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钟安宝————————————————————本文秉承 旅游版深度报道 精神多图，含大量 百科式事实性 叙述敬请安排一段 不受干扰的时间 阅读实用贴士 可直接拉到文末> 全文13,000字 约需1小时 <————————————————————外高加索，听起来遥不可及。黑海以东，里海以西，横亘欧亚大陆的战斗民族以南，政局动荡的土伊两国以北……有三个关系微妙的神奇国度，占据了地球表面积1/2756的版图。我们一直以来痴迷冷门目的地。去年偶然看了英国探险家Levison Wood的徒步纪录片From Russia to Iran: Crossing the Wild Frontier，就对外高加索种下一片离离原上草。没想到一年后的夏天，我们就点起了那把燎原之火，再次踏上小众国家新旅途。 文/制图 钟安宝Amber 图 觀月望Nathan 钟安宝Amber————————————————————17 Days in GEORGIA & ARMENIA地缘政治敏感的外高加索三国，史上曾遭受过巴尔干半岛的类似劫难。虽然同是前苏联成员国，三个国家却各有信仰，和邻国关系要么世仇要么语焉不详，在此不作展开。考虑到政治形势，去格鲁吉亚尽量避开两个单方面宣布独立的自治地区；而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因领土问题交恶，如果同时去两国，须注意「先阿后亚」的入境顺序。多做点功课，外高加索也可以玩得很安全。因为想充分领略大高加索南麓的美好风光，我们放弃了景色稍欠的伊斯兰石油国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全境多山，景点分散，自驾是最好的选择。但也碍于山区凶险，公路网不甚完善，景点之间并没有环线的旅行方式。尤其在格鲁吉亚，需多次返回首都第比利斯，再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不免周折。我们的旅行共计17天，看上去很奢侈，但也仅仅勉强走完格鲁吉亚全域和亚美尼亚中南部。尽管每天日照多达15小时，尽管我们总是清晨就起床赶路，经常边开车边解决午餐，但也避免不了诸如在黑海之滨的Batumi逗留时间太短的种种遗憾。外高加索是探险者和自然爱好者的天堂，久在都市樊笼的人，无从掩藏内心对野外的热望。而光顾这片沃土的，素来以欧美游客为主流。以我们旅行17天所见，亚裔同胞仍然偏少，天朝旅行团绝无仅有，导致我们被歪果仁朋友问得最多的问题是「Where're you from」或者「Are you Japanese」。以下是 格鲁吉亚 和 亚美尼亚 在欧亚之交的地图示意，以及17天的总行程，可以看出我们先后4次返回第比利斯。除了Day 1-3 / Day 12漫游两国首都、Day 11 / Day 16坐Mini Van跨境、Day 17临时包车去Signagi，其余都是自驾上路。————————————————————P.S.鉴于篇幅所限，格鲁吉亚 和 亚美尼亚 游记将分开撰写；本文只记录 Day 1-10 / Day 17 的 格鲁吉亚部分，Day 11-16 亚美尼亚游记 请点击这里。————————————————————DAY 1-3 | 第比利斯Tbilisi，The Georgian CapitalCZ6039降落前，在第比利斯上空盘旋了10分钟，一度飞到市区北郊古城 Mtskheta/姆茨赫塔 的头顶。因为做了详尽的攻略，我们轻易就认出舷窗外的几个地标。北纬42度的夏季白天纵然很长，但我们步出机场已经入黑。接机大叔早就拿着一张写上我名字的白纸守候，他和我们后来十几天接触过的大部分当地人一样，中等身材，五官精致，只会说几个很基本的英文单词。这片土地和她的语言一样，让人深感新奇和兴奋。酒店隐藏在第比利斯老城深处，需要途经好几段颠簸的石板路才能到达。订房的时候我只是相中了它的复古风，没想到后来令我们难舍难离的，是它家丰盛得让人选择困难的早餐。Communal Sololaki我们在第比利斯住了四晚的酒店家庭式的椭圆桌早餐有吃不完的车厘子一如大多数初来乍到的旅行者，我们在头两天安排了闲逛第比利斯的日程。格鲁吉亚史上战乱频仍，第比利斯始终作为中心都城，见证着国家千百年来的崩毁和重生。因为历经多个帝国外族进犯，第比利斯成为苏联作家Boris Pasternak笔下的「Chimera」，在希腊语里是一只羊身、狮头、蛇尾的喷火怪兽。裹挟在大小高加索山脉之间的首都圈低地，库拉河穿流而过，自大西洋和黑海远道而来的水汽，在这里与西伯利亚干燥空气相遇，大陆性气候甚为温和。第比利斯自由广场第比利斯老城街景第比利斯混乱的建筑风格也处处印证了这个地方风雨飘摇的历史。窄窄的石板路来自久远的世纪，曾经雅致华丽如今剥落不堪的墙体是拜占庭人的得意之作，雕花式的考究露台是奥斯曼帝国最后的荣光，遍布城郊的苏维埃公寓楼和野蛮主义大厦，瓦解了这座城市自中世纪以来的浪漫古朴。然而当政者似乎还不满足于这种混杂。为了试图一扫后苏联时期的经济阴霾，2003年从「玫瑰革命」上台的格鲁吉亚前总统Mikhail Saakashvilli在任内积极推行首都建筑复兴，邀请几位意大利设计师，在古城核心筑起多座造型奇特的作品。