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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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骆小仪
从伦敦出发，沿海岸一路向西，直到康沃尔郡兰斯角（Land's End）——英格兰大陆尽头。太明媚的国度，诞生不了侦探小说。这片广袤大地或许不像阳光充沛的托斯卡纳和地中海那么让你一见钟情，但这里是“推理小说王后”阿加莎的故乡，是柯南道尔《巴斯克维尔猎犬》的诞生地以及BBC《神探夏洛克》的取景地，还孕育了阳光与海浪合奏的米纳克海边剧场。这里是你离开后会不断回味、越来越想念的英国。很多国家，尤其是在欧洲这样挤满小国的地方，我们往往匆匆到访其首都或最知名的大城市就算来过。然而你总能听到本国人说“纽约不是美国”“伦敦不是英国，我讨厌伦敦”之类的话。的确，即使我在伦敦呆过16个月，我所了解的也只是那个融合了数十个民族上百种语言的小联合国，而非大不列颠联合王国，甚至，伦敦连英格兰都不能代表。又有人说，英国除了伦敦（或许还有爱丁堡）以外都是大农村，那么，今年冬天重回故地，就让我离开永远精彩而忙乱的伦敦，到大农村去，看看真正的英国。“从很多方面来说，海岸本身就是英国——因为英国没有一处距离大海超过六十五英里。”美国旅行作家保罗·索鲁在《到英国的理由》里写道：“还有什么比环游其海岸更能看清一个岛的？”他用3个月时间，步行和乘车环游了英伦三岛。我没有那么长时间，只是从伦敦出发，沿海岸一路驱车向西，从英吉利海峡到大西洋，直到康沃尔郡兰斯角（Land's End）——英格兰大陆尽头。离开伦敦后，遇到的游客大多是英国老头老太，很少外国人，而中国人更是只见过3个，这就是淡季旅行的好处，也让我看到相对真实的英格兰。侏罗纪海岸的火烧云早起看到伦敦的日出，启程时已飘起小雨。在车上一路瞌睡，迷糊睁眼时却见阳光遍野，绵羊满山坡。英国的天气永远是每一天的话题，在冬天沿海岸线旅行，除了阴雨，你还会遭遇狂风（即使是盛夏也难免突然变脸），但它不是让你透不过气的阴霾，不是连续数日的暴雨，是每一分钟都在变化着。如果你无法忍受这样的天气，就不要来英国；如果你能包容，就能在每一次太阳露脸的瞬间，感激此刻的好运气，仿佛比在阳光过剩的国度旅行更快乐。这就是在英国的生存之道，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海岸之旅的第一站是多塞特郡的韦茅斯（Weymouth, Dorset）。沿海岸行走，你会不断遇到以“mouth”结尾的城镇，Portsmouth，Plymouth，Bournemouth……这些是河流出海口，全英国至少有24个地方叫“某某口”。不过，这些“口”并不读作“茅斯”/maʊθ/，而是“磨斯”/məθ/，中文译名完全是误导，让我们一张口就暴露了自己初来乍到的真相。韦磨斯，好吧，韦茅斯的海滩，跟英格兰大多数海滩一样，是石滩。热爱阳光的英国人，夏天就躺在这样的石头上进行日光浴，也是热石按摩一举两得。当天空出现火烧云，石滩也被染上一层蜜糖色，让我对那撒腿奔跑的小狗也生出几分妒忌。这里没有椰林树影水清沙幼，以刀削斧劈般的侏罗纪海岸著称。侏罗纪海岸西起德文郡埃克斯茅斯，东至多塞特郡斯沃尼奇，绵延155公里，2001年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它由三叠纪、侏罗纪和白垩纪的悬崖组成，跨越中生代时期，记载了1.8亿年的地理史。而韦茅斯-波特兰港则是2012年伦敦奥运会帆船比赛举办地。周边去处Jurassic SkylineFestival Pier, DT4 8DXSEA LIFE Adventure ParkLodmoor Country Park, DT4 7SXhttp://www.sealifeweymouth.com没找到巴斯克维尔猎犬，却路遇不羁“周杰牛”虽然是沿着海岸线走，但出现在视野里的更多是开阔起伏的丘陵。此时树叶已转棕黄，大地仍绿草茵茵，显得并不苍凉，雾气时常萦绕，而阳光总是不经意地从云层后透出，投下耶稣光。驱车直上无遮无挡的达特穆尔国家公园，在花岗岩高地，我初次领教了英格兰的狂风。而后面的旅途告诉我，这还只是小菜一碟。