结合伊朗当地特色,有几幅很棒的绘制在波斯地毯上的当代艺术品,让我很难是震惊。因为这些东西在外面反而不容易看到,伊朗很多好东西还是由于经济封锁不好留出。书店最棒的是一些当地乐队的CD,我买了好几盘。感觉除了在YouTube上能看一些波斯乐队的音乐作品外,不是很容易在伊朗之外淘到。然而这些珍贵的CD只卖10元人民币,非常值。在当代音乐审美上,世界音乐很受欢迎,尤其是蒙古、非洲、阿拉伯(波斯)语系的世界音乐非常受欢迎。在这里淘到了几个不错的当地地下乐队的CD,实在不好意思我没记住名字,在车里扔着,下次看到了之后会在留言区列出来。伊朗的当代艺术独树一帜,带有自我的倔强和特色,独立于世界,确实非常棒的。无论在电影、音乐还是文学上,都有很出色的表现。从那些书店出来,我不得不承认,要重新审视德黑兰、贝鲁特和多哈这三座穆斯林国家的城市的当代艺术。阿拉伯语境里,最丰富和最先锋的当代艺术大多出自贝鲁特的艺术家;而波斯语境的大多出自德黑兰;中东经济带来的当代艺术就出自多哈,毕竟经济基础能带来精神文明需求。经济很好的半岛国家当然还有迪拜有突出的表现,不过比起多哈,就显得有点土。(主观意见,不喜可讨论)街头的鸽子。小巷子。伊朗很有特色的小货车。歪斜的指路牌。宾馆对面楼上的信号塔,特别高,比楼都高,有一种要通天的感觉……又是一个夜晚,一个角落里的小酒吧。短暂的三天就离开了德黑兰,去往土耳其了。这次来伊朗虽然短暂,但确实改变了不少过去固有的印象,也打开了一些新的眼界,为下一次去伊朗奠定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继续深入探索伊朗,发觉他隐藏着的不好被发掘的当代文化。土耳其及地中海些许土耳其也是因为转机次数很多,总是不断路过,但其实我从并没有去过土耳其自己最喜欢的区域。我很想去土东,可惜每次去土耳其不是转机就是短期工作,以至于一直没机会到土东走走。这次也不例外,好在是开车在西边绕了一圈,打破了以往只去过伊斯坦布尔和卡帕多西亚的尴尬……也没啥目的,就是瞎逛逛。来伊斯坦布尔每次都喜欢坐轮渡。记得三年期来的一次,带着大学最好的哥们儿来的,那是他第一次出国。我们俩就在普鲁斯海峡的轮渡上来回坐,从欧洲坐到亚洲,从亚洲坐到欧洲。至今卡包里还有最初去伊斯坦布尔的公交卡。我对土耳其没有太多特殊的感觉,只觉得它就是一个还蛮好的旅游目的地。能得到不少性价比高而且还不错的旅行体验。所以这里之后的内容可能有些轻描淡写,毕竟本来也是休闲性质的瞎逛逛而已。在亚洲区的海边无聊的开始看水母了,感觉伊斯坦布尔周围海域水母真是太多了。老城区的霓虹灯。一个门。这种地面就特别欧洲的感觉,欧洲太多城市给我的印象就是地上烟头很多。我对此完全没有一丝贬义,甚至觉得这就是欧洲一个很普遍的文化现象。角落的涂鸦,伊斯坦布尔也是个蛮适合拍拍新地形的地儿。等公交车的大爷。还看了个苏菲神秘主义表演性质的旋转舞,可惜没去成科尼亚看旋转舞。加拉塔桥上的那个有轨电车公交站。然后开车先去了以弗所,这地儿是老早玩游戏《文明5》的时候知道的,所以这次离开伊斯坦布尔第一站就选了以弗所。一堆大石棺整齐的排列在外面的草地上,很有形式感。被“砍头”的古罗马雕像,位于以弗所最著名的建筑塞尔苏斯图书馆下面。游客太多,大家都乐忠于拍摄整个图书馆外立面宏伟的样子,我对这个没有脑袋的雕塑很感兴趣,让我想到梵蒂冈有一个陈列馆那么多古罗马单体头部的雕塑,说不定哪个就能和这个对上了。院子里的石柱,地中海一圈看各种石质古迹真是多到不行,尤其在中东地区,甚至比欧洲的石质古迹还要多,还要大而全。石柱子接石柱子,这一下到了雅典帕特农神庙的石柱子了。南欧那种气息就扑面而来了,人也少了,地铁站看起来很清爽。最后在迪拜转机,回国。跑了一个来月,横贯了一下泛中东地区。以色列之前在叙利亚阿勒颇用手机拍摄了一张照片获得了ippa(iPhone全球摄影大赛)新闻类的一个奖项,被Profoto闪光灯的朋友选上作为Profoto第一款手机闪光灯C1 Plus的全球联合发布人。我当做一个拍摄任务去完成的,就把以色列作为了拍摄目的地去完成这个事儿,于是又前往了以色列。上一次来以色列是为了加沙地带(可以查看我之前的帖子),所以这次进入以色列的时候海关的摩萨德更为难我了,好在之前审问的记录都在,这次入关虽然更为难,但时间并不长。一个多小时后,我就走出特拉维夫机场了,习惯性的上了Shared Taxi直奔耶路撒冷。即使我去过那么多中东穆斯林国家,但我仍然很喜欢以色列。所以总是找理由或没理由的就去以色列了。