建成时间不足10年、被戏称像「Always Ultra」卫生巾的 和平桥、形如两根钢铁大炮的 音乐厅与展览中心 和花瓣状的 公共服务大厅 是其中最突兀的代表，一度饱受艺术家和文物保护人士诟病。和平桥，音乐厅与展览中心花瓣状的公共服务大厅是当地人办理民政事务的场所流线型和玻璃建材不仅和古城风韵大相径庭，还让人感觉冰冷，我们只能寄望于教堂，寻获这座城市的文化温情。落成还不到30年的 Tbilisi St. Trinity Cathedral/圣三一大教堂 高居于库拉河左岸的Elia山丘，与河岸低处的总统府相距只有500米。这座据传是全球第三大的东正教教堂可从市内各处远观，但我们去年已在塞尔维亚朝圣过「全球第一大」的东正教教堂圣萨瓦，此番造访并无冲击。几乎和传统东正教教堂一样，第比利斯圣三一主堂外观对称简单，浅黄色的马赛克朴雅耐看，内部壁画亦无须惊艳。官方介绍她融合了拜占庭风格，只是拜占庭标志性的球形穹顶变成了锥形金顶，层层攀升的错落墙体，有如圣人卸下了神梯，让信徒登高接近心之所向。第比利斯圣三一大教堂组成大教堂的另外几座钟楼和礼堂入夜后的圣三一教堂亮起全城瞩目的灯当天是星期日，早些时候我们还慕名去了 Dry Bridge 的Flea Market。摩登和古老交织，空气中总是流动着人情味和想象力，可能只比菜市场稍逊一筹的独特生活气息，还有比参观市集更大的乐趣吗？从红色年代走来的格鲁吉亚大妈们席地摆摊，用尽毕生所学的英文为我介绍德国的银器、立陶宛的琥珀、前苏联的勋章。岁月难免使这些旧物显现不同程度的破损，却也赋予了它们超越时空的魅力。Dry Bridge Sunday Market借道圣三一教堂门前平缓的下坡，我们踱步回库拉河畔，一路可隔河眺望Sololaki山腰的 Narikala Fortress/纳里卡拉要塞，以及高耸其中、手持利剑和圣杯的格鲁吉亚之母雕像 Kartlis Deda。这圈始建于4世纪的城墙在1827年一场军火爆炸中毁于一旦，颓垣废弃至今，紧挨其崖壁之下的千年古城，也经历着同样多舛的命运。薄暮时分，我们坐上横跨库拉河的缆车，直奔要塞遗址。作为城中最具人气的游客据点，城墙挤满了说着不同语言的人，微凉的晚风消减了白天的强劲热力。往山脚看去，从圣三一教堂到库拉河两岸，再到未来感十足的新晋摩天大楼The Biltmore Hotel，第比利斯全景尽览。Narikala Fortress，Kartlis Deda，圣三一教堂Metekhi St. Virgin Church，梅特希教堂苏联时期曾作监狱使用，关押过名作家高尔基教堂前是5世纪国王瓦赫坦格一世塑像Tbilisi Sioni CathedralThe Biltmore Hotel Tbilisi高加索地区最高的酒店第比利斯全景（请横屏观看）Sunset Tbilisi后来一天的行程难得散漫，我们循着Sololaki Street和Lado Asatiani Street往库拉河边走，又绕回Narikala城墙脚下。烈日当空，石板路起伏不平，装修工地随处可见，汽车驶过就会扬起不友好的尘烟。热血的涂鸦画在墙砖上，地板上，控诉政府不力，宣示反俄立场。第比利斯仿佛从未为了逢迎游客，刻意打扮一身，这恰巧是她最可贵的真实。天气明朗，酒店的窗自成风景「More than 20% of my country is occupied by Russia」声讨俄罗斯非法承认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两地独立Jvaris Mama Church位于Lado Asatiani Street街角重建于16世纪，内部壁画修复完好这一带也是久负盛名的硫磺温泉区 Abanotubani，第比利斯的得名正归因于此（格鲁吉亚语中，Tbilisi意指温泉或温暖之地）。露出地面的半球状浴池穹顶看起来滑稽，颇有清真筑迹，至今已存在好几百年，这种相传曾令大仲马和普希金着迷的浸浴风俗，如今仍是第比利斯人释放身心的寄托。沿着浴池底下干涸的溪流寻索，可以绕到Sololaki后山，各色民房就镶嵌在陡直的山体上，阳台以下架空，似乎下一秒就要垂坠到河床。第比利斯的硫磺温泉区Abanotubani可见半球状的穹顶浴池附近有一座清真寺底部几乎悬空的民房小溪的尽头是Leghvtakhevi瀑布，如今只有细弱的水流。她的源头位于峡谷身后的格鲁吉亚国家植物园，这座早于17世纪就作为皇家园林而设的花园与Narikala城池比邻而建，亲历了格国惨遭波斯劫掠、并入沙俄乃至后来加入又脱离苏联的世纪风雨。Leghvtakhevi Waterfall开通于1966年的第比利斯地铁，是另一处可以接受近代史教育的移动课堂。这是格鲁吉亚唯一的地铁系统，至今仍保持着两条线路，无论乘坐多少站也只需 0.5 Lari（约合人民币1.3元）。通向地底的扶梯连接着两个迥异的社会体系，站台的模样如你所想的破旧，灯箱亮起又暗又黄的光。仍在投入使用的列车来自远古的1970年代，行驶时发出撕裂耳膜的轰鸣，那是工业文明最后的咆哮。深不见底的地铁扶梯自由广场地铁站，苏联风的站台那天傍晚，我们搭乘有轨缆车登上城市西隅的Mtatsminda山顶，坐落在第比利斯电视塔脚下的百年独栋建筑内，Funicular Restaurant是首屈一指的Fine-dining之选。