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了从斯德哥尔摩开往Abisko的夜火车,虽然卧铺车厢的条件一般,但比起昨晚在机场候机厅对付的一宿,能有一个地方伸展着睡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开车后能容纳6人的卧铺车厢只有我和肉肉(下文简称肉)两人,我们不禁猥琐的窃喜起来,以为在萧条的淡季可以独占这个6人包厢。很快列车员来查票时的一句“There will be 4 more people join you(还有四个人会来).”彻底粉碎了我们的幻想。果然不久后就有一对母子在Uppsala上车,妈妈像是在宜家买了很多建材类的东西,然后和儿子齐心协力把这些大包小包往火车上搬。小男孩看上去只有7,8岁的样子,帮起妈妈却毫不含糊,很可爱的小大人气概。我和肉为了不打扰到下铺的母子,很早就收拾东西洗洗睡了。卧铺上提供一条盖的毛毯,又有很足的暖气。可不知怎么我半夜还是冻的哆哆嗦嗦的,穿着衣服睡不够还拉过羽绒服盖上。凌晨爬下梯子去洗手间时竟发现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裸睡的,下铺的小男孩还热的把被子全蹬了……不禁赞叹不愧是耐冻的瑞典人啊。第二天清晨瑞典母子和我们礼貌的告别后就拖着大包小包下车了。过了极圈后整个卧铺车厢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和我们一样的背包客。而窗外早已是另一个世界。此时还有几天便要进入极夜,阳光从远处的地平线低低浅浅的照过来,映出天边的火烧云,而火烧云变幻着的色彩又倒影在辽阔的雪山和湖面上。这直入人心的美仅仅才是开始。我开始整理我的装备,要下车的地方是瑞典最北部的小镇Abisko,北纬68°2',早已跨越过了北极圈。当初在地图上查到这个地标的时候会有一种恐惧感,特别是在google的卫星地图上,它就像是一片广袤的,天寒地冻的无人区,而再往北就是巴伦支海,格陵兰海和北冰洋。曾经在苏格兰北部的天空之岛寄给过自己一张从未收到的明信片,在上面写下“Isle of skye, the end of the world(天空之岛,世界的尽头).”现在回想觉得好笑,这次才是真的接近世界的尽头了。出发前曾查了当地气温大概是零下10℃至零下17℃,于是我上半身穿秋衣外套羊毛衫外套绒卫衣外套羽绒服……下半身穿秋裤外套绒裤外套羊毛护膝外套防水运动裤……脚上两层棉袜和雪靴……头戴厚毛线帽子围羊绒围巾戴厚防水手套……看起来就是个胖棉球……火车终于停在了了Abisko的小站,很寂静,但却让我在经历了一路的广袤冷清之后觉得踏实亲切。午后一点多,惨淡的天色已让我带的尼康D70开始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后的照片噪点一概高的像是蜡染画的效果,我这个摄影菜鸟此刻终于现了原形。o(╯□╰)o跨过铁路便是我们的青年旅社,一个三层高的红色木质楼房。旅社院子里有很多七倒八歪的木质雪橇,墙上靠着很多滑雪的装备。旅馆主人老爷爷住在顶楼打理旅社的日常事务,而他的两个儿子Thomas和Andreas则分别住在院子里的另外两栋红色房子里,负责组织大家参加狗拉雪橇和其他活动。相比起Abisko素净壮阔的美景,这样温暖的家庭式经营才是我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画面。我们两个女生住在二楼一个漆着淡绿色墙壁的可爱房间里,开窗可以远眺到披着金色阳光的雪山,清冷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就像是一口冰啤酒下肚般的清爽凛冽。我们趁着天色微亮,拿起相机向附近的一片湖岸出发,考察晚上观看极光的据点。一路走去湖边,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却鲜见路人。曾在网上读到过有人对于Abisko小村的描述,说是萧条的像金田一里的杀人村。