和摩萨德交谈的过程中,她问我为什么总来以色列,我说喜欢呗,然后问我为什么,我说拿特拉维夫为例,非常像纽约,具有移民城市的那种丰富立体感的文化氛围,又是一座现代化的大城市,我尤其喜欢包豪斯建筑群和特拉维夫当代艺术馆;而耶路撒冷又是特别的存在,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城市。你说耶路撒冷的景观吧,这种老城其实大马士革看起来也挺像的,但是厚重感没有耶路撒冷强,但是耶路撒冷城墙外又特别当代。尤其是上一次来的时候看到灯光节,当代艺术家设计的灯光秀打满全城的千年古城墙之上,这种反差呈现出的跨度让我觉得耶路撒冷很有魅力,再加上上半年设计周那个著名的粉楼梯也很有意思,宗教气氛浓郁但又与现代化气息相互依存的独一无二的中东城市。结果摩萨德一脸不屑的说,“我觉得特拉维夫一点都不像纽约!”接着又把话题引到了加沙地带,非要查看我第一次去加沙地带拍的照片,我拿给她们看,一个女孩看着加沙地带武装分子的照片和另一个女孩嘀咕着希伯来语,然后问我,看到这样的场景你就不害怕吗?我说不害怕啊,很正常,如同以色列街上那些服兵役的年轻人拿着枪,一样的感觉。然后我又遭到一个挺不屑的眼神。我还拿出以色列新闻部给我颁发的记者证来证明我去加沙地带的合法性,她们也是那种挺不屑的态度。虽然不屑,但是全程很有礼貌。最后感觉是挺无奈的给了我入境卡。到了耶路撒冷休息了一晚我就开始干活儿了,所以以下的照片我都是用手机配合Profoto的闪光灯拍摄的照片。聚焦在西墙外的那些哈雷迪犹太教徒身上。好像也没啥说的,我就不一一写了。西墙附近哈雷迪犹太教徒的日常生活吧。也在耶路撒冷老城的角角落落走街串巷了一下。肮脏、杂乱、破旧,但这就是特别中东老城的那种感觉。伯利恒离着耶路撒冷太近了,于是去看了看隔离墙。一个空空的凳子,在戈兰高地,面朝叙利亚。废弃战壕的杂乱铁网。废弃的英式百夫长坦克静静地趴在戈兰高地。以上这三张彩色照片是在耶路撒冷干完活儿,租了台车去往戈兰高地拍摄的。这篇帖子我也不知道怎么结尾了,就拿当时在戈兰高写的一些话作为结尾吧:“每次来以色列都要落点泪。以色列这个国家真是代表了自己近几年在中东地区的阶段性总结。站在戈兰高地本塔山上废弃的战壕里,遥望距离只有六十多公里的大马士革方向,还是没忍住激动的哭了。典型的中东式场景,惨白的阳光炽烤着寸草不生干瘪的土黄色大地,远处的山和天在高级灰里融为一体。戈兰的强风吹在身上几乎站不稳,虽然我知道不可能,但我还是努力的想看到大马士革。遥想一千年前,萨拉丁集结的阿拉伯军队从阿勒颇出发,一路向南经过大马士革最后攻取耶路撒冷,这段路我只有从戈兰高地到大马士革短短的六十多公里没有复制了。坐在废弃的坦克上想想“六日战争”,以色列以迫害妄想症的姿态在短短六天干掉了代表着中东实力最强的叙利亚和埃及空中与地面军事力量,至此阿拉伯世界在心理上产生了转折,他们认为安拉的天平偏向了犹太人。一部分滋生这一理念的阿拉伯人却认为只有原教旨主义才能得到救赎,此时恰巧流氓苏俄入侵阿富汗,那帮子“有责任感的”阿拉伯人集结于白沙瓦外企图帮助受难的穆斯林兄弟,而后扎瓦希里、本拉登、扎卡维、巴格达迪这些“后起之秀”让恐怖主义开始横行。我和刘怡曾在我面前的这个国家,也就是叙利亚东北部见证了伊斯兰国在叙利亚最后的破灭,这些事情潜移默化的交织在一起,充满戏剧性却比剧本精彩的多。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黎凡特,内战还在北部分不出结果,而大马士革的人们已经可以安然在街上日常生活;向东的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被美国横扫完之后,酋长谢赫们的故事轮番上演,关系着独裁者倒塌后的国家命脉,收拾着不好恢复的烂摊子;向南,半岛国家的富豪们又添置了几辆新车,克尔白外逆时针旋转的人类奇伟也不曾停止;再向东,高原上的波斯人在经济封锁几十年中渴望着变化,而海峡里的大国航母舰队窥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再向东,兴都库什的部落故事也没有停止,军阀头子们也想蚕食那里,而作为普通司机隐退江湖的沙克尔还在为生计发愁…这才是一个真实的中东,我眼睛所见和亲身参与过的中东。中东故事不会停,就像现在打在身上的劲风,不知疲倦,吹向黎凡特,大马士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