格鲁吉亚素来以红酒享誉，服务生总是豪奢地把当地葡萄名种Saperavi制成的佳酿斟满半杯，让人在微醺中忘却白云苍狗之事。他们又端上西南部山区Borjomi的气泡水，玻璃瓶的质感令我想起HBO《切尔诺贝利》对苏联腐败政客用水晶瓶喝伏特加的讽刺。所有食物都挑不出毛病，餐桌外就可极目远眺整座城市，从晦暗的地铁站台回到明亮高处的我们，怎能不沉沦于万恶的资本主义。Funicular Restaurant第比利斯电视塔从Mtatsminda山顶放眼第比利斯————————————————————DAY 4-5 | 卡兹别克Kazbegi，Deep in the Mighty Caucasus Range大高加索山脉在格鲁吉亚北部边境盘踞了1,081平方公里的 Kazbegi/卡兹别克，是这个国家最为人熟悉的度假胜地。格俄军事大道已在这里穿行两个多世纪，往北越过绵延群山之间的Darial峡谷，就是俄罗斯的北奥塞梯。分割着东欧和西亚的大高加索东西部气候悬殊，从卡兹别克往东，这座庞大山系开始变得干旱，在它触抵里海的尽头达到最贫瘠的境地。自第比利斯一路向北，在我们最终完成157公里驾程落脚卡兹别克之前，会途经几个值得留驻的中站，距离首都只有20公里的 Mtskheta/姆茨赫塔 是它们之中最先进入视线的。被Mtkvari River和Aragvi River交汇环抱的这座世遗古城有着较第比利斯更悠远的历史，也是4世纪时统领格鲁吉亚的伊比利亚王国首次确立基督教为国教的圣城。我们把车驶到世遗名录之一的 Jvari Monastery/十字修道院 门前，可见两弯河水在山下流淌着深浅二色，互不相容，不远处的 Svetitskhoveli Cathedral/生命之柱大教堂 已屹立千年，她比第比利斯圣三一大教堂更能述说永恒的意义。Jvari Monastery将基督教传到格鲁吉亚的女传教士St. Nino曾在此竖立一座大型十字架，修道院因此得名Mtskheta全貌Svetitskhoveli Cathedral位置突出Mtkvari River和Aragvi River因温度差异呈现不同水色第二个停留的是 Ananuri Fortress。它的十三世纪领主可能并没有想到，他倾力打造的堡垒会在几百年后因为一本旅游册子而声名大噪。我们在一道Akala River上的路桥拍到了Lonely Planet那个经典封面。Zhinvali Reservoir充盈的湖水和柔和的群山被注入通透的翡翠绿，水体和山岳的肌理又使它们各自分明。城堡内的东正教堂是这帧风景画唯一的主角，他像一位远离凡俗的翩翩君子，无须言语，就让一切黯然失色。Ananuri Fortress2012年登上Lonely Planet外高加索版封面Zhinvali Reservoir再北上1小时就到了 Russia-Georgia Friendship Monument/格俄友谊纪念碑，附近的Gudauri一到初冬就会迎来全球各地的滑雪迷。我们离卡兹别克不远了。海拔已经缓缓上升至两千米，山峦披上葱绿的夏装，云被风吹得歪歪扭扭，又安安分分的紧贴山脊，恐怕蓝得没有杂质的天空不允许它们逾越到遮蔽日光的地方。纪念碑竣工于1983年，以庆祝格俄军事大道通车200周年。由门拱组成的环状混凝土结构，不难让人联想东欧几个前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筑脉络，我们去年在塞尔维亚乡间参观多处南斯拉夫纪念碑群也有类似的观感。实际上，第比利斯同样分布着众多苏联遗留建筑，有些曾是政府办公大楼，有些是庆典或文化场所，它们早在半个世纪前就成为这座城市诡异建筑风格的先行者。后来苏联解体，格俄关系在南奥塞梯问题上拉锯多年终究恶化，及至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正面开火，随后断交，纪念碑曾经的盟友寓意荡然无存。距此处最近4公里，就是南奥塞梯的边界。然而格鲁吉亚人早已不再沉溺，只顾忙着向过路游客推销滑翔伞；不识相的风景也过分明艳，世事灰暗无常，与它们从不相欠。格俄友谊纪念碑纪念碑附近山间终于抵达卡兹别克是下午4点，中心城镇Stepantsminda聚集了绝大部分前来此地的旅行者，他们有的只会短暂留宿，有的则继续前往冰川徒步。卡兹别克区最著名的Rooms Hotel拥有一个开阔雪山观景台和营业至子夜的餐厅，满足了人们对一家五星级度假酒店的所有期待——把最原始的山敞开在你面前，同时让你享受着得体而现代的赏乐方式。只要不是潜心苦行的旅人，应当难以抗拒如此无与伦比的深山宿泊体验。Rooms Hotel Kazbegi酒店视觉的卡兹别克山眼看天色尚早，我们寻路酒店后山一条小径散步，一座无人问津的小教堂建在这爿山坡上，隔着小镇与卡兹别克的Gergeti Trinity Church对望千年。我们一直逗留到将近7点，才察觉暮色苍茫。开满黄绿色小花的缓坡在夕照下美得不像话，仿佛转身就有一位仙女从十八世纪走来，手里提着一篮刚刚采摘的花。即使是夏夜，卡兹别克山区的气温也会剧降至10度，堆满笑容的Rooms Hotel前台小姐反复强调客房不设空调。住客们裹着毛毯喝着酒，躺卧在温软的露天沙发里，满心欢喜地遥看5,000米的山峰与云烟缠绵，又随着夜幕低垂，模糊了雪线。