不同于人手打造的巨石阵，此处山顶花岗石突岩（Tor）由千万年的罡风打磨而成，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地质时代的石炭纪。在BBC迷你剧《神探夏洛克》之《巴斯克维尔猎犬》里，卷福就是站在名为Hound Tor的巨石上。铜器时代居民用花岗岩造的石屋，有5000间残留至今，散落于火红的蕨丛间。达特穆尔的高沼地（moorland）气候在英格兰西南颇具代表性，比英国其他高地都要湿润和温和，降雨量更多。一下车，说不清是雨还是雾的水汽迅速打湿我的衣服和相机，而在丛林沼泽地里的雾气更为浓重。史前遗迹、荒芜山野和雨雾，让此地常年笼罩着神秘气氛，诞生了许多传说鬼怪故事。相传1638年的暴风雨，一个叫Widecombe-in-the-Moor的村庄有魔鬼到访；除了巴斯克维尔魔犬，还有名为“达特穆尔野兽”的大猫，以及无头牧马人……当然别忘了， 1994年的魁地奇世界杯，爱尔兰对保加利亚的决赛也是在这里举行的（《哈利波特与火焰杯》）。没有猎犬没有大猫，没有斯皮尔伯格的战马，我遇到了高地牦牛。在公路上迎面而来，它们不慌不忙，由我们拍个够，才慢悠悠地抬脚走上山坡。高地的风吹乱了它们厚厚的刘海，与不羁的周董的确有几分神似……与周董神似的高地牦牛 摄影/Alex Graeme（达特穆尔当地导游）柯南道尔先生来寻找创作灵感时入住的宾馆，如今已成为达特穆尔旅游信息中心。而我们的向导Alex父亲所工作的化学实验室，就是花生被困之处。我没找到卷福喝酒的酒吧，推门进入一家不知名的石砌小酒馆，温暖的壁炉和一杯姜汁啤酒，是对抗狂风雨雾的最好慰藉。达特穆尔国家公园Parke, Newton Abbot, Devon TQ13 9JQ, UKwww.visitdartmoor.co.uk 更多资讯English Riviera Tourism Companywww.englishriviera.co.ukVisit Dartmoorwww.visitdartmoor.co.uk 周边去处Kents CavernCavern House, 89/91 Ilsham Road, TorquayTQ1 2JFwww.kents-cavern.co.uk太明媚的地方写不出《无人生还》与德文郡关系最密切的侦探小说家却不是柯南道尔，是阿加莎·克里斯蒂。作为史上最畅销小说家，她的著作曾被翻译成103种语言，总销量迄今超过20亿本，仅次于圣经和莎士比亚作品。在阿加莎蜜月时入住的托基大酒店（The Grand Hotel），我坐在面海的窗边，在天黑后开始读《无人生还》。清晨起来看到阴郁的海，心想还挺适合拍恐怖片的，吃早餐时却看到耶稣光，待到上楼拿相机，天空和海面又复转阴沉。10人困于与世隔绝的岛上，相继离奇死去，凶手就是其中一人，封闭环境杀人案件的模式被后人一再模仿，该书也是阿加莎代表作，销量超过1亿册。在太明媚的地方大概写不出《无人生还》，而德文郡海边瞬间万变的天气最适合胡思乱想。更何况，位于普利茅斯的伯格岛（Burge Island），就是小说里士兵岛的原型。这座小岛在落潮时可以步行到达，涨潮时则必须坐船，岛上的伯格岛酒店开业于1932年，阿加莎曾几次入住，至今吸引粉丝们前去寻找阿婆（中国读者对阿加莎的昵称）的踪迹。2001年，电视剧《阳光下的罪恶》（另一部以伯格岛为灵感的阿加莎作品）也曾到岛上取景。帝国酒店的餐厅在阿加莎的故乡托基（Torquay, Devon），还有两座酒店与阿婆关系密切。少女时代，阿加莎常常去帝国酒店（Imperial Hotel）喝茶和参加舞会。帝国的餐厅有着接近180度的观景窗，坐拥海湾美景。而托基大酒店，曾在酒店工作几年的导游Alex说，阿加莎其实只来这里过了一晚匆匆的蜜月（那位身为上将的丈夫赶着上前线），酒店甚至不知道阿加莎当年住了哪间房，只是找了间看起来像的，挂上“阿加莎房”的牌子。毕竟是蜜月，就足以拿来跟帝国竞争近百年。托基大酒店的阿加莎套房阿加莎1890年出生于托基的一个富裕家庭。阿加莎父姓米勒，克里斯蒂是她第一任丈夫的姓氏。阿奇博尔德·克里斯蒂的出轨给她带来巨大痛苦，她一度离奇失踪11日。1928年离婚时，出版了8本小说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已是知名作家，这大概是她不得不终生保留这个姓氏的原因。