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一点的时候到了Basel的海关,象我这样的良民自然乐于接受检查,并且正好喝点水休息休息,继续前行。到了瑞士,人生地不熟的,需要我观察着前方的每一个路标,这对于我的近视眼睛来说,着实是一项痛苦的事情!我一路上都没有加油,汽车也转了几次高速,11点左右的时候,路过了首都Bern。在车子开过了一个叫Thun的城市之后就开始一路沿着Thuner See前进,目的地Interlaken就是位于它和另一个叫做Brienzer See的中间,显然其名字也由此而来。传说中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从地图上看也应该是这样的。这湖边的路并不宽,似乎已经不像是高速了,却还挂着高速上用的路标牌。或许,其实那简直就是一定的,在夏天,沿着这湖边开车绝对会沉浸在一片多彩之中,而现在,湖面上迷茫着满是水气,路边的植物也无精打采的在没有阳光的冬天里显得格外的悠凉。就在这时候,神奇发生了。当我的车开过一个右转,就在刹那之间刚才那一路上灰色的阴霾的,没有阳光的天突然的变得深蓝深蓝,清澈的像蓝宝石一般的纯净。几秒钟过后,我发现我看错了,这深蓝色的不是天空,而是笼罩在山腰的云!真的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象幻境一样,或许这只是自然的一点点小魔法。可对我来说,那就是美妙的神奇!由于没有可停车的地方,我只好一直开着车穿梭过了这一片蔚蓝,短短的几分钟。真是非常可惜没有留下照片。可惜。
正午的时候,到了Interlaken,因为没有GPS导航系统,没绕几个弯就迷了方向,然后就是在小巷子里不停的停车掉头绕圈子,寻找合适的停车的地方。所谓合适就是尽量在中心一点的位置,收费尽量便宜。因为几个圈子都下来我基本上能说在这个小镇上是找不到免费的位子的了。当我把车停到一个蛮大的停车场的时候,却又犯了愁,没有瑞郎的硬币!费了好大劲才弄到了些硬币买了两个小时。这才总算放下心来,安心的拿了背包去逛逛。可是Interlaken着实让我很是失望,除了糟糕的天气,看不到远处南边的雪山,也看不到这两湖的景色,而且瑞士的商店中午还有休息的毛病,感觉上这里冷冷清清的就像一座空城。此外,馆子的价钱都很贵,而且菜都不大熟悉,所以我还是没有舍得进去尝试一顿,只是在小超市买了点东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小气。现在的我一直后悔很多的时候没有舍得花钱,其实在这里百多块人民币也做不了什么,可在那边换成十多欧元反而觉得是个大数目了,缩手缩脚的。Was ist das Harz des Menschen!
把思绪拉回到瑞士,这时候我已经开着车一直朝着Grinderwald的方向开去,一个山里的小镇子,按地图上看是其中一个方向上最深的一个小镇了。通向那里的路只有一条,所以并不担心迷路,只是一路的上坡,路越来越窄,弯道也越来越多,在这样的路上开车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带劲(看到国内的司机一开小路弯路就压线真是鄙视,他们来这里就没几个能完好回去了)。车子开过了大概十公里时,突然的感觉正在走出云雾,阳光也迅速的透过云层出现了。在经过了很长一段无人区就接近那个小镇了,路开始有了分岔,而我已不可能一边开车一边找地图了,所以哪里往上的坡越大我就往哪里上:)几分钟之后,我相信我是走对路的了,因为人开始多了起来,我开进了应该是小镇的主街,这时候阳光已经很灿烂了,路边的旅店和那些卖纪念品的铺子仿佛在跟我道着欢迎。看到路边形形色色穿着的游人,大多是来滑雪度假的,所以几乎也就是看不到中国人的了。所以这里的感觉和其它去过的欧洲的旅游名胜真是大不相同,一种很静谧的感觉,在这里没有了在巴黎抑或是阿姆斯特丹那种都市的匆匆忙忙的游客的气氛,让我也更加的放松自己。