Rooms Hotel后山僻静的小教堂卡兹别克入暮第二天醒来是一个大晴天，天气预报说的暴雨迟迟没有出现。卡兹别克朝东，仍然穿着睡袍的我们，在房间斩获了壮观的金顶。日出卡兹别克（请横屏观看）晨曦在草甸上渐次勾勒明暗不同的山廓线，像一匹细节丰满的绸缎。我们决定提早出门，驱车前往山对面的Gergeti Trinity Church。平坦的柏油路是半年前才铺设完成的，在此之前的土路只有四驱车能够征服。孤悬在一处2,170米标高山头的教堂建于14世纪，外观平淡，内部也近无采光，大概只有这样，千里迢迢跋涉到荒僻山野的隐士，才更能专注精神世界的沉淀。教堂总是屡见不鲜于卡兹别克的风光片，它遗世独立于这片不堪人扰的世外，与沉默的高山彼此成全。Mount Kazbek & Gergeti Trinity Church平坦的柏油路直捣教堂所在的山顶离开卡兹别克，我们重走来路，与前一天到访的几个景点再次见面又马上辞别，3小时后回到第比利斯，并在后来两周里如此重复了三次。城市闷热依然。我们赶在国家博物馆闭馆前1小时，匆匆看了三层楼的馆藏，博物学爱好者尤其受到高加索生物多样性的常设展览深深震撼。博物馆斜对面就是议会，时值民众示威，起因依然是格俄龃龉。人们拉着横额，开着扬声器唱歌，与其说是示威，不如说是开Party，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警察也显得无所事事。议会前的小型示威————————————————————DAY 6 | 库塔伊西Kutaisi, one of Europe's Oldest Cities历史最悠久的欧洲城市主要集中在西方文明的渊薮希腊半岛，其余散落在伊比利亚半岛和东欧几国，亚美尼亚首都 Yerevan/埃里温，格鲁吉亚的 Mtskheta/姆茨赫塔 和 Kutaisi/库塔伊西 名列其中。考古表明Kutaisi在公元前六至五世纪已是古王国Kingdom of Colchis的政治中心，却不见得游客会关注尘封的故事。倘使这个格鲁吉亚中部小城并非进一步深入西部多地和黑海沿岸的理想中转站，她那几座处境尴尬的世遗教堂、安静但沉闷的城市面貌，断不会勾起人们停驻的兴趣。我们再次从第比利斯启程，往西驶上一段风景优美的双向四车道高速，在到达Kutaisi之前，距之1.5小时车程的 Katskhi Pillar 是我们此行Bucket List上最为期待的目标。去年在Levison Wood的纪录片中首次得知这个不寻常的地方——一根高达40米的石灰岩柱子连同其顶上的修道院古迹，茕茕孑立于苏联煤矿小镇Chiatura西南侧10公里的山坳。这里人烟寂灭，周遭的工业活动显然已没落多年。前往此地需要偏离主干道，窄路泥泞，没有旅游大巴敢冒险硬闯，兴许这样才让人敬畏它神迹般的存在。Katskhi Pillar柱子被当地传说围绕着，有人说它的形状曾在基督教确立前的异教时期象征生育，而包括修道院、酒窖和墓室在内的复合建筑遗迹，则被后来的研究学者推算为9至10世纪的工程。除此以外，人们对它所知寥寥，取名Katskhi也仅仅因为紧邻的同名村庄。没有人知道每一块砖石是怎么被砌起来的，也没有人知道选择深居于此的隐士，站在神柱之巅，目视了何等无穷的宇宙洪荒。神柱现在由一条简易的铁梯连接顶端和地面，在短暂开放予男性访客后，又重新禁闭至今。目前看到的修道院也是近十几年来在官方支持下得以修复的样貌，还被重新命名为Church of St. Maximus the Confessor——这位死后被追称「Confessor/忏悔者」的7世纪拜占庭神学家受到宗教迫害并流放到格鲁吉亚，可是我查证不到他和这墩柱子的联系。一条简易的铁梯连接了神柱的顶端和地面地面加建的小礼堂内部壁画稚拙告别Katskhi不久，Kutaisi就在60公里外的西边。我们在酒店稍作休整，就直奔两处世遗教堂 Bagrati Cathedral/巴格拉特大教堂，Gelati Complex/格拉提建筑群 和另一座修道院 Motsameta Monastery 而去。Bagrati Cathedral和Gelati Complex在1994年作为复合项目登录世遗，后来因为格鲁吉亚当局的过度修复，2010年被划入世遗濒危名单。2017年，联合国最终以完整性和真实性受损为由，将Bagrati Cathedral从世遗中移除，仅保留Gelati Complex仍然在录。Bagrati Cathedral始建于10世纪格鲁吉亚国王Bagrat III统治时期，清新的Tiffany Blue穹顶让人很难想象她曾在漫长的中世纪历尽战火浩劫。大教堂依傍于Ukimerioni山的地势也让其南边的Kutaisi全市一览无余，一个高大的十字架竖立在此，守护着与它相伴千年的城市。Bagrati Cathedral主堂内部被修复得甚为素净，圆顶的环状长窗保证了光照，敞亮程度是我们这次见过的教堂中少有的。Bagrati CathedralKutaisi城景主堂内部光照充足从Kutaisi市区远眺教堂继续到访的另外两座教堂离Kutaisi稍远，但也只是开车30分钟的路程。得以幸存于世遗名录的Gelati Complex涵盖了三座教堂和神学院，主堂外部仍在修缮，锥顶的彩瓦非常特别。