阿加莎后来的人生，用“狗血鸡汤”的笔法来说，是大龄离异女作家泡上小鲜肉迎来第二春：40岁的阿加莎嫁给比她年轻14岁的考古学家马洛温爵士，不仅生活幸福美满，还在多次随丈夫赴中东的旅行中获得灵感，写下《东方快车谋杀案》和《尼罗河上的惨案》等经典作品。托基大酒店 The Grand HotelTorbay Rd, Seafront, Torquay, Devon TQ2 6NT托基博物馆 Torquay Museum529 Babbacombe Road,Torquay, TQ1 1HGwww.torquaymuseum.org阿加莎节www.agathachristiefestival.com阿加莎故居 GreenwayGalmpton, nr Brixham, DevonTQ5 0ESwww.nationaltrust.org.uk/greenway孤岛上的800年古堡你敢留宿听风声吗进入康沃尔郡，风越发狂野，因为我们离大西洋越来越近了。房间的窗彻夜响得像有人在外面猛拍一样，幸而在马拉宰恩（Marazion, Cornwall）住的是北欧简约风的Godolphin Arms酒店，如果还住在托基大酒店那种老酒店，就着风声读《无人生还》，哪里睡得着！偏偏酒店餐厅望出去，就是涛涛大海和一座遗世独立的小岛。虽然伯格岛是公认的士兵岛原型，但从英国大陆出发、不通过桥或船就可以到达的潮汐岛实际上有43座，这座圣迈克尔山（St Michael's Mount）即是其中之一。跟马拉宰恩连通的长堤，每天只有两次涨潮各3小时露出海面。圣迈克尔山离托基是远了点，但如果阿加莎曾来过这里，说不定《无人生还》还要写得更恐怖些。因为，岛上的城堡已经有800多年历史了，海港则建于15世纪，故事自然比那座只有80多年的伯格岛酒店多得多！这一天的最大风速达87公里/时，九级烈风，我踉跄着爬上山顶古堡，在被风刮进大西洋之前冲进了古堡大门。外面响起打雷一般的轰鸣，我以为下起暴雨，但那只是风声。以酒瓶木塞制造的古堡模型你或许觉得圣迈克尔山似曾相识，没错，它是法国诺曼底圣米歇尔山（Mont Saint-Michel）的翻版，英文名也仅多了个字母a。古堡的前身是一座修道院，自1650年起成为St Aubyn家族私宅。St Aubyn家族在此居住至今，但把大部分地方捐赠给国家名胜古迹信托管理维护，仅保留几个房间自用。古堡白天有访客，到了晚上，就剩下男主人James和妻子两人，对着大海波涛，点起烛台用晚饭，他们没有雇佣人，孩子在国外。而加上居住在岛上平房的信托管理人员，全岛人口也不到50。圣迈克尔山 St Michael's MountMarazion, Cornwall, TR17 OHSwww.stmichaelsmount.co.uk古堡£8.50，花园£5.50，联票£11.50陆地尽头的剧院什么舞台效果能胜过日光海浪来到兰斯角，英国大陆最西段、英吉利海峡的终点，大西洋的风无遮无挡地吹袭着。在这个英国西南最著名景点，我终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遇到了中国同胞。精明的商人圈出一块空地竖起地标，如果想把你的名字拼在地标上并拍照留念，当然要付费咯。但来到康沃尔，别在兰斯角拍个到此一游照就走。距离兰斯角仅6公里，有一座最美丽的海边剧院，而它诞生的动人故事你或许听说过。1929年，一个乡村剧团在Crean演出莎翁的《仲夏夜之梦》，他们打算下一年演出《暴风雨》。得知这个消息，戏剧迷RowenaCade小姐邀请剧团来自家花园演出，因为她的家在一个海边悬崖上，惊涛拍岸，还有什么地方比这更适合演出《暴风雨》呢？剧团答应后，Cade小姐和她的园丁赶紧在山坡上修整出小径和座位，并迎来1932年首演的巨大成功。Cade小姐决定从此全心全意修建剧院，冬天开工，夏天演出。她在石头座椅的椅背刻上剧院曾演出的剧目，1983年，Cade小姐逝世，享年89岁，而椅背的剧目持续更新着：2003年《蝴蝶夫人》2005《维洛纳二绅士》……剧院的演出季也仍然是夏天，站在剧场山顶观赏阳光与海浪的合奏，我知道，这将是我回来的理由。2012年的莎翁剧现场，来自维基米纳克剧院 Minack Theatre Porthcurno, Penzance, Cornwall. TR19 6JUwww.minack.com/英格兰大陆的最西点兰斯角 Land's EndLands End Visitors Centre, Sennen, Penzance TR19 7AAwww.landsend-landmark.co.uk/