而此刻我觉得那都是笑谈,因为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那些窗口透出的橘色灯光和门前一丝不苟的可爱圣诞装饰要远比大城市里的璀璨灯火来的温暖。半个小时之后到达了湖岸,眼前的景色让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登上了火星……此刻坐在电脑前敲字的我想到那天的画面仍是词穷,脑海里只有一片远离人间烟火的素净祥和。我捡起石块扔向湖面,还寄望貌似清澈的浮冰下能泛起涟漪。而石块在湖面上硬生生的弹跳了几下后滑出了很远……看来已经冻的挺结实了。此刻气温估计是零下10℃左右,我们的相机包上都结了霜。而肉一条戴了多年水晶手链竟然被冻断了,珠子散落,遗失掉了几颗。很难想象我们晚上在湖边守候极光还会冷到什么程度。晚上煮了从英国带来的今麦郎泡面,虽然连续几顿都吃泡面,但没什么是比在这样的寒夜里吃泡面更幸福的事了……酒足饭饱之后,我们谢绝了老爷爷蒸桑拿的邀请,背起起相机拿上手电去湖边蹲点。顺便说一下,瑞典的传统桑拿是男女混蒸,而且要全裸的…… ⊙﹏⊙b汗,几乎所有住这里的旅客都会去体验一下这里有名的桑拿,然后在蒸到最热时忽然冲进雪地里裸奔。只有我们俩是例外,思索再三,决定还是不必和大家坦诚相见了……不过话说老爷爷过的也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了吧,白天收钱,晚上和裸女一起蒸桑拿……嘿嘿……邪恶的笑…………大家都去桑拿房里happy了,只有我俩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打着手电跋涉至湖边,凄凉的等待着极光的出现。挑了块雪浅的地方,肉支好三角架,此时除了时隐时现的月光和湖中冰水沉闷的碰撞声之外就是一片黑暗的寂静。我们俩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八卦,眼神却游离在天际,希望能够看到那抹能让我们雀跃的光线,哪怕它很小很弱。可最后却等来了一片迷雾……它笼罩在整个湖面,连距离较近的房屋都看不清了……这时我开始真正感到了所谓刺骨的寒冷,跺着脚取了暖之后我们终无力坚持,收拾东西回了。有些失落是一定的,不过想想第二天还有我们一直期待的狗拉雪橇,也就就着复杂的期待与疲惫入梦了。谁想其实第二天才是真正的灾难的开始……第二天睁开眼睛,老爷爷已经等在门口叫我们去参加狗拉雪橇了。我们拿到了更厚的滑雪衣和雪裤,我把肥大的雪衣雪裤套在外面,再背上相机。顿时很有犀利哥的范儿,可身体却沉的挪不动步……这天参加狗拉雪橇的一共四人,另外两个是一对来自卢森堡的情侣。我曾经看过很多有狗拉雪橇场景的电影,觉得不过是轻松惬意又享受着小风情的事。领队之一Thomas给我们进行了简短的培训,我慢慢的觉得……呃……好像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耶……单薄的雪橇,配四只哈士奇,我们必须站在雪橇尾部的两条木条上,而每只脚能落脚的地方也只有三个手指并起来那么宽。后面的培训更惊悚,我们要在左转弯时身体右倾,右转弯时身体左倾,在四只狗跑在一条线时和下坡时刹闸减速,在上坡时助狗一臂之力,在遇见路面有石块时不能刹闸否则会飞出去,在别人落下雪橇狗跑了时要帮忙把狗抓住并固定在自己的雪橇上……我有点开始眼冒金星……我这个大学时连800米都是年纪倒数第一,打篮球跳舞都扭到过腿的骨灰级运动白痴真的能驾驭吗……不容我多想,大家开始把狗从狗圈里领出来一只一只的穿好缰绳然后套在雪橇的指定位置上,等大家穿着厚重的滑雪服来来回回套好16只狗后已经消耗了相当的体力。我站在雪橇上开始逗狗,此时一切还都是多么欢乐祥和的画面啊!之后排在第一的领队Thomas一声令下,狗全都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我不知道当时时速有多少,只觉得自己快挂了,然后心里一路狂骂F打头的词,我后悔啊!!!!!很快,我就被狗甩出去了,意料之中。狼狈的爬回雪橇,镇定了一下,又被迫开始在崎岖的林间小路里以极高的速度左倾,右倾,下蹲躲树枝……脑海中是高速运动的超级玛丽和索尼克……NND都快挂了我竟然还能想到这些……之后在前方一个很陡下坡时我看见了很多石块,培训时Thomas说下坡要刹闸不然会有危险,可如果遇到石块就不能刹闸否则也会有危险,但在有石块的下坡我是刹还是不刹捏?