这座代表了格鲁吉亚11至13世纪黄金时代的中世纪杰作拥有让人叹为观止的壁画，尽管稍有剥蚀，置身其中仍然感到窒息。一束强光从最恰如其分的方向照进祭坛，穿透了雾蒙蒙的窗玻璃，穿透了坚实的墙壁，空中的微尘起舞于丁达尔效应。这是神喜悦的旨意吗？千百年来，虔诚信众总是从这样的画面中求得慰籍。Gelati ComplexGelati Complex叹为观止的壁画神的旨意天色向晚，Motsameta Monastery只剩下很少几位游客了。入口处正在修建新的停车场，我们只能把车开到旁边一块全是乱石的临时停泊处，一个年轻男人收了3 Lari的霸王停车费。车翻越了几座山头才看到修道院真身，她位处Tskhaltsitela River上方崖顶，这条「红河」与8世纪一场耸人听闻的大屠杀有关，一个更奇幻的说法是受害者中有两位公爵兄弟，被一头狮子救回并带到了修道院。人们追随神性，而神性总得仰仗一些奇情。我们回到Kutaisi的酒店，阳台正对着Bagrati Cathedral，柔缓的太阳沉落在她的后方。持续了六天的晴朗也即将结束了。Motsameta Monastery————————————————————DAY 7-8 | 梅斯蒂亚 与 乌树故里Mestia & Ushguli, Highest Settlement in Europe第七天从Kutaisi醒来，西边昏黑无光，不时惊现闪电，是一个不如人意的阴天。大雨不久就落下，我们在酒店滞留了一个小时才等到雨势稍弱，勉强离店。从Kutaisi到 Mestia/梅斯蒂亚 只有240公里，直抵大高加索山脉人迹罕至的腹地，但是山路穷凶极恶，导航显示要走5个小时。很多旅行团会因此放弃，毕竟大高加索还有一个路况更好、设施更完备的卡兹别克恭候光临，他们决不会在意一个经过打磨和雕琢的度假区，是否失去了深山老林隐匿的野性本真。离开Kutaisi是一个阴天前往Mestia沿路风景Mestia所在的 Svaneti/斯瓦涅季 是格鲁吉亚西北部一个偏远地区，被誉为欧洲海拔最高的有人居住地。融雪季，发源于格国最高峰Mount Shkhara、流经Svaneti并往黑海奔袭的Enguri River因为河床落差水势汹涌，打破了隔世山村的原有平静，也积存了巨大动力支援西部用电。沿着Enguri河谷凿建的山路一直伸入到 Ushguli/乌树故里，但我们只能把车开到Mestia，再包车或徒步前往当地——两地之间的40公里是寸步难行的泥路，一旦遇雨就有拦腰断路的泥石流，当局明令禁止私家车擅闯，尽管包车单程也要颠簸两小时。包括乌树故里建筑群和周边文化景观在内的 Upper Svaneti/上斯瓦涅季 在1996年登入世遗。Levison Wood在纪录片中经过波折重重的Hitchhiking最终到达这里，他张开环抱感叹这片未受现代文明染指、与人类融洽共处的大自然。只是我总觉得乌树故里这个中译名略显俗气，听起来就像我朝西部某个日渐网红的少数民族村落，贩售着情怀和造工拙劣的饰器。我们驶经格鲁吉亚西部枢纽小城 Zugdidi/祖格迪迪，紧贴Enguri河道，很快就进入山区。天空忽晴忽阴，庆幸没有下太大的雨影响山路行车。这里的地貌像川西，只是缺席了进藏的大货车，免却很多会车和超车的麻烦。途经Enguri水库并在临岸午餐水库同时也是一座发电站五小时后，Mestia终于出现在我们几乎要把方向盘转到失灵、被山路绕到呕吐的时刻。高直的塔台零散地安插在砖砌的矮房之间，它们是最典型的Svaneti元素。传统的Svaneti房屋结构包括一座用于防御的塔楼及其邻近的称为「Machub」的平房，建筑史最早可追溯至9世纪。我们后来在Mestia那座记录着Svaneti区人类生活史的博物馆 Svaneti Museum of History and Ethnography 看到了大量跨世纪影像资料，惊讶地发现这片土地在人类社会发展腾飞的百年来几乎保留着原样。9102年了，进山的小道依然难以迎合追求舒适的现代旅人，观光设施也未为配合旅游业大肆改善，星级酒店欠奉，游客中心阙如，囿于荒山绝岭的人们，似乎以某种农耕方式世代繁衍，也从不关心与外面世界的连结，文明在这里止步了几百年。Mestia防御塔Svaneti Museum of History and Ethnography展现了Svaneti人自中世纪以来的生活形态Mestia的东北方向是不绝的雪峰，底下依次是高处的草甸和低处的针叶林，盛夏的暖意迫使峰顶积雪融成稀稀落落的一片。大高加索西部多雨，峰峦间总是云雾升腾，让这片雪境也趋于梦幻。不时有雨，而阳光总是相随。在我们步出一家不能更简陋的、关于上世纪中叶一位已故登山家的乡村纪念馆后，一道宽广的彩虹，跨越了山和村庄，无声而至。后来的天气维持晴好，薄暮把黄昏染成了粉红色。高加索把最生机勃勃和绿意深沉的心脏地带留给了格鲁吉亚，两个邻国仅余茫茫绝漠和干热山谷，所有美丽都是恩赐的。Mestia东北方的大高加索山脉不期而遇的彩虹粉红色的黄昏尽管是6月底，一夜过后，低温还是让民宿的窗玻璃积了霜，我们只得穿上最厚的衣服出门。提前订好的包车司机准时前来接客，他身材高大，长了一脸络腮胡，在短袖T恤外披了一件灰灰黑黑的羽绒马甲，英文比很多当地人说得溜。和大部分出入乌树故里的汽车一样，这辆车由7座「面包车」改装而成，加高了四个车轮，以应对那段40公里、随时有塌方和湍流的破路。