在镇上没有合适的停车场所,我就干脆沿着路一直向山上爬去。地面上已显出雪的痕迹看到别的车都很慢的在前进,我知道我的车快到极限了,不能再往上开了。一路上的美景随着车的前行,迅速的变幻着,一会儿俯瞰山谷里的村子,密密麻麻的小房子撒落在坡上树边,一会儿阳光透过山峰之间的空隙照到我的车上,也落到了脸上,自以为这时要是有人给我拍照的话应该是张不错的照片。又转过一一会儿个弯就可以看到从南边来的阳光把山峰的一面照得在深蓝的天空下格外的雄伟。我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小的瀑布(还是叫Wasserfall比较妥当)旁边的一个路边的小平台上。我下了车,有路不走,偏偏踩着那个坡上松松的雪往上爬,要不是站在路上的那对夫妻伸出援助的手来,估计还要很狼狈的才能爬上去,不过当时我就一个心情,开心,虽然不至于没见过雪,可第一次来到阿尔卑斯恐怕谁都就是这样的吧,天晓得。就这样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一个挺大的停车场,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车从那个路边开出来,停到这个收费还算低廉的地方,也比较保险,然后开始徒步往上爬,回来的时候正好在这旁边的酒馆里放送休息的吃上一顿就可以去找那个订好了的旅馆了。可是难题发生了,我的车已经陷在雪里了,我需要斜着爬到路面上然后继续向上开,发现贴紧前轮前面正好一个坡,虽然只有一二十公分高,试了好几次,可启动的时候车轮在雪地上一个劲的打滑怎么也爬不上去,ESP的警告灯就不停的跳着。此时最省事的方法就是把车再往后倒一点,一鼓气冲上去,但是我身后和左右却都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了,我下车确定这关键的不到一米距离的地面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后,我还是选择了心跳。我将车往后倒了有半米的样子,然后一把冲了上了路去,马上刹车,回到自己道上继续向山上去。停了车交了钱,现在,我宣布我可以开始自由的享受这里的一切了!
不远处的山清晰的映入我的视野,没有被完全覆盖的山峰显出裸露的岩石,强烈对比的色调在深蓝色的布景下就是一幅大自然最美的画。那么,就那样慢慢的走进这幅画,走进只属于我的画,只属于我的世界。因为我的世界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没有好好的思量却已经走到了离别的季节。所以,这幅画是我在这个最自由的空间里的最美的一幅画了。
路上的雪中有很多的黑色的小颗粒,可能是防滑用的,可还是需要小心翼翼的往上走去。在蜿蜒的小路上,没有目的的散步和攀登,偶尔的也可以看见些同路的人甚至是车,微笑着慢慢的享受这里的轻松气氛。还记得,在一个大雪坡前,我先飞快的爬了上去,环顾四周看不到旁人,然后就开始在上面傻傻的大叫。踩在山坡的雪地里,远处积雪的山峰真的像可以触手可得一般的清晰并且巨大。喜欢象木头一样的倒在雪里面,让雪包围在我左右,留下身体的痕迹。现在想来依旧陶醉不已。我没有去过北方,也没有见过别处的雪山,自然不知道这阿尔卑斯到底又好在哪里。我只是很喜欢在这样游人罕至(至少在我们中国人看来)的地方,看雪坡上破旧的木屋和旁边那苍老的大树,都可以想象到从前山里人的生活,在这样一个偏远的村子,在没有汽车和电的时代,一切都会是怎样呢。我庆幸生在这个年代,可以方便的来往于城市与乡间,更可以随意的远离城嚣。看过了那么多欧洲的皇宫,从Neuschwansteinschloss到Schönesbrunnenschloss再到Sanssouci,所有的君主努力去获取的不都是那差不多的一个生活状态和方式吗,而这一切却都是不可能成为永恒,就算难得有几位能够享其一生,但现在他们的住所他们的宫殿不还是成为公众建筑吗。所以真正重要的难道是那个在一生中理想的奋斗的目标的实现而已吗?