刹还是不刹捏?就在纠结于该不该刹车时,我又一个弧线被甩了出去……之后又摔了两次被拖回雪橇上以后,我问Thomas是不是我们的活动快结束了,他忽然爽朗的大笑“We just started!(我们才刚刚开始)”我两眼发直,顿觉万劫不复……之后在雪橇上的我竟产生了“反正是个死,爱怎怎爱谁谁”的消极不作为心态,其实也是真的没力气了。这时听到另一位队尾的领队Andreas给摔得更惨的肉讲解要领,就一个词 “relax”。此时我开始反省自己之前身体过于紧张,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去抓雪橇,注意力当然不可能放在平衡和节奏上,导致之前的失败。此后我开始试着放松,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控制平衡上,效果很明显,我竟然开始有一点点享受驾驭雪橇的感觉了。这时前面有一条被冻住的小河,我和我的的雪橇以几乎90°角从河岸急速俯冲到河面上,又以另一个90°角被狂拖上了对岸。我和Thomas欢呼尖叫起来,我竟然成功的跨越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障碍!这一刻,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快乐。之后陆续来了两辆空荡荡雪橇,看来还是有人摔了……后来的回程一路都很顺利,可能也是狗狗跑累了,速度慢了点。回到狗圈和臭狗照了相,告了别,我们腰酸背痛的哎呦着就回去冲热水澡休息了。回顾这一路的体验,觉得我们在11月中旬积雪不够厚的时候玩狗拉雪橇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因为路上太多石块对新手来说并不是很好掌控,摔得也比较疼……但这次体验对于我来说有着太多的第一次和不可能,给我的将会是a turly life-long memory(珍藏一生的回忆)。在厨房做午饭时,老爷爷建议我们今晚一定要蒸桑拿放松肌肉……呃……躲不过去了……睡了一下午,我们晚上还是准备去湖边等极光。我其实挺怕老爷爷来问要不要去蒸桑拿,害怕到时会不好意思拒绝。老爷爷一直没来,我们安心准备出发了,可就在我推开窗户看天色的时候……老爷爷正好站在窗下……呃……于是他又问了,并强调今天只有女生,于是我们再次拒绝……老爷爷失落的走了……唉,回想这次我们没看到极光大概是因为没蒸桑拿,诚意不够啊……果然,这一晚的天色仍是愁云惨淡,我们就着微薄的月光和远处依稀的灯火无聊的玩了会儿自拍,然后又盯着天际的流云盯到眼睛发麻。终于,一大片乌黑厚重的云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鬼船一样开到了湖面上,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于是,我们收拾东西,默默地踩着积雪,回了。第三天早上,飘起了小雪点,今晚注定不会是个晴朗的夜晚。 我们勉强收拾起破碎的心情,去搭今天唯一一班去挪威Narvik小镇的火车。在风格很古典的餐车里喝了咖啡,吃了一个味道不错的驯鹿肉卷。一路上的景色像是一幅长长的黑白水墨画卷,壮观却又不乏清空安宁的禅意。Narvik此时是淡的不能再淡的淡季,去观景台的缆车已经停运了。Tourist Information的工作人员建议我们步行去一个比较近的观景台,约需半个小时。我们拿了地图开始步行上山,却发现一路都是结了冰的陡峭公路。很多时候我在都快要滑倒的时候还是不知该往哪里踩。在半山的观景台上,看到远处崖隙里飞流而下的冰瀑,仍保持着奔腾的姿态,是一种定格的美。而在来年的哪个温暖的瞬间,它们又将解冻,苏醒,继续着自己的旅程。下山时还是毫无争议的滑了几跤,勉强赶上了最后一班回Abisko的火车。在车上无精打采的听着旁边的澳大利亚女孩描述她在挪威峡湾看到极光的经历 “I've never been so lucky in my whole life. They are dancing!