而这段路的破烂程度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几乎没有一秒能感觉平稳。下过雨，积水和泥石交加，你根本不知道车子究竟是怎样碾过上一段路的，更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在前面。只有被我们托付了生命的司机大哥，一边单手握着方向盘，避开无数的水坑、尖石、突然出现的滚滚洪流，一边气定神闲的接着没停过的电话。乌树故里的路况糟糕得难以想象就这样地动山摇了两个小时，我们总算在Enguri河谷绕了又一个弯之后的阴郁正午，亲眼目睹了乌树故里。如果说Mestia折腰于日渐高企的人气而失却了野蛮属性，那么乌树故里仍然忠诚于她自己。你穿越了穷崖绝谷的惊魂山路，千辛万苦到了这里，若不是聚成一团的包车、熙熙攘攘的司机和背包客充当了碍眼的前景，面对这样一片没有半寸空间与真实时代相符的粗野村落和山地，你真的会以为遁入了中世纪。乌树故里包车司机要求下午3点前集合离开，我们和乌树故里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了。不过一旦长了，作为在人类高度发展阶段浸淫过久，心智也因为尖端科技越来越残废的人，我们对蛮荒社会形态的不适必定会暴露无遗，驱退本来的好奇和惊喜。言情小说也说了，最好的相遇，总是要保持距离。另一场雨后，乌树故里后方教堂Lamaria Church的门前小花沾满了透明的水珠，Mount Shkhara藏匿于团团雾海，意境凄迷。时候不早，司机大哥突如其来的一句中文「走吧」提前把我们硬生生地扯回物欲横流的现实。我们终于沾了满身天然的雨露和泥垢，和这片隐世净土作别，再次踏上那段穷山恶水的归途。Lamaria Church————————————————————DAY 9-10 | 巴统Batumi, the Las Vegas of the Black Sea第九天我们从Svaneti山区投奔黑海，马上就要重新拥抱人潮声和汽笛声不绝于耳的现代文明。格鲁吉亚的黑海海岸线长达310公里，但是目前在西北部的2/3范围属于实际独立的阿布哈兹，南部则接壤土耳其。沿海的狭窄平原被大小高加索山脉双向夹击，最南端的 Batumi/巴统 是这个国家的第二大城市。背靠中西亚、隔海相望欧洲大陆的天赐坐标，注定了巴统成为不靖之地，近代多个帝国无休止地争夺这个得天独厚的深水良港，当然也使她从未错失发家致富的机会——造船和海运一度支撑起巴统的经济，连接了内陆的能源管道，让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的石油得以经由巴统出口至欧洲各地。黑海海岸巴统的经济奇迹还不仅限于此。那位身世传奇的格鲁吉亚前总统Mikhail Saakashvilli奉行亲西方政策，并将巴统视为他拥抱欧美的施政试验田：兴建赌场和豪华酒店，以招揽距其南部仅15公里的邻国赌客（赌博在土耳其是非法的）；活化19世纪旧城区，落成包括 Batumi Tower/巴统塔 和 Alphabetic Tower/字母塔 在内的栋栋魔幻大楼，「涡轮式超高速资本主义」席卷全城。虽然Mikhail Saakashvilli在执政后期戏剧性地倒台，并以持续闹剧长期占据国际新闻版面，但巴统仍然得益于他曾经的狂妄和野心，成为格鲁吉亚迄今最欧化的城市。巴统迷幻建筑大赏（上图从左至右：Radisson Blu Hotel，Batumi Tower，Porta Batumi Tower，Alphabetic Tower）在临海和邻近山脉的双重作用下，亚热带气候的巴统是高加索地区最湿润的城市。我们来到的这一天，果不其然下着阵雨，积雨云像搅作一团的棉絮，轻薄的部分渗透着它们头顶的光，黑海也了无生气。黑海的阴天我们在海边看到了那个著名的移动雕像 Ali and Nino。基督徒和穆斯林没有结果的爱情故事，也是巴统人身份认同问题的侧影。早在巴统还是奥斯曼领地的16世纪，土耳其人就在此安家，至今依然是格国最大的穆斯林社区，坊间反对穆斯林的声音时有出现。Ali and Nino在10分钟内不断相遇和相离取材自穆斯林名门之后Ali与格鲁吉亚公主Nino因宗教信仰不同、相爱不能相守的故事宗教和历史都太沉重，我们把游览的重点放在巴统的老街道。这些街区方方正正，大部分还保留了鹅卵石路，沿街房子此前在Mikhail Saakashvilli的主导下得到彻底翻新，五颜六色的外墙有着极高的饱和度，雨水淘洗后尤甚。那栋镶扣了一圈金色摩天轮的最高建筑Batumi Tower，和它东北边以DNA螺旋状排列了33个格鲁吉亚字母的Alphabetic Tower，让巴统弥漫着一种由钞票垒起来的中东浮夸风。而精心粉饰、色彩明媚的19世纪街头，夜夜笙歌的Batumi Piazza和Europe Square，日落前就亮起霓虹灯燃点物欲的赌场门面，又把人原地转移到欧洲……反正无论怎么看，巴统都不像是深陷后苏联经济泥沼和政局不稳的格鲁吉亚。有很多个瞬间，巴统还有一种扑面而来的亲切感，她太像澳门了。但巴统在细节处又欠缺澳门的烟火气，反倒更像一份包装好的礼物，彻头彻尾为游客和赌徒送赠欢喜，她甚至不属于她自己。