两个小时,慢慢的逛回停车场,在那个餐馆里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虽然瑞士的菜价都是死贵死贵的,而且量也不如德国的多,但我觉得心情却十分舒畅,因为带着雪山的温度走进这温暖的小屋,看着木头窗外那大山前的一片雪地上三两成群的车,其中也有我的一份,这才是我来这里所要享受的心情。
开车离开了Lütschtal,计划沿着另一条路向山里开去,从地图上看那里似乎离一些主峰更近一些。我尽量沿着主路朝着太阳的方向探寻,发现路上还不时的有大巴开过,似乎证明我没有开错路。越往里开路越窄了,路面也不如原先的平整,两边的大山越来越高,我就在这一条宽不到200米的山谷里前进。大山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屋舍和草地都显得阴冷而潮湿,黑色的山崖上有着不少水流过的痕迹,缝隙里也错落的生长着一些树木和植被,只是没有阳光的照射便如死一般的阴森。这和前一天看到的阳光雪山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了。原先以为住在这山里便是世上最好的处所之一了,可这才发现到了这狭窄的山谷,便像是落入井底的生灵,四周有的只是看不到顶的山石,没有宽阔的视野,也没有阳光。我发现大巴开进了一个停车场掉头去了,但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往里开,直开到了最靠里得一个村子Gimmelwald,看到此路不通的标牌才知道,没了,真的没有路了!正是眼前黑色的山挡住了南边的阳光,也挡住了向往的Jungfrau。无奈的我只好原地调头,顺着来时的路返回。我还是很奇怪难道这里就真的到了尽头了吗,难道这个村庄的人只有这一条向北通向外界的路吗?我中途来到一个停车场,找到人问了路才恍然大悟:要去更高的山峰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登山铁路。我继续往回开,这才注意到路边真的有好些的铁轨,看起来很窄,那一定就是给登山火车用的了。于是,我一路开车便一路盘算着那火车的车票,我记得我想的是,要是单票在15欧左右就坐,况且已经没有了奢侈的资本了,而且我也还是要加油的呢。当我找到了Zweilütschinen的车站,呵呵,实在是大吃一惊了,到Jungfrau每个人要一百好几十的瑞郎呢,和我的猜测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就算到比较近的中途的车站也要将近一百瑞郎一个人,还能说什么呢,只有放弃了。回来才知道这里的登山铁路都是私人铁路,不但价钱比较贵,而且所有的瑞士及欧洲的什么交通打折卡在这里都不可以使用,所以只好和这个或许是唯一的一次只身阿尔卑斯山顶的机会说再见了,有点点遗憾和无奈。人生,必定就是这样的无奈着,空间的,时间的,无奈的接受远远多过自己的选择,他乡和故乡,爱和恨。但又应该满足,至少我可以有着六个月的远离喧嚣,可以开车来到这里,来看雪,所以我是幸福的,至少是快乐的。
离开了火车站我沿着路随意的开开停停,下车走会儿小路,拍点儿照片,像个好奇的老鼠一样移步换景的捕捉着美丽的新世界。沿着山路一直向上,直到我发现了一个给旅馆客人用的停车空地,决定冒险就把车停上两个钟头,但愿不要被拖走,我便战战兢兢的往下坡的方向走去了。一路上终于看到久违的人了,除了老头老太,大多都穿戴了滑雪的行头,步履艰难的走在路上,像我这样休闲装备的倒是不多呢。沿着一条路边的小径蜿蜒向上而去,不多远,走上几级台阶就是一片山坡的绿色,山坡很陡,绿色也是诱人,我只禁不住的要去触摸它,手脚并用的那般。山坡上打着木桩,可能是造房子用的,也给了走的气喘吁吁的我一个支撑。阳光从山坡的最顶端慢慢的透过一屡橙色的光直直的照在眼睛里,像是看日出一样,再往上走两步当然就是另一片天地了,一片不曾料到的阳光的天地!踩在浅浅的雪地上,踩出喳喳的响声,下面是泛绿色的冬草,昨天还觉得是阴沉的那种大屋子突然的色彩分明起来了,浅色的墙和深色的框架,在雪白的屋顶下显得特别的和谐。近处的篱笆和远处的大树也流淌着田园的气息,听不到现代工业的嘲杂,感觉就象在几个世纪以前一样的宁静。有的树落光了叶子已只剩下枝干了,有的却依旧丰茂的样子,偶尔的也飘落几片在那雪地上。如此这一片开阔得想让人展开翅膀飞翔的天地,加上巍峨的雪山,蔚蓝的天空和我,这就是上天的给予罢。太阳晒得我浑身发热,脱了外衣穿着衬衫,在雪地上随意挥洒着自由的脚步,阳光下这才相信果真是可以穿着比基尼来滑雪的。如果说前一天下午的景色是一种纯白的寂静的雄伟,那眼前的这幕恰是多彩的和谐的旋律,我的心绪随之肆意的流淌其中。此刻,即便是在这冬天,在这一切看似冰封的视界,竟还可以得到如此陶醉的阳光,和欢笑,纵使她是转眼即来,却又将瞬间而逝,不可能去抓住,却可以去用心享受。
近中午的时候我取了车,要向这大山作别了,身后的阳光是我留恋的回味,渐渐的开下了山去,天气重又变得阴沉。开上了来时的高速,只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快乐过后,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