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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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oyjh
D1:
火车逐渐往北,窗外的景色也越来越美。大片的牧场,石头砌成的篱笆沿丘陵蜿蜒,拦住牲畜,也把满眼的绿色划分成大小各异的块。从Penrith出站,换汽车去湖区的北大门Keswick。严格说来这一路还没进入湖区,然而整颗心已经飞了起来。深呼吸,空气中都是草香,混合着清透的水的味道。坐在公交车上,司机开得飞快,连绵的山从眼前掠过。是的,山。偏安中南部太久,我几乎认为英国是个没有山的国度。而这些严格意义上的“丘”,竟也能让我兴奋不已。依然多云,偶尔穿透云层的阳光,把白云的影子投在半山,绿于是有了深浅。
进入Keswick之前,车子沿着一条小河开了很久。努力记下方位,我想回头寻她。Keswick据说是湖区最美的小镇,很多建筑都是石头砌就,跟牧场的篱笆墙一样。无心欣赏街景,当务之急是找到YHA,把身上沉重的背包卸下。拿出事先打印的地图,不知不觉就回到河边。桥,从桥头下阶梯,这好似吊脚楼一般悬在河边的建筑,便是亲切的YHA了。我的房间一共有十张床,临河的窗边那个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掉,我只好选了别的床。
在河边没有逗留太久---既然住在这里,不管水怎么流,河总是在的。接着走到游客中心,买了游湖的船票,一路沿着指示牌走向湖边,步子越来越快。真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Derwentwater, 据说是英格兰最美的湖泊。很多人在湖边悠闲的散步,带着温顺的狗。更多的人全副武装,登山鞋,手仗,背包,跟我一起乘船。不同的是,他们在各个港口上岸,消失在密密的树林中;而我只能枯坐船上,羡慕不已。时间,我迫切感觉到,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之前我曾经怀疑自己的决定,三天会不会太多?然而现在我知道,即使给我三十天,我也能每天换一条风景优美而绝不重复的小路,或沿湖而行,或迎山而上。即使只在湖边坐着晒太阳吹风,时间也象细沙一样从手中飞快溜走。而如此这般,方是湖区游览的正途。
登山的人群中老人大概占了一半。一般都是老两口,带着一条神气的大狗,并不认为自己就只能在家安养晚年。看看他们专业的装备,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草鞋布鞋,树枝木棍,背着香囊到山上拜佛的中国老人。装备乃身外之物,锻炼才是最终目的,我这样安慰自己。有的年轻夫妻带着还不会走路的孩子,也有专门的架子,把孩子背在背上,全家一起乐山乐水。
乘船绕湖一周,依旧留连不已,双脚仿佛有自主意识,一定要朝着某条小径出发。于是在湖边散步,越走越远,却又不断提醒自己不能走得太远,否则没有时间再去别的地方。折回码头,旁边就是牧场草地,孩子在嬉戏,羊群安静的吃草,相安无事。Keswick正在举行爵士音乐节,这些孩子都是表演来了。在湖边剧场外露天演唱,虽然并不专业,人群还是报以最热烈的掌声。再往镇子方向走,就是迷你高尔夫球场。每人2.7镑,这贵族的运动也平民化了起来。
我站在路边,第二次掏出地图,研究Castlehead该怎么走。而这也是我在湖区最后一次用到地图:路在嘴上;有时候,路也自动送上门来。一个中年妇女主动迎向我,问我是不是迷路了,随后指点了通往Castlehead的路。上山的路一直在林间穿行,树木春天新发的嫩叶,现在刚刚长成,而颜色还是翠翠的绿。太阳终于露面,穿过树叶,在路上洒下斑驳光影。山不高,大概只用了十分钟就上了顶。但我长期懒惰的结果,重重的喘息声惊动了拿着望远镜眺望湖对岸山壁上登山者的老人家。他从伯明翰来,为爵士音乐节工作,忙中偷闲想要在山顶上等日落。日落,多有诱惑力的两个字。然而现在才下午五点,五月的日落是九点以后的事了。晚上会冷,下山会危险,我还没有在镇上仔细游览。最重要的,我还没有吃晚饭呐。磨磨蹭蹭,我还是不情愿的下了山,却忍不住沿着老人刚才在山上指给我看的一条小路,穿过牧场树林,又一次来到了湖边。
回到镇上已经很累了,还是走去汽车站看明天早上去Ambleside的时刻表。车站旁的超市大概也是这里唯一的一家,买了一颗球生菜,还有一包半价的肉肠。镇上很多商店,经营的都是登山用品,橱窗里的陈列看得我心痒不已。走到YHA跟前了,依然不甘心,于是到小河对面的草地运动场散步,看人家打网球钓鱼遛狗骑自行车。饿到熬不住了才回YHA煮面,把四条肉肠全部放了进去。事实证明我还可以吃更多,可惜没了。饭后洗头洗澡,倒了一杯热水去二楼的公共阳台坐着发呆。盘腿蜷在凳子上,小河从眼前流过,水声潺潺。几只鸭子游来游去,偶尔厮打起来。对面运动的人渐渐少了,但是一群青年坐在河边喝啤酒,笑语晏晏。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晚风中凉意更甚了,我还是恋恋不去。远处的山象巨兽一样伏在黑暗中,上游那头家庭旅馆的灯一盏盏亮了,那是家的温暖,却又清冽地泻了满溪。心内幸福得近乎疼痛,某条心弦被拨动,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及,没有了语言,只是不断的想,这一片土地,真的是上帝特别赐福的地方。
十点多临睡前,觉得脚已经不那么酸了,又去镇上走了一圈。一家家饭馆小酒吧,从窗口望进去,暖暖的灯光下,男男女女谈笑风生,正在享受这周末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