巴统街头色彩鲜艳的赌场墙饰Europe Square，欧洲广场（标志景点包括天文钟Astronomical Clock女性纪念碑Statue of Medea）Batumi Piazza，巴统广场精品酒店、咖啡馆和餐厅林立建筑宽容度极高的巴统可见哥特式教堂、拜占庭式教堂、苏联公寓共存Batumi Boulevard还有一系列不按常理出牌的先锋建筑纵然是纸醉金迷的幻梦，巴统可是让人越待越喜欢，我们实在太后悔只留了一晚——毕竟到达当天从Svaneti山区披风斩雨了5小时车程，第二天又要马不停蹄赶回400公里外的第比利斯，我们真正在巴统的时间被剥削到不够24小时，连观光缆车也没有坐上。希望后会有期，仍是天清气朗的日子。Falling in love with Batumi那天从巴统回第比利斯，还发生了一段伤感的小插曲，我们在接近首都的高速路上意外撞到一只身型小巧的狗狗。当时时速大概110公里，但是反应时间太短，完全来不及刹车，也因为惊恐过度，我们迅速就肇事逃离，为旅程后半段遗下了持续阴霾。从撞击那一瞬开始，我们就再也不会知道那只小可怜的命运。我实在太不愿意重提这段回忆了，但愚夫说既然是旅途的一部分，让我也记录下来。也提醒大家，高加索地区的禽畜和宠物几乎从不圈养，自驾上路，务必多多留心。————————————————————P.S.Day 10从巴统返回第比利斯后，我们在 Day 11-16开始了 亚美尼亚跨境行程 ，详情将于 另一篇游记 送出。以下直接跳到 重返格鲁吉亚 的Day 17。————————————————————DAY 17 | 西格纳吉Signagi, city of Love and Wine距离第比利斯东部只有113公里的小镇 Signagi/西格纳吉，总是被游客纳入首都周边一日游的选择。我们把她押后到旅途结束前一天才提上日程，背后经历了多翻挣扎，而她在计划中本来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选项。当时我们已经三次重回第比利斯（第5天从卡兹别克，第10天从巴统，第16天从亚美尼亚），无法不对这座城市生厌，可是我们第17天的回程航班深夜才起飞，还有一个大白天要消磨。尽管这天已经不再租车，我们还是决定包车去Signagi，下午返回第比利斯，以打发一整日的时光。Avlabari Station是短途游和跨境包车的集中地标志是一个硕大的华为Logo开着一辆红色Toyota Prius的Koba，接到了我们这两个临时的散客（我能记住他名字是因为荞麦面的日文，Soba）。他50岁上下，穿着蓝白格纹短袖衬衫，头发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时时拿出刮刀修理鬓须，一副有教养的苏联大叔长相。我们以150 Lari（人民币约360元）的往返包车费达成了这桩交易。Koba总是称呼我们「My friend」，后面接着内容不同的话——有时是请我们随时按需提出停车要求，有时是向我们介绍眼前的景色，「No problem」是他的口头禅。他的英文词汇量比很多格鲁吉亚人都多，至少在我们共度的短短几小时里，没有使用过翻译软件。红色小车驶上省道，径直向东，Signagi接近俄罗斯达吉斯坦和阿塞拜疆的边境。Koba保持着当地人开车从不关窗的习惯，又疾又热的风从每一个方向钻进来。长久以来我们都是二人旅行，身边突然多了一位第三者，还是花了一些时间适应。Signagi真的太近了，我们9点多从第比利斯起行，时针还没踏过11点，那个缀满了红房子的绿色山丘经已在前。Signagi年轻的Signagi只有两百多年历史。18世纪格鲁吉亚君主Heraclius II下令修筑这座城池，还建造了一圈「长城」用作抵御东北边的达吉斯坦部落。在相互平行的Lori和Alazani河谷之间，隆起了名为Gombori的分水岭，是大高加索从格鲁吉亚到阿塞拜疆的一段延伸，Signagi位处这条小山脉的东麓。这里还是上好的水果种植区，久被誉为格国红酒发源地。Signagi的红房子明丽整齐，阳光灿烂的春夏，挤在山上尤其好看。山下的Alazani河谷广阔平坦，不同的植被和庄稼使它呈现显著的色差，与更远处的大高加索山脉浑然一体，像一幅调翻了颜料但仍然十分和谐的画。Alazani River将从这里继续往东奔流，直指阿塞拜疆境内的Mingəçevir水库，汇入库拉河下游。Signagi和Alazani河谷Koba一直跟随我们到了城墙，他说他每周都要来Signagi两三次，但不知为何仍然要向当地人问路。包括23个烽火台的城墙蜿蜒了4.5公里，在较低处的山腰把Signagi围住，但只有小镇北部一小段开放为游客步道。我们把视线放到城墙外，可以俯瞰同一片Alazani洼地，山下的村庄连绵到看不见的远方。曾经穿过电脑屏幕俘获我的，就是眼下这片光景。我太感恩自己做了对的决定。Signagi城墙除了以红酒闻名，Signagi还有个「City of Love」的别名，据说当地24小时都可办理结婚手续，吸引情侣光临。恕我无法参透其真意。Signagi两公里外的 Bodbe Monastery 埋葬了St. Nino的遗体。我们曾在旅程第四天参观过第比利斯北部古城Mtskheta，St. Nino于4世纪的传教历程从那里开始，并终结于100公里外的Signagi。修道院包括两座教堂、一座钟楼和墓葬，花园式的设计使它分外宁静，沃野千里，白雪重峦。