(我一生从未如此幸运。极光就像在跳舞一样!)”。寞落的回到Abisko,天空阴沉得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而我们朝圣般的心情更沉重得像化不开的云。今晚,是在Abisko的最后一晚了。看过天色,根据前两天的经验,今晚是最没可能的一晚。我们决定留在旅社里,在Thomas和Andreas整修的焕然一新的厨房里烹制一顿大餐。香肠,鱼子酱,酸奶和烤鸡翅摆了一桌子,当然还有不能少的主菜泡面。痛苦就这样被我们溺死在了食物里。饭后翻了之前的留言簿,发现看到极光的概率约是50%。可无论是看到的还是没看到的,都觉得Abisko留给他们的会是一生的回忆。第二天早上趁着光线好赶到湖边拍照,拍到手冻的疼的都转不动焦距。就要走了,可我知道无论拍多少张,都不能把Abisko一起带走。我站在河岸上,戴上耳机,听着那首火烧云,静静地欣赏眼前的这一刻,我想用眼睛把它记下,永远留在心里。我告诉自己:在遥远的世界的尽头,真的有着这样一个纯净的角落,有着这样纯朴的人们。无论我将来在哪里,都会固守留在心里的这片纯净。坐上了回斯德哥尔摩的火车,竟在火车上遇见了老爷爷。我们嘻嘻哈哈的看着在玩雪橇那天已经传到facebook上的狼狈照片,聊着车窗外的景色。此时窗外白茫茫的的树林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而远方的天际呈现出一种亮丽的粉红色,其间点缀着疏疏浅浅的流云。我脑袋歪在车窗,听老爷爷描述着铁路边一只展翅飞起的秃鹰,它们在这样的季节蛰伏在树林里,等待这在铁轨上被碾死的小动物的尸体。忽然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粉红,天空,流云,白雪,林海,莽原,秃鹰……这是一个魔幻的世界,却是我亲眼所见。老爷爷早已见惯了这一切,昏昏欲睡。而我,却永远地沉溺在只属于Abisko的梦境里。-完-
在踏入三十的最后一个日子里,决定跑到北极圈里把这仅剩的twentysomething冰封起来!经历了零下三十度的煎熬,经历了狗拉雪橇的刺激,经历了瑞典山地桑拿的心跳,经历了IceHotel美轮美奂的惊讶,把二十九年的青春连同2010年1月1日的烟花一起送上了天空……
No Regrets——即使没有看到极光!
No Regrets——即使没有去到Narvik!
No Regrets——即使在过去二十九年里做了如此多傻傻笨笨的事情!因为一切如同这遍地的雪花,每一年都是新鲜,每一年都是希望,每一年都可以是重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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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6 Stockholm
一下飞机,遵从穷游指导,买了24 Hours的通票(每人100克朗)。看看时间已经不是很够,只能在City Hall和皇宫中选一个。想着几天前才在皇宫里发了诺贝尔奖项,决定往皇宫直冲!
下午两点是最后一场的有讲解的导游,每人100克朗。售票处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我们在外面转了个大圈才发现小小的门口。(售票处在下图挂着蓝色旗帜的地方)
皇宫广场由两个半圆形护廊保护着,还有帅帅的瑞典士兵来回“巡逻”。我们急着赶两点的讲解,实在来不及前去调戏,只好放他们一马!
瑞典皇宫实在不配这个曾经称霸一方的北极星皇权,无论是规模上、设计上、还是细节上,都输人一等,完全对不起100克朗的门票。但是讲解的妙语生花,把一整个瑞典的历史在短短一个小时里塞到你的耳朵里,让你觉得你走的每一步、看的每一块、闻的每一口,都充满了历史的硝烟和玩笑。所以如果不听讲解,这皇宫就别进去了,你不会错过什么的;但是希望了解瑞典的辉煌,一定要跟着讲解团,包你满意!
(游记最后会把费用和网站列出,努力更新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