Bodbe Monastery因为行李还寄存在第比利斯市区，Koba把我们直接送到酒店，并在门口简单分别，可惜我们都忘记邀请对方合照。距离22:50的航班还有大把时间，我们干脆在酒店虚度整个下午的光阴。这是前一晚从亚美尼亚回来就入住的 Fabrika Tbilisi，由前苏联纺织厂改造而成，是在年轻旅行者中风靡的网红工业风Hostel。酒店大堂的装潢风格神似「The Intern」里Anne Hathaway那家网购公司办公室，坐满了捧着书和电脑的年轻脸孔。我们就这样躺倒，发呆，吃上此生最美味的Sliders，消耗了百无聊赖的几个小时。Fabrika SlidersFabrika Tbilisi改建自纺织厂17天旅途即将告终的一刻，我落下了一身疲累，同时因为再一次造访了这个星球的一块小小陆地而感触万分。最近恰好看过奥巴马接受BBC访问的一篇文章，他说旅行的好处，是重新让人们认识地球上珍贵的多样性以及民族之间的差异；也让人们看到人类的共同之处，认识到如今人类的面貌，从而认知彼此。我们当然难以从短促的游历中练就世界级领袖人物的格局，但仍然能从那些寂寂无名、在地球仪上也要几番寻觅才能找出来的弹丸小国，发现全球化进程之外，人类世界最后的真挚。去旅行，去探索，去感悟和而不同之美，总是获利最高的精力投资，对此我深信不疑。————————————————————番外一 | 高加索风味Caucasus Cuisine, An Expression of the Culture高加索地区食物风味和烹饪手法受到东欧和中东共同影响，擅做各种烤、炖、煮的肉类菜品，是零肥肉的全蛋白质宇宙；素食除了一如既往的生青瓜生番茄配卷心菜，也不乏本地代表作物蘑菇、茄子、核桃酱以及它们口感清奇的混合物。以下是我们在格鲁吉亚11天的大部分食物留影，包含格国主要Signature Dish，可供大家作为入坑或避坑指南。亚美尼亚食物画风大同小异，下篇游记恕不尽录。SOUP | 汤Chikhirtma / 鸡肉汤口味偏酸，一般无其它配菜，但鸡胸肉非常嫩滑Kharcho / 牛肉汤口味较浓，底部有饭粒，一些餐厅会加入浆果中和MEAT | 荤Shashlik / 烤肉串肉品丰富，现点现烤，汁多味美。无论是都市CBD还是落魄乡下都能找到烤肉摊Kupati / 烤肠国民烤肠，口感丰富Kebab / 烤肉卷烤肉的另一种形态，通常由几种肉混合。包裹在一种名为Lavash的薄饼里Dolma / 葡萄叶碎肉卷将碎肉/米饭/芝麻酱填充到葡萄叶内的菜式。配以酸蒜味醮酱，入口神奇，风行地中海、巴尔干到高加索，阿塞拜疆非遗Khinkali / 饺子格鲁吉亚国菜，加厚版灌汤包；不单点，常以5个以上为一份Ostri / 炖牛肉汤汁较多，但比Kharcho浓稠，醮面包一流BREADS | 烘烤Adjaruli Khachapuri / 船形烤饼国民面包，分量很大，中间配牛油和生鸡蛋Chvishtari / 玉米芝士饼在不同地方有不同造型，入口非常干，且吃不完OTHERS | 其它Mushroom / 炖蘑菇常见素菜，通常配以名为Sulguni的芝士Churchkhela混合坚果和面粉，以葡萄汁包裹成条状晾干；味甜，格鲁吉亚士力架————————————————————番外二 | 前期准备及部分亮点✈️FLIGHT南航经乌鲁木齐转第比利斯，时有往返2-3K大促🛏️HOTEL综合餐食及入住体验，推荐以下酒店：TBILISI · Communal Sololaki / Fabrika HostelKAZBEGI · Rooms Hotel🚗CAR RENTAL格鲁吉亚多山，但整体路况良好，如有基本山路驾驶经验，建议自驾出行。印象深刻的几段路包括：TBILISI - KAZBEGI · 直路极多，容易驾驶疲劳TBILISI - KUTAISI · 一级高速，飙车天堂MESTIA - USHGULI · 烂路，严禁私闯，可包车MESTIA - BATUMI · 超美的法桐大道和沿海公路🚕TAXI如非自驾，一般城市适宜打车出行，但切忌扬手叫车，以免被宰。可使用「Yango」或「gg」打车APP，车资感人（须以当地手机号注册）🌞WEATHER首都及主要城市气候干热，注意补水；山区清凉多雨，入夜降温明显，需备薄长衫和风衣🍒CHERRY格鲁吉亚夏季果蔬大量上市，个大鲜甜的车厘子便宜哭，随时解锁水果自由💰CASH移动支付不普及，银联极少，部分酒店到付须现金；建议提前备足欧元/美金换汇————————————————————P.S. Again鉴于篇幅所限，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游记将分开撰写。本文只记录 Day 1-10 / Day 17 的 格鲁吉亚部分，Day 11-16 的 亚美尼亚游记，不日另行送出，敬请期待。————————————————————钟安宝Amber已婚处女座 | 过气女公关博物狂热者 | 旅行少数派半路出家摄影师 | 百科式游记博主Instagram: amberchungDouban: amberchungEmail: amber0921@gmai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